向警予(1895-1928),原名向俊賢,湖南溆浦縣人,是中國共產(chǎn)黨創(chuàng)始人及早期領導人之一,女權主義領袖,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婦女解放運動重要領導人。
早在1915年,向警予于“二十一條”簽訂后,就在長沙組織學生開展抗議活動。1916年,她創(chuàng)辦男女合校的溆浦小學堂并擔任校長,傳播新知識、提倡新風尚、宣傳新思想,培養(yǎng)革命人才,開創(chuàng)了中國男女合校的先河。1918年10月,她和蔡暢等組織湖南女子留法勤工儉學會,首創(chuàng)湖南女界勤工儉學運動。1919年她策應五四運動,抵制日貨,帶領學生上街游行。1921年,她參加了法國勤工儉學學生爭取“求學權”“生存權”的請愿斗爭,并發(fā)揮了重要作用。1922年,她發(fā)動中國第二次女權運動,開始領導中國最早的無產(chǎn)階級婦女解放。1923年黨的三大通過了向警予起草的《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三次全國代表大會婦女運動決議案》。會上,向警予當選為中共中央委員,并擔任婦女運動委員會第一任書記。1924年,她籌建廣東女權運動大同盟并任會長,參與領導了上海閘北絲廠和南洋煙廠的大罷工并最終取得勝利。1925年,她在黨的四大上再次連任中共中央婦女部部長,五卅運動爆發(fā)后發(fā)表多篇有關女權解放的文章,以指導中國的婦女運動;年底,受黨中央派遣赴莫斯科東方共產(chǎn)主義者勞動大學學習。1927年4月,出席黨的五大并參加了大會主席團。會后,她置個人生死于度外,繼續(xù)留在武漢湖北省委機關工作。1928年3月,由于叛徒告密,向警予被捕,之后英勇就義,時年33歲。
向警予犧牲后,詩人柳亞子以沉痛的心情,寫下“雄詞慷慨湘江向,情話纏綿浙水楊。長痛漢皋埋碧血,難從海國問紅妝”。[1]寄托著自己的深情和哀思。1939年“三八”婦女節(jié)時,毛澤東在延安號召全黨“要學習大革命時代犧牲了的模范婦女領袖、女共產(chǎn)黨員向警予,她為婦女解放、為勞動大眾解放、為共產(chǎn)主義事業(yè)奮斗了一生”。[2]周恩來后來也指出,向警予是我黨的第一個女中央委員、中央第一任婦女部長,為革命犧牲了,我們不要忘了她。[3]實際上,向警予雖然一生短暫,但無論是她的個人奮斗還是她帶領廣大婦女的共同斗爭,都為我們樹立了光輝的榜樣。尤其是她大革命時期在報刊上發(fā)表的40多篇文章及為黨起草的有關婦女問題的決議,對馬克思主義婦女觀中國化做出了杰出貢獻,不僅為中國共產(chǎn)黨的新民主主義革命理論增添了重要內(nèi)容,而且即使在今天仍對指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婦女運動具有重大價值。
第一,明確提出中國婦女受剝削受壓迫的經(jīng)濟根源是私有制,并依據(jù)中國社會的性質(zhì)、特征和革命所處的時代要求解釋了婦女解放的前題是民族的解放、國家的獨立和階級的解放,闡述了中國婦女運動的性質(zhì)、目標和婦女解放之路。向警予運用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科學分析了婦女地位的演變進程及其原因。她認為:“歷史的進化,早把婦女總解放的道路指給世界婦女了??汕芍袊膵D女運動,不先不后恰好誕生于這個千載一時之機會。[4]”而以前的“原始共產(chǎn)時代,人們每日共同的收獲,剛足供給每日共同的消耗,并無所謂私有的財產(chǎn)。這個時代的婦女……因為生產(chǎn)上居重要的地位,所以在社會上也居于重要的地位”。后來,隨著生產(chǎn)力的發(fā)展,產(chǎn)品有了剩余,“男子以長于戰(zhàn)爭和交易的緣故,地位陡然增高。男子的私有財產(chǎn)既已形成,女子乃漸被排斥于生產(chǎn)事業(yè)之外而編入極嚴格的家庭分工,成為滿足男子性欲和專替男子育兒傳統(tǒng)的機械”。并強調(diào):“一般先知先覺的婦女,現(xiàn)在也都覺到婦女解放須經(jīng)濟獨立”,察覺出“原來婦女與勞工所以降居奴隸的地位,全為經(jīng)濟制度的原因,”本質(zhì)上“是私有財產(chǎn)制度的罪惡”[5]。因而,婦女地位問題的解決,必須推翻私有制,必須獲得民族解放、國家獨立和勞動解放。向警予在論述婦女解放與民族解放、國家獨立和勞動解放的關系時,指出:“我們討論婦女運動的將來,絕對不能專憑主觀的空想。而且婦女運動也絕對不能有超政治經(jīng)濟的存在?!盵6] “勞動解放與婦女解放是天造地設的伴侶。必勞動解放了婦女才得真正的解放?!盵7]認為解決婦女地位問題不能局限于婦女問題本身,須從民族解放、國家獨立和勞動解放這一大局出發(fā),服從于并推動這個大局,從而為馬克思主義婦女觀中國化指明了方向和路徑。同時,向警予還運用列寧關于殖民地半殖民地民族解放運動的理論來分析中國作為“兩半社會”的狀況,認為中國民眾被排斥在政治之外,“中國非他,就是列強一個殖民地。所以說到中國政治經(jīng)濟問題來,無處不是外國帝國主義和北洋軍閥政府主奴結托恣睢橫行的把戲”。[8]在這一背景下,不僅婦女沒有女權,人民也沒有人權、民權。只有通過國民革命奪回人權和民權,婦女才有可能取得女權。從這個意義上說,“中國婦女運動,業(yè)已帶了國民革命運動的特性”,“中國婦女運動……當洞察全局,明識機先,為國民革命運動的前軀,以開女權之路”。[9]
第二,明確提出知識婦女的社會功用,較早解決了知識婦女與勞動婦女相結合的問題,并運用馬克思主義階級分析法指明勞動婦女是中國婦女運動的先鋒和基礎。向警予基于“為全中國婦女爭回人格”的堅定信念,認為“一種運動之起,固然有它的經(jīng)濟政治的背景和歷史環(huán)境的關系,不能由人們的頭腦憑空創(chuàng)造”,然而,“究竟是人們中的少數(shù)先覺者領導多數(shù)后覺者,以人為的力量縮短歷史必然的進程”。中國知識婦女是一批較早覺悟的人,她們在殘酷的現(xiàn)實面前逐漸認識到外國列強和封建軍閥是危害國家摧殘婦女的惡勢力而開始參加反帝反封建的斗爭,“現(xiàn)在婦女運動最急切的是需要一班有頭腦而熱心運動的基本分子,做婦女運動的起重機,有了這個起重機然后才有辦法”[10]。就是說,知識婦女不要僅僅滿足于知識,而要多與社會實際接觸,要善于同社會上大多數(shù)勞動婦女群眾相結合。只有這樣,才能“不獨能在文字上提出解放全中國民族和全中國婦女的要求,而且確能拋棄夫人小姐的尊貴與享樂,犧牲試卷上的分數(shù)、文憑上的虛榮,不怕天寒,不怕地凍,努力向婦女及一般群眾做宣傳的工夫,這種精神如果能夠始終不懈,再接再厲的下去,將來伊們必在中國民族解放歷史上占一重要地位,而為婦女解放、光復女權的特使,這是毫無疑義的”。[11]
不僅如此,在知識婦女和勞動婦女之間,向警予還提出了勞動婦女是我國婦女運動的主力軍的科學命題。她認為:“這支勇敢奮斗有組織而能戰(zhàn)爭的新興婦女勞動軍,不獨是婦女解放的先鋒,而且是反抗外國掠奪者的國民革命之前衛(wèi)!”[12]對兩類婦女社會地位及其特點之間的正確回答,科學解決了中國婦女運動依靠誰的重大問題,從而使中國婦女運動沿著馬克思主義軌道具有鮮明的階級特點、中國特性和廣泛的群眾基礎。因為確實“婦女界還只有新興的勞動婦女最有力量,最有奮斗革命的精神,女權及參政運動姊妹們?nèi)绻麙仐夁@支主力等,便是女權運動參政運動絕大的損失,永遠不能望發(fā)展”。[13]
第三,明確提出“全國婦女運動大聯(lián)合”的重要論斷,并發(fā)揚“自覺、自決、自動”精神以提高中國婦女包括身體素質(zhì)在內(nèi)的整體素質(zhì)?!白钊侨俗⒁獾氖歉鞯嘏鐕駮h促成會的組織如雨后春筍般的怒發(fā)?!盵14]而中國婦女在婦女運動進程中因斗爭的側重點不同,形成有不同的運動和流派,如女權主義運動、婦女參政運動、基督教婦女運動等。這些運動和流派在不同階段起著不同的作用,有其優(yōu)點和長處,也有不足和局限性。在實際推動馬克思主義婦女觀中國化進程中,向警予深刻認識到各派婦女形成全國婦女運動大聯(lián)合的重要性。她明確指出:“中華全國女界國民會議促成會如果成了功,不獨是國民會議運動的長城,而且由此必然形成一個將來專為婦女解放奮斗的全國集中統(tǒng)一的機關,使全國各地的婦女運動能在同一的目標同一的策略之下有系統(tǒng)有計劃的進行?!盵15]
不僅如此,向警予還認為,中國婦女存在兩個突出弱點:一是有覺悟者少,二是覺悟者中能解決自己問題的更少。針對這些問題,她反復強調(diào)要大力加強宣傳工作,喚起婦女的覺醒,提高婦女的整體素質(zhì)程度和自動自覺自助之內(nèi)在精神。尤其值得指出的是,她特別注重提高婦女的身體素質(zhì)和行動能力。例如1918年,她為溆浦女校師生寫的《運動歌》云:“運動,運動,運動樂/不怕天寒和地凍,/要使身體得活潑,/各把精神來振作,/肌肉強,血脈活,/運動,運動,運動樂?!盵16]又如,她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盵17]“現(xiàn)在正是掀天揭地社會大革命的時代,正需要一般有志青年實際從事。世界潮流社會問題都可于報紙雜志中求之,有志做改造社會的人不可不注意瀏覽。毛澤東陶毅這一流先生們,是我的同志,是改造社會的健將,我望你常在他們跟前請教!環(huán)境于人的影響極大,親師取友,問道求學是創(chuàng)造環(huán)境改進自己的最好方法,你們于潛心獨研外更要注意這一點,萬不要一事不管,一毫不動,專門只關門讀死書?!盵18]認為只有這樣長期堅持不懈,才能真正提高身體素質(zhì)和實踐能力,從而不斷為推進馬克思主義婦女觀中國化奠定堅實的素質(zhì)和能力基礎。
注釋:
[1] 戴緒恭.向警予傳[M].人民出版社,1981,第164頁.
[2] “三八”節(jié)日在延安[N].《新中華報》,1939年3月13日.
[3] 戴緒恭.向警予傳[M].人民出版社,1981,第164頁.
[4] 向警予文集[M].人民出版社,2011,第171頁.
[5] 向警予文集[M].人民出版社,2011,第170-171頁.
[6] 向警予文集[M].人民出版社,2011,第166頁.
[7] 向警予文集[M].人民出版社,2011,第171頁.
[8] 向警予文集[M].人民出版社,2011,第166-167頁.
[9] 向警予文集[M].人民出版社,2011,第171頁.
[10] 向警予文集[M].人民出版社,2011,第140-141頁.
[11] 向警予文集[M].人民出版社,2011,第207-208頁.
[12] 向警予文集[M].人民出版社,2011,第97頁.
[13] 向警予文集[M].人民出版社,2011,第99頁.
[14] 向警予文集[M].人民出版社,2011,第207頁.
[15] 向警予文集[M].人民出版社,2011,第208頁.
[16] 向警予文集[M].人民出版社,2011,第314頁.
[17] 向警予文集[M].人民出版社,2011,第295頁.
[18] 向警予文集[M].人民出版社,2011,第305頁.
(作者吳克明,湘潭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博士、碩士研究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