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隋唐演義》中尉遲恭的文化性格

摘 要：《隋唐演義》中尉遲恭是李世民身邊的得力助手，曾在玄武門事變中發(fā)揮著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尉遲恭深受儒家思想的影響，有著忠義、尊卑觀念，時刻銘記自己的身份地位，為李世民效力；且他英勇善戰(zhàn)、豪情仗義、粗中有細、知錯能改，不僅擁有一身武功，在關(guān)鍵時刻能看到事態(tài)利弊，提出建設(shè)性見解，犯錯后能謙虛改過，這樣一位英雄人物的性格在褚人獲的筆下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關(guān)鍵詞：尉遲恭 忠義 英勇善戰(zhàn) 知錯能改

尉遲恭是一箭垛型的英雄形象。從作為正史的新舊《唐書》的歷史書寫，到元雜劇中的文學演繹；從傳世文獻中的英雄，再到寄寓民眾期待的門神；尉遲恭的形象日見豐滿。清人褚人獲也在《隋唐演義》中重塑了尉遲恭的光輝形象?！端逄蒲萘x》是一部歷史演義小說，它再現(xiàn)了隋唐時期的歷史故事；《隋唐演義》也是一部英雄傳奇小說，它刻畫了眾多的亂世英雄形象，尉遲恭便是其中之一。他武藝高強、勇武善戰(zhàn)，讓敵人聞風喪膽；他忠君孝主、豪情仗義，是領(lǐng)導身邊一位不可多得的將才。這樣一位英雄成為民間文化的守護神，守住了人們心中的那份精神希冀。

一、尉遲恭文化性格賴以形成的歷史語境

思想在一個人的成長過程中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影響著這個人一輩子是一心一意為國為民，還是陰險狡詐牟利害民。尉遲恭這個豪情仗義、忠君孝主的人，到底是什么樣的思想主導著他。

1.儒家倡導的忠義思想 自西漢開始確立了儒家思想的正統(tǒng)地位后，儒家思想在人們心中根深蒂固，成為中國人的主流價值觀。儒家思想倡導“仁、義、禮、智、信、孝”，倡導忠君孝主、對人真誠博愛、寬厚待人，正是受這些思想的影響，形成了尉遲恭行俠仗義、忠君孝主的性格。

何謂忠君，即死心塌地跟隨主上，主上有難奮不顧身地前去搭救，主上有命令盡心盡力地完成。尉遲恭身處隋末亂世，亂世造英雄，他憑借一身武藝從鐵匠坊到跟隨劉武周最后歸附李世民，這一路主導他的便是忠義思想，忠誠讓他選擇了服從上級，為上級效力，時刻守護他的主上。從劉武周到李世民，有人認為忠義之人不輕易易主，但依據(jù)當時實際情形，劉武周雖起兵較早，因他依附于突厥，并未獲得人民的支持，在后來的歷史演變中他看到了時代之大勢所趨，李世民部隊是天下百姓寄托天下統(tǒng)一思想的主流，所以他選擇投入到李世民部下，這樣才能有更多的機會報效國家，為百姓服務(wù)，從這一方面說，他仍是忠義的代表。在隨后跟他一同歸唐的士兵中，不少人選擇了叛變，他毅然決然地選擇留下為秦王效力，徹底打消了眾位唐將對他的疑慮。秦王的對手李元吉嫉妒秦王手下的這位良將，曾經(jīng)試圖用一車金銀收買他，他也堅決不從。一車金銀也無法撼動他對秦王的忠誠之心，由此可以看出，他跟隨李世民并非貪圖錢財，而是為著解救天下。關(guān)于“義”，人民會想到正義、講義氣、豪情仗義、大義凌然、重情重義。尉遲敬德不為財利，只為情誼，當李世民病倒神情游離，需要盤纏去請走鬼神幫助回陽時，便用的是尉遲敬德寄存在陰間的制錢，太宗病愈歸還金銀時，敬德堅決不受，在李世民的再三勸說下才接受。相比一些重財輕義的小人來說，敬德足以稱為有義之人。而尉遲恭多次在危難關(guān)頭搭救李世民也是講義氣的表現(xiàn)。

英雄人物常以他們的傳奇性贏得眾女子的青睞，他們正義豪爽，一路行俠仗義，若配上儀表堂堂，往往是未婚女子心儀的對象。在褚人獲筆下的尉遲恭這一英雄人物的婚姻中卻少了這一段令眾人羨慕的故事。他的妻子羅佩聲是隋時的后宮女子，因太宗的賜婚，他與羅結(jié)成姻緣，即使羅是隋后宮女子，他也不愿違背主令，婚后二人互敬互愛，沒有再娶，不得不說在忠君的時候他也忠誠于自己的妻子?？梢?，在褚人獲筆下的尉遲敬德少了些傳奇多了忠孝，他的種種忠義事跡，最終讓他贏得了“武忠”的謚號。

2.尊卑禮儀思想 尊卑是關(guān)于身份地位的定義，受封建思想之影響，尊卑觀念深入人心，晚輩對長輩，百姓對官府，臣下對主上，都嚴守著地位這條線。尉遲敬德出身于打鐵世家，發(fā)跡于打鐵房，并且沒有什么有權(quán)勢的親戚，即使是形象魁梧、不拘小節(jié)的人，也難以突破這層尊卑觀念的束縛。尉遲恭善奪槊，李元吉也善于馬上使槊，李元吉不滿唐帝對尉遲恭的滿口夸贊，便想著跟他比試一番。敬德深知李元吉的陰謀，對他卻是恭敬有加。當李元吉提出跟敬德較量槊法時，敬德說道：“殿下是君主，恭乃臣下，豈可比試使槊?！雹佼斃钤獔?zhí)意較量時，敬德說道：“愿赦臣死罪，臣的賤手很重，恐有傷損，只以木槊去其鋒刃，虛意相拒，獨讓殿下加刃來迎，臣自由避刃之法?！雹趶乃脑捳Z“殿下”“賤手”，尊稱對方，謙稱自己，且愿意用削去的木槊來抵擋真槊，可以看出他對別人的尊敬。

可以說忠義思想也需要尊卑觀念的支撐，有了尊卑觀念，明白君臣有別，才能更好地以臣子的身份為主上效力，這也是他肯一心一意、盡心盡力效力于秦王的原因。秦王有令便服從執(zhí)行，沒有推脫、沒有怨言，這是一個臣子對主上的尊敬。在他的全心全意下，他榮登了凌煙閣二十四功臣，讓歷史記住了他。

二、尉遲恭文化性格的基本內(nèi)涵

不僅忠義，英勇善戰(zhàn)的他還豪情仗義、任勞任怨、粗中有細，雖也有著蠻橫的性格，但知錯能改，是帝王身邊不可多得的將才。

1.豪情仗義、英勇善戰(zhàn) 他出生在北方，面朝黃土的生活經(jīng)歷塑造了其北方人豪爽的性格，小說中尉遲敬德一出場，便以朔州舞陽村為地點，以“身長九尺，膀闊二停，滿目胡須，面如鐵色，目若郎星，威風凜凜，氣宇昂揚”“一連吃十來碗酒”③的形象，以為他人寫帖子的事件出現(xiàn)，就這樣一副形象，使杜如晦“但識英雄面，想看念不忘”④。

書中也有關(guān)于他的豪爽事跡的記載，在尉遲恭歸到秦王麾下時，多次戰(zhàn)斗都立下了赫赫戰(zhàn)功，如在與單雄信、王世充的對戰(zhàn)中多次打敗對手，幫秦王脫離困境，秦王笑道：“若無敬德奮力向前，幾為此賊所困?！雹菥吹略诼逅疄持邢瘩R，當他聽聞主公有難時，他便不及披掛，就這樣赤身露體的，跨上禿馬，執(zhí)鞭飛趕前去，并且憑一身武藝便將單雄信的一條槊奪取，單雄信落荒而逃。他一聽主上有難便毫不猶豫地前去救助的精神值得尊敬。在單雄信逃跑之后，秦叔寶、徐懋功仍在與王世充后隊交戰(zhàn)，敬德便豪爽地對李靖說道：“你保殿下回寨，我再去殺賊來?！雹捱@樣的積極殺敵、護主心切，在危險面前毫不猶豫、毫不遲疑，正是這樣的豪情仗義贏得了李世民的賞識。在隨后的滅夏戰(zhàn)役中，秦王更是只帶了秦叔寶和尉遲敬德兩位大將便前去殺敵，足見叔寶與尉遲以一敵百的實力。他的勇敢最大化的發(fā)揮，便是在玄武門事變中，這不僅僅是行動上的勇敢，更是思想上、謀慮上的勇敢。當李世民猶豫是否采取行動時，他分析利弊，勇助李世民把握了獲取地位的關(guān)鍵時機。而當秦王欲穿鎧甲戰(zhàn)斗時，敬德說道“不需主公動手”⑦，就這樣，跟部下殺掉了東府四五百人。他的勇敢倍增他的豪爽，豪爽中又凸顯了他的勇敢。雖出場頻率低，但每次出現(xiàn)便有叱咤風云的故事，將一位英雄的形象顯露無遺，從形象到事跡都讓讀者熱血沸騰。

2.粗中有細、多做少言 尉遲恭的每一次出場多是互助殺敵，主上有難，他便起身執(zhí)槊開始戰(zhàn)斗，少了那些言語的拖沓，少了作戰(zhàn)前的商量拖延，少了成功時的邀功，讓讀者看到的是一個踏實肯干的形象。我們可以說他是一個實干家，他在關(guān)鍵時期也能不失時機地提出意見見解，可謂粗中有細。玄武門事變見證了敬德細膩的一面，當秦王勝利地除掉對手李建成李元吉之后，對他們的部下也欲趕盡殺絕，但尉遲恭站在智者或謀臣的角度，權(quán)衡利弊，果斷地向李世民提出自己的見解“罪在二兇，既伏其辜，可以休矣。若濫及黨羽，非所以求安也”⑧。于是李世民大赦天下罪人，留下了很多為唐朝做貢獻的人，魏征便是其中之一。這也是他有政治頭腦、戰(zhàn)略眼光的表現(xiàn)。塑造尉遲恭的形象時，作者多用動作描寫，除了在玄武門事變中勸說李世民，其他地方較少地運用語言描寫，讓讀者看到的是一個踏實肯干的人物形象。

3.稍有蠻橫、知錯能改 歷史故事中不乏稍有功名就居功自傲、狂妄自大的人，如韓信，雖憑著他的一身本領(lǐng)和軍事謀劃，在劉邦一統(tǒng)天下的過程中立下了汗馬功勞，但他卻目中無人，多次稱病，不遵從劉邦的命令，雖無謀反之心，但他的能力終會讓帝王嫉妒恐懼，他的傲慢也終會讓帝王猜忌，于是便引來了殺身之禍。

尉遲恭是一名武將，從未出山，先后跟隨劉武周和秦王，他的武膽雄略自始至終被人知曉，受人器重。但他終究是一名武夫，也有魯莽失范的時候。他做官后多次犯法，太宗也多次勸說。一次，唐太宗在登基后四方平定之時擺下酒宴，正當群臣歡飲之時，坐在任城王李道宗下首的尉遲敬德便突然大怒，喊道：“汝有何功，卻坐我上?！雹崛纬峭醪焕頃磽]起拳頭打向道宗的左眼。任城王是皇帝的親族，尉遲恭因他在皇帝的建國過程中沒有立下像他一樣大的功勞便動怒。論道理，本該論功行賞，誰的功勞大就該得到較高的賞賜，但考慮到任城王是太宗的親族，就該沉住氣，顯出他的大氣。這就是他蠻橫的地方。好在尉遲恭是知錯能改的人，事后便負荊請罪，向太宗承認錯誤，并保證以后不會再犯，最終未落得韓信的下場。

三、結(jié)語

清人褚人獲用《隋唐演義》讓世人重溫了隋唐時期的歷史演義和眾位英雄的傳奇故事，尉遲恭的勇敢、豪情仗義、忠君孝主的英雄形象也被更多的人熟知。他用自己的忠義、勇武以及智慧贏得了李世民的器重和百姓的青睞，百姓將自己心中保護平安、去除災(zāi)難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并將其演變?yōu)殚T神，守護著世世代代百姓心中的那份希冀。

①②③④⑤⑥⑦⑧⑨ 褚人獲：《隋唐演義》，時代文藝出版社2009年12月版，第565頁，第565頁，第391頁，第392頁，第496頁，第495頁，第581頁，第582頁，第592頁。

參考文獻：

[1] 郭萬新.正說尉遲恭[J].黃河，2009（7）.

[2] 李國文.話說尉遲恭[J].領(lǐng)導文萃，2013（12）.

作 者：李亞楠，山西師范大學在讀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古典文獻學。

編 輯：郭子君 E-mail：guozijun0823@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