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黃威)好像跟西藏有一種共謀的東西,在他的命數(shù)里面,一定要在西藏那種神秘的地方歷練,才能接到屬于他自己的氣息,開啟他內心深處的契機。他不是像我們當時去的時候,關心的是藏地的民俗或自然景觀,也沒有把學院式的東西在西藏重演一遍,而是直接抓住藏文化核心的東西,你能看出來,西藏傳統(tǒng)的繪畫形式已經(jīng)對他有影響了。我相信不管他最后畫什么,哪怕是畫一個水杯,最后也會讓你聯(lián)想到宗教,就好像有宗教的元神進入他的身體了,我認為,這是他一輩子都能得益的?!罱?/p>
去了西藏就等于出了國
和現(xiàn)在孩子的處境不一樣,黃威出生那會兒還不時興家長逼著小孩學這學那,拿起畫筆是因為命中的冥冥注定,小學二年級的他便對父母說:要去少年宮學畫畫。
1985年出生的黃威很年輕,他說:“我沒經(jīng)歷過什么大風大浪,要真說得上是經(jīng)歷的話,就是考大學那會,考了好幾年。”最終,黃威去了天津美術學院,“沒上之前我就聽說國畫系風氣特別好”,也是在這里,他遇到了引領他來到西藏的恩師李津。
北京,是黃威的一塊心病,打從高考起,黃威就向往到北京生活學習。到了考研究生的時候,他仍然為去北京而努力著,卻最終因為英語成績不理想再一次與北京失之交臂。他對李津說:“我想走出去,想畫畫?!薄叭绻本┐涣?,那就去西藏吧!”這是李津當時給他的建議。后來李津在一篇文章里寫道:“我覺得他骨子里有一種氣息,到了西藏之后他不會格格不入?!?/p>
剛到西藏的黃威對那里的生活感到陌生,但是他很快便意識到要了解西藏就要先了解他們的宗教文化,于是他開始閱讀關于西藏歷史文化和一些晦澀的藏傳佛教書籍,就這樣度過了新奇而又陌生的一年。到了第二年,黃威說:“差不多,開始接受并喜歡了?!闭劦皆谖鞑氐纳钏H有感觸:“到西藏前覺得那里充滿宗教神秘,真正待下后慢慢發(fā)現(xiàn),藏族人對宗教修行是融入血液和生活的,拜佛與吃飯喝茶一樣平常且用心。西藏生活是人生的禮物,在困乏的時候,常陪伴引導著我,不隨波而行,把握自己,慢下來,靜下來。”這種年輕人少有的節(jié)奏給了黃威某些養(yǎng)份,同時在畫畫上也產(chǎn)生了變化。
孤獨閉關
到了西藏以后,黃威沒有像大多數(shù)人那樣去畫藏袍、喇嘛和寺廟,用現(xiàn)實主義的視角來表達藏族人的虔誠和他們的日常生活,“當時能打動我的好像已經(jīng)不是他們表面所呈現(xiàn)出來的東西”,他在去西藏之前已經(jīng)把現(xiàn)實主義這條表達的路給封死了。深深吸引黃威的是藏區(qū)古老的壁畫和唐卡,“原因很簡單,就是能感動我?!?/p>
黃威享受著一個人的西藏陽光和微風,累了想休息的時候,拉薩河邊走一走,曬曬太陽,看看天?!斑@里的景色與內地完全不一樣,豐富的變化讓我著迷,風卷云涌,映在山坡上,映在河水里。這是城中最尋常的樣子,可在我看來,今日與昨日、這時與那時都不盡相同,微妙非常,值得用心。這是我畫云的情感源頭?!辈粌H僅是云,山、水、樹,黃威筆下的種種,情感的源頭恐怕都來自于他一分一秒身臨其境的感動。
黃威在拉薩的時候跟隨一位勉唐畫派的傳承人學習唐卡繪畫,融合唐卡繪制技法到自己的創(chuàng)作中?!澳憧催@些點,”黃威耐心地做著講解,“遠看的時候你可以看到每一個需要過度的局部都是,緩緩的,但是離近看卻是用一層層點畫出來的,畫面的繪畫感才得以體現(xiàn)。”李津對此評價說:“黃威筆下所有的點,一看味兒就很正,‘當當當’像敲木魚一樣的,均勻而開闊,屬于從高處往遠處看的感覺。”
2014年,黃威結束了三年的閉關修行回到了北京,“剛開始有一點著急,人生地不熟,畫了一批作品希望讓人看到,聽到批評的聲音。但是后來覺得還是內心強大點!修行首先要把自己修一修?!秉S威很少有社會活動,他盡量避免出門,也不怎么去看畫展,甚至推掉了很多在北京的展覽,但是卻在8月的時候傳出了他在英國倫敦舉辦個展的消息,展覽名為“禪·五色菩提”,而最讓人注目的是展覽舉辦的地點—英國少林寺,面對眾多的不可思議,黃威微笑著說:“他們覺得我跟那兒的氣息很搭?!边@種氣息是一種修行的精神,在黃威看來是靈魂與山水、禪與凡心、身體與天地的結合,“雖然稱不上是在正規(guī)的畫廊里舉辦的展覽,但我仍然堅持把它歸入我的第一個個展中,因為太機緣了,不僅僅是我與少林寺、我與西藏,而是開始的起點?!?/p>
黃威喜愛畫“樹”,一次西藏的旅途中,偶然在林子里聽見了“嘣嘣嘣”地竹子破節(jié)生長的聲音,在他腦海里留下了深刻的痕跡?!霸谌藗儾唤?jīng)意間,樹會自己慢慢生長,這種生長只有在自然中呆久了才會有體會。”黃威這樣描述一棵樹。對比黃威筆下的樹有心人會發(fā)現(xiàn),樹的枝椏變多了,葉子也變多了,孤獨寂寥的感覺慢慢褪去了,多了那么一點繁華絢爛,連他自己也說“一頁妖嬈”,看到以前畫的樹黃威自己也很吃驚,“雖說都是樹,形態(tài)也差不多,但怎么能那么空靈,看來自己的心境產(chǎn)生了變化。”
無論是在西藏還是在北京,也無論世事和心境如何變化,黃威總是希望自己沉下來,也許生活本身對黃威來說就是一場孤獨的行走。
經(jīng)得起時間的考驗
Q:把你的作品歸入“工筆”這樣準確嗎?
A:不一定是工筆或者水墨或者寫意,我更愿意把它們看作是“紙本繪畫”。因為我比較衷情于紙質的特性,畫面的暈染有水墨的感覺在里面,局部又不乏工細的刻畫,有種包漿感在里面。
Q:你畫里的當代性體現(xiàn)在哪里?
A:我沒有刻意追求當代性,畫畫是從感興趣的東西入手的。畫面里面流露出來的宗教感也不是刻意表達的,好像西藏的經(jīng)歷勾起了骨子里面的某種情緒,自然而然。比如我畫的樹,樹干有藍、綠、紫,葉子有紅、藍、黃,這些色彩的使用是符合我當時的心性的,只有這樣畫才舒服。
Q:接下來繪畫上有什么計劃?
A:在樹的表達上多一些可能性,可以挖掘得再深一些。
Q:想過要突破現(xiàn)在的風格嗎?
A:并沒有這么快想突破,因為你沒有積累到一定程度就談出路,或許有點逞能。但是會有一些改變,我不會輕易滿足已經(jīng)得到的手法,這需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