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東蒙客”尋隱記
鬼谷子吹過的山風,撫弄著我的臉
鬼谷子走過的山石路,曲折蜿蜒
把我引向人生的密林
鬼谷子飲過的山泉水,當我走過,準備接納我的嘴唇
遁隱了兩千年的泉水
笑聲散落在未來數(shù)千年的時間入口處
——《鬼谷子村小憩散記》
深秋,蒙山大洼景區(qū)內(nèi)的鬼谷子村,茅舍掩映,層林盡染。
因風景極佳,蒙山歷來為隱居之地,唐時“東蒙客”成為隱士的代名詞??鬃釉凇墩撜Z》中說:“夫顓臾,昔者先王以為東蒙主?!鳖咊闹饕蝿?wù)就是祭祀蒙山,如今在山南的固城村還有顓臾故城遺址。相傳戰(zhàn)國時鬼谷子在蒙山隱居授徒,其徒弟孫臏、龐涓名聞天下。后李白、杜甫結(jié)伴同游蒙山,尋找隱士范十,杜甫寫下了“醉眠秋共被,攜手日同行”的佳句。
2010年,又一個當代隱士奔蒙山而來。
出生于平邑縣銅石鎮(zhèn)燕家莊村的燕守谷,少小離家,帶著毛筆和刻刀,在藝術(shù)的殿堂徜徉數(shù)十年。終于,他惦念起故鄉(xiāng)的山水來,欲尋找一處修身養(yǎng)性之所,既適合創(chuàng)作又宜于生活,以閑適平和的心態(tài)坐對溪山,使自我精神得以養(yǎng)護和托慰。
身后是溝澗干涸、垃圾遍地、早已淪陷的中國鄉(xiāng)村;眼前是山高林密、丹崖翠谷、飛瀑流泉的蒙山勝景。如陶淵明般,田園已蕪,不如歸去,他“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
詩人林之云著文稱:“第一次看見燕守谷的字,如入疏影橫斜的林中,墨濃時枝繁葉茂,枯淡處亂草婆娑;第一次見到燕守谷,如同遇見穿越時空的古人,舉手投足與所思所想,都朝著別處——山林亦或舊時代?!币粋€容納傳統(tǒng)之底蘊的藝術(shù)家,本身就是山水的“兄弟”。
冥冥中的天意,還未進山便得一驚喜,相遇元代東山書院遺址。東山書院始建于元初,名士康恭創(chuàng)辦,康姓家族是元朝山東聲名顯赫的名門望族,依托書院,出了眾多人才。清朝康熙、雍正年間,郭翹楚移建。歷經(jīng)元明清三朝,書院為蒙山費邑人才搖籃,距今700余年。然而嘉慶以后,書院殘破,僅剩石碑與清風明月相伴。
讀書聲消弭于山野,200年的沉寂,仿佛就是為了等待第三次的復出。于是,燕守谷修養(yǎng)性靈的個人之舉,和復建書院的使命融為一體——異地重建,讓東山書院隨他一起真正進入東山(即蒙山)深處。從傳統(tǒng)中走來的書院,成為當代文化復興的載體。
最終,他將書院新址鎖定在了有鬼谷子仙風遺存的鬼谷子村。
這個僅有二三十戶人家的小村落,是傳說中鬼谷子的隱居地。依山傍水,隱沒于一道山谷之中,房舍依山崖而建,每行一步便是一幅精美的畫卷。
宋人朱熹修復白鹿洞書院時曾感慨:“觀其四面山水,清邃環(huán)合,無市井之喧,有泉石之勝,真群居講學遁跡著書之所。”在中國文化中,山水具備人的品德操行。書院對自然環(huán)境和選址上的考究與細致,非具山水之勝而不取。這是書院的天然居所——鬼谷子村居陽背陰,登高俯看,清溪如同書院伸出的臂彎。
然而,雖是省級傳統(tǒng)村落,但之前因交通不便,村民大都搬至山下居住,很多老房子空閑下來,瀕臨破敗。燕守谷說:“鬼谷子村不僅是一個地理的名稱,更是我們傳統(tǒng)家園的象征。”讓村莊從自然和傳統(tǒng)中走出來,繼續(xù)承擔作為村莊的價值,開辟一個鄉(xiāng)村建設(shè)新的模式,也成為燕守谷以及東山書院的使命。
恰如他的名字——守谷,這片山谷的自然和文化價值,冥冥中等待他來守衛(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