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聽過楊正奎老師的課,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時和他聊課可能因為大家都比較年輕,他還沒有自己鮮明的教學追求。這兩年,楊正奎老師關注到新課改的核心理念之一的“對話”,而且在思考中實踐,頗有見地地指出:對話不僅是一種理念,也是一種教學方法。楊老師執(zhí)教的澳大利亞作家泰格特的《窗》,很好地詮釋了他對“對話”的思考與實踐。
一、楊老師的《窗》告訴我們對話須要確定一個恰當的起點。對話的起點決定對話的方向,教學的起點決定教學的方向。觀察一節(jié)課的起點,主要是看執(zhí)教者設定了怎么樣的教學目標。楊老師教學《窗》設定了三個子目標:一是速讀文章,感知情節(jié)的“意外”;二是朗讀品味,體會人性的變化;三是理解寫法,探究文章的主題。從這幾個目標可以看出楊老師的對話教學聚焦文本、關注文本的體式特點。小小說《窗》最大的特點就在“出人意料,情理之中”歐·亨利式的結尾。楊正奎老師敏銳地抓住了這一點,聚焦成本節(jié)課的“課眼”??礂罾蠋煹钠鹫n階段的對話,似乎是零星的碎問碎答,就在不經意間,楊老師用“我特別想知道,同學們讀完這篇小說,最讓你震撼的或者說最出乎你意料的是哪一句話?”這一問題,提挈了本課,對話圍繞“意外”展開,也在探尋結尾“意外”的深意中結束。整個對話過程,楊老師聚焦文本,聚焦設定的目標,沒有旁逸斜出的資料穿插,與學生緊扣文本展開對話。
伽達默爾說:對話就其本質來說是不可指示,不可預設的,其內容其成果都是在對話過程中生成的,不受對話主體所控制和引導,因為真正的對話只能由對話本身推動,對話主體只是“陷入”其中而已。語文教育雖不是完全的對話,但必須是對話性的。
顯然教學語境中的對話具有特殊性,王尚文先生也指出:教學中的對話不是一般的對話,而是具有某種引導性、目標性甚至控制性的對話。
從這個意義上說,楊老師把握住了對話教學的基本屬性,設定適切的教學起點,有了一個清晰的、具體的教學目標,為對話的開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礎,把準了方向。
二、楊老師的《窗》告訴我們對話須要聚焦一個明晰的著力點。小說的著力點是通過人物形象的剖析來完成對主題的把握。楊老師毫不例外地抓住了這一點。楊老師通過細讀“窗外的世界”,感受靠窗病人的“人性之美”;通過細讀“窗內的世界”,體會遠窗病人的“人性之變”;通過這樣的鋪墊,最后細讀文章結尾,探尋作品的主題。這里,我們要注意的是,楊老師的著力點在人物,而不是架空地貼標簽。完成對人物的細讀,其抓手是什么?是品味語言。
學習語言是語文學習的重點,也是對話展開的切入口和抓手。楊老師的可貴之處在于把握住了“這一篇”的語言特點,引導學生去細細玩味。要真正讀懂一篇小小說,重要的落點就在于能解碼語言。在細讀遠窗病人的“人性之變”這一板塊中,楊老師提醒學生關注作者的遣詞造句,一個 “為什么”,一個“偏”,一個“憑什么”……讓學生去朗讀,去想象,去換位,一步步引導學生感受到遠窗病人人性扭曲的過程,達成對人物形象的把握。從這些教學細節(jié)中,我們可以看到楊老師課外的功底和功夫。沒有教者對“這一類”文本的準確把握,沒有教者對文本解讀的精深與獨到,沒有教者對語言密碼的精細洞察,怎會有課堂對話智慧生成的精彩呢?這一節(jié)課中最為精彩之處就在于教者與學生在對文字的字斟句酌中得其深意。這是當下很多課堂所不及的。
三、楊老師的《窗》告訴我們對話須要教者機智的引導。新一輪課程改革強調凸顯學生的主體地位,但并沒有否定教師的主導地位。教學語境中的對話是不可避免地“具有某種引導性、目標性甚至控制性”。當下的很多語文課堂,打著新課改的幌子,弱化了教師的地位,甚至將教師邊緣化了。楊老師的這一節(jié)《窗》,很好地發(fā)揮了教者作為對話的組織者、引導者的作用。
導在相機激活學生的思維。他的一句“在說這些時,他可能會想起怎樣的情景呢?”一下子打開了學生想象的空間,讓近窗病人描繪的畫面里有了“我”的存在,也一下子打通了“我”與近窗病人之間的心靈通道,感受到了近窗病人的人性之美。課堂因此搖曳多姿,充滿著生命的活力。
導在適時給學生一個支架,教給學生走進人物內心的路徑?!澳隳芙Y合這三句話,分析一下他心態(tài)變化的過程嗎?”“好一個‘為什么’,好一個‘憑什么’。你能讀出其中的不同來嗎?”這樣的提醒,讓學生知道在比較三句話中應著重把握人物心態(tài)變化的過程;這樣的提示,告訴學生讀出“為什么”和“憑什么”的差異就可以看到人物心靈的扭曲程度。
導在及時糾正學生的誤讀,讓對話走向深入與多維??聪旅嬉唤M師生對話:
生:我還想再談談這篇文章。文章可能還不僅僅是對人性中嫉妒的敘述,還可能揭露了人性的可悲性。如果站在靠近窗戶的病人的角度來說的話,我做了好事,可最后卻被不靠窗的病人間接地害死。這就顯示了人性的可悲。
師:你是站在靠近窗戶的病人沒被幫助的角度看到了人性的可悲。如果從另外的角度看,我們還能有什么新的發(fā)現嗎?
學生對近窗病人的悲劇結局很容易產生理解上的偏差,在這里對文本出現誤讀具有一定的普遍性。楊老師沒有讓它“滑”過去,而是捕捉了對話新的生成點,啟發(fā)學生從不同的角度看問題。由此引導學生走進文本的深處,我們也因此看到了學生精彩的應答,在學生的互讀對話中一方面闡明了對錯誤的理解,一方面強化了對小說主題理解的深刻與多維。
楊老師追求“對話”的語文課堂,課堂呈現出別一樣的韻味。我想是因為他心中有語文課程,心中有文本,心中有學生。對這些語文教學基本元素的尊重,構成了楊正奎老師的別樣“對話”的語文課堂。
(作者為江蘇省中學語文特級教師,現就職于江蘇省南通市通州區(qū)育才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