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歷莫斯科紅場大閱兵

今年是戰(zhàn)勝德國法西斯和日本軍國主義70周年。中國和俄羅斯決定共同舉行隆重的慶祝活動，兩國元首將參加對方舉行的閱兵式。在這鮮花開遍中俄原野的特別五月里，我曾經親歷莫斯科紅場閱兵式的往事不由得在腦海翻滾起來。

斯大林兩次特殊的閱兵

莫斯科紅場上的大閱兵，始于蘇聯抗擊德國法西斯戰(zhàn)爭開始階段。1941年11月7日，斯大林不顧德軍飛機對莫斯科的狂轟濫炸，毅然決定在紅場上舉行閱兵式，并發(fā)表了著名的8分鐘演說。他所引用的“魔鬼并不像描繪的那么可怕”這一俄諺，通過無線電波，頓時傳遍了蘇聯兩千多萬平方公里的廣袤大地，給全國抗德軍民以極大的鼓舞，堅定了戰(zhàn)勝法西斯“魔鬼”的信心。當時，一隊隊蘇軍將士，雄糾糾地從紅場直接開赴前線。

1945年5月8日，德國法西斯的戰(zhàn)爭機器被徹底推毀。次日，蘇軍統(tǒng)帥斯大林大元帥在紅場上舉行盛大的閱兵式，由副統(tǒng)帥朱可夫元帥騎著白馬檢閱了勝利之師。此前，一排排士兵把所繳獲的德國軍旗，鄙夷地拋在紅場上的列寧墓兩旁，向革命領袖莊嚴地報告：正義最終戰(zhàn)勝了邪惡。五月九日這一天，便定為蘇聯的勝利節(jié)。

威武的二戰(zhàn)老戰(zhàn)士大方陣

每年勝利節(jié)，在紅場上都舉行盛大的閱兵式，這是二戰(zhàn)盟國所舉行最盛大、最威武的大閱兵。上世紀80年代，我在駐蘇聯使館任一等秘書，作為譯員曾多次陪同我國駐蘇大使見證了這一盛舉。現舉1983年5月9日那一次為例。

5月6日，我們使館收到了蘇聯外交部禮賓司發(fā)來的請柬和觀禮乘車證。請柬是發(fā)給李則望大使的，他在延安時期就學過俄語，但在正式場合，則帶上我當翻譯，本人因此也得到了一張請柬。請柬很小，只比一般名片大一圈，上面寫著：勝利節(jié)閱兵式9：00開始，9：45結束，請持柬人8：00到達紅場使節(jié)觀禮區(qū)。

7：40，我陪同李則望大使乘車前往紅場。從清早起，莫斯科市政府就對主要街道實行交通管制，路上空蕩蕩的，我們很快就到達了觀禮區(qū)。我一下汽車，抬頭只見得紅場邊上的“古姆”大百貨公司和列寧博物館裝飾一新，在墻上懸掛著“慶祝偉大衛(wèi)國戰(zhàn)爭勝利38周年！”的標語和戰(zhàn)勝法西斯匪徒的招貼畫。標語和招貼畫都堪稱巨無霸，足有三四層樓那么高，三四十米那么寬。

在紅場上空，雄壯的歌曲不停地回蕩著，其中《勝利日》那一首最具深意：“為了勝利這一天盡早到來，我們每一個人都竭盡了全力！”

在觀禮區(qū)，使節(jié)們要站整整一個小時，才能等到閱兵式開始。五月上旬的莫斯科，還有點乍暖還寒，我身上感到一絲絲涼意，幸好當天晴空萬里，不由得增添一陣陣爽意。使節(jié)們三三兩兩地交談著，關注的主題依然與往年一樣，蘇共中央新任總書記安德羅波夫將會向全世界展示什么新武器，特別新型戰(zhàn)略核武器。

9：00，克里姆林宮的斯帕斯基大鐘樓（頂上矗立著一個巨型大紅五角星，蘇聯的主要標志）上的鐘聲一敲響，蘇聯國防部長所乘坐的閱兵禮車就從大鐘樓的門洞駛出，莫斯科衛(wèi)戍司令乘坐的禮車緊隨其后。

在閱兵式開始時，蘇聯國防部長在莫斯科衛(wèi)戍司令陪同下，乘禮車檢閱排列在紅場上的一個個方陣，每到一處，他都莊重地高呼：“同志們，向你們祝賀勝利節(jié)！”受閱官兵們則按照俄軍昔日習俗，齊聲回應：“祝您健康，嗚啦（萬歲）！嗚啦！嗚啦！”一波接一波的三呼“嗚啦”，在紅場上空震天動地。

9：10，參加閱兵的將士們邁著正步，雄糾糾地從列寧墓前走過，展示保衛(wèi)世界和平、捍衛(wèi)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的決心?！胺晔贝髴c時，參加過二戰(zhàn)的老戰(zhàn)士們，身佩一排排金光閃閃的勛章、獎章，組成一個大方陣，邁著驕健的步伐，接受領導人的檢閱，受到在場的各界代表的熱烈歡呼。我在場看到這種情景時，內心甚為感動：從眼前威武地走過的，不僅僅是幾百名尚健在的二戰(zhàn)老戰(zhàn)士，而且是蘇聯，乃至我們中國以及其他盟國戰(zhàn)勝德國法西斯和日本軍國主義英雄群體的杰出代表！

9：30，蘇軍的武器裝備展示正式開始。輕型的武器裝備首先開進紅場，隨后是坦克、火炮部隊。9：40，一輛長達20米的大平板車，上部擺放著十五六米長的巨無霸導彈，轟隆隆地從列寧墓前開過，接受領導人的檢閱。這分明是一枚洲際導彈。西方使節(jié)們屏住呼吸在觀察，默默地在琢磨：是實彈，還是模型；是新家伙，還是老模樣？當時，蘇聯與美國進行核戰(zhàn)備競賽，這明顯是在“曬核肌肉”，以加強與美平起平坐的戰(zhàn)略地位。在紅場上，我每每看到蘇軍戰(zhàn)略核武器，內心甚為感慨：一旦我們國家亦擁有這類戰(zhàn)略核武器，并且也向全世界公開展示出來，美國在臺灣問題上就會“老實”得多，再也不敢那么囂張！

在列寧墓上，蘇聯黨政領導人站立在右側，蘇軍領導人則排列在左側參加閱兵式。各國駐蘇聯大使站在列寧墓右側觀禮臺右側觀看閱兵。安德羅波夫總書記時不時地走到列寧墓右側邊上，頻頻地向大使們揮手致意。

兩處紀念英烈的勝地

在莫斯科還有兩處紀念戰(zhàn)勝德國法西斯和日本軍國主義的圣地。

一處是無名烈士墓。在克里姆林宮墻外，紅場邊上的亞歷山大花園內，平立著一大塊碑石，在深紅色的大理石上面，鑲著一個青銅鋼盔和一面蘇聯軍旗，用俄文字母嵌著六個大字，意為“你的名字無人知曉，你的功勛永垂不朽”。這就是在二戰(zhàn)中犧牲的蘇軍將士們的魂歸之處。在長達1418個日日夜夜里，約有2700萬將士為了祖國的自由與人類的和平，貢獻出了自己的寶貴生命。在碑石上，從一個五角星狀的火炬中央，噴射出永遠燃燒的熊熊火焰，象征著英烈們的英勇精神永照人間。

2005年5月9日，胡錦濤主席和各國首腦，與普京總統(tǒng)一道觀看紅場上的閱兵后，在無名烈士墓前敬獻了花圈。這是各國人民的共同勝利，正如普京總統(tǒng)所說的那樣：“我們并不把勝利分成我們的和別人的?！痹讷I花圈儀式后，蘇軍儀仗隊舉行莊重的分列式，接受各國領導人的檢閱。

另一處是勝利廣場。1995年春，在凱旋門以西大約一公里處，一座名叫“勝利廣場”的圣地拔地而起。在廣場上，勝利女神紀念碑高聳入云，蔚為壯觀。碑高194.5米，寓意真是太妙了：象征著戰(zhàn)勝德國法西斯和日本軍國主義的那個年份：1945年。1995年5月9日，戰(zhàn)勝德國法西斯和日本軍國主義50周年慶祝大會在勝利廣場上舉行。江澤民主席和各國首腦，與葉利欽總統(tǒng)一道，參加了這次盛會并發(fā)表講話。這次慶祝大會的意義很不尋常，展示出各國人民捍衛(wèi)二戰(zhàn)勝利成果、維護世界和平的堅強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