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靈杰
似有似無的路,伸向遠方,那上面曾走過這樣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是老子,他已走遠了,卻還依稀辨出青的牛,白的須;其后是孔子,九尺的高個卻總是溫和地笑著,走得很方正;孟子激昂地走在后面,吶喊慷慨,一不留神走到了孔子前頭,又退了回來;墨子不說話,干練的身形罩著一件灰撲撲的葛衣,鑲嵌在黝黑面龐上堅毅的黑眸,片刻不離被踏在腳下的塵土,背后是那把肅殺的劍;還有沒個正形的莊子,總是不時與惠施絆嘴,仍是漫無邊際敲著盆兒高歌……在他們身后,是無盡的蒼涼—風(fēng)煙彌漫,黃塵蕭索。這條道早無人問津,自那些執(zhí)著而偉岸的背影漸行漸遠后,一切復(fù)歸沉寂。
世俗紛擾,亂花迷眼,圣賢去后,天地之道,遂無問津者。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求索!
墨子在官道上馳行,他要前往楚國。“公輸般為楚造云梯之械,成將以攻宋,子墨子聞之,起于魯,行十日十夜而至于郢。” 這是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墨子做到了,為了他所愛的蒼生,他做到了。他教我如何立志——極自苦,利萬民。墨子不愛講太多話,他總說“慧者心辯而不繁說,多力而不伐功,” 所以人們總是忘記他的功德,嘲笑他破爛的衣著,就像那個不讓他進城避雨的宋國城門衛(wèi)一樣。墨子卻從不抱怨,他只堅定這樣一個信念:“仁人之所以為事者,必興天下之利,除去天下之害?!?于是他摩頂放踵利天下,墨劍所指,所靡盡是強暴與爭伐。
佛陀涅槃在菩提樹下,拈花而笑,徹悟真如。他教我如何為人——慈悲為懷。他臨終前曾告誡我們“以戒為師?!?而我們似乎從來都違逆了他的本意。每當(dāng)我在寺廟里看見人們花天價燒巨香以求升官發(fā)財時,我知道不應(yīng)是這樣的,香煙繚繞的佛殿上早已不再清凈,里面太多俗世喧囂——更遑論本已躁動的塵世?!耙磺斜娚加腥鐏碇腔鄣孪啵灰驁?zhí)著妄念不能證得。” 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蘊盛,人生本苦,唯有放下方得解脫,眾生皆如是,怎奈眾生執(zhí)念過深,終喪本我。于是世尊傳教四方,救得蒼生脫離苦?!远榷热耍杂X覺他,可謂菩提之心。
在一個很無助的夜晚,我遇見了孔子,他教我如何涉世——仁為已任,忠恕待人。老先生一生都在顛沛流離,但最終再怎樣不濟再怎樣潦倒,他都沒有放棄那個理想,那個永遠不可能實現(xiàn)的理想。天不予時運,還裝聾作啞,而人又都是奸人佞人小人殘人賤人賊人,他卻說:“不怨天尤人,下學(xué)而上達,知我者其天乎!” 沒有埋怨,沒有憤懣,有的只是理想,堅持與蒼生!
“多言數(shù)窮,不如守中” 的背后,是老子的淡然;莊子說與其為了榮華而死的不明不白,不如做扶搖而上九萬里的鯤鵬,活的逍遙;還有孟子的一身正氣,韓非的一雙冷眼,惠子的一張利嘴……
你問我何以欲尋先賢的路,這個問題我也想了許久,現(xiàn)在我想說:只為尋得自我,只為搭救蒼生。
大概就是如此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