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船山 《唐詩評選》亡佚考探

朱新亮

（上海師范大學 文學院，上海 200234）

王船山歷代詩歌評選沒有刻本，最初是以抄本形式流傳。湖南圖書館現(xiàn)藏 “王船山古近體詩評”五卷殘本，即是 《古詩評選》、 《唐詩評選》、《明詩評選》的合編抄本?？上У氖牵短圃娫u選》全部亡佚。但由此抄本扉頁所鈐的湖南官書報局印章可知，民國四年 （1915）劉人熙印行的 《船山古近體詩評選》就是以此抄本為底本的。當時劉人熙看到的 《唐詩評選》為樂府歌行、五言古、五言律 （附五言排律）、七言律四卷，也即我們今天看到的 《唐詩評選》體例。但清同治四年（1865）曾國藩金陵節(jié)署刻本雖然沒有收入 《唐詩評選》，而其存目所載為 “《夕堂永日四唐詩選評》七卷 （未刻）”。這說明了 《唐詩評選》原本為七卷本，在同治四年到民國四年的50年時間里，《唐詩評選》剩下的三卷亡佚了。船山 《唐詩評選》的原貌究竟如何呢？筆者試圖對此進行考探。

第一， 《唐詩評選》所亡佚的三卷應為 “四言”、“五言絕”、“七言絕”。這可以根據(jù)船山幾部詩歌評選體例推測出來。民國四年劉人熙船山學社本的三部選評體例如下：

《古詩評選》古樂府歌行 四言 五言古卷一、五言古卷二五言近體 小詩《唐詩評選》樂府歌行 五言古 五言律（附五排）七言律《明詩評選》樂府、歌行四言 五言古 五言律 七言律 五言絕 七言絕

唐以前，由于七言律詩還沒有定型，所以在《古詩評選》中尚屬闕如，這時的絕句也并不多，船山以 “小詩”概之。而到了眾體皆備的唐代，卻缺少 “四言”、 “五言絕”、 “七言絕”這三卷，而這正好與 《唐詩評選》的亡佚卷數(shù)相符，因此，《唐詩評選》所亡佚的，應為此三卷。①

第二，船山 《唐詩選評》亡佚的三卷究竟情況如何呢？這可以根據(jù)唐詩發(fā)展情況和船山詩論進行大概的推測。首先是絕句部分。

（一）、數(shù)量應在200首左右?！度圃姟肥珍浽姼?8 000余首，其中絕句占12 000多首，約四分之一。這么龐大的絕句數(shù)目，若船山 《唐詩評選》絕句部分不亡佚，再加上船山對此體的喜愛，按比例算來，所選絕句數(shù)量應在200首左右。船山《明詩評選》入選五絕63首，七絕223首，共計286首，占 《明詩評選》 （共收詩1 100余首）的26%。船山更是在絕句還沒有大量出現(xiàn)的唐以前，就選出絕句78首，作為唐以前 “眾體皆備”的證據(jù)。這些絕句，《古詩評選》專辟 “小詩”一卷收入?？梢?，船山對絕句非常重視，絕對不會有意不選唐代絕句。②

（二）、初盛唐入選少，中晚唐入選多。首先，這符合絕句的發(fā)展規(guī)律。據(jù)施子愉 《唐代科舉制度與五言詩的關系》里的不完全統(tǒng)計 （只收存詩一卷以上的詩人，但基本能反映唐詩情況），唐絕句情況如下：③

初唐 盛唐 中唐 晚唐五言絕句172 279 1015 674七言絕句77 472 2930 3591

中晚唐是絕句最盛的時期，中晚唐五言絕句1 689首，占唐五絕 （2 140首）的79%；七絕6 521首，占唐七絕 （7 070首）的92%；中晚唐五七絕共8 210首，占整個唐代絕句 （9 210首）的89%。這個數(shù)目必然使得船山 《唐詩評選》入選的初盛唐絕句較少，而中晚唐入選較多。其次，船山偏愛中晚唐絕句。船山認為唐代 “七言絕句，初盛唐既饒有之，稍以鄭重，故損其風神。至劉夢得，而后宏放出于天然，于以揚扢性情，馺娑景物，無不宛爾成章，誠小詩之圣證矣?！雹堋靶≡姽滩槐剌p晚唐及宋，然于盛唐得魂理者必竟為難?！雹荽缴踔琳f， “中唐人于此一體殊勝盛唐，中唐以興會為主，雅得元音故也?！雹迯拇綄χ型硖平^句的高度評價來看，選中晚唐絕句固應不少。其次為盛唐，而初唐幾無語涉及。

（三）、劉禹錫、白居易絕句入選較多。劉禹錫 《浪淘沙》（八首）、白居易 《竹枝詞》（四首），應多為收錄。這可以從其詩評中看出來。船山評元帝 《春別應令》“七言小詩始于簡文；以先簡文者，第三句皆用韻，則 《烏夜啼》體耳。簡文《孤雁》一篇，未免輕俗已甚，不如元帝此二作之有意味也。七言句既冗長，小詩章法短約，自非倜偒搖漾，則為體本疎，而以密瑱之，殊不類矣。元帝二詩，恰與劉夢得 《浪淘沙》、白樂天 《竹枝》合轍，蓋中唐人于此一體殊勝盛唐，中唐以興會為主，雅得元音故也。元帝五言，于詩家最為卑下，而于此體則為元音。文章與物同一理，各有原始，雖美好奇特，要為霸氣、閏統(tǒng)。王江寧七言小詩，非不雄深奇麗，而以原始揆之，終覺霸氣逼人，如管仲之治國，過為精密，但此便與王道背馳，況宋襄之煩擾妝腔者乎！”船山認為“絕句至夢得而全體大用始備，猶律詩之杜必簡也?！雹咚J為劉禹錫絕技在于，不作意而自然寫出，自然關情。其絕句 “宏放出于天然，于以揚扢性情，馺娑景物，無不宛爾成章，誠小詩之圣證矣?！雹喽?“夢得而后，唯天分高朗者，能步其芳塵，白樂天、蘇子瞻皆有合作，近則湯義仍、徐文長、袁中郎往往能居勝地，無不以夢得為活譜。才與無才，情與無情，唯此體可以驗之。不能作五言古詩，不足入風雅之室；不能作七言絕句，直是不當作詩?！痹诖叫睦?，后世人絕句作得好的人，“無不以夢得為活譜”。所以，船山 《明詩選評》里，每提到徐渭、湯顯祖、程嘉燧、瞿佑等絕句好詩，常以劉禹錫作比。如評湯顯祖 《胡姬抄騎過通渭》“不離。此等詩自得圣證，其妙固不可以言傳也。臨川絕句有似江寧者，有似播州者，有出播州、江寧上者，其妙全在空中樓閣，尺寸不差，定是千古一人！”⑨評湯顯祖 《送賣水絮人過萬州》“且道渠因甚恁底說？結施俊語，遂可令人疑止此耳，此所謂似播州而處播州上者也?！雹獬碳戊?《走筆答贈胡京孺》“自與袁海叟聯(lián)鏢，必不寄時人籬下。其遠祖則張謂、劉禹錫也。孟陽詩或從元、白入。近體中如 ‘谷雨茶，清明酒’一種死對，又投胎許渾。錢受之亦爾。似此者不多得也?！?評瞿佑 《過蘇州》“不減劉夢得當年?！?白居易詩，船山向來認為 “元、白固以一往風味，流蕩天下心脾，雅可以韻相賞?！?“韻度自非老嫗所省”。?而小詩的特點，正在于風味殊勝。故船山對白居易的小詩還是頗為欣賞的，認為其 《竹枝》寫得很好。并說 “夢得而后，唯天分高朗者，能步其芳塵，白樂天、蘇子瞻皆有合作，近則湯義仍、徐文長、袁中郎往往能居勝地，無不以夢得為活譜。才與無才，情與無情，唯此體可以驗之。不能作五言古詩，不足入風雅之室；不能作七言絕句，直是不當作詩。”?

（四）、李白等擅長絕句的詩人所選詩歌將增多。雖然船山認為中晚唐絕句勝過盛唐，但對李白，船山還是給予了極高的評價。他認為徐渭《武夷山一線天》 “此則奪青蓮之座，不但夢得。”認為李白和劉禹錫絕句造極， “然夢得之于青蓮，奚同奚別，正不許淺人知之。知之，則于作小詩也不遠矣。文長、義仍，壇坫各立，而于七言小詩往往有合，技到絕處必合也?！?船山 《唐詩選評》中入選李白詩43首，而入選杜甫詩91首。他常常揚李抑杜，卻在選詩實踐上，入選杜詩遠多于李詩，這個現(xiàn)象引起了學者的困惑與爭議。若算上李白的絕句，李杜詩入選書目盡管仍舊有差距，但應不至相差如此懸殊。

（五）、船山對王昌齡絕句，有雙重態(tài)度，也許可以佐證三部評選是較早選評出來，經(jīng)晚年重新編訂的說法。《姜齋詩話》是船山晚年寫定，代表了他晚年的文學觀點。而 《姜齋詩話》對王昌齡多有贊譽。如 《姜齋詩話·詩譯》： “唐人 《少年行》云：‘白馬金鞍從武皇，旌旗十萬獵長楊。樓頭少婦鳴箏坐，遙見飛塵入建章。’想知少婦遙望之情，以自矜得意，此善于取影者也……”?（按：船山誤記王昌齡 《青樓曲二首其一》 “白馬金鞍隨武皇，旌旗十萬宿長楊。樓頭少婦鳴箏坐，遙見飛塵入建章?！睘樘迫?《少年行》。且誤記“隨武皇”為 “從武皇”。） 《姜齋詩話·夕堂永日緒論內(nèi)編》：“七言絕句，唯王江寧能無疵類；儲光羲、崔國輔其次者……”?《姜齋詩話·夕堂永日緒論內(nèi)編》： “艷詩有述歡好者，有述怨情者，《三百篇》亦所不廢。顧皆瀏覽而達七定情，非沈迷不反，以身為妖冶之媒也。嗣是作者，如 ‘荷葉羅裙一色裁’，‘昨夜風開露井桃’，皆艷極而有所止。至如太白 《烏棲曲》諸篇，則又寓意高遠，尤為雅奏。其述怨情者，在漢人則有 ‘青青河畔草，郁郁園中柳’，唐人則 ‘閨中少婦不知愁’，‘西宮夜靜百花香’，婉孌中自矜風軌……”?這段話中，所引四句詩，皆出自王昌齡詩句?！昂扇~羅裙一色裁”出自 《采蓮曲》， “昨夜風開露井桃”出自 《春宮怨》， “閨中少婦不知愁”出自 《閨怨》，“西宮夜靜百花香”出自 《西宮春怨》。船山稱王昌齡詩 “艷極而有所止”、 “婉孌中自矜風軌”，并非 “沈迷不反，以身為妖冶之媒也”，表達除了對王昌齡詩藝的贊美。然而，他在評謝朓《和王中丞聞琴》里說：“沈遠之調(diào)。王昌齡學此，乃不能得其適、怨、清、和?！?評吳均 《贈鮑舂陵別》“王昌齡有亢爽者，一自此出?！?評元帝 《春別應令》 “……王江寧七言小詩，非不雄深奇麗，而以原始揆之，終覺霸氣逼人，如管仲之治國，過為精密，但此便與王道背馳，況宋襄之煩擾妝腔者乎！”?這種雙重態(tài)度，反映了船山對王昌齡的絕句經(jīng)歷了一個由不太欣賞到非常欣賞的過程?？傮w來看，與對杜甫的詩評一樣，船山是一分為二地看待他們的詩，極為推崇他們的好詩作，也毫不隱瞞地直書其詩之過失。

其次是四言部分。船山有意在幾部詩歌評選里梳理出各體詩歌的源流正變，因此，他不會忽略各體詩歌的具體發(fā)展情況。四言詩， 《古詩評選》收入103首，占 《古詩評選》 （688首）所收詩歌占的15%；《明詩評選》收入17首，非常稀少，只占 《明詩評選》的1%，然而船山卻把它單獨列為一章。雖然我們看不到船山談論唐四言詩的評語，卻還是可以約略推測一下。

歷代學者對唐代四言詩偶有評價，如吳訥《文章辨體敘說·古詩》： “宋齊而降，作者日少。獨唐韓、柳 《元和圣德詩》、 《平淮夷雅》膾炙人口?！?謝榛 《四溟詩話》卷一： “太白 《雪讒》詩百憂章，去韋孟遠矣。崔道融 《述唐事實》六十九篇，志于高古而力不逮?！?胡應麟 《詩藪》內(nèi)編卷一： “然李集四言甚稀，如 《百憂》、 《雪讒》、《來日大難》等篇，以較漢魏遠甚?！?胡震亨 《唐音癸簽》：“柳州之 《平淮西》，最章句之合調(diào)；昌黎之 《元和盛德》，亦長篇之偉觀。一代四言有此，未覺風雅墮緒。”?喬億 《劍溪說詩》卷上：“唐自韓、柳外，亦未見其人?！?喬億 《劍溪說詩》又編 “唐李青蓮不為形似，杜拾遺初無此體，蓋難之也。至韓、柳二公，全法宣王 《大雅》，所紀載之事使然也?！?趙翼 《陔余叢考》卷二三： “唐以后則四言遂絕。如李白 ‘羅幃舒卷，似有人開。明月直入，無心可猜’，及子厚 《黃雅》，皆僅見者?！?由以上評論可知，明代詩論家大都對唐四言詩評價不高，但韓柳和李白的四言詩還是不錯的。船山常詆毀高棅、皎然等詩論家，然而對上述這些有真知灼見的詩論家還是非常贊賞的，其 《唐詩評選》所選四言，大概也不會太遠離開時代輿論，可能也以選韓、柳、李為主。而在這幾人中選出10余首詩，辟為四言一卷，應不是難事。此外，船山雖然較少寫四言詩，但其 《姜齋五十自定稿》中收有 《和陶停云贈芋巖五十初度》、 《雜詩》兩首， 《柳岸吟》中收有 《讀易贈熊體貞孫倩》八首，《分體稿》中收有 《雜詩》三首。總體看來，詩歌藝術水平較高，雖有襲 《詩經(jīng)》詞藻痕跡，但更多的是胎乳于陶潛、嵇康、陸云，應為反復涵詠模擬以上詩人詩作的結果。船山四言詩的水平，本身已表明了他對四言詩的高度理解。

注釋：

①畢偉玉 《從 《唐詩評選》看李杜之比較——兼論王夫之《唐詩評選》中的詩學思想》一文，認為是七言古、五言絕、七言絕，此說不確，《古詩評選》、《明詩評選》皆不列七言古，該體已被船山置入樂府歌行中。

②張毅 《關于唐詩的分解與選評——金圣嘆、王夫之唐詩接受方式芻議》：“王夫之的 《唐詩評選》按詩體分卷選錄唐詩，具有明顯的重古體、輕近體的傾向……他將唐古放在唐律之前；又認為絕句本屬于古代 ‘小詩’，非唐人的創(chuàng)造，所以在 《唐詩評選》里不選唐人絕句，這在歷代的唐詩選本里是非常罕見的做法……但王夫之將數(shù)量眾多的絕句排除在他的唐詩選本之外，而于 《古詩評選》里專設 ‘小詩’一體。這樣不僅減少了所選唐詩里近體的數(shù)量，也更能突顯其尊古體的批評立場?！笨芍^立論過于武斷了。

③施子愉：《唐代科舉制度與五言詩的關系》，《東方雜志》第四十卷第八號。

④ 《姜齋詩話·夕堂永日緒論內(nèi)編》，第836頁，《船山全書》單行本之十四，岳麓書社，2011年。

⑤沈明臣 《若耶詞》評語，《明詩評選》卷八，第1612頁，《船山全書》單行本之十三，岳麓書社，2011年。

⑥元帝 《春別應令》評語，《古詩評選》卷三，第641頁，《船山全書》單行本之十三，岳麓書社，2011年。

⑦徐渭 《邊詞》其二評語，《明詩評選》卷八，第1617頁，《船山全書》單行本之十三，岳麓書社，2011年。

⑧ 《姜齋詩話·夕堂永日緒論內(nèi)編》，第836頁，《船山全書》單行本之十四，岳麓書社，2011年。

⑨湯顯祖 《胡姬抄騎過通渭》評語，《明詩評選》卷八，第1620頁， 《船山全書》單行本之十三，岳麓書社，2011年。

⑩湯顯祖 《送賣水絮人過萬州》評語，《明詩評選》卷八，第1621頁， 《船山全書》單行本之十三，岳麓書社，2011年。

?程嘉燧 《走筆答贈胡京孺》評語，《明詩評選》卷二，第1228頁， 《船山全書》單行本之十三，岳麓書社，2011年。

?瞿佑 《過蘇州》評語， 《明詩評選》卷八，第1588頁，《船山全書》單行本之十三，岳麓書社，2011年。

?白居易 《錢塘潮春行》評語， 《唐詩評選》卷四，第1588頁， 《船山全書》單行本之十三，岳麓書社，2011年。

?白居易 《杭州春望》評語， 《唐詩評選》卷四，第1118頁，《船山全書》單行本之十三，岳麓書社，2011年。

? 《姜齋詩話·夕堂永日緒論內(nèi)編》，第836頁，《船山全書》單行本之十四，岳麓書社，2011年。

?徐渭 《武夷山一線天》評語， 《明詩評選》卷八，第1619頁， 《船山全書》單行本之十三，岳麓書社，2011年。

? 《姜齋詩話·詩譯》，第809頁，《船山全書》單行本之十四，岳麓書社，2011年。

? 《姜齋詩話·夕堂永日緒論內(nèi)編》，第837頁，《船山全書》單行本之十四，岳麓書社，2011年。

? 《姜齋詩話·夕堂永日緒論內(nèi)編》，第840頁，《船山全書》單行本之十四，岳麓書社，2011年。

?謝朓 《和王中丞聞琴》評語，《古詩評選》卷六，第834頁，《船山全書》單行本之十三，岳麓書社，2011年。

?吳均 《贈鮑舂陵別》評語， 《古詩評選》卷六，第848頁，《船山全書》單行本之十三，岳麓書社，2011年。

?元帝 《春別應令》評語，《古詩評選》卷三，第641頁，《船山全書》單行本之十三，岳麓書社，2011年。

?［明］唐順之：《稗編》卷七十三，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謝榛：《四溟詩話》卷一，第1150頁，丁福保輯 《歷代詩話續(xù)編》下，中華書局，2006年第二版。

?胡應麟：《詩藪》內(nèi)編卷一，第11頁，上海古籍出版社，1958年。

?［明］胡震亨：《唐音癸簽》卷九，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喬億：《劍溪說詩》卷上，陳伯海：《唐詩論評類編》，第334頁，山東教育出版社，1992年。

?喬億：《劍溪說詩》又編，陳伯海：《唐詩論評類編》，第334頁，山東教育出版社，1992年。

?趙翼：《陔余叢考》卷二三，陳伯海：《唐詩論評類編》，第335頁，山東教育出版社，199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