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腳的老虎

一輛校車在雨天突然掉進(jìn)地洞，和外界失去了聯(lián)系。車上載有四個(gè)學(xué)生——善良的白荷、勇敢的健云、嬌弱的曉玲和自私的君順，其中白荷和健云之間有著家族仇怨。四個(gè)孩子與司機(jī)歐叔一起，開始了一場驚心動(dòng)魄的歷險(xiǎn)。七天過去了，歐叔、健云、曉玲、君順一一得救，只有白荷還沒有走出森林……

白荷在樹林中醒來，上下牙齒不住地打寒戰(zhàn)。她又冷又餓。昨天她沒吃東西。之前歐叔讓她吃鼠鹿的肉，她不愿意；歐叔燒烤野豬，她也不想吃。她看到可憐的小動(dòng)物，不忍心吃它們的肉。

現(xiàn)在天還沒有完全亮，樹林里白蒙蒙的，近的樹清晰可見，遠(yuǎn)的樹像披上了白紗，漸遠(yuǎn)漸淡。樹林猶如一幅神秘的水彩畫，但是白荷無心欣賞。她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又閉上眼想睡覺。樹上的鳥兒嘰嘰喳喳吵著，她翻過身體，抱住老虎哞哞的頸背。老虎給她一種遙遠(yuǎn)的親切感。她兩歲的時(shí)候，是不是也是這樣抱著老虎的？

老虎是她溫暖的大抱枕，可惜，她沒有被單。她抱著老虎時(shí)，后背冷颼颼的。用后背倚靠老虎時(shí)，前面又感到寒冷。她翻來覆去，總不能成眠。

白荷和老虎一同睡在一棵大樹下。老虎背對(duì)著她，任她摟抱。她覺得老虎比人更安全。白荷睡不著，開始和老虎說話。有一句沒一句的。

“哞哞，我一天沒吃東西了，我好餓。”

“哞哞，現(xiàn)在天亮了，我才看到你的樣子，你的皮毛好漂亮！你真的有一邊耳朵是黑色的，就像爸爸說的一樣。你回我家去，給我爸爸看一看，我爸爸一定會(huì)很高興?！?/p>

“哞哞，你好溫暖呀。只是，你有一點(diǎn)兒臭，你是不是沒洗澡？”

老虎沒有回答她，也不知道它聽得懂還是聽不懂，有時(shí)它會(huì)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吼叫，算是回應(yīng)吧。

白荷坐起來，說：“我真的很餓了?！?/p>

老虎也站了起來。它回頭低吼一聲，就往前走。那一聲低吼，是不是在說“再見”？

“哞哞，你不要走?！卑缀勺妨松先ァ?/p>

老虎還是往前走。

“哞哞，你去哪里？你不要丟下我?！?/p>

白荷跟在老虎后面。

老虎在樹林里走得很輕松自然，像在悠閑地散步。白荷卻追得筋疲力盡，枯藤絆她的腳，雜草割她的肌膚，樹枝扎痛了她，再加上山路高低不平，上上下下很不容易。

老虎往低處走時(shí)，兩條前腿在下面，兩條后腿在上面，平穩(wěn)得很。四條腿的確比兩條腿好走路。老虎走得太快了，白荷跟不上。

白荷在后面喊：“哞哞，你有四條腿，當(dāng)然走得快。你走慢一點(diǎn)兒，等等我?！?/p>

老虎沒理她，繼續(xù)快步往前走。

她看不見老虎了，急得大聲呼叫：“哞哞！哞哞！你在哪里？”

老虎轉(zhuǎn)回頭來，走到她面前等她。

白荷高興地說：“哞哞，你聽懂我的話了？你是帶我回家，還是去找健云？”

老虎沒有反應(yīng)，繼續(xù)往前走，走著走著，走到一個(gè)木寮子前邊兒，停了下來。

白荷看見木寮子的橫梁上刻有“留連亭”三個(gè)字，憶起健云曾經(jīng)告訴她，他來過這個(gè)木寮子。她問老虎：“哞哞，健云在這里嗎？健云會(huì)來這里嗎？你讓我在這里等他，對(duì)嗎？”

老虎似乎在點(diǎn)頭。

白荷抱著老虎的脖子說：“哞哞，你真聰明?！?/p>

白荷坐下來，累得走不動(dòng)了。老虎走開了，在樹林間穿梭。白荷的視線還是跟著老虎，她怕老虎溜走了。

老虎回到“留連亭”時(shí)，口中銜著一個(gè)大榴蓮。它把榴蓮放在白荷面前。

白荷摟著老虎說：“謝謝你！你真的能聽懂我的話。你知道我餓了，所以就帶我來吃榴蓮，對(duì)嗎？”

她放開手后，又有點(diǎn)失望地說：“我還以為你帶我來是找健云呢?！?/p>

老虎用爪子去推榴蓮。白荷看見榴蓮的尾端已經(jīng)裂開，就用手指插進(jìn)去，輕易地把榴蓮掰成兩半兒。榴蓮散發(fā)出一股酸臭味，一條白色的肥蟲從里面鉆出來，白荷嚇得大叫一聲，躲一邊去了。

老虎伸頭去嗅榴蓮。

白荷說：“這個(gè)榴蓮壞了，不能吃?！?/p>

老虎一腳把榴蓮踢開，又走回樹木間，在那兒穿梭，低頭找榴蓮。

白荷抬頭望去，果然看到幾棵榴蓮樹，樹上還掛著大大小小的榴蓮。

老虎的嗅覺敏銳，很快又銜了一個(gè)榴蓮回來。這個(gè)榴蓮不是很大，果蒂青嫩，看來很新鮮，只是長得歪了一點(diǎn)，尾端密密麻麻，看不見裂縫。白荷要掰開榴蓮，卻被扎了手。她把榴蓮捧起來，往地上一摔，榴蓮滾了幾滾，絲毫無損。

老虎走過來，左爪按住榴蓮，右爪輕輕一扒，就把榴蓮剝開了。

“謝謝你，哞哞?！卑缀蓻]想到老虎的爪子這么靈活。

這個(gè)榴蓮是好的，味道香濃。榴蓮肉外干內(nèi)軟，白荷一口咬下去，咬不到它的核兒。果肉香甜好吃，入口即化，白荷舍不得大口吃，盡管肚子很餓，她還是一點(diǎn)點(diǎn)地慢慢品嘗。

“哞哞，你也吃?。　卑缀山欣匣⒊?。

老虎離開了，它又去榴蓮樹下找榴蓮。

白荷把榴蓮吃完了，老虎還在找著。它在榴蓮樹下找不到榴蓮，漸走漸遠(yuǎn)。

白荷喊道：“哞哞，那邊沒有榴蓮樹，不會(huì)有榴蓮的，你不要傻，不用走過去?！?/p>

老虎不聽她的，還是往前走。

白荷追趕過去。

忽然，老虎好像踩到什么東西，只聽“轟”的一聲巨響，老虎發(fā)出痛苦的吼叫。

白荷馬上轉(zhuǎn)身回避。地雷炸開時(shí)的一塊鐵片飛出，正擊中白荷背部。她感到背部一陣劇痛，只得步履蹣跚地走回“留連亭”，蹲在地上，痛得哭叫。

老虎傷勢(shì)更重，它的一只腳被炸爛了，爪子不見了，半截前腿血肉模糊，血還在滴著。它只剩三只腿，一步一步蹭向“留連亭”。

白荷伸手往自己后背摸去，摸到鐵片。她忍痛把鐵片拔出來，血汩汩地流出。她撕下一塊衣角，揉成一團(tuán)，將傷口按住。

老虎走過來，白荷看見老虎的前腿在流血，就撕下一塊裙角，要給老虎包扎。裙布碰到老虎的痛腳，老虎吼叫著把腿縮回去。

白荷趴在地上，讓老虎看她背后的傷口?！斑柽?，我也受傷了，你看，還在流血嗎？”

老虎低頭舔她的傷口。她趴在地上比較舒服，只要身體不動(dòng)，背后就沒那么痛了。她歪過頭看看老虎的前腳，雖然沒有包扎，也沒再滴血。白荷趴著不敢動(dòng)，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她感覺得到，老虎在身邊陪著她。

一覺醒來，白荷發(fā)覺自己被埋在葉子堆里，一時(shí)懵懵懂懂，不知發(fā)生什么事，待要翻身換個(gè)睡姿，背部一陣刺痛，才憶起昨天的一切。想起自己在森林中受了傷，既找不到出路，又等不到健云，她不禁悲傷起來，眼淚弄濕了一片大葉子。

一陣寒風(fēng)吹來，穿過“留連亭”，卷走白荷背后幾片葉子。背后一陣涼絲絲的，白荷不禁打了一個(gè)冷戰(zhàn)。

忽然，她發(fā)覺背后有葉子鋪蓋過來?；仡^一看，原來是老虎用鼻子頂住葉子，正幫她把葉子一堆一堆地推上去，替她“蓋被”。

白荷很感動(dòng)，想不到老虎這么善解人意。

“謝謝你，哞哞。”

老虎曾經(jīng)和她相處，不知道曾否替她蓋過被？那時(shí)，她只有兩歲。

這么說來，老虎現(xiàn)在有十歲了。聽說，老虎可以活到二十五歲。如果以人的年齡來算，十歲的老虎像一個(gè)三十歲的成年人了，算是一只“大老虎”吧？

白荷覺得喉嚨又干又痛。昨天吃了太多的榴蓮。

“哞哞，我想喝水?！?/p>

老虎不明白白荷說什么。白荷做出舉杯喝水的樣子，老虎還是不明白。白荷趴在地上，低頭做老虎喝水的姿勢(shì)。老虎低吼一聲，似乎明白了。老虎走開，白荷跟著老虎走。

老虎用三只腳走路，看起來有點(diǎn)別扭，卻仍精神煥發(fā)。

白荷感到疲憊虛弱，走走停停。她停下來時(shí)，老虎都會(huì)等她。她和老虎之間越來越默契。有一次，白荷停下來休息，看見地上有一叢卵形芋葉，上面沾著一顆顆的露水。她蹲下來，捧著芋葉，低頭喝露水。露水甘甜清涼，雖然只有那么幾滴，也足夠滋潤喉嚨。白荷覺得舒服多了。

老虎遠(yuǎn)遠(yuǎn)站在一旁，看在眼里。

老虎果然明白了她說什么，帶她到小溪旁，讓她洗臉喝水。

早上的溪水很冷，卻并不清澈，也許是昨晚下雨，泥水沖入溪里，把溪水弄濁了。

白荷捧起黃色的溪水，喝了一口。溪水略帶泥味，白荷覺得惡心反胃，但因?yàn)榭诳剩€是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