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帝內經》之心道與不忘初心

王蓉燕齊 楊芳

中華文化自古就提出“心”的概念,不僅包括其生理結構、特征,更通過陰陽五行、天人相應、司外揣內等哲學思維進一步認識心的功能和意象。至春秋時期,在《黃帝內經》[1]中,已形成較完備的理論體系,其中,“心”字在《素問》中出現306次,《靈樞》中出現256次[2],從多方面論述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及醫(yī)學對心的認識,心為人體生命之本、臟腑之首、精神之源、修身養(yǎng)生之道。如今,強調“不忘初心”,融合中國歷史文明和哲學思想對“初”“心”的認識[3],凝練成今時今日最純粹的回歸本心、尊重本心、堅守本心、發(fā)揚本心,符合《黃帝內經》中養(yǎng)心、明心、修心、正心、用心的認識,對《黃帝內經》之心道與“不忘初心”的探究,可以更好地作為現代人生命生活、養(yǎng)生修身、為人處世的“心道”[4,5]。

1 何謂《黃帝內經》之心道

《黃帝內經》中從心的生理結構、病理表現、功能作用、調理養(yǎng)護等多方面論述了對心的認識。

關于心的性質和屬性,首先心屬陽,《素問·金匱真言論》云:“故背為陽,陽中之陽,心也”。應于自然,其主火、生熱、應夏、司南,如《素問·陰陽應象大論》中論:“南方生熱,熱生火,火生苦,苦生心……其在天為熱,在地為火”,又如《素問·六節(jié)藏象論》言:“心者,生之本,神之變也,其華在面,其充在血脈,為陽中之太陽,通于夏氣”。《素問·玉機真臟論》也論述“夏脈者心也,南方火也,萬物之所以盛長也”[6]。

心對應人體,《素問·五運行大論》論其合之于人“在體為脈,在藏為心,在色為赤,在音為徵,在聲為笑,在變動為憂,在竅為舌,在味為苦,在志為喜”。這也是心于萬物之生化。面部舌、耳、目、鼻均與之相關,《靈樞·五閱五使》曰:“舌者,心之官也”,《素問·金匱真言論》曰:“南方赤色,入通于心,開竅于耳”,《靈樞·大惑論》曰:“目者,心使也”。《素問·解精微論》云:“夫心者,五藏之專精也,目其竅也,華色者,其榮也,是以人有德也,則氣和于目”?！端貑枴の宀貏e論》云:“故五氣入鼻,藏于心肺,心肺有病,而鼻為之不利也”[7]。

進一步辨其特性,在味,《素問·宣明五氣》曰:“苦入心”、《靈樞·五味》曰:“谷味苦,先走心”、《靈樞·九針論》曰:“苦走血”?！端貑枴げ貧夥〞r論》論“心主夏,手少陰太陽主治,其日丙丁,心苦緩,急食酸以收之”。在季節(jié)氣候,《素問·咳論》則辨臟腑傳變“乘夏則心先受之”。在色,《素問·五藏生成》言“生于心,如以稿裹朱”。從而綜合體現氣候時節(jié)、飲食起居等因素對心的影響,從而強調對心的重視以及養(yǎng)心修心之道[8]。

心主神明,主導精神活動,與情志相關?！端貑枴れ`蘭秘典論》和《素問·刺論》論“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鹅`樞·邪客》“心者,五臟六腑之大主也,精神之所舍也”?！端貑枴ふ{經論》中論“五臟所藏”提出“心藏神”,《靈樞·本神》中解釋“心藏脈,脈舍神”,在情志方面,心主喜,與悲憂相關。如《素問·宣明五氣》中“精氣并于心則喜,心氣衰則悲憂”。如《靈樞·天年》言“六十歲,心氣始衰,苦憂悲”,《靈樞·五邪》中有“邪在心,則病心痛喜悲”。《靈樞·本神》中有“心,怵惕思慮則傷神,神傷則恐懼自失”及“心氣虛則悲,實則笑不休”等[9]。

心在功能方面,心生血、心藏血,如《素問·陰陽應象大論》中“心生血,血生脾”?！端貑枴て饺藲庀笳摗分小安卣嫱ㄓ谛?心藏血脈之氣也”。心藏神如《素問·調經論》言:“夫心藏神……五藏之道,皆出于經隧,以行血氣,血氣不和,百病乃變化而生,是故守經隧焉”。心主脈,《素問·六節(jié)臟象論》中有“心者,生之本,神之變也,其華在面,其充在血脈”,《靈樞·本神》“心藏脈,脈舍神”,《靈樞·五藏生成》“諸血皆屬于心”,《素問·痿論》有“心主身之血脈”,《素問·平人氣象論》云“心藏血脈之氣 ”。心統(tǒng)帥五臟六腑,《素問·解精微論》“夫心者,五臟之專精也”[10]。

心在經脈循行中,《靈樞·邪客》言“手少陰之脈獨無腧”。而《靈樞·經脈》記“心手少陰之脈,起于心中,出屬心系,下膈,絡小腸”。其支者:從心系,上挾咽,系目系。其直者:復從心系,卻上肺,下出腋下,下循臑內后廉,行太陰、心主之后,下肘內,循臂內后廉,抵掌后銳骨之端,入掌內后廉,循小指之內,出其端”。以及“心主手厥陰心包絡之脈,起于胸中,出屬心包絡,下膈,歷絡三焦。其支者:循胸出脅,下腋三寸,上抵腋下,循臑內,行太陰、少陰之間,入肘中,下臂,行兩筋之間,入掌中,循中指,出其端。其支者:別掌中,循小指次指出其端”。兩經脈的循行和關聯(lián),很好的體現心包代心受邪的特性,《靈樞·脈論》中“膻中者,心主之宮城也,衛(wèi)護心君,故為臣使之官。心若受邪氣干擾,則心包代君受邪,《靈樞·邪客》“心者,五藏六府之大主也,精神之所舍也,其藏堅固,邪弗能容也。容之則心傷,心傷則神去,神去則死矣。故諸邪之在于心者,皆在于心之包絡”。

2 心道與不忘初心

以《黃帝內經》之心道視“不忘初心”,應包含養(yǎng)心、明心、修心、正心、用心5個方面,從而發(fā)揚心道,應用心道。

2.1 不忘初心以養(yǎng)心論及如何養(yǎng)心,首先要順應心的本性、本質、本真,這也是“不忘初心”最基本的體現?！芭K真通于心,心藏血脈之氣也”,即心是氣血源泉,其他臟腑受心的統(tǒng)領,氣血依賴于心的氣正血足,故“心者, 五臟六腑之大主也”,心是五臟六腑之首,主宰臟腑人體,因為心的生理功能正常,氣血充足,對于人體的運行、生命的前行,都有至關重要的作用。心生血舍神主脈,是五臟六腑之首,統(tǒng)帥十二臟,是氣血生化、調動的源泉,故不忘初心即順應心的本質本真,以心為先、為主、為本,以維護生命運行的基礎[11]。

同時要有所持、有所克制,正如“務快其心,逆于生樂”所說,隨欲望而至看似“快”—快樂、快得、快感,但是這是忘了真正的心,逆于人體生長的本質與規(guī)律,失本心而心不得養(yǎng)心,進而“主不明則十二官?！?傷于其他臟腑危害身體。故不忘心之根本,順應心之氣性,以心為本、以心為首,即不忘初心,才能養(yǎng)心,而擁有生命的良好運行[12]。

2.2 不忘初心以明心《黃帝內經》中強調“心”與“神”的關系,心是精神生發(fā)、神明所藏之處,所以要通過不忘初心,合理生發(fā)精神、孕育情志,對內對外傳達積極的能量從而明心。

心內藏神明,《黃帝內經》中“神明”一詞共出現19次[13]。心對神明的主宰首先體現在它的君主之官,主宰五臟六腑的地位上,“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盾髯印分幸苍撌觥靶恼?形之君也,而神明之主也”。同時通過心血脈的生化、藏納作用而產生、維系神明。“心藏脈,脈舍神”,“血氣已和, 營衛(wèi)已通,五臟已成,神氣舍心,魂魄畢具,乃成為人”。當從氣血到五臟六腑,形體畢具,最終孕育精神。所以不忘初心,珍守本源,心中有神,魂魄得明,才成為萬物之主的人[14]。

心生發(fā)精神,《靈樞·大惑論》中有“心者,神之舍也”?！鹅`樞·邪客》中“心者,精神之所舍也,其臟堅固, 邪弗能容也。容之則心傷, 心傷則神去, 神去則死矣”,《文子·九守》中也說“故心者,形之主也;神者,心之寶也”。提出了心是精神居所,要維護心結構的堅實以及生理功能的正常,不忘初心才可以抵御邪氣,不令神明受到邪氣干擾,從而完成心與神明的各項功能。明代張介賓在《類經》論“心為一身之君主,稟虛靈而含造化,具一理而應萬機,臟腑百骸,唯所是命,聰明智慧,莫不由之,故曰神明出焉”。而“心者,生之本,神之變也”,人體不只是簡單的基因操控下的蛋白質機器,有了“心”,就有了真正的生命,因認識而超越存在得以生發(fā)神明。

心主宰情志,“思則心有所存,神有所歸”,所以明心是為情志可安,有所主宰、有所控制,從而避免五志過極產生不良反應,但亦不可過度思忖,否則“正氣留而不行,故氣結矣”。

不忘初心以明心,心神明亮,可以使五臟六腑“明”,而“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君主必得明,才能指導自身維持良好生活尋求更好發(fā)展,所以心要有所明?！安煌跣摹奔词前彩鼐?、調養(yǎng)情志,以此明心,可以守本真護本源從而明自身、明所行、明所為。明心神定情志,才能有思、有想、有神、有情,更因“明”而有所控有所節(jié),行有度思有量。

2.3 不忘初心以正心心是后天情志變化、行動之本,“生之來謂之精;兩精相搏謂之神;隨神往來者謂之魂;并精而出入者謂之魄;所以任物者謂之心”。心思安正,人即安和,《素問·靈蘭秘典論》說:“故主明則下安,以此養(yǎng)生則壽,歿世不殆,以為天下則大昌。主不明則十二官危,使道閉塞而不通,形乃大傷,以此養(yǎng)生則殃,以為天下者,其宗大危,戒之戒之”。所以要正心、專心、真心,否則“精神不專,志意不理”則“外內相失”?！饵S帝內經太素·五臟命分》曰:“心小則安,邪弗能傷,易傷以憂;心大則憂不能傷,易傷于邪”。 《靈樞·本臟》對此進一步解釋:“臟小則神不敢自寬,故常安,邪不入也。臟大則神氣宣縱,故憂不能傷,邪入不安也”。可見心正、心安的重要性[15]。

有正心于內,才有外化的生長壯老?！肮拭榔涫?任其服,樂其俗,高下不相慕,其民故曰樸。是以嗜欲不能勞其目,淫邪不能惑其心,愚智賢不肖不懼于物,合于道”。對生活最質樸的向往,就是人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是每一位中國人民都有的初心,有著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對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追求,就有正心,不為外物所擾,不為邪氣侵害?！抖Y記》中說:“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凡事“決以度,察以心”,手有所持,心有所感,才能去決斷去前進;學習的最佳境界“學熟”即是“審察于物而心生之”,外界的所見所感,都要內化于心去思考領悟。

2.4 不忘初心以修心孫思邈說:“善醫(yī)者,必先醫(yī)其心,而后醫(yī)其身”?！饵S帝內經》提倡,已病醫(yī)心、醫(yī)身,不如先養(yǎng)心、常修心,人體心正氣正,則邪不可干。所以修心是為自身的健康與狀態(tài),也為學習與發(fā)展。

首先,修心在于“持”,《黃帝內經》條文:“調氣在于終始一者,持心也”即“必端以正,安以靜,堅心無解”。如《大學》講:“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可見心正在從決定要做到付諸行動中的關鍵作用,所以必要修心為正。

同時,修心也是為了更好的外在體現,“夫心者,五臟之專精也,目者其竅也,華色者其榮也,是以人有德也,則氣和于目,有亡,憂知于色”。心受承于五臟六腑,開竅于目,外顯于色,故人之德行、心情或身體狀態(tài),皆可總和于心,傳達于外,就像現在所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所以外在好的體現,不是單純外表的修飾,更是內在的修心[16]。

修心首先要順天地之道,尊重自身生長、活動、行為規(guī)律,即前文所論述的“不忘初心以養(yǎng)心”;同時要調節(jié)情志,前文論述了情志和心的關系,維持良好情志可以讓心保持好的狀態(tài),“獨立守神,積精全神,無患慎之心”即心有好的狀態(tài)也可以生發(fā)出更多積極的、有推動性的情志,“內無思想之患,以恬愉為務”修心情成為恬淡愉快的心境;也要兼顧以勞修心,“形與神俱, 而盡終其天年”,強調鍛煉修行強健體魄,肌肉緊筋骨密,心有正氣存內,則邪不可干;以文修心,重修《靈樞》時,史崧在序中說:“夫為醫(yī)者,在讀醫(yī)書耳,讀而不能為醫(yī)者有矣,未有不讀而能為醫(yī)者”,甚至說“為人子而不讀醫(yī)書,尤為不孝也”,所以不只為醫(yī)需要精讀醫(yī)書“博極醫(yī)源精勤不倦”,修身修心讀書必不可少。讀書籍,閱經典,明傳統(tǒng),修身心;“天之在我者,德也;地之在我者,氣也,德流氣薄而生者也”,將“德”比作一個人生命存在的起點,可見“德”的重要性,《勸學》說:“積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備焉”,做好事、做正事、做善事,以德修心。

2.5 不忘初心以用心《黃帝內經》云:“志閑而少欲,心安而不懼,形勞而不倦,氣從以順”,《楞嚴經》論:“一切法從心生”“不忘初心”可以充分發(fā)揮主觀能動性意識形態(tài)作用,所行無懼,所做皆成。

《靈樞·本神》論:“任物者謂之心”,在學習中,心主導思考領悟,即先用心學習、記憶“心有所憶謂之意”,而后汲取知識“藏”于心中,思考領悟合于精,“藏之心意,合心于精”。在診病中“決以度,察以心“;在思考時,心明事思理,“積神于心, 以知往今”;在工作中,定心專心用心,有目標有方法有力度,所做皆成所求皆達。對待生活中的萬事萬物都需要用心,用心感受用心牢記用心領悟,用心才能在博古通今中以史為鑒[17]。

毛澤東在《心之力》中寫:“心為萬力之本”“天之力莫大于日,地之力莫大于電,人之力莫大于心。陽氣發(fā)處,金石亦透,精神一到,何事不成”,所以養(yǎng)心、明心、修心、正心是為固護本心本身,從而更好地用心。當世青年之責任,在承前啟后繼古圣百家之所長,開放胸懷融東西文明之精粹,與時俱進應當世時局之變幻,解放思想創(chuàng)一代精神之文明。以中醫(yī)青年之心為用,送萬家健康,造國民福祉,創(chuàng)中華強國,興神州盛世,開天下太平。

3 總結

希望通過筆者的論述,再次從《黃帝內經》認識“心”而行“心道”。心為人體生命之本、臟腑之首、精神之源、修身養(yǎng)生之道,“不忘初心”即從養(yǎng)心、明心、修心、正心、用心開始,回歸本心、尊重本心、堅守本心、發(fā)揚本心,面對所思所行以“心安而不懼,形勞而不倦”的精神,養(yǎng)生從養(yǎng)心開始,醫(yī)道從心道開始,堅持“不忘初心”則思有所悟、行有所得、事有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