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嵩詩文摭遺

孫明材

（大連外國語大學文化傳播學院，遼寧 大連 116044）

徐景嵩詩文摭遺

孫明材

（大連外國語大學文化傳播學院，遼寧 大連 116044）

徐景嵩，字伯瞻，遼東人。有《沙洲稿》四卷，已佚。今從《遼陽縣志》中輯得其詩文四篇——《＜肅清遼海 ＞詩冊序》《火神廟碑記》《遼陽鄉(xiāng)賢祠記》《千山溫泉》，對研究其創(chuàng)作、思想當有所助益。

徐景嵩；詩文；摭遺

徐景嵩，字伯瞻，遼東人。關(guān)于徐景嵩之生平，今人所編之工具書多不見收錄，臺灣國立中央圖書館編《明人傳記資料索引》雖載其事跡，卻極其簡略，對其創(chuàng)作情況更是只字未提。其實，關(guān)于徐景嵩的生平與創(chuàng)作，《全遼志》卷四已有較詳記載：“徐景嵩字伯瞻，遼陽中衛(wèi)人。登正德甲戌進士，授咸寧縣知縣，升戶科給事中。居諫垣，多建白，不避權(quán)倖，升河間府知府，尋升山西按察副使。見事風生，然性剛直少容，卒以此罷官，士論惜之。嵩孝友，弟景岐沒，為撫其遺孤。居城北之乾河，不輕入城郭，一時監(jiān)司以下篤其誼，相與咨訊，其視財利泊如也。有《沙洲稿》四卷，藏于家。今祀遼陽鄉(xiāng)賢祠。”［1］《沙洲稿》已佚，今從《遼陽縣志》中輯得其詩文四篇——《＜肅清遼海＞詩冊序》《火神廟碑記》《遼陽鄉(xiāng)賢祠記》《千山溫泉》，對研究其創(chuàng)作、思想當有所助益。鈔錄如下：

《肅清遼?！吩妰孕?/p>

維揚石塘曾子以監(jiān)察御史按遼之明年為嘉靖乙未，越三月己丑，遼陽軍士變，巡撫九州呂公被執(zhí)，蓋有激而然也。官吏多逋，城門晝閉，遠近惶懼，莫知所為。時石塘南巡，行次復州之濼古驛。值夜已就寢矣，報至，即起而嘆曰：“斯地也，斯人也，素號易治，今也一至此乎！吾不往，變不止?！奔慈兆詾T古馳還，至則釋九州之執(zhí)，啟九門之閉，飭作俑之官，杖閉城之卒，條陳大義，榜示通衢，威肅恩溫，人心始定。越四月辛亥，九州乃還廣寧。丙辰，乃復為廣寧軍士所執(zhí)。是夜，撫順軍士亦執(zhí)其備御，并劫其家焉。報至，乃又嘆曰：“嗟乎，一之謂甚，況至再乎！況至三乎！”乃廉得三城首禍者各若干人，分遣官兵，密以方略授之。越七月甲子，悉就擒，無一人得脫者。八月癸丑，伏誅。由是，居者喜，行者慶，皆曰：“吾徒從此臥始貼席矣?！焙槲┪覈艺刂萌呉赞邢?，上維下順，內(nèi)寧外安，百七十年，太平之業(yè)實基于此。第邇年以來人謀弗臧，往往激成地方之變，即如囊者大同之役是已。彼時雖仰仗朝廷威德，稍稍撫定，然計其勞費，兵蓋數(shù)萬人，鏹數(shù)百萬緡云。嗟乎，吾遼今日之變視大同豈異也！當是時，使非石塘急返南巡之轡，以紓同室之斗，則狂犀逞騎虎之勢，良民罹池魚之殃，庸指其禍不有甚于大同哉？況事聞當寧而一二言臣相與倡為攻討之說，以陰斥石塘安輯之計者，尚嘖嘖也。向使其說獲行，庸詎知其勞與費不又有甚于大同哉？是故茲役也，人皆為石塘危之，而石塘乃獨雍容整暇，不動聲色，而坐銷滔天之變于談笑之頃，是雖廟堂密畫，動中機宜，而石塘臨事不眩、制變不擾之功要自不可誣也。嘗見石塘過永平之撫寧，道中有句云：“東巡去去慚無補，愿取三河永不驚。”是時吾遼尚無恙也，石塘乃于登車攬轡之初即有思患預防之慮，而其胸中浩然之氣、集義之學、折沖之才藹然見于言意之表，則夫今日所以銷是變者信為不偶，而其為功也不亦大哉？是故大者舉，則細者可推矣?！对姟吩疲骸皹分痪?，殿天子之邦。樂只君子，萬福攸同。”石塘之謂也。石塘行有日矣，其門下士楊生振紀、胡生奇勛輩各為詩歌以道其行，而以序?qū)倌常以唬骸叭收哔浫艘匝裕缸友匝??！狈蚴劣写蠊τ谖徇|，而某固遼產(chǎn)也，被惠實先焉，奚敢以不文辭？乃僭題其首曰“肅清遼?！?，而為序歸之，然皆實紀也，非敢為佞也。

是序載于《（民國）遼陽縣志》卷三十二上《序記志》，題下署“明徐景嵩”［2］。該序不僅交代了作序緣由，而且詳細評述了石塘臨事不眩、撫定遼陽軍變之功績。按，石塘即曾銑，字子重，號石塘，江都人。嘉靖八年進士。曾任遼東巡按御史。談遷《國榷》卷五十六載：“（嘉靖十四年四月）己亥，巡按遼東御史曾銑按部金、復，聞變，入遼陽，盡罷前政之不便者，悍卒稍就約”，“（七月）甲申，巡按遼東監(jiān)察御史曾銑，擒斬遼陽、廣寧亂卒二十八人，蓋二城聞林庭？且至，懼不免，復謀亂也”，“（八月）辛卯，撫順城備御指揮劉雄，朘削致變，御史曾銑捕悍卒誅之，雄戍邊”［3］。是序所述，正為此事。

火神廟碑記

遼陽城西有廟曰“火神”。按，治永樂五年立，以祠火神者?；鹕裰?，絕不經(jīng)見。《禮記·月令》云：“孟夏，其神祝融?！焙笫乐^祝融為火神，其說本此，不知《月令》以夏盛德在火，而祝融火正黎也，故祀以主夏，非謂祝融為火神。又，太公《金匱》云：“南海之神曰祝融?！倍祈n愈氏嘗取其說以紀南海，當必有據(jù)，則祝融非火神主名可知矣。又，《左傳》云：“鄭將火，子產(chǎn)使祝史禳于玄冥回祿。”杜預云：“玄冥，水神；回祿，火神?！币杂嗫贾赢a(chǎn)與預俱失也。玄冥水正，強名曰水神，猶之可也，彼回祿何物？詎知其為火神而遽禳之乎？其說尤為不根。以此謂祝融與回祿為火神者皆不可信，大抵古者五行各有官，生能修其業(yè)者死皆配食五行，祀為專神，如勾龍為社、周棄為稷之類是已。然社祭土，稷祭谷，勾龍與棄特其佐享，非專祭也。以二神例之，則火神當如土、谷自專一祭，而以黎配，名實斯不謬矣。方今火神遍海內(nèi)，較其名位功德，疑不在土、谷諸神下，顧祀典所載，僅得列于五祀之一，而以竃主之，其禮已略，而世以怪神淫祠訾之。噫！瀆亦甚矣，獨其炎威揮霍？時之矯枉過直者，見其祠廟之盛、崇奉之廣，又往往出禍福以驚動生人。而世之聚廬而處者，莫敢不駿奔執(zhí)豆以時謁款廟下，可謂靈也已。是廟也，且壞且葺，屢矣。今年春，鄉(xiāng)人行禮，王君鏜復出白金若干兩，愿易廟之圮桷腐瓦，而屬土人熊君來舞司其力，凡兩月而工告成，僉謂不可使后來者不知有茲役，遂來乞碑。余因論其事，并作迎、享、送神詩以遺之，俾歌以祀焉。王君字聲宏，通《書》；熊君字克振，通《春秋》，故其尚義如此。其詞曰：桂棟兮蘭橑，辛夷楣兮節(jié)山。棁藻雜百草兮成宇，族神兮來下。日吉兮特良，擊鼓兮吹簧，紛拜舞兮滿堂。神之來兮戾止，火旗燁燁兮旖旎，躒我階兮坐我?guī)?。神既留兮弭?jié)，牲正肥兮酒甚冽。聊逍遙兮容與，叆連蜷兮胥悅。風颯颯兮神將歸，整采駕兮鞭赤螭。向南交兮載馳，望神不見兮中心悵而。惟神兮職火，愿神兮福我。神降福兮曷其有終，千秋萬歲兮廟食無窮。

是記載于《遼陽縣志》卷三十四《碑記志》，題下署“明徐景嵩”［4］。該記不僅記述了火神廟的創(chuàng)立時間、出資修葺者，同時詳細考證了火神其人，頗具學術(shù)價值。

遼陽鄉(xiāng)賢祠記

郡所在祠鄉(xiāng)賢于學宮，勵來學也。遼故為郡，顧獨無祠，非缺典與？正德戊寅秋，監(jiān)察御史鳳陽高公鉞奉命按遼，下車即垂意此舉。值邊務方殷，乃不果。越今年己卯，百度就緒，人吏用和，自春及夏，膏雨以時，公乃按志，漢得三人，流寓二人：北海管氏寧、平原王氏烈，襄平一人：河內(nèi)太守李氏敏；國朝三人，遼陽二人：萬全儒學訓導張氏升、河南道監(jiān)察御史胡氏深，義州一人：戶科給事中賀氏欽。論功與德，咸應祭法，諸其不與是列者，俟論定而后入，懼泛及也。既已，乃用前分守參議睢陽蔡君天佑議，乃以遼左書院之十賢堂改祀諸賢，乃以十賢移祀于中堂，蓋即寓祠于學之意也。于是分守參政王君炫暨太仆寺丞束鹿楊君睿協(xié)力同懷，樂成休美，凡屋宇之欹墜者、階級者傾圮者、戶牖之破缺者，治之則已，力不重勞，財不重費，人兩便之。祠既成，二公乃以公命命某為記，辭之不得，因竊嘆夫諸賢之生之不幸也，又嘆夫諸賢之不幸乃有大幸也。以諸賢之功之德，生于鄒、魯、宋、衛(wèi)諸郡，將必與顏之仁，仲之勇，游、夏之文學，同不泯矣，不幸棄置是鄉(xiāng)，淪于榛莽，高風峻節(jié)，下同凡人。往來過者，付之太息，而公于案牘倥傯之際，獨能尊而事之，以風示吾人，俾巍然靈光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歲時薦奠，敬恭登降如先圣先師，詎可不謂大幸乎？雖然，諸賢在天之靈固不以祠之有無為幸不幸，然今世之士大夫之宦游吾鄉(xiāng)及吾鄉(xiāng)之士大夫之尚友古人者，非祠則無以致其向往也。繼自今，茍有登諸賢之堂者，惕然曰：某也可師，某也可友，拜其位則想見其人，聞其風則思齊其美，雖或不謂之諸賢之徒，吾不信也；反是，則自暴自棄而已矣，而亦何顏于諸賢哉？故曰“勵來學也”。嘗考吾遼地方，自秦漢以來率為郡縣，我圣祖酌古立法，乃以衛(wèi)所易之，一時武備雄于三邊，亦既效也矣。及觀學校之教、爼豆之習、科第之盛，無異郡縣，容或過焉，乃知圣祖睿意所寓蓋不專于武，且將借文事以固吾圉也。然則是祠之設(shè)豈曰小補之哉？是為記。

是記載于《遼陽縣志》卷三十四《碑記志》徐景嵩《火神廟碑記》后，但題下未著撰人。該記又見于《（嘉靖）遼東志》卷二《建置志》，題下署“徐景嵩，郡人，兵備副使”［5］，由是，知此記為徐景嵩所作不誤。是記詳細記述了創(chuàng)立遼陽鄉(xiāng)賢祠的緣由、過程及祠中所奉之賢。

千山溫泉

萬世溫泉水，百年幾度游。炎流從地發(fā)，暖氣蹴天浮。風過亭臺爽，山環(huán)景致幽。自憐多病客，不是濯纓儔。

是詩載于《遼陽縣志》卷三十七《詩賦志》，題下署“明副使、郡人徐景嵩”［6］。此詩不僅描繪了千山溫泉清幽的景致，同時抒發(fā)了一己為病所困、不能盡情享受千山美景之愁苦。

［1］李輔，等.全遼志·卷四［M］.金毓黻.遼海叢書·第1冊［C］.沈陽：遼沈書社，1985.622.

［2］裴煥星，等.（民國）遼陽縣志·卷三十二［Z］.臺北：成文出版社，1973.1189.

［3］談遷.國榷·卷五十六［M］.北京：中華書局，1958.3514.

［4］裴煥星，等.（民國）遼陽縣志·卷三十四［Z］.臺北：成文出版社，1973.1348.

［5］畢恭.遼東志·卷二［M］.續(xù)修四庫全書·第646冊［C］.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527.

［6］裴煥星，等.（民國）遼陽縣志·卷三十七［Z］.臺北：成文出版社，1973.1483.

【責任編輯：董麗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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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7725（2015）09-0216-04

2015-08-10

本文系遼寧省社科聯(lián)2015年度遼寧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立項課題“明代遼東流人與謫戍文學研究”（項目編號：2015lslktziwx-16）的階段性成果。

孫明材（1976-），男，吉林通榆人，文學博士，副教授，主要從事明代文學與文獻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