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baturu（巴圖魯）賜號考略

綦中明，劉麗華

（牡丹江師范學院，黑龍江牡丹江 157011）

賜號是統(tǒng)治者賜予兄弟子侄和獎賞有功之臣的榮譽稱號，名號制度不僅是獎賞制度的重要表現(xiàn)形式，同時也是政治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每個朝代的名號制度都有其發(fā)展演變的過程。滿洲初創(chuàng)伊始，努爾哈赤依附于與本族生活習俗較為相似且實力較強的蒙古各部落，并用高超的政治手段妥善處理與其它民族的關(guān)系，最終戰(zhàn)勝明朝建立了“后金”政權(quán)。努爾哈赤為了表彰兄弟子侄與功臣在建國過程中的功績，不僅賜予其重金，而且還賜予他們國語（滿語）baturu（巴圖魯，即勇士）名號以彰顯他們的政治地位。滿語baturu 賜號隨著清代政治的發(fā)展先后經(jīng)歷了太祖至太宗時的萌芽、順治至嘉慶時的創(chuàng)立、道光至同治時的發(fā)展及光緒至宣統(tǒng)的衰亡四個階段，茲分別進行介紹。

一、baturu（巴圖魯）賜號的萌芽

（一）太祖太宗時期的baturu 賜號

入關(guān)前的太祖、太宗時期是清代滿語baturu 名號的肇始時期。baturu 賜號首次出現(xiàn)于萬歷十三年（1585）。據(jù)《清史稿》載“乙酉年，因穆爾哈齊屢從征伐，賜號青巴圖魯”［1］。在清太祖時期，得baturu 賜號者共有6 人，如代善被賜予guying baturu（古英巴圖魯）?？湍驴俗T被賜號baturu。太宗朝共有吳巴海、勞薩等17 人被賜予baturu 名號，如滿朱習禮賜號darhan baturu（達爾漢巴圖魯）、喀克都里被賜號gasha baturu（噶思哈巴圖魯）。從得baturu 賜號者民族來看，太宗時期得號者皆為滿族。

（二）萌芽階段特點

清代太祖、太宗時期，因政權(quán)初建，各項制度尚處于初創(chuàng)階段，滿語baturu 名號也正值萌芽時期，此時期滿語baturu 賜號呈現(xiàn)出了如下特點:

1.多借自蒙古語。baturu 賜號在此時期的構(gòu)成上也多借自蒙古語，如穆爾哈齊被賜予cing baturu（青巴圖魯），其中cing 借自于蒙語，cing 義為“誠，誠心的”。cing baturu 譯為“真誠的英雄”。究其原因，這與清代初期與蒙古族的密切關(guān)系有關(guān)。滿族入關(guān)前為了對抗明朝勢力，實行了與蒙古部落聯(lián)盟的策略，清代初期的賜號多借自蒙古語，文化上也更側(cè)重于蒙古族的傳統(tǒng)文化。正如日本學者三田村泰助所言:“在統(tǒng)治機構(gòu)組織方面，蒙古和女真是極其相似的”［2］［3］這在清代初期的名號制度上表現(xiàn)得尤為明顯。

2.名號紛雜且與官職相混。入關(guān)前清統(tǒng)治者主要掌控著遼東一帶，統(tǒng)治機構(gòu)尚不成熟，故而初期的滿語baturu 賜號呈現(xiàn)出較為紛雜的狀態(tài)，且多與官職混雜不清。正如某些學者所言，少數(shù)民族職官制度的獨創(chuàng)性最初在很大程度上也意味著單一性，“即便在一些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較快，政治制度較為完善的少數(shù)民族社會，甚至一些民族地方政權(quán)，雖然當時也形成了自上而下的管理系統(tǒng)和官僚體系，然而他們之間的統(tǒng)屬關(guān)系及職、權(quán)、責分工還不甚明確。軍與政、司法與行政等常常是混一的。”［4］

3.得號者較少。清代太祖太宗時期，baturu 賜號初創(chuàng)階段，能得封賜者往往僅限于功勛卓著之人，所以此時期得名號者寥寥無幾?？v觀太祖太宗兩朝，得baturu 賜號者不過23 人。究其原因，此時期baturu 賜號體系尚不完備，與當時社會政治制度的建設(shè)尚不完善密切相關(guān)。

4.得號者民族成分單一。正如某些學者所言“清初，賜巴圖魯號者并不多，而且獲贈勇號者均為滿族武將，賜號者往往予謚”。［5］清太祖太宗時期多賜予武將不含借詞的滿語baturu 賜號，從得號者的民族成分來看，得號者皆為滿族，由此可推知，此時期baturu 賜號僅賜予滿族武將，這也充分體現(xiàn)了此時期“滿洲本位”的政策。

二、滿語名號制度的創(chuàng)立

順治元年（1644），清朝在明朝降將吳三桂的帶領(lǐng)之下大舉進入山海關(guān)，并攻占京師，成為統(tǒng)治全國的中央政府。為了進一步適應(yīng)新的政治形勢，在管理實踐中清政府也不斷完善各項規(guī)章制度，其中也包括名號制度。在穩(wěn)固統(tǒng)治政權(quán)后，清代領(lǐng)導者不斷調(diào)整baturu 賜號。清代自世祖順治1644年入關(guān)直至乾嘉時期，滿語baturu 賜號也逐漸的完善，并形成制度。

（一）順治至嘉慶時期的baturu（巴圖魯）賜號

順治至嘉慶時期baturu 賜號由太祖太宗時期單一性走向了的多元性，這一特點無論是從受封者的民族，還是baturu 賜號的構(gòu)成上皆有所體現(xiàn)。baturu賜號制度在這一時期基本定型，并成為后代封賜勇號的規(guī)范。清代順治一朝僅有兩人獲得baturu 賜號，分別是滿洲正紅旗人沃申［6］和滿洲正黃旗人沙納哈［7］，且僅賜號baturu。康熙、雍正兩朝基本沒有得號baturu 者。乾隆嘉慶時期，baturu 賜號得到了完善，并成為定制，為后代所沿襲。乾嘉時期baturu 賜號完善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1.民族成分的多元性。在清代太祖、太宗時期，得baturu 賜號者皆為滿族。自乾隆以降，baturu 賜號獲得者的族屬出現(xiàn)了多元化的趨勢，baturu 賜號不再為滿族人所壟斷。據(jù)筆者統(tǒng)計，乾隆一朝被賜予baturu 賜號者，滿族48 人、蒙古族6 人、藏族1 人、漢族13 人，共68 人。按百分比計算，滿族人占70.58%;漢族占19.11%;蒙古族占8.82% 。嘉慶一朝得baturu 賜號者22 人，其中滿族8 人、漢族14 人。按百分比計算，滿族人占36.36%;漢族占63.63%。

2.借詞的多元性。在清代乾嘉時期，baturu 名號構(gòu)成形式也突走向了借用語言的多元化。baturu 賜號中出現(xiàn)了大量的借詞，在借詞中不僅依舊借用蒙古語，而且還出現(xiàn)了漢語、藏語借詞。乾隆嘉慶朝是滿語baturu 賜號不斷創(chuàng)立完善的階段，借自于藏語、漢語及蒙古語的baturu 賜號都肇始于乾隆年間。

乾隆年間含有借詞的baturu 賜號，主要借自蒙古語、漢語及藏語。一是藏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乾隆三十七年（1772）小金川人木塔爾投誠且屢戰(zhàn)有功，得號rtsam pa baturu（贊巴巴圖魯），成為清代獲得借自藏語構(gòu)成baturu 名號第一人。此后，滿洲正黃旗人和隆武和滿洲正藍旗人庫勒德分別獲賜bstan pa baturu（丹巴巴圖魯）、glang chen baturu（朗親巴圖魯）等借自藏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二是漢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乾隆三十八年（1773），滿洲鑲黃旗人福康安因?qū)矣袘?zhàn)功，封號嘉勇巴圖魯，此乃借自漢語baturu 賜號之肇始。自乾隆以后借漢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便一發(fā)不可收拾。乾隆一朝，有11 人次的baturu 賜號借漢語構(gòu)成。此時期借自漢語baturu 用字主要為:嘉、奮、常、勁、誠、干、繼、智、蹺、堅，其中“奮”出現(xiàn)3 次。不僅如此，“乾隆二十四年奏準。嗣后賞給巴圖魯名號之侍衛(wèi)賞銀一百兩。在京者、由廣儲司支領(lǐng)。在軍營者、該處將軍奉旨后。由軍營存儲銀兩內(nèi)支領(lǐng)賞給?！保?］三是蒙古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乾隆時期還有蒙古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乾隆三十八年（1773）滿洲正黃旗人官達色因?qū)覒?zhàn)有功得號巴爾丹巴圖魯，成為有乾隆朝第一個獲得蒙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 賜號者。此后穆哈納（滿族）、岱森保（滿洲正紅旗人）、佛倫泰（滿洲正白旗人）等5 人先后獲得蒙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

乾隆朝共有28 人獲得不含借詞的滿語baturu 賜號，其中fafuri baturu（法福禮巴圖魯）賜號出現(xiàn)4 次，beki baturu（博奇巴圖魯）賜號出現(xiàn)2 次，不含借詞的滿語baturu 賜號24 個。乾隆時期baturu 賜號共68個，可辨別的48 個，其中不含借詞的滿語baturu 賜號28 個，約占總數(shù)的58.33%。此外，不可識別的baturu 賜號共22 個，分別是繃武巴圖魯、什勒瑪克巴圖魯、噶卜什海巴圖魯、賽尚阿巴圖魯、多卜丹巴圖魯、綽爾和羅科巴圖魯、沖捷巴圖魯、塔什巴圖魯、佛爾欽巴圖魯、克酬巴圖魯、善巴巴圖魯、西爾努恩巴圖魯、拉布巴爾巴圖魯、塔爾濟巴圖魯、錫卓里克圖巴圖魯、勁勤巴圖魯、拉布凱巴圖魯、扎努恩巴圖魯、扎克博巴圖魯、察爾丹巴圖魯、托默歡巴圖魯。

嘉慶時期不僅有不含借詞的baturu 賜號，而且還有借自漢語、蒙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含有借詞的baturu 賜號中，一是漢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嘉慶朝得借自漢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共11 人，漢語用字6 個分別為:繼、勁、健、誠、迅、毅，其中“繼”出現(xiàn)了2 次、“勁”2 次、“健”出現(xiàn)了4 次，漢語用字比乾隆時增加健、迅、毅三字。嘉慶時得baturu 名號者共19 人，漢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名號者11 人，約占總數(shù)的57.89%。二是蒙古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嘉慶時期獲得蒙古語借詞baturu 賜號者僅1 人，即嘉慶五年（1800年）札克塔爾［9］（滿洲正黃旗人）因?qū)伊?zhàn)功，賜號瑚爾察（機敏）巴圖魯。

嘉慶朝有7 人得不含借詞的滿語baturu 賜號，fafuri 出現(xiàn)了2 次，共出現(xiàn)不含借詞的滿語baturu 賜號6 個。此外，不可識別的baturu 賜號共3 個，分別是濟特庫勒特依巴圖魯、濟特庫勒特依巴圖魯和安成額巴圖魯。

3.baturu 名號更改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有清一代太祖太宗時期，從未有更改賜號之現(xiàn)象。乾隆五十二年（1787）卻出現(xiàn)了更改baturu 賜號的現(xiàn)象。如許世亨，四川新都人，先世出回部?！啊瓘蛷恼鹘鸫?，從四川總督阿爾泰攻約咱東、西山梁，進攻扎口、阿仰、格藏、達烏諸地，連拔碉寨?！瓪①\無算，遂克古魯?shù)镎?，賜孔雀翎，加勁勤巴圖魯?！迨辏_灣林爽文叛，世亨率黔兵二千余赴剿，……臺灣平，改賜堅勇巴圖魯賜號，圖形紫光閣，列前二十功臣”［10］。自此以后多有更改baturu 賜號的現(xiàn)象。

（二）滿語名號確立階段的特點

順治入關(guān)至嘉慶時期是清代名號制度的確立時期，這一時期滿語名號制度呈現(xiàn)出如下特點:

1.名號制度基本確立。在這一時期，不僅確立了帝后親王的名號制度，且形成了定制。經(jīng)過不斷的調(diào)試與完善，隨著滿族自身民族性的增強，武將baturu 的賜號制度最終在此時期確立。

2.名號用字逐步完善。順治至嘉慶時期滿語baturu 賜號用字也逐漸完善，而且此時baturu 賜號已經(jīng)不再是單一的不含借詞的滿語baturu 賜號，而是兼有借自蒙語、藏語及漢語的baturu 賜號，如借自藏語構(gòu)成的rtsam pa baturu（贊巴巴圖魯）、bstan pa baturu（丹巴巴圖魯）、glang chen baturu（朗親巴圖魯）;借自蒙語構(gòu)成的bardam baturu（巴爾丹巴圖魯）、bürin baturu （布隆巴圖魯）、jaγalduγan baturu（扎勒丹巴圖魯）;借漢語構(gòu)成的嘉勇巴圖魯、奮勇巴圖魯、常勇巴圖魯、勁勇巴圖魯、誠勇巴圖魯、干勇巴圖魯?shù)荣n號，從而真正實現(xiàn)了滿語名號借詞語言的多元性，也體現(xiàn)了中華民族“多元一體”文化的構(gòu)成。

3.賜號對象的擴大。在順治至嘉慶時期時期，不僅滿語名號本身完成了借詞語言多元化的過程，而且名號賜予的對象也逐漸由滿族壟斷的單一性逐漸擴大到漢、蒙、藏等民族。以武將baturu 賜號為例，此時期baturu 賜號不再為滿族人所壟斷，而且已經(jīng)遍及整個中華民族的其它蒙古族、漢族、藏族等各主要民族。這說明雖然八旗內(nèi)部還有民族區(qū)別，但是作為一個整體，已經(jīng)被清朝統(tǒng)治者所認可，這也反映了滿族共同體的形成。這一時期baturu 賜號民族成分的多元化，說明作為一項八旗內(nèi)部專利的取消，清政府開始把baturu 賜號作為國家的一項制度制度，這也是清政府從民族概念向國家概念進行轉(zhuǎn)換的表現(xiàn)之一，所謂的八旗、綠營一體，表明清朝對綠營兵的倚重。

三、baturu（巴圖魯）賜號的發(fā)展

道光以后，清政府陷入了多事之秋的時代，政治腐朽造成了國內(nèi)階級矛盾加劇、農(nóng)民起義不斷，資本主義列強不斷侵略中國，民族矛盾日益尖銳。清政府一方面要鎮(zhèn)壓國內(nèi)的農(nóng)民起義，另一方面又要反抗列強的侵擾，戰(zhàn)爭不斷。這種戰(zhàn)亂紛繁的社會環(huán)境給baturu 賜號的發(fā)展提供了契機，baturu 賜號在道光咸豐年間仍繼續(xù)發(fā)展。

（一）道光至同治年間的baturu 賜號

道光至同治期間雖然是滿語名號制度的發(fā)展時期，但整體而言此時期的baturu 名號并未超出乾嘉時期所創(chuàng)立的基本框架。

1.道光時期。道光年間，滿語名號不僅有漢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而且還有不含借詞的滿語baturu 賜號。一是漢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道光年間共出現(xiàn)9 個漢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其漢語用字分別是:逸、干、利、進、銳、直、揚、愨、勝，在這9 個漢字中，僅有“干”字是前代出現(xiàn)的，其余皆是新增的。道光時期baturu 賜號共14 個，語義清楚者共13 個，漢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名號9 個，約占總數(shù)的69.23%。二是不含借詞的滿語baturu 賜號。道光年間共出現(xiàn)3 個不含借詞的滿語baturu 賜號，分別是:fafulingga baturu（法福靈阿巴圖魯）、fafuri baturu（法福哩巴圖魯）及akdacun baturu（阿克達春巴圖魯）。道光時期baturu 賜號共13 人，其中不含借詞的滿語baturu 賜號4 個，約占總數(shù)的30.76%。從得baturu 名號者的民族構(gòu)成角度講，道光時期得baturu賜號者共14 人，其中漢族12 人，約占總數(shù)的85.71%。三是存疑baturu 賜號。道光年間，不可識別的baturu 賜號僅有瑚爾察圖巴圖魯1 個。

2.咸豐時期。咸豐年間不僅有不含借詞的滿語baturu 賜號，而且出現(xiàn)了借自漢語、蒙古語、藏語構(gòu)成baturu 賜號。

一是不含借詞的滿語baturu 賜號。咸豐年間共有39 個人獲得不含借詞的滿語baturu 賜號，因silin baturu（西林巴圖魯）出現(xiàn)4 次，hocin baturu（霍欽巴圖魯）出現(xiàn)3 次，kengse baturu（鏗色巴圖魯）出現(xiàn)2次，boki baturu（博奇巴圖魯）出現(xiàn)2 次，etuhun batueu（額圖琿巴圖魯）出現(xiàn)2 次，mangga baturu（莽阿巴圖魯）出現(xiàn)2 次，故而不含借詞的滿語baturu 賜號共30個。咸豐時期可辨別的baturu 賜號共111 個，其中不含借詞的滿語baturu 賜號39 個，約占總數(shù)的35.14%。

二是含有借詞的baturu 賜號。咸豐年間，共有58 個漢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漢語用字共35個，其分別是:勃、銳、果、毅、固、猛、勤、鼓、勵、協(xié)、武、壯、剛、干、奮、摯、沖、展、勖、著、偉、鐘、豪、志、御、悍、技、雄、勷、義、直、黽、衛(wèi)、彪、拔。咸豐時可辨別的baturu 賜號共111 個，漢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56 個，約占總數(shù)的50.45%。從得號者的民族構(gòu)成角度講，咸豐時得baturu 賜號者共121 人，漢族100 人，約占總數(shù)的82.64%。咸豐年間共有13 個蒙古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蒙古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共11 個。如alamaγai baturu（沙拉瑪依巴圖魯）、usatai baturu （圖薩泰巴圖魯）、urmas baturu（烏爾瑪斯巴圖魯）、ibegel baturu （伊博格巴圖魯）。咸豐時可辨別的baturu 賜號共111 個，蒙古語借詞修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13 個，約占總數(shù)的11.71%。咸豐年間共有3 個藏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其分別是:色固（捻指）、洽希（對聯(lián)）、莽赍（模范）。咸豐時可辨別的baturu 賜號共111 個，藏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者3 個，約占總數(shù)的2.7%。

三是存疑baturu 賜號。咸豐年間，不可識別的baturu 賜號共12 個，期分別是:普鏗額巴圖魯、吉爾杭阿巴圖魯、巴達瑯阿巴圖魯、圖爾格齊巴圖魯、博通額巴圖魯、奇齊葉勒特依巴圖魯、給什蘭巴圖魯、克圖格爾依巴圖魯、伊固木圖巴圖魯、巴克敦巴圖魯、呼爾察巴圖魯。

3.同治時期。同治年間，僅有不含借詞的baturu賜號和漢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同治年間共有67 個漢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漢語用字共46個，其分別是:力、壯、強、振、尚、卓、敢;悍、揚、效、偉、勉、著、銳;雄、毅、節(jié)、信、志、精、訊、擢、資、勃、驃、忱、質(zhì)、干、迅、翼、鋒、勁、剛、勛、碩、健、捷、威、侃、協(xié)、勵、利、精、勃、果、烈。其中力、壯、強、振、尚、卓、敢曾各出現(xiàn)3 次，悍、揚、效、偉、勉、著、銳各出現(xiàn)2 次。同治時期，baturu 賜號清楚者共72 個，漢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67 個，約占總數(shù)的81.7%。從得號者民族構(gòu)成角度講，同治時期得baturu 賜號者共82 人，漢族79 人，約占總數(shù)的96.34%。

同治年間共有25 個人獲得不含借詞滿語的baturu 賜號，不含借詞的滿語baturu 賜號19 個。如:argangga baturu（阿爾剛阿巴圖魯）beki baturu（博齊巴圖魯）、dasangga baturu（達桑阿巴圖魯）、dacun baturu（達春巴圖魯）、etehe baturu（額特和巴圖魯）、etuhun baturu、 angga baturu（法什尚阿巴圖魯）、fafuringga baturu（法福靈（凌）阿巴圖魯）、falingga baturu（法凌阿巴圖魯）。同治時期baturu 賜號共83個，可鑒別者81 個，其中不含借詞的滿語baturu 賜號25 個，約占總數(shù)的30.86%。

同治時期，僅有訥思欽巴圖魯不可識別。

（二）道光至同治年間baturu 賜號發(fā)展的特點

道光至同治年間，因世界環(huán)境的巨變，清政府陷入了內(nèi)亂外患的困境，戰(zhàn)爭不斷，因此baturu 賜號制度得以快速發(fā)展，但綜觀道光、咸豐、同治三朝baturu賜號，無論從名號的語言構(gòu)成還是從改號方式上來看，都沒有超越順治至嘉慶時期所創(chuàng)立的baturu 賜號體系，如果說有所變化的話，就是在名號用詞、用字上略有不同而已。但是這一階段，在用字上卻呈現(xiàn)出新的特點:

1.漢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劇增。漢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肇始于乾隆三十八年，自此以后便為清代后來的統(tǒng)治者所承襲。但自乾隆后，漢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劇增，乾隆時約占總數(shù)的27.65%;嘉慶時約占總數(shù)的57.89%;道光時約占總數(shù)的75.00%;咸豐時約占總數(shù)的50.45%;同治時約占總數(shù)的81.7%。由此可見，乾隆以降有清一代漢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比例不斷升高，自嘉慶以后一直處于一半以上的狀態(tài)。這一現(xiàn)象可以從側(cè)面說明，自乾隆以后，雖然清政府大力倡導“國語騎射”，但也不自覺的被中原文化所感染。

2.漢族得baturu 賜號者劇增。這一時期不僅漢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劇增，而且漢族得號者的比例也不斷上升。乾隆時期得baturu 賜號者共68人，漢族者10 人，約占總數(shù)的14.7%;嘉慶時期共22人，漢族約占總數(shù)的63.63%;道光時期共14 人，漢族12 人，約占總數(shù)的85.71%;咸豐時期共121 人，漢族及其他民族100 人，約占總數(shù)的82.64%;同治時期84 人，漢族79 人，占總數(shù)的94.04%。由此可以清晰的看出，漢族得號者的比例比可以以乾隆時期為界劃為前后兩個階段，前期為何得號者以滿族為主，后期為何以漢族為主，筆者認為有以下連個原因:一是滿洲八旗軍事實力的衰退。在乾隆以前，滿洲八旗兵有著較強的作戰(zhàn)能力，故而作戰(zhàn)中主要以滿洲八旗兵為主，所以在乾隆朝以前滿族人獲得batutu 賜號的比例較高。但是隨著滿洲八旗軍隊生活的日益腐朽，滿洲八旗兵作戰(zhàn)能力的下降，漢軍八旗成為作戰(zhàn)的主力。二是清代“滿洲本位”政策的轉(zhuǎn)變。清代統(tǒng)治者入關(guān)后，為了鞏固加強自己的統(tǒng)治，推行了“首崇滿洲”的民族本位政策，所謂“‘首崇滿洲’說穿了就是在各個方面堅持以滿族為第一位，堅持滿洲貴族對清王朝的最高領(lǐng)導地位，堅持滿族文化傳統(tǒng)，堅持推行對漢族等其他民族的壓迫在國家權(quán)力機構(gòu)中主要以滿洲人為主導”［11］。如順治時期，滿洲統(tǒng)治者認為:“漢軍與綠旗官兵，未可盡恃?！保?2］?？滴醯墼啻问①潩M洲兵丁:“滿兵一心奉法，假如千人會于一處，死則同死，斷無離心?！保?3］所以康熙還派遣八旗滿洲子弟為八旗漢軍副都統(tǒng)、參領(lǐng)等職務(wù)，想通過此做法改變漢軍習俗，即“訓練其騎射，導率以矩范，一如滿洲也?！保?4］但是隨著國家政治軍事形式的需要，加之滿洲八旗兵力的漸趨衰微，自乾隆開始，漢族得baturu 賜號者的比例明顯呈上升趨勢，并逐漸超過了滿族。

上述的兩點是相輔相成、相互聯(lián)系的。清代這種“滿洲本位”政策，直至乾隆時期滿州八旗兵軍事實力的衰退才有所減弱。雖然有的學者認為“‘首崇滿洲’仍是其最深層的民族本位思想”［15］，甚至時至清末，滿洲貴族還認為“得朝鮮人十，不若得蒙古人一;得蒙古人十，不若得滿洲部落人一。族類同，則語言同，水土同，衣冠居處同，城郭土著射獵習俗同。故命文臣依國語制國書，不用蒙古、漢字;而蒙古、漢軍各編旗籍，不入滿洲八旗。所以齊風氣，一心志，固基業(yè)”［16］。但是隨著清代政治軍事局勢的變遷，清政府已不能單憑滿洲八旗兵的實力來抵御外敵，因此“滿洲本位政策”在乾隆后也逐漸發(fā)生變化，baturu賜號獲得者主體民族比例的轉(zhuǎn)變就是最好的證明。

四、baturu（巴圖魯）賜號的衰落與消亡

光緒宣統(tǒng)年間，隨著清政府的日益衰落，名號制度也逐漸衰落并退出歷史舞臺。光緒時期，不僅有借自漢語、蒙語構(gòu)成的baturu 賜名號，而且還有不含借詞的baturu 賜號。

（一）含有借詞的baturu 賜號

1.漢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光緒年間共有10 個漢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漢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用字分別是:杰、堅、壯、勃、強、著、志、振。在這8 個用字中，僅有“杰”字是前代baturu 賜號中未出現(xiàn)的。光緒時期，baturu 賜號清楚的共15 個，漢語借詞修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10 個，約占總數(shù)的66.66%。光緒時得baturu 賜號者共18 人，漢族15 人，約占總數(shù)的83.33%。

2.蒙古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光緒時期，僅有1 個蒙古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劉步蟾）“管鎮(zhèn)遠，戰(zhàn)大東溝，發(fā)炮敏捷，士卒用命，撲救火彈甚力，機營炮位無少損，賜號霍春巴圖魯”［17］。

（二）不含借詞的baturu 賜號

光緒年間共有8 個不含借詞的滿語baturu 賜號，aisingga baturu 出現(xiàn)2 次，所以光緒年間共出現(xiàn)7 個不含借詞的滿語baturu 賜號。如arhangga baturu（阿爾剛阿巴圖魯）、bodogon baturu（博多歡巴圖魯）、fafuringga baturu（法福靈阿巴圖魯）、kengse baturu（鏗色巴圖魯）、kicebe baturu（奇車伯巴圖魯）等。光緒朝7 個不含借詞的baturu 賜號中，僅有aisingga、bodogon 為新增名號。光緒時baturu 賜號者共14 個，不含借詞的baturu 賜號6 個，約占總數(shù)的42.85%。

（三）存疑baturu（巴圖魯）賜號

光緒時期，共有三個尚不可識別的baturu 賜號，其分別是:霍伽春巴圖魯、依博德恩巴圖魯、霍春助巴圖魯。由此可見，光緒宣統(tǒng)時期，無論是親王謚號用字還是baturu 賜號的用字，基本都是繼承了前代的用字幾乎沒有創(chuàng)新。滿語baturu 名號隨著清政府的衰亡也逐漸退出了歷史的舞臺。

有清一代的baturu 賜號隨著清政府政治制度的不斷完善及社會環(huán)境的變遷而經(jīng)歷了萌芽創(chuàng)立、發(fā)展到消亡的過程。在這一過程中，作為能征善戰(zhàn)武士的baturu 賜號，不僅讓我們看到了清代名號制度的大體演變過程，而且還彰顯了中華民族的多元一體文化。“在構(gòu)成民族文化的諸多要素中，最能體現(xiàn)民族特性和民族本色的就是民族語言”［18］。有清一代的統(tǒng)治者在不斷借鑒和學習它民族文化的同時，始終也沒有拋棄自己本民族的傳統(tǒng)文化，不含借詞的滿語baturu 賜號的發(fā)展過程就是最好的詮釋。乾隆以前，baturu 賜號皆為滿語。乾隆時期，不含借詞的滿語batur 賜號約占總數(shù)的53.19%;嘉慶時約占總數(shù)的36.8%;道光時約占總數(shù)的25%;咸豐時約占總數(shù)的38.23%;同治時約占總數(shù)的20.83%;光緒時約占總數(shù)的42.85%。

由此可見，自乾隆以降不含借詞的滿語baturu賜號所占比例呈下降的趨勢，但并未從baturu 賜號中消失，且一直保持20%以上的比例。這說明滿族統(tǒng)治者一直不斷發(fā)揚著自己民族的文化。另據(jù)有學者研究，清末法國人畢乃爾英國人麥士尼曾分別獲得清朝賜予的“法什尚阿巴圖魯”和“穎勇巴圖魯”。［19］

在有清一代漢語借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構(gòu)成中，除壯健巴圖魯、強健巴圖魯?shù)荣n號外，尤其以第二字為“勇”的baturu 賜號居多。在“勇”字baturu 封號中，季永海先生認為“合計共有74 個漢字”［20］，但據(jù)筆者統(tǒng)計，除上述季先永海先生統(tǒng)計外，有清一代還有以彪勇、勁勇、杰勇、節(jié)勇、碩勇、勖勇、智勇等借自漢語構(gòu)成的baturu 賜號，具體可見拙文《清代“巴圖魯”封號及其文化內(nèi)涵》。［21］

［1］趙爾巽.清史稿［M］.中華書局，1976:8939.

［2］三田村泰助著，楊旸譯.穆昆塔坦制成立的背景和意義［J］.民族譯叢，1987，（6）

［3］蔡美彪.大清國建號前的國號、族名與紀年［J］.歷史研究，1987，（3）.

［4］張曉松.中國少數(shù)民族職官制度［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6:7－8.

［5］王彥章.清代獎賞制度研究［M］.安徽人民出版社，2007:56.

［6］趙爾巽.清史稿［M］.中華書局，1976:9838.

［7］趙爾巽.清史稿［M］.中華書局，1976:9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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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周敏.首崇滿洲——清朝的民族本位思想［J］.滄桑，2008，（5）.

［12］世祖章皇帝實錄［M］.順治十三年六月癸卯:1207.

［13］康熙起居注［M］.康熙五十六年丁酉十月:2448.

［14］圣祖仁皇帝實錄（卷131）［M］.康熙二十六年丁卯八月辛未:1768.

［15］周敏.首崇滿洲——清朝的民族本位思想［J］.滄桑，2008，（5）.

［16］魏源著，韓錫鐸、孫文良點校.圣武記（卷1）［M］.中華書局，1984:9.

［17］趙爾巽.清史稿［M］.中華書局，1976:12712.

［18］戴昭銘.文化語言學導論［M］.語文出版社，1996:27.

［19］王彥章.清代獎賞制度研究［M］.安徽人民出版社，2007:56.

［20］季永海.清代賜號考釋［A］.趙阿平.滿—通古斯語言與文化研究［C］.北京:民族出版社，2008:196

［21］綦中明.清代“巴圖魯”封號及其文化內(nèi)涵［J］.山西師范大學學報，20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