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博文
故事化敘事:《中國好聲音》成功的重要因素
□ 王博文
《中國好聲音》作為每年夏季電視熒屏上受關注度最高的音樂類真人秀,節(jié)目中的“情感”元素雖使其遭受諸如“好故事而非好聲音”的爭議,但選手個人以及四位導師的故事化敘事也的確是《中國好聲音》在激烈的收視競爭中取得優(yōu)勢、成功打造品牌的重要因素。
《中國好聲音》;故事化敘事;情感元素
自今年三月起,浙江衛(wèi)視《中國好聲音》欄目就以逐位揭曉第四季四位導師的形式為節(jié)目夏季的播出造勢;而近期節(jié)目組在各大城市和各所高校舉行的選拔賽、試聽會等形式多樣的“選手海選”更是為節(jié)目賺得了不少關注。
以收視率為標準,比較國內電視熒屏上所有的歌唱選秀類真人秀節(jié)目,《中國好聲音》無疑是最大的贏家。然而已經播出的前三季《好聲音》卻難逃“過于煽情催淚”“好故事而非好聲音”“選手用故事炒作”的種種質疑和批評。但其實,《中國好聲音》之所以能成為浙江衛(wèi)視最具競爭力的品牌節(jié)目,在競爭激烈的晚間十點檔中屹立不倒,正是因為“情感”這一元素,具體來說即選手個人和導師的故事化敘事。作為荷蘭節(jié)目《The Voice of Holland》在中國的唯一正版授權節(jié)目,故事化敘事也是《中國好聲音》本土化的最佳體現(xiàn)。
《中國好聲音》節(jié)目的定位是大型勵志音樂評論節(jié)目,本質上是關于音樂藝術的真人秀競賽。然而,電視被譽為“最多產的敘事媒體”,敘事不僅是電視上起主導作用的文本類型,而且在很大程度上,敘事結構就像是座大門,即使是非敘述性的電視節(jié)目也必須穿其而過。在《好聲音》制作團隊中,有專門的故事采集策劃導演和“盤故事”工作組負責全面挖掘選手故事,并依據故事為選手量身打造屬于自己的角色定位(如第三季陳冰——絕不轉彎的金融白領;第三季耿斯?jié)h——音樂世界的孤兒等)。在節(jié)目時間安排上,除了在每位選手參賽之前錄像中的個人陳述、歌唱完畢之后與導師的交流溝通,欄目組還專門在比賽之后設置《酷我真聲音》訪談節(jié)目,集中挖掘選手的背景故事,回應觀眾和網友對選手故事的質疑和爆料。綜合起來計算,選手個人和導師之間的故事化敘事部分幾乎占到了與音樂演唱及導師指導部分相當?shù)臅r長。
以《中國好聲音》第三季為樣本,將所有選手的個人講述故事中最主要的元素提煉出來,大概能夠概括為以下幾個。
(1)夢想:所有關于夢想的描述。如唱歌是自己最大的夢想;《好聲音》是夢寐以求站上的舞臺等。
(2)挫折:所有關于挫折的描述。如被人否定,受到旁人冷眼嘲笑;遭遇病痛和意外。
(3)愛人:所有有關愛情的描述。如愛人的支持;愛人的反對;愛人的離去等。
(4)家人朋友:所有關于家人朋友的描述。如家人朋友全力支持或者極力反對;為了家庭而堅持或者放棄夢想等;自己的家庭因為音樂而發(fā)生的改變。
(5)證明:所有關于證明的描述。如證明自己能夠唱歌;證明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向父母證明自己一心投入音樂的決心;決心征服導師等;
(6)家鄉(xiāng)、祖國:所有關于家鄉(xiāng)的描述。如對家鄉(xiāng)的熱愛,傳承家鄉(xiāng)的文化;家鄉(xiāng)人對音樂的漠視,自己與家鄉(xiāng)人不一樣的看法;華人華僑、港澳臺同胞為了參加好聲音回國或來到大陸等。
(7)追求、信仰:所有關于追求和信仰的描述。例如,即使之前的努力沒有結果但仍然沒有放棄;不管是否成功,一直執(zhí)著追求,堅持追夢等。
(8)經濟、金錢:所有與經濟狀況有關的描述。例如,家里的經濟狀況不好但依然堅持;或是想要通過音樂改善經濟條件等。
?
依據上述概括元素,可以將第三季中45名通過賽前VCR和賽中
與導師的交流表述過相對完整的人性化故事的選手的敘事整理出來,用編號表示,與8個元素對應起來,得到他們故事化敘事的基本框架,如上表所示。
從這樣的整理結果中不難發(fā)現(xiàn),選手們的故事各不相同,但基本的元素和情節(jié)卻存在共性,這樣,我們就能從中提煉出比較集中的兩個敘事模板:
一是不畏挫折,勇敢追夢。選手們或是得不到家人朋友的支持認可,在音樂道路上孤獨無助卻倔強堅持(如耿斯?jié)h、徐劍秋、陳冰);或者追夢中途遭遇病痛或至親的離去,身心受到雙重打擊(如帕爾哈提)。
二是溫情陪伴,堅持不懈。選手家庭條件一般,學習音樂對于家庭來說負擔不小,但父母親人朋友卻傾盡全力為自己尋找學習機會,助自己圓夢,而自己站上舞臺主要原因之一就是為了他們,為了向他們回饋愛和感謝,也為了更加美好的生活(如羅景文、王凱琪、鄭心慈)。
在這樣的敘事模板中,選手們是一個個普通人,他們并不耀眼,就像平時生活中平平淡淡的我們一樣;與此同時,這些選手也同樣是處于普通家庭環(huán)境下的子女、父母、夫妻,他們所描述的情感故事能夠直接引起觀眾的共鳴。觀眾通過代入自己與選手類似的生活經歷,將選手的故事化敘事與自己建立深刻的聯(lián)系。于是,故事化敘事便消解了選手和受眾、電視和現(xiàn)實生活之間的距離,而正是這種接近性使節(jié)目收到了大眾廣泛的認同,能夠在眾多音樂競賽真人秀節(jié)目中保持較高的受關注程度。
在節(jié)目中大量注入這樣的情感元素,打造溫情的節(jié)目氛圍,也是中國版《好聲音》相比美國版以及荷蘭版等最突出的不同,是最具中國特色的一部分。其中故事化敘事已成為《中國好聲音》本土化的最佳體現(xiàn)和塑造《中國好聲音》欄目品牌的一張王牌。
除了選手的故事化敘事和鏡頭語言的運用,在《中國好聲音》節(jié)目中,導師的設置同樣是整個節(jié)目一大亮點。和一般音樂選秀類節(jié)目不同,《好聲音》中,評委與導師的身份相互重合,四位導師在盲選階段擔綱評委的角色,一旦選手被轉身,選手就擁有了反選導師的權利,導師和評委的角色也在這一刻發(fā)生轉換,這個過程在故事化敘事中本就具有沖突和戲劇性。在選擇和被選擇的交換之中,體現(xiàn)出“音樂面前人人平等的理念”以及節(jié)目在音樂上的專業(yè)性。將評委賦予“老師”的角色也讓評委們的形象變得更加審慎和莊重,與某些選秀中靠“毒舌”博眼球的評委們有了本質上的區(qū)別,能間接地提升節(jié)目的品味和檔次。
導師是吸引受眾的重要元素,也是敘事的重要環(huán)節(jié),除了以“說一說你的夢想是什么”“你為什么來到這個舞臺”之類的話語引出選手的個性化敘事以外,導師本身的故事化敘事也充滿看點,處處流露出導師的真性情。如《好聲音》第一季當中,網絡游戲主唱董貞由于自己對面容的不自信戴面紗上臺,雖然未被轉身十分遺憾,但各位導師了解她之后立即為她寬心,給她鼓勵,強調只用聲音才能夠真正打動人,導師劉歡說,“姑娘,你今天摘不摘下這個帽子都不要緊,有一點我可以在這里非常充分地鼓勵你,唱歌與長相沒那么大關系”,劉歡隨即脫帽起身,“我劉歡長成這樣子在中國的流行歌壇上唱了快三十年!”全場都響起了掌聲,董貞也因為四位導師發(fā)自內心的鼓勵克服了心理障礙。
學員與眾不同的表現(xiàn)和導師充滿真性情的舉動無疑為節(jié)目的敘事增添了戲劇性甚至是突轉的情節(jié),能夠牢牢抓住受眾的眼球。除此之外,導師在爭奪心儀選手時候的抬杠斗嘴甚至為了選手上臺飆歌,種種舉動使得無論是在選手還是受眾眼中都遙不可及的明星導師走下神壇,有了更多人情味,在受眾中更具接近性,能夠為受眾提供一種從未有過的情感沖擊與審美體驗。
正如昂伯托·艾柯對電視的美學地位為何被貶低所作出的解釋那樣:“這種過度地取悅于人的、內容重復的做法,加之缺乏創(chuàng)新,令人覺得是種商業(yè)伎倆,而不是發(fā)人深思地提出一個新的世界觀?!薄逗寐曇簟分羞x手的敘事也因為趨同、造假或者是過分煽情而遭到各種批評。節(jié)目整體上呈現(xiàn)出“學員講故事、導師引故事、觀眾聽故事、制作方圓故事”的套路,容易流于庸俗。
具體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首先是對學員故事的過分挖掘和開發(fā),刻意制造噱頭,淪為類似“標題黨”的存在;其次是節(jié)目組在挖掘學員故事的時候缺乏人性關懷,讓選手經歷二次創(chuàng)傷;再有,經過剪輯呈現(xiàn)出的視聽語言存在失真的情況,更多是真人秀中“秀”的成分而不是真正的“真”。這些問題在《中國好聲音》的制播過程中真實存在,如何掌握故事化敘事和情感元素植入的“度”,鏡頭語言到底應該用何種方式呈現(xiàn)和表達事件都是應該深入思考的。
必須承認,《中國好聲音》無論從收視率還是廣告收益率來看都取得了十分不俗的成績,故事化敘事是其大獲成功的重要因素。作為一檔專業(yè)音樂評論真人秀,情感元素其實并不是節(jié)目的主線,但卻在節(jié)目整個推進過程中起到了無法忽視的作用,為節(jié)目提供了極大的看點,滿足了觀眾的審美需求,也增強了節(jié)目的競爭力。
今夏第四季《好聲音》制作播出在即,如何充分展現(xiàn)節(jié)目中的故事化敘事又不讓其喧賓奪主是一個亟需思考和解決的問題,畢竟節(jié)目本身的專業(yè)性和創(chuàng)新性才是節(jié)目健康發(fā)展的根本動力,適當?shù)墓适禄瘮⑹潞颓楦性氐闹踩肽茏龅闹皇清\上添花。
1.(美)羅伯特·C·艾倫. 重組話語頻道[M]. 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0
2.尹鴻,陸虹,冉儒學. 電視真人秀的節(jié)目元素分析[J].現(xiàn)代傳播,2005(5)
3.程耿金妍,馮尚鉞. “好聲音”中“好故事”的敘事學分析——以《中國好聲音》為例[J]. 中國傳媒科技,2013(4)
4.屈斯薇. 用“好聲音”講述一個“好故事”——探析故事化手法在《中國好聲音》中的應用[J]. 當代電視,2013(2)
(作者系武漢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