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建波,王紅麗
(1.湖北工程學院外國語學院,湖北孝感432000;2.武漢商貿職業(yè)學院外貿外語學院,湖北武漢430074)
專門用途英語改革困難的社會學制度主義分析
戴建波1,王紅麗2
(1.湖北工程學院外國語學院,湖北孝感432000;2.武漢商貿職業(yè)學院外貿外語學院,湖北武漢430074)
專門用途英語是大學英語教學改革的方向,但傳統(tǒng)大學英語教學模式不會自動退出歷史舞臺,其向專門用途英語教學模式的轉變是一個制度變遷過程。制度變遷是舊制度的去制度化和新制度再制度化的博弈過程,是舊制度合法性危機和新制度合法性確立的復雜過程。在這個博弈過程中,舊制度會負隅頑抗并不斷自我修復,舊制度的滯后性影響會長期存在;新制度的構建是與舊制度的“滲透”和“反滲透”的潛移默化的過程,“先通后變”地落實新制度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才能實現由普通英語向專門用途英語的轉變。
專門用途英語;社會學制度主義;制度變遷
自建國以來,旨在改進和提高我國大學英語教學質量的改革從未間斷過,我國大學英語課程發(fā)展達到了前所未有的“輝煌”之后,也因其“費時低效”而飽受垢議,專門用途英語是大學英語教學改革的必然趨勢,但傳統(tǒng)的大學英語教學模式在大學英語教學改革過程中表現得異常地頑強,使得專門用途英語改革步履維艱。
英語教學EFL(English as a Foreign Language)分為普通英語EGP(English for General Purposes)和專門用途英語ESP(English for Specific Purposes),ESP是指與某一特定職業(yè)或學科相關的英語,是根據學習者的特定目的和特定需求而開設的英語課程,Hutchinson&Waters(1987)將ESP描述為一種途徑(approach)而非產品(product),更確切地說,它是基于學習者需求的一種語言學習方法或途徑。
專門用途英語是大學英語教學改革的方向,劉潤清(1996)認為將來英語的一個重大變化可能不再是單純的英語學習,以后的英語教學必將越來越多地與某一個方面的專業(yè)知識相結合,或者說與另一個學科的知識結合起來,專門用途英語將成為21世紀英語教學的主流。秦秀白(2003)、章振邦(2003)、蔡基剛(2004)、胡文仲(2011)、張紹杰(2011)等紛紛撰文,為專門用途英語改革提供進一步的理論支持[1]。為何普通英語向專門用途英語改革這么難?筆者將從社會學制度主義視角為這一制度變遷困難找出深層次的原因。
1984年,詹姆斯·馬奇和約翰·奧爾森發(fā)表的《新制度主義:政治生活中的組織因素》一文激發(fā)了國內外學者對“新制度主義”的廣泛關注。豪爾和泰勒將新制度主義劃分為歷史制度主義、理性選擇制度主義和社會學制度主義三大流派。新制度主義者在解釋制度與行為的關系時,將其歸結為兩種途徑:“算計途徑”和“文化途徑”兩種研究取向,文化取向在社會學制度主義中較為普遍,其核心假設為價值觀念,制度為社會化過程中的角色提供某種內在化的“行為規(guī)范”和“認知模板”,觀念變化是制度變遷的根本動因[2]。
社會學制度主義有別于其他兩大新制度主義流派。首先,社會學制度主義傾向于從更廣泛的意義上界定制度。制度不僅包括正式規(guī)則、程序、規(guī)范,還包括為人的行動提供“意義框架”象征系統(tǒng)、認知模板和道德模板,這種界定打破制度與文化的界限,將文化解釋建立在將文化理解為共享的態(tài)度和價值觀念基礎之上。文化本身也是一種制度,為社會化過程中的角色行動提供模板的規(guī)范、象征或劇本的網絡。其次,社會學建構主義對社會學制度主義有一定影響。制度影響行為不僅僅是規(guī)定什么是應該做的,而且還指明了人們在特定的背景下把自己想象成是什么樣的,它影響人們的基本偏好和自我身份認同。當人們按照社會慣例行為時,個體會自然而然將自己建構為社會行動者,并不斷強化這種慣例,會讓他們自然而然地開展行為,并認為這是一種“理所當然”,從而用這樣一種社會適應性來表達他們的身份。最后,社會學制度主義采用獨特的方式闡釋制度的起源與變遷。某一組織之所以會采用某一制度形式,是因為其在更大文化環(huán)境內具有更大的價值,提高了組織及參與者的社會合法性、社會適應性[3]。
每一種制度分析首先要解決的根本問題是什么是制度。諾斯將制度定義為規(guī)則,但這種規(guī)則是博弈規(guī)則。博弈規(guī)則可以分為正式規(guī)則(憲法、產權制度和合同)和非正式規(guī)則(規(guī)范和習俗)[4]。斯科特則從新制度主義社會學視角對制度進行定義,認為制度是由社會符號、社會活動和物質資源所組成的多層次穩(wěn)定的社會結構,它包含三大要素:法令規(guī)章、規(guī)范和文化-認知,因此,作為兩種不同的教學行為模式,傳統(tǒng)的大學英語即普通英語(EGP)教學模式和專門用途英語(ESP)教學模式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看作是兩種不同的制度。
制度變遷是新制度主義理論的一個核心概念,是指創(chuàng)新主體為實現一定的目標而進行的制度重新安排或制度結構的重新調整,它是制度的替代、轉換、交易與創(chuàng)新的過程。制度變遷的過程是舊制度的去制度化和新制度的構建過程。在社會學制度主義者看來,制度變遷是通過制度化或去制度化的方式發(fā)生的,認為制度必將找到某種方式適應環(huán)境的變化,這種方式使制度遵從這種外在的力量,政治文化便是外在力量的主導成分,該文化具有限制任何制度偏離現狀太遠的能力。
(一)去制度化——舊制度的滯后性影響
諾斯從制度與組織的關系維度定義制度化,認為制度是指組織的社會生活從特殊的、不固定的方式向被普遍認可的固定化模式的轉化過程,也是組織成員對制度的形式價值的認同、遵守及對制度的再生產和實踐相互作用的辯證統(tǒng)一過程。去制度化是和制度化相對的概念,去制度化的對象一般是舊有制度。在社會學制度主義者看來,對舊制度的去制度化產生于其內部構成因素,即法令規(guī)章、規(guī)范、文化-認知,出現結構性不一致時所引發(fā)的張力,外在環(huán)境的變化引起制度的法令或者規(guī)范或者文化-認知中的任何一個或幾個層面的內部沖突,進而引發(fā)舊制度的合法性危機,直至舊制度的瓦解。而舊制度的去制度化只是新制度構建的必要條件,而非充分條件。即使舊制度在形式上瓦解了,正式制度一定程度上失去存在的合法性,舊制度中的非正式成分的滯后性影響在一定時期依然存在,舊制度中為人的行為提供“意義框架”的象征系統(tǒng)、認知模板依然存在,按照舊制度的意義框架行為被理解為理所當然。大學英語教學“費時低效”等諸多問題為社會詬病,大部分“985”和“211”高校已經采取不同的形式對其進行改革。他們要么采取縮減大學英語課時和學分,要么在提高階段開設類似于英語專業(yè)的課程:翻譯、英美文化、英語寫作等課程。一部分高校尤其是重點高校已經試行專門用途英語改革并積累了一定的專門用途英語教育教學改革經驗;專門用途英語改革在部分高職高專院校進行得也很順利,一定程度上獲得社會認可。處于高等教育兩端的高校在大學英語改革上都取得一定成績,而介于兩者之間的一般本科院校的大學英語教學改革成效甚微或者持觀望態(tài)度,如果沒有強勢外力介入,這種狀態(tài)會繼續(xù)存在且具有一定穩(wěn)定性。雖然社會各界對傳統(tǒng)大學英語教學模式的失望已經促使其制度合法性喪失殆盡,但這種改革的惰性或者說固有的文化——認知價值會持續(xù)相當長一段時間。
(二)制度化——新制度構建的“潛移默化”
制度化的對象一般是新制度,一種新制度的構建,當一種行為被重復,并被自我和他人賦予相似的意義,制度的構建才發(fā)生。社會學制度主義認為,任何一種新的制度不是憑空產生的,它是在舊制度松動與瓦解時構建的。新制度的構建發(fā)生在三個層面:首先是社會規(guī)范層面,主要指正式的法令規(guī)制和非正式的約定俗成的社會規(guī)則,當這兩種規(guī)則一致時,表明該制度的構建是成功的,相反,制度構建就是不完善的;其次是社會關系層面,即行為者之間的利益博弈,任何規(guī)范系統(tǒng)的調整都會引發(fā)行為者利益的重新分配,同時,行為者的利益博弈也會影響規(guī)范系統(tǒng)的生成和變革,當這兩種相互影響的關系趨于一致時,該制度的構建就是成功的,相反,制度就會出現危機;最后是文化-認知層面,制度構建的核心是其合法性構建,它不僅僅是追求利益主體之間的某種利益均衡,更強調不同的利益群體在文化-認知上對制度的認同,只有這樣,穩(wěn)定的、低成本維護的制度才更容易被構建,因此,這種制度的構建過程也是漫長、潛移默化的,觀念上的制度一旦形成,也是最穩(wěn)定的制度[5]。專門用途英語相對于傳統(tǒng)大學英語是一個新事物,雖然專門用途英語必將成為大學英語改革的方向在大部分學者間形成共識,部分高校已經付諸實踐,但作為高等教育重要組成部分的一般本科院校還沒有完全從觀念上接納專門用途英語,甚至會抵制這種短期看來會影響他們利益的新鮮事物。從社會規(guī)范層面看,目前既沒有正式規(guī)則明確專門用途英語的法律地位,非正式層面的文化積淀也不夠深厚,所以專門用途英語教學模式的構建是不完善的;從社會關系層面看,這種操作層面的行為規(guī)范與結果層面的社會關系也是悖離的;從文化-認知層面,不同利益群體對專門用途英語的認知出現多元化,導致這一制度即使形式上構建完成,也是不穩(wěn)定的、高成本維系的制度,因此專門用途英語教學模式的構建是一個漫長的、潛移默化的過程。
(三)完善與修復——新舊制度的博弈
舊制度的瓦解是新制度構建的必要條件,但非充分條件。舊制度的瓦解是由于其內在不同構成要素之間形成的結構沖突所引發(fā)的張力,但各構成要素之間并非對立而是有可能調和的,在有外力介入的情況下,舊制度具有自我修復的功能。新制度的構建是在社會規(guī)范、社會關系、文化-認知三個層面達到均衡才能順利完成;新制度的構建是不是一步到位的,也需要在構建過程當中不斷完善與更新。舊制度的瓦解與新制度的構建同時發(fā)生時,制度利益主體之間的矛盾會進一步被激化,舊制度的抵抗會表現得異常地頑強,一種新制度“自上而下”的實施會遭到舊制度“自下而上”的激烈反抗。新舊制度的更替必然也是利益主體博弈的過程。改革開放以來的大學英語教學經歷三次改革,前兩次改革成效明顯,一度將大學英語送上“神壇”,大學英語的學科地位隨之提高,大學英語教師的職業(yè)認同得到廣泛關注,光環(huán)籠罩下的大學英語有著深厚的文化根基。而當一種新制度的發(fā)展危機到舊制度利益主體生存的時候,發(fā)展顯得蒼白無力,雖然被大部分學者認同專門用途英語教學是大學英語教學改革的方向,但其在理論與實踐上存在很大缺陷。制度本身的不完善給新制度的構建帶來新一輪的制度危機。
(四)制度變遷——“先變后通”還是“先通后變”
斯科特認為,一種成功的制度是最有能力控制其參與者行為的制度(通過規(guī)制或激勵)。一種新的制度如何成為實現制度的“實質績效”的成功的制度,從而對參與者的行為產生影響呢?實踐證明,大部分成功的制度都是在實踐中通過“自下而上”的機制創(chuàng)造出來的,這種新的非正式的制度安排通過“實際績效”在一定范圍內獲得社會合法性,然后借助政府層面外力的介入獲得政府主管部門許可,最后通過“自上而下”的機制逐層推廣下去,慢慢被相關利益群體所接納并獲得社會合法性,成為一種正式的制度。倘若我們把制度的實際變遷過程稱為“變”,把制度合法性的獲得稱為“通”,那么,這種制度變遷實際上就是一個“先變后通”的過程。實踐中有另一種情況會頻繁出現,由于舊制度滯后性影響的長期存在,且在一定范圍內自我神話,使舊制度在一定時期、一定范圍內趨于穩(wěn)定。在這種文化場域里,新制度不可能“自下而上”被創(chuàng)建出來,此時舊制度的瓦解必須借助于“自上而下”的新制度的構建的推動。從新制度的落實過程看,一種新制度“自上而下”的落實也是遵循“形式績效”到“實質績效”轉換的路徑,當然這種新制度落實的前提條件是獲得政府主管部門的準許。一般來講,宏觀層面的制度一般是一種導向性的設計邏輯,各級執(zhí)行主體對制度有自己的闡釋并有針對性地“變通”執(zhí)行,即所謂的“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下級執(zhí)行主體對一種新的制度設計往往采取一種“選擇性”的執(zhí)行,但形式上與宏觀制度保持一致。然而一種“自上而下”的新制度一旦形成并付諸實施往往是不能回頭的,除了制度中的部分內容被“選擇性”地遺忘或忽視,大部分內容還是要實現“實質績效”的,在經過長時間的、多次反復的對這種新制度進行“消化”,最終新制度的全部內容或大部分內容不知不覺地被落實,但是這種制度落實過程是曲折、漫長、高成本的。為了找到一種高效的、低成本的制度落實路徑,“先通后變”則是一種理性選擇,即允許一種已經獲得政府主管部門許可的新制度與現存的舊制度在一定時間并存。當新制度與鑲嵌在社會規(guī)范、風俗和慣例中的利益與偏好重合時,新制度的構建與落實成本是最低的;新制度在與舊制度博弈過程中,潛移默化地對舊制度滲透直至瓦解,當新制度的文化積淀達到一定程度時再對新制度進行是“實質績效”的落實,這時候制度的構建是穩(wěn)定且高效的?;氐綄iT用途英語改革,雖然大部分學者及高等教育的利益相關體認同專門用途英語是大學英語改革的大方向,但大學英語教學改革仍然處于一種“摸著石頭過河”的試錯階段。學者的呼聲很高,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聽見政府主管部門的聲音,至少在制度改革上還沒有一個從“價值”到“條文”的明確態(tài)度。不管是“先變后通”還是“先通后變”地落實,在行政主導的中國高等教育體制里,政府主管部門的許可是制度落實的前提條件。待專門用途英語教學模式得到政府主管部門的許可后,“先通后變”地落實新制度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6]。
大學英語教學的改革與社會政治、經濟、文化、高等教育等方面的變革密切相關,離開社會政治、經濟、文化和高等教育,去孤立地研究大學英語教學改革,很難得出中肯的結論或建議。它是一個系統(tǒng)的復雜工程,牽涉到辦學主體、教育的施動者、教育的受動者、教育的消費者等多方利益,改革的過程是一個不同利益主體博弈的過程。在此過程中,我們必須清醒地認識到制度的“文化-認知”過程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一種經過“文化-認知”過程檢驗并確立的合法性的制度也是最持久、最穩(wěn)定的制度。不管是對傳統(tǒng)的大學英語教學模式的去制度化,還是對專門用途英語教學模式的再制度化,任何試圖跨越“文化-認知”過程的嘗試都是得不償失的,也必將為之付出高昂的代價。
目前,雖然傳統(tǒng)的大學英語教學模式為社會詬病,但在專門用途英語教學模式的合法性尚未完全確立之前,舊有模式必將繼續(xù)存在。雖然專門用途英語教學模式在部分重點高校和高職高專院校已初見成效,但我們不能忽視高校的差異性。重點高校學生英語綜合能力相對較強,對學術型專門用途英語的接受與消化也相對較容易;應用型的專門用途英語由于知識體系相對簡單,恰好符合了高職高專院校應用性的特征。那么對于高等教育重要組成部分的一般本科院校,他們需要什么樣的專門用途英語,這將是后續(xù)研究的問題。不管如何定位專門用途英語,一定要考慮到新制度對環(huán)境的適應能力以及環(huán)境的差異性,適者生存。
[1]蔡基剛.中國大學英語教學路在何方[M].上海: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2012.
[2][美]B.蓋伊·彼得斯著,王向民,段紅偉譯.政治科學中的制度理論:“新制度主義”[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
[3]何俊志,任軍鋒,朱德米編譯.新制度主義政治學譯文精選[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7.
[4]李志萍.我國農村公共服務市場化研究[D].成都:電子科技大學,2006.
[5]羅燕.2003年北大人事制度改革:新制度主義社會學分析[J].教育學報,2005(6).
[6]劉玉照,田青.新制度是如何落實的----作為制度變遷新機制的“通變”[J].社會學研究,2009(4).
(責任編輯:林凡)
Sociological Institutionalism Analysis of Difficult Reform of ESP
DAI Jian-bo1,WANG Hong-li2
(1.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Hubei Engineering University,Xiaogan,Hubei 432000,China;2.College of Foreign Trade and Foreign Languages,Wuhan International Culture University,Wuhan,Hubei 430074,China)
ESP is the orientation of college English reform.The transformation from traditional college English teaching mode to ESP teaching mode is a process of institutional changes,which is a game process of former institutions'de-institutionalization and later institutions'institutionalization,a complex process of former institutions'legitimate crisis and later institutions'construction.Former institutions will put up a last-ditch resistance and implement self-heal consistently in the game process.Hysteresis effect of former institutions will exist in a long term,later institutions'construction is a unconsciously influenced processwith includes“osmosis”and“anti-osmosis”with former institutions.Implementing later institutions by“passing before change”will yield twice results with half effort,only to achieve the transformation from EGP to ESP.
ESP;Sociological Institutionalism;institutional transformation
C912.68
A
1008—7974(2015)02—0061—04
2014-09-06
湖北工程學院2015年度科學研究項目“專門用途英語(ESP)教學改革實證研究——以湖北G學院為例”(201531)
戴建波,湖北紅安人,教育學博士,講師;王紅麗,女,湖北紅安人,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