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玲
(安徽師范大學 文學院,安徽 蕪湖 241000)
向下·向上·向內
——論莫言的作家觀
林 玲
(安徽師范大學 文學院,安徽 蕪湖 241000)
莫言在作品之外提出了大量有關文學創(chuàng)作的看法觀點,其中關于作家觀有著清晰而明確的論述。作家應當“作為一名老百姓”來寫作,而不是刻意“為人民代言”。絕對的創(chuàng)作自由是沒有的,所有的創(chuàng)作都是有限制的。創(chuàng)作中最難的就是個性的確立,它包含了兩方面:與別人不同的獨創(chuàng)性以及與自己不同的超越性。
莫言;作家觀;作家身份;人文追求;自由;限制;個性化
中國當代文論曾經是現實主義一統天下,其中“作家是人民的代言人”這面大旗,縱橫文論界幾十年而無人質疑。莫言結合中國當代的現實以及自己的創(chuàng)作實踐,對這一觀點及其引導下的作家創(chuàng)作進行了尖銳的抨擊,這無疑是正確的冒險??v觀近年來關于莫言文藝思想研究的論文,多數是由分析其作品而對其創(chuàng)作思想進行的探究,關于他創(chuàng)作之外的文學思想的研究則較少。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除了研讀莫言的作品本身,還以大量有關莫言的訪談錄、演講稿以及采訪視頻為基礎,通過莫言對于文學的寫作態(tài)度和人文追求,探尋莫言的作家觀。
作家身份一直是文論家們關注的焦點之一。作家首先是一種社會存在[1]102,這種身份的社會性決定了其作品與社會中存在的意識形態(tài)的相關性。很多時候,作家采取的寫作態(tài)度都是個人態(tài)度與潛在的群體性意識形態(tài)的綜合。這樣一來,帶著某種態(tài)度進行創(chuàng)作的作家們就不單是在為自己發(fā)聲,而是在為某個集體發(fā)聲。在“作家的身份”這一問題上,莫言提倡的是一種“向下”的寫作態(tài)度——作為一名老百姓寫作,而不是為老百姓寫作。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文藝觀,盡管它還沒有引起學界的足夠重視。
從古至今,中國的作家都是以一種精英分子的形象存在于社會之中,不管是古代社會中“學而優(yōu)則仕”的文人,還是“新文化運動”中扛起“社會改造”這一大旗的知識分子。到了現代社會,作家這一職業(yè)雖略顯“邊緣化”,卻仍舊被人們視為精英。[2]這些都造成了幾千年來,文人或作家們總是有意或無意地將自己與老百姓區(qū)分開來?!霸趶浡嫖C感的境況之下,作家作為社會的良心,作為一種特殊的存在,責無旁貸地稟賦著全人類的使命。”[3]5于是,很多作家就真的開始以“人民的代言人”自居,并將自己的寫作這一行為稱作“為人民代言”。莫言對此進行了冷靜的分析和批判。他認為作家這一職業(yè)本就是普通的,并不比像工匠之類的其他職業(yè)更為高貴和神圣,作家本就是普通老百姓,但很多作家在創(chuàng)作中都容易擺出一副救世主的姿態(tài)。從“文革”后的一些老右派作家,到下放的知青作家,他們的創(chuàng)作其實都是站在一個高平臺而刻意擺出的低姿態(tài),不管是改造社會還是關照苦難,他們始終是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進行創(chuàng)作的,作品因此也缺乏人性的深度。所以,作家要丟棄自己作為一名旁觀知識分子的立場,切實地秉著一種“向下”的寫作態(tài)度,作為一名老百姓去書寫內心的情感。
到了今天,“作為一名老百姓寫作”不可避免地與“寫底層”關聯起來,但如何寫底層,卻是值得思考的問題。寫作本就是一種非定向性活動,“寫底層”也不單單就是將目標指向描寫底層老百姓的生活。首先,“何為底層”這一問題本就值得深入探究,不同階層對底層的定義也存在差別。其次,一些作家,為了寫底層,便去“體驗”底層的生活。這里需要指出的是,“生活體驗”和“體驗生活”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前者指的是作家在現實生活中所經歷的事物以及形成的相關看法及觀念,它是作家天然的創(chuàng)作語境;后者則是為了某個特定目的而進行的特殊活動,是作家刻意制造的創(chuàng)作根基。二者的區(qū)別就在于,前者是主體情感的自然積累,后者是主體技術的刻意累積。作家們這種為體驗而體驗的做法是膚淺的,流于表面的,與實際的情感基礎也相去甚遠。莫言就非常反對“體驗生活”一說。他認為這種體驗只能解決技術層面的問題,不能解決情感層面的問題。如此一來,這種“表里不一”的創(chuàng)作便造成作品描寫(也就是“表”)很真,情感(也就是“里”)很假,自然也就無深刻的感染力可言。朱光潛先生曾經說過,“藝術的活動全是無所為而為,是環(huán)境不需要人去活動而人自己去活動?!盵4]117這些“體驗生活”的作家們顯然忽略了藝術的“無為而為”之本質,而做了太多有為之事,因此在創(chuàng)作時變成了“環(huán)境的奴隸”,而非“自己心靈的主宰”,最終的作品便少了一份真誠,多了一份刻意,就像許多底層文學作品中對苦難的虛假羅列一樣?!白钅軐懞闷蜇さ娜俗詈眠€是曾經當過乞丐”,[5]399同理,最能寫出老百姓心聲的就是百姓自身。
當然,一個作家顯然不可能成為所有的人民,經歷過作品中所有人物的生活。莫言小說塑造大量人物形象,例如劊子手趙甲,酒國市偵查員丁鉤兒等等,莫言本人也不可能真正成為過這些人物。既然如此,那作品的情感深度如何保證?小說中人物的情感真實性又當如何解決?莫言極力反對“體驗生活”,認為“最好的打工文學應該是有過打工經驗的人寫的”[5]399,這是否是對作家主體性和創(chuàng)造性的否認呢?這里,我們要回到莫言提出這種觀點的出發(fā)點,也就是作家的人文關懷。莫言之所以反對“體驗生活”,是因為僅僅站在技術層面進行創(chuàng)作的“體驗型”作家沒有體現出人文關懷。如果僅僅抱著一種為創(chuàng)作而創(chuàng)作的目的,而沒有真實情感的融入,顯然是不符合“文學即人學”這一內涵。其實,不管是生活體驗,還是體驗生活,其最終指向都應該是融入生活。這種融入,是作家秉著一種大情懷與真性情融入大環(huán)境,同時又能以高度清醒的頭腦將悲憫的情懷融入到創(chuàng)作之中。例如《豐乳肥臀》中母親形象的塑造,不管環(huán)境多么惡劣,保護下一代的本能使她掙扎著活了下來,將孩子們撫養(yǎng)成人。她也會咒罵,但她從未放棄。這里,莫言寫出了“母愛”這一永恒的主題,在苦難中,這位母親為了生出孩子,不斷地與不同的男人相好,為了養(yǎng)活孩子,不惜將自己的胃作為盛豆子的容器……正是因為作家本人懷著一顆敬畏和悲憫的心來進行創(chuàng)作,所以作品中母親的形象才會顯得如此光輝而圣潔,而作品本身也因此上升到了人性的高度,具有了普世的價值和意義。
莫言從未打出過“為人民寫作”的旗號,卻處處透露著對老百姓的真正的關懷。他沒有要為百姓說話,他是在作為一個百姓說話。所以,與其“為老百姓”寫作,不如“作為老百姓”寫作。前者在很大程度上是刻意創(chuàng)作,有著極強的指向性,作家時刻提醒自己要為百姓說話,其自身與作品其實是分離的;后者則是創(chuàng)作主體心理狀態(tài)的一種自然呈現,已完全與作品融為一體,作家甚至不能察覺自己是在為百姓說話。前者與后者的根本區(qū)別就在于,是否能真正地貼在地面上寫作,始終是以“人”作為觀照點,是否寫出了真實的情感而不是技術經驗。
文學創(chuàng)作作為一種精神勞動,首先需要作家用心靈去感受,用大腦去思考,從表面看,這種活動是具有較大的自由性的。正如魯迅所說:“好的文藝作品,向來多是不受到別人指令、不顧利害,自然而然地從心中流露出的東西。”[6]10“不受到別人指令、不顧利害”、“自然而然”指的便是創(chuàng)作主體性的自由發(fā)揮。創(chuàng)作主體自由說到底就是人的精神自由。關于文學創(chuàng)作的自由,莫言是有著明確的論斷的。他在接受采訪時表示,在寫作時,自己就是皇帝。這里,莫言就是在強調創(chuàng)作主體在創(chuàng)作時的高度自由性。與其說作家在創(chuàng)作時是皇帝,不如說他是上帝。因為作家可以秉著上帝一般的情懷,超越黨派與政治,超越國界與民族,超越時間與空間,超越善惡與是非,俯瞰一切,自由地擺弄作品中的文字。正是因為文學創(chuàng)作的自由性,文學世界才顯得異彩紛呈。
文學創(chuàng)作既然是這樣一種高度自由的精神活動,它是不是可以毫無限制地追求自由呢?
莫言認為,在文學創(chuàng)作上,完全的自由是沒有的。作家們企圖在無限向上的人文追求中天馬行空,但仍會時時被文學的基本規(guī)律及其他相關因素所束縛。正如文學翻譯一樣,文學創(chuàng)作的自由是“戴著鐐銬跳舞”,是在限制中追求自由?!八囆g是一種情感的需要”,[4]185文學亦然。作家們的創(chuàng)作不可能只是情感毫無節(jié)制、毫無方式的傾瀉,而需要通過各種方式將這種情感客觀化。莫言的寫作是一種“泥沙俱下”式的,他甚至在一些作品的前言中談到對自己這種用力過猛造成的偏差表示遺憾,但這并不意味著他的創(chuàng)作就是完全自由的。例如,就文體對文學創(chuàng)作的限制,莫言用了“鳥籠”這一概念[5]164:各種文體對作家的束縛就像鳥籠對鳥的束縛一樣。鳥是不安于籠子對它的束縛的,于是便努力地沖撞籠子,其結果就是將籠子的空間沖撞得更大,把籠子沖得變形,一旦籠子被沖破,那可能就代表著一種新的文體產生了。然而新的文體的產生也就意味著一個全新的更大的鳥籠的出現。小說創(chuàng)作亦然,作家們都在努力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使小說的含義越來越豐富,但一些基本的規(guī)則還是存在的,例如小說吸引讀者的因素之一就是它的故事性。莫言曾多次談到,自己是一個講故事的人。他的小說,無一例外都有著很強的故事性。從早期一些短篇小說中的純粹民間奇聞異事的表述到后期長篇小說中連貫宏大的故事情節(jié)的進行,“故事性”早已構成莫言作品一個不可或缺的因素。這樣一來,不論作家怎樣變換手法、語言、形式進行創(chuàng)作,便有了“故事”這一根基線將一切緊緊栓住,再怎么新穎的創(chuàng)作,離開了故事,也就毫無生機可言了。這里,“故事”就是作家“優(yōu)美舞蹈”中的鐐銬。
一些評論家將創(chuàng)作的自由與否與政治掛鉤,認為政治決定文學創(chuàng)作的自由。這個觀點有其存在的理由?;乜瓷鲜兰o五十年代的“雙百”方針,雖然有借文學來進行政治運動的嫌疑,但不可否認,那個時代的文學創(chuàng)作的確獲得了較大的發(fā)展與繁榮,雖然只是曇花一現。針對這一點,莫言在接受采訪時指出,作家處在一個所謂“完全自由”的環(huán)境中,不一定能寫出好作品,反之,即使作家的處境不完全自由,也不一定寫不出好作品,例如文革期間的“地下文學”。所以,創(chuàng)作是否自由,作品是否優(yōu)秀,并不在于政治,而是要看作家是否處在一個超越政治、超越階級的層面,用悲憫的眼光與博大的情懷去寫作,去揭示人類的苦難,去審問人的靈魂,探討人性的深處。創(chuàng)作應該站在全人類的立場上,應該具有普世的價值。“偉大的作家無一不熱愛生命,熱愛自然,思想深處無不閃耀著人文思想的火花。他們積極關注人類的命運,對人生采取積極介入的態(tài)度;他們用全部的身心去擁抱生命,去體悟人生”。[3]6在這種“普世”與“悲憫”的終極創(chuàng)作目的前,類似于個人主義的狹隘思想就是限制作家創(chuàng)作的圈子之一,因為它阻擋了作家去觸碰人性,去探討終極問題。所以說,文學創(chuàng)作的自由都是有限制的,即便作家在創(chuàng)作中是上帝,那也是“戴著鐐銬”進行創(chuàng)作的上帝。
在作家那里,寫作是一種生命的存在方式和意義的證明。創(chuàng)作個性是一個作家區(qū)別于另一個作家的根本標志,也是一部作品的面孔,歌德稱之為“內心生活的標志”。它是一部作品成功與否的關鍵之一,是形成作品的個人風格的關鍵。莫言曾多次在演講中談到創(chuàng)作個性的重要性,對于創(chuàng)作個性有著較為詳細系統的論述。
首先,創(chuàng)作個性與原創(chuàng)性是分不開的。莫言認為,創(chuàng)作個性集中體現為作品的原創(chuàng)性。從根本上說,一個作家的原創(chuàng)性,是由作家本人在他還沒有成為作家之前的全部生活決定了的。作家后來的努力,也不過是發(fā)現自己跟別人的不同并將自己與別人區(qū)分開來而已。真正作家的創(chuàng)作應當是鞭辟入里,不落俗套的?!耙话闳说闷浣票阋研臐M意足,藝術家卻不惜苦心思索,尋得一個字稍嫌未安,便丟再尋,再尋一個字仍有未妥,則又丟開再尋,一直尋到最精確的字才肯放手”[4]208朱光潛的這句話點出了藝術創(chuàng)作中的獨創(chuàng)之難。獨創(chuàng)是拒絕從眾的,作家是一個群體,它是由無數個有自己獨創(chuàng)性的作家組成的,而文學世界也正是因為這些作家們不同的創(chuàng)作個性而異彩紛呈。莫言的《生死疲勞》中采用佛教輪回的觀念來“講故事”,通過一個土地改革時期被槍斃的地主的不斷轉世,從驢、牛、豬等各種動物以及一個先天殘疾的大頭娃娃的視角展示了中國農村近50年的變化歷程,也描繪出農民與土地的種種關系。這不僅突出地表現出他本人的創(chuàng)作個性,也是作家個性與民族文化的一種融合。有人甚至認為它和《檀香刑》一起,構成了亞洲文化的組成部分——盡管這并不是莫言的初衷。中國文學需要作家們不一樣的個性來形成其整體的個性,這是中國文學在世界文學中取得不可替代的地位的前提條件。有了文學的個性,才能有文學的中國性、世界性。盡管模仿、借鑒是大多數作家的必經之路——莫言早期作品也帶有濃重的模仿痕跡。但一個作家不應該停留在模仿的階段,他必須千方百計地發(fā)現屬于自己的、不同的個性。這種個性不僅是指故事類型、構思方法、語言風格,也包括小說中經常出現的人物類型,它是融入了作家自己的獨特的生命體驗的。莫言的創(chuàng)作也是在模仿西方小說的過程中逐漸產生了屬于自己的獨特個性。
但是,對于從事創(chuàng)作多年的作家來說,脫離別人的創(chuàng)作痕跡比較容易,脫離自己的創(chuàng)作習慣則較難。因為一旦自己的風格形成,作家便很難再去改變?!拔乃囎骷叶急仨毻瑫r是自己的嚴厲的批評者。不過批評他人易,批評自己難?!盵4]210同樣地,作家可能很容易發(fā)現別人創(chuàng)作的不足與自己在此基礎上能夠形成的突破,但最終卻為自己的這種創(chuàng)新與突破所束。所以,如何在獨創(chuàng)之后實現自我的不斷超越,是所有作家都應思考的問題。縱觀莫言的創(chuàng)作之路,我們可以看見,他的風格處于不斷的變化之中——從《售棉大路》到《透明的紅蘿卜》,從《紅高粱》到《紅蝗》,從《歡樂》到《檀香刑》,從《酒國》到《豐乳肥臀》……盡管如此,莫言的相當一部分作品是一種泥沙俱下的狂歡式寫作,這成為他創(chuàng)作的最大特色,同時也是最大缺陷。即便莫言在《檀香刑》的后記中談到檀香刑的寫作過程是有意識的大踏步撤退,但全書仍然帶著較為強烈的狂歡意味,由此可見建立個性之難。
在當代社會的大環(huán)境中,莫言提出的“向下”、“向上”和“向內”的作家觀不僅是為了消解作家這一職業(yè)的神圣性,糾正一些“主題先行”的不良的寫作風氣,某種程度上也是對文學創(chuàng)作本質這一問題的觸碰與探討。不得不承認,莫言前期的創(chuàng)作不乏“主題式”的作品,但隨著創(chuàng)作的深入,個人創(chuàng)作風格的逐漸形成,他中后期的作品越來越脫離“為寫作而寫作”的主題化傾向,轉向對人性的刻畫,對心靈的拷問,在“向下”、“向上”和“向內”的探索中不斷前進。我們有理由相信,莫言的作家觀,也會同他的作品一樣,引起當代文論界更多的重視。
[1]勒內·韋勒克,奧斯汀·沃倫.文學理論[M].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2006.
[2]黃婧.長度、難度、密度——莫言長篇小說及其創(chuàng)作觀念探討[D].南昌:江西師范大學,2014.
[3]劉瑞紅,張東明,于野.文學與生存[M].北京:中國社會出版社2004,1(1).
[4]朱光潛.文藝心理學[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
[5]莫言.莫言對話新錄[M].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2010.
[6]魯迅.而已集[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58.
[責任編輯:何瑞芳]
Upward·Downward·Inside——Research on Moyan’s View of Writer
LIN Ling
(School of Liberal Arts, Anhui Normal University, Wuhu 241000, China)
Besides writing novels, Moyan also puts forward many points of view of literature creation which clearly describes how to be a writer. Instead of speaking for the people, a writer should write as an ordinary person. Absolute creating freedom is impossible. All the creations would be restricted. Personality building is the hardest part in writing, which contains two aspects; the unique creating different from others: and the lasting transcendence different from themselves.
Mo Yan;view of writer;identity of a writer;humanism;freedom;limit;personality
2015-10-13
林玲(1993-),女,安徽安慶人,安徽師范大學文學院文藝學專業(yè)2014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文藝學、現代文學批評。
1671-5977(2015)04-0081-04
I20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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