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之爭
——女性身份的哲學(xué)探源

朱曉佳

“鏡子”之爭
——女性身份的哲學(xué)探源

朱曉佳

要打破陽具中心主義，首先要建立女性身份主體，證明女性的存在。只有尋找到女性的主體身份，才能夠談?wù)撆?，展示女性。法國后現(xiàn)代女性主義思想家伊麗格瑞在批判中為女性的性征和女性的主體性身份找到了答案，打破了傳統(tǒng)女性主義只批判不建立的局面。她通過“反射鏡”和“內(nèi)視鏡”之爭，開創(chuàng)性地定義了女性的性征，為女性的身份主體找到了哲學(xué)基石，并且提出了和陽具相對的女性性征的象征：“雙唇”和“黏液”。隨著對伊麗格瑞的理論的深入了解，越來越多的學(xué)者肯定了其觀點和論證。

女性身份；身份主體；伊麗格瑞；“反射鏡”；“內(nèi)視鏡”

傳統(tǒng)觀點一直認為女性不具有作為人的身份主體，她就像一面“反射鏡”，在生理和心理上都只具有反射男性的作用。法國后現(xiàn)代女性主義思想家伊麗格瑞（Lucy Irigaray）不同意這一觀點，并在其著作《他者女性的內(nèi)視鏡》（Speculum of the Other Woman）中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她認為女性不僅僅是男性的“反射鏡”，她應(yīng)該具有其自身獨特的身份主體。這種主體就像“內(nèi)視鏡”的結(jié)構(gòu)，它不僅可以用來反射男性，更為重要的是它還可以用來審視自我。男性這種以“反射鏡”來定義女性的方式，是男性對女性的評價，使女性喪失了自我，淪為男性在鏡子中的“影像”。要打破這種局面，伊麗格瑞指出，女性需要“引入一種使女性同自己和其他女性的關(guān)系成為可能的新的關(guān)照模式”。[1]155

伊麗格瑞所說的“內(nèi)視鏡”是一種類似婦科醫(yī)生用以檢查女性身體的凹透鏡。這種儀器可以穿透女性的身體，揭示女性內(nèi)部的秘密。有學(xué)者這樣描述：“這里的鏡子是一個傳入女性體內(nèi)的男性器具，同時又是一個等待探測的凹面，它在水平方向上改變與表面的關(guān)系，就像將腔體上下顛倒了一樣，顛倒了正常的歷史秩序，使得人們形成了一種虛假的錯誤認識。”[2]也有這樣的看法：“由于它能反映女性的生殖器官，因此象征著女性的性征再也不是看不見的‘無’，女性也因此有了屬于自己的表達方式?！盵3]38這樣看來，伊麗格瑞的“內(nèi)視鏡”包含三個層次的意思：第一，內(nèi)視鏡也是鏡子的一種，它仍具有反射成像的性質(zhì)。第二，“鏡子”是西方哲學(xué)形而上學(xué)中一種典型的線性思維模式。鏡子光線的直射作用，代表著西方“直線性”和“二元論”的思維模式。第三，“內(nèi)視鏡”的形狀與女性身體的“V”字形結(jié)構(gòu)具有同構(gòu)性。下面筆者將對“內(nèi)視鏡”的這三層含義分別進行解釋。

一、對傳統(tǒng)的批判

在《他者女性的內(nèi)視鏡》一書中，伊麗格瑞以“內(nèi)視鏡”批判“反射鏡”的比喻，對傳統(tǒng)思想進行了批判。她的論述主要由三部分構(gòu)成，象征著“內(nèi)視鏡”的三層含義。第一部分是反射鏡的作用，可以反射他物，但形成的是縮小的、顛倒的影像。在該部分中，伊麗格瑞對弗洛伊德進行了批判，認為弗洛伊德的論述是一種顛倒的“影像”。他雖然用精神分析的方法描寫和探討女性，但其男性中心主義的思維方式表現(xiàn)得尤其明顯。伊麗格瑞首先對其進行了批判，她主要批判的是弗洛伊德關(guān)于女性性別身份形成過程中的“陽具嫉妒”和“戀父情結(jié)”的假設(shè)。弗洛伊德在性本能學(xué)說和幼兒性欲論中認為，無論男女在嬰兒階段都是一樣的，都具有雙性特征，即“小女孩就是小男孩”。在前俄狄浦斯情結(jié)之前，小女孩和小男孩的性欲對象都是母親。在此之后，小女孩經(jīng)過“陽具嫉妒”和“戀父情結(jié)”的過程，完成從女孩到女性的轉(zhuǎn)變。伊麗格瑞對此提出以下質(zhì)疑：女性在科學(xué)領(lǐng)域是未知的嗎？小女孩僅僅是小男孩嗎？女孩是否有“閹割焦慮”和“陽具嫉妒”？女性的成長是痛苦的經(jīng)歷嗎？女性的性欲是黑色的嗎？延緩的閹割行為、女性的同性戀、不切實際的性關(guān)系等問題是女性陽具缺失的結(jié)果嗎？

伊麗格瑞采取對話的形式進行論述。首先，援引了弗洛伊德的觀點：在解剖學(xué)中只能看到男性的陽具，女性并不具有此生理器官。女性的陰蒂可以說是陽具萎縮的發(fā)展變形，只是發(fā)現(xiàn)的形式不同罷了?！八鼈兛赡軗碛邢嗤膬?nèi)部構(gòu)造，但發(fā)展成了兩種不同的形式。”[4]113因此女性被解釋為男性相反的情況，是陽具生殖必然的需要。“在任何情況下，文化的、社會的、經(jīng)濟的價值評價都把女性特征和物質(zhì)及母性聯(lián)系在一起：喂養(yǎng)孩子，還原男性。根據(jù)主流意識，女孩在發(fā)育成熟前是沒有價值的。”[1]25伊麗格瑞批判弗洛伊德的這些論述都是從男性視角下進行的，女性的身體在他的理論中只是男性的鏡子。其次，伊麗格瑞批判了其關(guān)于女孩成長為女性的兩個必經(jīng)階段的理論。在第一個階段中，小女孩的性快感不能簡單地等同于男孩，她不單單是和男孩一樣具有裸露在外面的陰蒂，她還具有外陰道、陰道和子宮等其他性器官的性潛質(zhì)。弗洛伊德簡單地把女孩的陰蒂等同于男孩的陽具，沒有完全了解和關(guān)注女性身體本身。其關(guān)于女性的“陽具嫉妒”的假設(shè)，是男性以自己的感覺對女性的一種猜測和推論。他的意圖是確立男性自身和男性對女性的價值判斷標(biāo)準(zhǔn)。“你只要認為女性嫉妒男性的陰莖，男性就能心安理得地認識到自己畢竟擁有它?！盵5]175在第二個階段中，伊麗格瑞對“戀父情結(jié)”提出了六點質(zhì)疑：其一，如果男孩的戀母情結(jié)一直存在，那么他成長后對妻子的愛又如何解釋；其二，為了符合男性的戀母情結(jié)，女性必須扮演男性母親的角色，使得男性和孩子們成為兄弟姐妹；其三，為什么女性要進行性別轉(zhuǎn)變，難道她的最終目的就是想要變得像她婆婆那樣么；其四，女性為了和男性保持一致，是否需要放棄她最初愛的對象（母親）；其五，在解釋小女孩對母親的愛時，弗洛伊德仍然使用和男孩一樣的男性話語；其六，在提到女性的話語時，弗洛伊德使用的是“生物的命運”、“母性的命運”等詞匯。[1]31-32伊麗格瑞認為，這是陽具中心主義的根本所在，是男性社會文化、法律制度等壓迫女性的根源。

伊麗格瑞認為，弗洛伊德的理論沒有給女性留下存在的空間，她們只能通過把自身納入男性的身份之中來體現(xiàn)自我。她采取“模仿”的方式來批判陽具中心主義?！澳７隆本褪菍δ行栽捳Z的模仿，以這種方式展現(xiàn)男性話語的荒謬性和霸權(quán)性。兩性差異正是在模仿中體現(xiàn)出來，女性所隱藏的東西正是在模仿中得以顯現(xiàn)。被語言隱匿的女性性征顯現(xiàn)出來，女性的他者性也就顯現(xiàn)了?？傊?，女性在模仿中顯現(xiàn)出女性氣質(zhì)，正是擺脫陽具統(tǒng)治操縱的開端。拒絕陽具中心主義，將女性從男性之內(nèi)解放出來是伊麗格瑞的任務(wù)和目標(biāo)。

“內(nèi)視鏡”批判的第二部分內(nèi)容是從檢驗“主體”這一概念開始的。伊麗格瑞批判了傳統(tǒng)哲學(xué)中主體哲學(xué)家的男性偏見，指出女性沒有主體的現(xiàn)狀。她的批判主要針對柏拉圖、亞里士多德、康德等。例如，亞里士多德認為女性是第一質(zhì)料，她沒有形式，沒有目的，是男性的欲望把她變得“美麗”。伊麗格瑞模擬蒲魯提納斯（Plotinus）的觀點，對其進行諷刺。“內(nèi)視鏡”批判的重點又回到了該書的第三部分中，伊麗格瑞采用倒敘的方式又回到了柏拉圖。這是一種顛倒了正常時間順序的書寫，挑戰(zhàn)的是西方傳統(tǒng)的線性思維模式。這是伊麗格瑞“內(nèi)視鏡”的第二層含義的表現(xiàn)。這樣整個文本的三部分結(jié)構(gòu)就形成了一種“凹鏡”的效果。伊麗格瑞主要對柏拉圖的“洞穴”比喻提出了三點質(zhì)疑：第一，柏拉圖把洞穴內(nèi)的墻壁空間比喻成女性的子宮。在這個“洞穴”比喻中，理念是世界萬物的本源，是一切事物的最高形式。洞穴內(nèi)的一切事物，都是為了體現(xiàn)和復(fù)制理念本身，其中包括智者、愚民和洞穴墻壁等這些事物。智者是洞穴墻壁之外的人，也就是哲學(xué)家們。他們逃出了洞穴，可以看到真實的理念世界。愚民是洞穴中的囚徒，他們可以說是看不到理念的人們。他們只能看到投影在洞穴墻面上的影像，這些影像是理念的投影，它的價值在于和理念具有同一性。這些愚民只有在智者的引領(lǐng)下走出洞穴之后，才能見到最終的真實的理念世界。當(dāng)然，這些愚民也都是男性。女性的子宮被比喻為洞穴的墻壁，她的作用是反映理念的影子，女性也并沒有以人的形式出現(xiàn)在比喻當(dāng)中。第二，柏拉圖遺忘了通往外界的通道。這個通往外界的通道就像女性子宮通往外界的陰道一樣經(jīng)常被遺忘。伊麗格瑞認為，忘記通道就好比忘記女性的陰道，忘記女性生育孩子時，孩子從陰道出生給女性帶來的巨大痛苦。第三，柏拉圖比喻的具體細節(jié)也存在疑問。例如，哲學(xué)家是如何逃出枷鎖，走出墻外的？枷鎖為什么那么容易就被逃脫，走出墻外的通道又在哪里？這些都是柏拉圖比喻中令人質(zhì)疑的地方。伊麗格瑞嘲笑說：“如果世界都是如此從洞中解放出來的人，那么就是一個鬼魅的世界?！盵1]281

二、對女性性征的定義

這種反父權(quán)制的批判是令人鼓舞的范例，更難能可貴的是，通過這場鏡子之爭，伊麗格瑞創(chuàng)造性地定義了女性的性征和身份主體，打破了傳統(tǒng)女性主義只批判不建立的局面。這種創(chuàng)造性的定義集中體現(xiàn)在其另外一本著作《非“一”之性》中。這也是“內(nèi)視鏡”的第三層含義，即不僅可以反觀他者，還可以審視自身，表現(xiàn)自我。

伊麗格瑞將此書取名《非“一”之性》有其獨特的意義，她主要針對的是弗洛伊德思想中男性中心主義的“一”。這里的“一”是弗洛伊德給男性性征的定義，它既是男性生殖器的代表，也是男權(quán)社會的權(quán)力、意義、話語、真理、法律等的代表。男性獨有的“一”是他們社會權(quán)力象征的意義和話語終極權(quán)力的象征，而弗洛伊德對女性性征的描述為：“由于女性沒有陽具，因此被定義為‘缺乏’，‘萎縮’或是‘陽具嫉妒’，陽具被看作是唯一有價值的性器官?！盵6]23伊麗格瑞批判他的這種觀點，她認為把男性的性征看作是絕對的“一”，是弗洛伊德性征理論男子中心主義的體現(xiàn)。這種理論并沒有真正地關(guān)注和描寫女性，對女性的非“一”定義也沒有揭示出女性性征的本質(zhì)。因此，長期以來女性沒有自己獨立的性征和身份，而“生活在黑暗之中，隱藏在面紗之后，躲避在房子里”。[6]43

伊麗格瑞認為，弗洛伊德的這種對女性性征的描述是性別不平等的根源，是父權(quán)社會統(tǒng)治的基礎(chǔ)，也是女性被邊緣化的根本所在。弗洛伊德的定義根本就沒有觸及女性，沒有從女性的角度來思考和定義。以往的女性在男性話語模式的統(tǒng)治下無法言說自我，所以她經(jīng)常被描述為：“容易激動、不可理喻、心氣浮躁、變幻莫測。……她幾乎從不把自己與閑話分開，感嘆、小秘密、吞吞吐吐?！盵6]28-29伊麗格瑞認為要徹底消除這種不平等，讓女性能夠言說自我，就要從根本上找到女性自身的性征和身份。她和弗洛伊德針鋒相對，同樣從生理角度出發(fā)對女性性征進行了創(chuàng)造性的描述：“女性不需要中介，她可以內(nèi)在地觸摸自己。誰也不能阻止她這樣做，因為她的性器官是由持續(xù)接觸的雙唇組成的。因此，她在身體里已經(jīng)是二者了，不能分開的、可以互相撫摸的二者。”[6]24她繼續(xù)解釋：“她既不是一，也不是二。嚴(yán)格地講，她不能被定義為一個人，也不能被定義為兩個人。更進一步說，她沒有‘合適’的名字。她的性器官不是一個，也不是沒有?！盵6]26在描述女性性征的特點時，伊麗格瑞這樣描述：“女性具有性器官嗎？她至少具有兩個，它們不可以只看作是‘一’。事實上她有更多。她的性征至少是兩個，甚至更多：它是復(fù)數(shù)的?！缘男哉骰蚨嗷蛏俚卮嬖谟谌魏蔚胤健缀跛械牡胤?，她都能感到快感。……事實上，女性的性快感不區(qū)分陰蒂的主動和陰道的被動，兩者也不能互相代替，它們都有不可替代的貢獻。在這些觸摸中……有乳房、陰蒂、陰唇、子宮頸、子宮，等等。”[6]28

這是伊麗格瑞對女性性征做出的定義性描述，她針對弗洛伊德的陽具“一”提出了女性的“雙唇”，指出女性的性器官由許多部分組成，性快感也是多重的、無窮的。女性對什么都沒有欲望，同時又對什么都有欲望。女性的快感不同于男性的視覺效果，她是觸覺性的。此外，女性作為母親，她和孩子之間保持著密切的聯(lián)系，這種關(guān)系彌補了她在兩性關(guān)系中的快感，這些是男性所無法體會的。綜上所述，伊麗格瑞對女性性征的定義表現(xiàn)出以下三個特點：第一，女性的性征是存在的，她不是男性陽具的欠缺或萎縮，不是非“一”之性。第二，女性的性征是復(fù)數(shù)的，是多元的，復(fù)雜的，既不是“一”，也不是“二”。女性的性快感也是多元的。第三，女性性征以“陰唇”和“黏液”兩個概念來比喻，“陰唇”代替了弗洛伊德的“陽具”，也是女性生理特征中特有的一面。除此之外，伊麗格瑞又提到了女性性征的另外一種特質(zhì)：“黏液”。她指出，“女性與他人享受著一種很親近而又無法獨占的關(guān)系，其程度遠勝過她能夠占有自己?！盵6]30這就是說，女性能夠和他人保持一種非常親密的關(guān)系，而男性卻無法做到。女性這種“親密”的特性，就來自于女性性征中的“黏液”。“黏液”是在兩性親密過程中起著重要的作用而又一直被忽視的物質(zhì)。“黏液”是透明的，但它并不是不存在的。在兩性行為和女性分娩的過程中，“黏液”是不可缺少的潤滑劑。

三、總結(jié)評述

通過借用“內(nèi)視鏡”這一比喻，伊麗格瑞開創(chuàng)性地定義了女性性征象征物：“雙唇”和“黏液”。這一定義為女性的性別身份找到了哲學(xué)本體論上的基石，并為其建立性別差異倫理學(xué)奠定了基礎(chǔ)。但這一創(chuàng)造性的定義，在女性主義哲學(xué)界也引起了不小的爭論。這些爭論主要來自兩個方面：一是唯物主義者認為她的理論缺乏實踐的指導(dǎo)意義；二是一些學(xué)者認為她的理論帶有本質(zhì)主義特征。唯物主義者的批判認為，女性受壓迫的地位不是純粹意識形態(tài)的問題。在伊麗格瑞的理論中沒有提及和分析女性受壓迫的物質(zhì)狀況。伊麗格瑞沒有考慮到女性受壓迫的歷史背景和物質(zhì)狀況，她提出的關(guān)于女性的定義僅僅是形而上學(xué)意義上的。然而這些批判的聲音，隨著伊麗格瑞一系列有關(guān)政治和倫理主張的提出而不攻自破。對于認為伊麗格瑞理論帶有本質(zhì)主義特征的批判，來勢最為兇猛，持續(xù)的時間也較為漫長?！耙聋惛袢鸬摹p唇’概念游離于比喻義和指稱義之間，雖然她對于拉康所說的‘陽具’構(gòu)成了挑戰(zhàn)，但是它跟‘陽具’一樣，在聲稱自己并不指稱生殖器官的同時，卻仍然同生殖器官息息相關(guān)。因此，‘陰唇’這個概念同樣具有危險的本質(zhì)主義傾向。”[7]

但是，隨著對她理論的深入了解，許多學(xué)者否定了她本質(zhì)主義的特點。塞西莉亞（Cecilia S. Joholm）認為，在伊麗格瑞的理論中，“陰唇”已經(jīng)成為一個與“陽具”針鋒相對的概念，前者代表著“一種不確定性和親密性的話語”，后者則象征“控制和權(quán)力”。[8]卡羅琳（Carolyn Burke）認為：“陰唇不能僅僅理解為字面上的解剖定義，因為這個意象……暗示著多樣、多元，意味著同陽具話語模式不同的一種接觸模式?！盵9]伊麗莎白對此進行了總結(jié)性的評價：“陰唇是身體的詩學(xué)，是書寫與再現(xiàn)的方法，其作用是話語間的，而不是指涉性的。簡而言之，伊麗格瑞并不是在描述女性性征的真，或世界的組成，她是在創(chuàng)造一種話語，用來挑戰(zhàn)和對抗占統(tǒng)治地位的其他話語。”[10]

總體說來，伊麗格瑞從女性獨特的身體特征出發(fā)，對女性性征做出了定義。她認為女性的身體感受是多元的，女性的性征也是多元的，和男性是完全不同的，不能被定義為男性的反面或是缺失。伊麗格瑞并不回避男女性別的生理差異，而正是從這種差異入手，定義女性自身身份主體。在此基礎(chǔ)上，她提出了女性語言學(xué)、政治學(xué)和倫理學(xué)等方面的一系列主張，并為男女兩性未來相處提供了一個宏偉藍圖，描述出未來理想中的男女關(guān)系：相互尊重、相互愛慕，相互依存而又相互獨立。總之，伊麗格瑞對女性身份的定義是創(chuàng)造性的，是獨一無二的，是一種全新的解釋方式和視角。雖然她對于女性性征的描述帶有“本質(zhì)論”的色彩，也引起了很大的爭議，但這是女性哲學(xué)家對于女性自身身份本質(zhì)的尋找，是一種本體論意義上的尋找，對于女性主義哲學(xué)的建立具有奠基作用。

[1] Luce Irigaray，Trans，Gillian C. Gill. Speculum of the Other Woman[M]. New York: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1985.

[2]吳秀蓮.性別差異的倫理學(xué)——伊麗格瑞女性主義倫理思想研究[J].哲學(xué)動態(tài)，2011，（5）.

[3]劉巖.差異之美：伊里加蕾的女性主義研究[M].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10.

[4] Sigmund Freud. The Standard Edition of the Complete Psychological Works of Sigmund Freud[M]. London: The Hogarth Press, 1964.

[5]陶麗·莫依.性與文本的政治[M].楊建法，趙拓譯.長春：時代文藝出版社，1992.

[6] Luce Irigaray，Trans，Catherine Porter and Carolyn Burke. This Sex Which Is Not One[M]. New York: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1985.

[7] Maggie Berg. Luce Irigaray’s‘Contradictions’: Poststructalism and Feminism[J]. Journal of Women in Culture and Society, 1991，（17）.

[8] Cecilia S. Joholm. Crossing Lovers: Luce Irigaray’s Elemental Passions[J]. Hypatia, 2000，（15）.

[9] Carolyn Burke. Irigaray Through the Looking Glass[J]. Feminist Studies, 1981，（7）.

[10] Elizabeth Grosz. Irigaray and the Divine[A]. Arleen B. Dallery and Stephen H. Watson. Transitions in Continental Philosophy[C]. N.Y.: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 1994.

責(zé)任編輯：秦 飛

“Mirror”vs“Speculum”——Exploring Female Identityfrom Perspective of Philosophy

ZHUXiaojia

In order to break Androcentrism, the existence of female identity should first be proven and established; only then will we discover female sexuality and enable women to talk and express themselves. Unlike previous feminism, which only criticized without establishing something new, the French postmodern feminist thinker, Luce Irigaray, found the solution to female sexuality and female identity in breaking down the old theories of feminism. She innovatively defined female sexuality, making it a philosophical fundamental of female identity, and proposed the symbols of“Twolips”and“Mucus”, in contrast to Androcentrism. With a deeper understandingofher theory, more and more researchers confirmed her opinions and arguments.

identity; mirror; speculum; twolips; mucus

10.13277/j.cnki.jcwu.2015.06.011

2015-10-04

C913.68

A

1007-3698（2015）06-0075-05

朱曉佳，女，中華女子學(xué)院女性學(xué)系講師，哲學(xué)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女性主義倫理學(xué)。100101

本文系中華女子學(xué)院2013年科研基地課題“女性身份的哲學(xué)探源”的階段性研究成果，項目編號：JD2013-03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