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崖
早
就答應(yīng)為落云的新書寫些感受,卻延宕著不知從何寫起,也許是不愿去觸碰書頁里那淋漓的血痕與不堪的生活吧。
而落云周周地來到榆樹下,裝模作樣地聊天,一次次地威脅說,不拿到感受,書就不印。
這只迷路的蝴蝶,我們已透過錐心的筆墨看到那斑斕翅影里的血與淚,旁觀的文字不免孱弱與多余。也許,落云只是讓我們?yōu)檫@曾經(jīng)的生活做個見證。
又一次打開電腦,翻開那一頁頁的刺痛與欣然,來祭奠、告別那不堪的、淋漓著鮮血、沉浸著痛苦與詛咒、如塵如泥如土如芥的生命。為落云,也為自己。
是時,窗外的原鄉(xiāng)雷電交加,大雨如注,如漆的夜色一次次被撕裂又彌合著。
落云曾經(jīng)當過老師、電焊工、打字員、網(wǎng)游設(shè)計、坐擁數(shù)百萬資產(chǎn)的小老板、保安、物業(yè)客服、編輯,甚至差一點被騙去當“鴨子”,在生活的跨界中,他穿越或被穿越著。他曾經(jīng)身無分文地流浪,躑躅在城市街頭;他曾經(jīng)借酒澆愁,夜夜買醉;他曾經(jīng)在絕望中吞食大把致命的安眠藥;他曾經(jīng)在結(jié)束人生的路途上峰回路轉(zhuǎn)。最愛的女朋友在他懷抱中停止呼吸,離他而去;最牽掛的老娘在他記憶里總被拽著頭發(fā)暴打,被一匹惡狗撕開小腿;最親的老爹一次次追打著把他趕上樹巔,一次次與他月光下互相調(diào)侃。他曾經(jīng)五次意欲結(jié)束生命一一撞墻、割腕、吃藥……落云用他鋒銳的筆尖穿刺著生活的疼痛與荒涼,我總覺得他寫的是小說。
落云寫道,連他自己都懷疑這些是否是曾經(jīng)歷過的真實生活,疑似幻影,恍若隔世,像但丁曾穿越世人不可理喻的煉獄,佛祖講述著信徒們未能親證的前世與來生。其實,彼岸無非此間,六道輪回的大戲,時時刻刻在身邊連綿上演。
落云寫道,困頓里,他曾經(jīng)用擲色子的游戲選擇自己出走的方向,用兜里有多少錢決定火車票的終點站,這荒誕、卑微的旅途啊——落云的人生,也許就是為了展示這殘酷、丑惡、不羈而又有著些許溫情、美好、憧憬的多面世相吧。
很多次嘗試過一個游戲,從一個人面孔的慈善、純凈或猙獰、下流來猜想他是由前生的一只什么動物轉(zhuǎn)世而來。落云的前世是什么呢?他自己的文字里也猜想過——一匹流浪的受傷的狼,一頭快樂、享受的小豬,一只欣喜著青草的兔子?北極雪原認定說,天蝎座的他前世應(yīng)該是蝎子——一只不僅噬人、亦自噬身的帶毒有刺的蝎子。
而這次,落云說,他也許是一只迷路的蝴蝶,所謂蝴蝶的舞蹈,其實是別人的錯覺,他不過在不停地飛,飛在尋找自己的路上。
花香之處即為路。迷誤了的為什么就是無辜的蝴蝶,而不是這荊棘密布、膿血斑駁、充滿著骯臟理由的大路呢?蝴蝶也別做了,歷經(jīng)這不堪的、扭曲的、泣血錐心的人世間,索性做一縷山間的清風、一片隨風的落葉、一芥墜落的塵泥、一塊無知的石頭吧?!鮡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