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日
2015-01-01 00:00:00嚴樂
金山 2015年3期
孫嘉怡：十五六的盲童少女，在學(xué)校是班長、?；?，由于腦部長瘤子壓迫視覺神經(jīng)而失明。
孫海陽：11歲，善解人意，被姐姐對音樂的執(zhí)著追求所感化，幫助姐姐尋找音樂之路。
爸爸：45歲左右，對家庭具有責(zé)任感，三輪車車夫。
媽媽：42歲左右，在她眼中丈夫兒女就是一切。
吳曉麗：孫嘉怡的發(fā)小、鄰居、同齡、同窗。
沈海峰：孫嘉怡以前在中學(xué)里追求她的男孩子。一直追求孫嘉怡未果，而記恨于心，找機會報復(fù)。
徐宏偉：孫嘉怡的發(fā)小，與吳曉麗三個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情感糾葛。
1.晨 " 小巷 " 橋頭
河邊一排排民宅，老墻壁充滿畫面，一個傻子往前跑，一群孩子追。
小巷子盡頭，陽光明媚，爸爸蹬著三輪車，媽媽在三輪車里面，手里拿著包裹，拐出小巷，走到大路上，陽光照在小橋上，三輪車漸行漸遠。
2.晨 " 醫(yī)院病房
護士推門進來，走到床前，翻開病歷，在病歷上打上兩個勾，檢查了輸液管，走出房間。
病床，清晨的陽光照在孫嘉怡的臉上，孫嘉怡的眼睛纏著繃帶。
床頭掛著印有孫嘉怡大頭貼紙的書包。
3.晨 " 醫(yī)院病房
孫嘉怡雙手亂抓，頭發(fā)蓬松，撕心裂肺地哭喊。
光腳下床到處亂撞，踢倒了床鋪邊的暖壺。
孫嘉怡抓起書包扔了出去。
媽媽推開房門，書包砸向媽媽，書，本、文具散落一地。鮮血從媽媽臉頰緩緩流下。爸爸進屋，要上去阻止孫嘉怡，媽媽一把抓住爸爸的胳膊，爸爸手中的豆?jié){灑落一地。
媽媽迎面抱著女兒，不停地叫喊：\"媽媽在這里，寶貝不怕。我們換一家醫(yī)院，一定還會有希望的。\"
鮮血、淚水混在一起，爸爸迅速拿出紙巾按住媽媽的頭。
4. 日 " 醫(yī)院門口
醫(yī)生用一只圓珠筆，指著頭部X光照片，在腦門的位置畫個圈。
爸爸滿頭大汗從醫(yī)院走出來，手里緊緊攥著一打褶皺的醫(yī)院單據(jù)，幾枚硬幣掉落地面，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5.日 " 孫嘉怡房間
簡樸的小屋子，木質(zhì)桌子，一部老舊的半導(dǎo)體收音機，一個小鬧鐘，指針在七點半位置。桌上孫嘉怡跟閨蜜吳曉麗的合影。
叮鈴鈴，鬧鐘響起。
收音機里傳出聲音：保護視力，預(yù)防近視，眼保健操開始。
6.日 " 孫嘉怡房間
孫嘉怡摸著走到小桌前打開抽屜，從里面摸出一個小鏡子，放在桌子上。
奶奶從門口走進房間，拿出梳子，給孫嘉怡梳頭。
奶奶：別老是在家里待著，出去走走吧。（泰州方言）
孫嘉怡生氣地合上手中的鏡子，左右搖頭，推開奶奶的手。
奶奶無奈地望著她。
7.日 "小巷
小板凳。孫嘉怡半袖短衫，長裙，頭上的蝴蝶結(jié)。陽光透過樹蔭照射在孫嘉怡身上。
遠遠地吳曉麗走來，用手輕彈孫嘉怡的肩膀。
孫嘉怡微笑，抓住吳曉麗的手。
吳曉麗順著孫嘉怡的肩膀一路彈下來，孫嘉怡笑出聲來。
孫嘉怡：還好身邊有你，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
吳曉麗：你好久沒有彈琴啦，你不怕我會超過你啊。什么時候回去看看，大家都挺想你的。
孫嘉怡沉默不語。
吳曉麗：這個不倒翁送給你。
孫嘉怡：哈，長得跟你一樣胖胖的。
吳曉麗：叫你亂說，看你下次還這樣不！
孫嘉怡大笑，兩個姑娘的笑聲傳得很遠。
在巷子口的傻子，聽到笑聲，嘿嘿地笑出聲來，仰頭看著樹葉縫隙灑下來的陽光在原地轉(zhuǎn)圈，轉(zhuǎn)圈。
8.日 " 街巷人家
夕陽，蜂窩煤爐子，搖動的蒲團扇子，炊煙升起。
濕漉漉的石板，街坊們忙著晚飯。
爸爸腳踏三輪車，從石板橋上過來，一個大胖子坐他的車。
爸爸汗珠滴落，毛巾擦拭。
三輪車輪被石板橋的間隙卡住，爸爸下車拉車。
爸爸抬頭，看見了孫嘉怡摸索著走進家門。
爸爸仿佛看到孫嘉怡小的時候，一個五歲的小姑娘，跑著撲進爸爸的懷里，爸爸把她舉過頭頂。
三輪車自己往后倒，客人大叫，爸爸回過神來，連連說：對不起。
9.夜 "父母房間
夫妻倆躺在床上。媽媽身體抽動，爸爸側(cè)臥，聽見了媽媽哭泣，爸爸轉(zhuǎn)身輕輕拍一下媽媽的肩膀，媽媽哭得更厲害。
10.夜 " 小院子里
月光透過樹蔭灑落地面，爸爸點燃香煙。
孫嘉怡翻過身，臉朝向窗外。
爸爸往房間里看。
煙在空中飛舞。
爸爸走出門外，輕輕地把門帶上。
11.夜 " 孫嘉怡家
孫嘉怡叫爸爸，沒有人回應(yīng)。
孫嘉怡下床，走到媽媽的房間，沒有人。
12.夜 " 湖邊樹林
孫嘉怡出門進了小樹林，林子里起了霧氣。前面有三個人，爸爸媽媽拉著一個小男孩的背影。孫嘉怡一個勁地喊叫他們，沒有人回頭。
孫嘉怡拼命追趕，可總是追不上。
震耳的雷聲響起，聲音越來越大。孫嘉怡抱著頭，蹲在地上。
13.晨 " 孫嘉怡房間
孫嘉怡從睡夢里驚醒，汗珠從臉上滑落。弟弟敲門的聲音像打雷。
孫海洋：姐，媽說今天天氣不錯，要我陪你出去走走。
孫嘉怡一把把枕頭扔過去，隔著門，枕頭落在地上。
孫嘉怡：不去！
14. 晨 "小巷
徐宏偉騎自行車停下來：吳曉麗你上車，這樣能快點，你走得太慢啦。
吳曉麗上車。
沈海峰從自家的窗戶看到他們：我呸。
15.日 " 校外
在學(xué)校門口，沈海峰把孫嘉怡攔住，硬塞給她一封信。
孫嘉怡不要，吳曉麗接了過來。嬉笑著把情書打開，大聲念出來，幾個女同學(xué)聚過來，沈海峰從孫嘉怡的眼神中感覺到了被蔑視和嘲諷，在同學(xué)們的嘲笑中憤怒離開。
16.日 " 小巷
五個男孩在打籃球，籃球脫手，順著巷子往前滾，沈海峰在后面追。
傻子在前面走，沈海峰叫他幫撿球，傻子不理他。
他超過傻子，照著傻子后腦勺就是一巴掌。
傻子蹲下，捂頭，嘴里發(fā)出嗚嗚聲響。
沈海峰哈哈大笑。
17.日 " 公園樹蔭下
籃球滾到孫嘉怡的腳邊。
沈海峰撿起球，端詳孫嘉怡，吹一下口哨，四個男孩子穿過小巷跟過來。
沈海峰：哥幾個，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女朋友！
大家哄笑。
孫嘉怡：沈海峰，誰是你女朋友，不要臉！
孫嘉怡拿起身邊的導(dǎo)盲棒亂打，幾個男孩閃躲。
沈海峰在孫嘉怡的面前身體亂扭，跳起舞來，嘴上喊著：孫嘉怡，我告訴你，你囂張什么啊！你不再是以前那個眾星捧月的小公主了，你瞎啦，你就什么都不是，琴你彈不了，學(xué)也不能上了，朋友沒了，喜歡你的人也不會再喜歡你啦。
孫海洋叫著跑了過來把沈海峰推倒，手里的爆米花灑落一地。
沈海峰幾個人摁著孫海洋一陣拳腳，姐姐撲在孫海洋身上，沈海峰叫人把孫嘉怡拉起來。
孫嘉怡： 沈海峰！你放開我弟弟，你本事你沖我來！
沈海峰：對啊，我忘記啦，你看不見了嘛，徐宏偉現(xiàn)在和你最好的朋友吳曉麗在一起，那個快樂啊。
孫嘉怡用手捂著自己耳朵。
沈海峰：我剛才親眼看到他們倆在一起，騎著車約會呢。
大家哄笑。
18.日 " 孫嘉怡家門口
傻子焦急地拍門，見到孫嘉怡媽媽，手指著孫嘉怡出事的地方，嘴里亂叫。
19.日 " 公園樹蔭下
媽媽和傻子，遠遠地趕過來。
媽媽：你們干什么？
幾個小青年學(xué)女人的走路，就在這一家三口人面前，扭著屁股做著各種怪異的動作嬉笑著離去。
媽媽把弟弟抱在懷里，孫嘉怡跪在地上哭泣。
20.日 " 小巷子
徐宏偉推著自行車，車把上掛著一袋子水果。
吳曉麗：孫嘉怡。
孫嘉怡眼淚下來。她站不住，靠著墻，身體下滑，坐在地上。
吳曉麗和徐宏偉跑過來。孫嘉怡把吳曉麗的手甩開。
當(dāng)孫嘉怡聽到徐宏偉叫她的名字時，突然站起來，用盡全力，喊道：你們給我滾開。我不需要你們在這里假惺惺地做好人。
自行車倒地上，水果滾了一地，孫嘉怡走過，踩個稀巴爛。
吳曉麗和徐宏偉不知所措，站著發(fā)呆。
吳曉麗：嘉怡一定是誤會我們啦！
21.日 "小院子
天空陰沉沉的，下起了蒙蒙細雨，媽媽收拾院子。
孫嘉怡從房間里走出來：媽媽，我的眼睛還能好嗎？
哎呦一聲，媽媽食指被玻璃劃傷，流血不止，進屋包扎。
媽媽：嘉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孫嘉怡在院子里站了好久，走出了小院子，帶上門。
22.日 "公路上
孫嘉怡順著嘈雜的聲音走到公路中央，爸爸的三輪車在拐角處轉(zhuǎn)彎，與孫嘉怡擦肩而過，川流不息的車輛，汽車喇叭一個勁地響個不停，她到處亂闖。
孫嘉怡的眼前有了光感，越來越亮，突然，孫嘉怡能看到了，她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特別亮。
在川流不息的車輛中她翩翩起舞。
汽車都停了下來，一個司機下車，摟著孫嘉怡的腰兩人一起跳起了慢四。
車上的人全都下來，一起為他們鼓掌。
天空下起了雨，孫嘉怡抬頭。
23.日 " 公路上
大雨。孫嘉怡站在路中央，一輛車緊急剎車。
汽車停在距離她不到0.3米的地方，司機下車，臉色慘白。
司機走過去推她一把：你想死也不能害我呀。
孫嘉怡沒有站穩(wěn)摔倒在路邊。
孫嘉怡發(fā)出尖叫，手在空中亂舞。孫嘉怡想站起來，但腳步不穩(wěn)，往后退撞到了橋欄桿。
司機罵了一句：神經(jīng)病。走開了。
孫嘉怡扶著橋欄桿，爬到了頂端。
司機汽車倒車回來，看到孫嘉怡想跳河，急忙打電話報警。
孫嘉怡站在欄桿上側(cè)耳傾聽。
人群的議論聲。汽車喇叭聲。小鳥的叫音。樹葉沙沙作響。流水的聲音。警笛的聲音。
孫嘉怡轉(zhuǎn)著圈，手在胸前打著節(jié)拍，仿佛在指揮自然界的交響曲。
24.日 " 公路上
三輪車\"吱吱呀呀\"的聲音，孫嘉怡睜開眼睛。
夕陽西下，父親踏著腳踏車。
孫嘉怡順著音樂的聲音走著，父親的背影就在眼前。
孫嘉怡縱身一躍，一切都暗了下來。
25.日 " 公路上
孫海洋在公交車上。
汽車到站，上來兩個小盲童。
孫海洋盯著看他們手中的樂器。兩個小盲童，有說有笑。
汽車走了三站地，盲童下車。孫海洋猶豫一下，也跟了下去。
兩個小盲童進了一間教室，孫海洋在窗戶外看。
二十幾個小盲童手持樂器，在老師的指揮下排練。
26.日 " 孫嘉怡家
孫海洋來到孫嘉怡的窗戶外邊：姐姐，姐姐。
孫嘉怡：走開。
孫海洋：姐姐，我今天碰到了一個盲人樂隊。
孫嘉怡：我說走開。
房間里有動靜。
孫海洋跑開。
一會兒，孫海洋又走到窗戶邊。
孫海洋：姐姐可以跟他們一起彈鋼琴。
房間里有動靜。
孫海洋跑開。
再回到窗戶邊上。
一本樂譜飛過來，孫海洋避開。
27.午后 " 街頭
孫海洋在門口，一個人，不時地往巷子口看。
腳步聲，孫海洋跑過去，一看是傻子。
孫海洋和傻子一起坐在門口歪著頭發(fā)呆。
天暗了下來。爸爸回來。
孫海洋跑過去，跟爸爸說話。
28.日 " 教室里
爸爸騎著三輪車帶著弟弟來到盲童教室。
爸爸三步并作兩步跑到老師跟前訴說詳情。
老師仔細聽著爸爸與弟弟的敘述。
爸爸要下跪，老師連忙扶起。
老師面色堅定點頭示意，在黑板上畫示意圖。
爸爸微笑。
老師與爸爸握手。
輕快的音樂背景襯托著。
29.日 " 街巷口
爸爸用三輪車拉著樂器。盲人孩子們由老師帶領(lǐng)，手臂搭著前面孩子的肩膀往前走。
傻子走在隊伍的最后面，閉上眼睛，摸索著，跟著他們往前走。
30.日 " 孫嘉怡家
爸爸搬著樂器走進小院。老師把樂器分發(fā)給孩子們，列隊。
孫嘉怡的房門緊閉著。
一個盲童開始吹長笛。
音樂穿進窗戶。
突然，孫嘉怡的房間中傳出鋼琴聲。鋼琴聲蓋過長笛的聲音。鋼琴聲越來越強。窗戶邊上的花盆顫動著。院子里的樹葉開始搖擺。
起風(fēng)。吹長笛盲童開始站立不穩(wěn)。窗戶邊上的花盆被風(fēng)掀翻。吹長笛盲童坐在了地上。
鋼琴聲越來越強，風(fēng)越來越大。
院子里的盲童往后退。風(fēng)把傻子吹個大跟頭。
老師用手掌連拍兩次。隊形開始產(chǎn)生變化，后面的一排鼓手站在了最前面。
孩子們合奏保衛(wèi)黃河?！侗Ｐl(wèi)黃河》的聲音和鋼琴聲在院子中形成了兩股波形。
鼓手在風(fēng)中站了起來：孫嘉怡，我想對你說，在這個世界上，你自己只有堅強，才能夠走出困境。
吹薩克斯的在風(fēng)中站了起來：孫嘉怡，我想對你說，你現(xiàn)在只是眼睛看不見啦，不要讓心靈也失去光彩。
拉小提琴的在風(fēng)中站了起來：孫嘉怡，我想對你說，沒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們有無數(shù)個快樂起來的理由。
所有人：孫嘉怡，我想對你說，快些好起來，沒有過不去的坎坷，所有的苦難和磨礪應(yīng)該只會讓你更堅強，不要懦弱地逃避生活，孫嘉怡，大家都很關(guān)心你，所以，我們來了。
花草樹葉為之共鳴搖曳。
風(fēng)起，吹開了孫嘉怡房間的房門。
孫嘉怡走出門，走到院子里，一個個摸著盲童們的臉和樂器。
孫嘉怡用手摸每一個孩子，孩子大聲告訴她自己的名字：很高興認識你，孫嘉怡。
吳曉麗湊過來，孫嘉怡摸到，孫嘉怡微笑，兩個抱在一起。
大家把她們圍在一起。小朋友們轉(zhuǎn)成了一個圈，把孫嘉怡圍在中心，每個孩子都過去親吻孫嘉怡的臉頰。
徐宏偉從門口進來。
吳曉麗附在孫嘉怡的耳邊說：徐宏偉過來看你。
孫嘉怡對著門口微笑點頭。徐宏偉微笑點頭回應(yīng)。
孫海洋遞給姐姐一面鼓。姐姐接過來，吳曉麗把鼓棒交到她的手上。
孫嘉怡高興地敲擊起來，大家也各自拿著樂器配合她的擊打。
陽光透過小院子照在每個人臉上，一片金光閃爍。
孫嘉怡與孩子們一起，演奏重生的樂章。
爸爸媽媽在靜靜地聆聽，相互對視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