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大夏
我有一個朋友小梁,他有一個本事,他的書讀過好幾遍都跟新的似的。可是他還有個不太好的習(xí)慣,就是讀書時會不分場合地到處找書簽,還愛撕別人的課本當書簽,因為他認為自己的書太干凈而舍不得。自從他高中起,為了不讓我們的書皮甚至?xí)姆饷嬖馐軗p失,我們在他生日都送給他各種書簽。可是,他總說的一句話還是:書簽到用時方恨少。然后,下一句臺詞就跟上了:我的書總是比書簽多嘛。
或者說,他有尋找書簽饑渴癥。比如,在飯館點完菜,他就會拿出一本書來,然后會馬上跟服務(wù)員要名片。他長得比較肉頭,人家往往以為他是個大食客,準備下次訂餐啥的,所以都十分客氣。有一次,人家老板都出來了,滿臉笑意地雙手把名片遞上,說是讓多提意見以后多來云云。只見他頭都沒抬,兩指一夾就把名片放到了書里,然后沒事人似的繼續(xù)埋頭看書。只剩下人家還舉著雙手在空中,臉上還有一時無法迅速收起的笑意。幸好,我們另外一個朋友反應(yīng)還有點兒快,用手指了指自己腦袋并做出“他腦子有毛病”的耳語,才讓人家下了臺階。
有一次,我在公共汽車站等他,發(fā)現(xiàn)他捂著臉就下車了。我問他咋了,他開始說是牙疼,后來終于露出紅紅的臉說:我被人給打了。原來,他有了座位,便掏出一本書來看,中間想喝口水,合上書發(fā)現(xiàn)沒有書簽。他絕對是那種不舍得折疊書頁的人,于是開始尋摸書簽。在暗念著為啥現(xiàn)在不用老式的紙質(zhì)車票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了前座的椅背上沿上有一根頭發(fā),遂感覺到這個天賜的東西不錯。于是,他伸出了手把它拿過來,可是那根頭發(fā)還挺長,所以就繼續(xù)拉。當他感覺這根已經(jīng)完全被拉到手了的時候,好像拉不動了。他覺得可能是前面人的后背壓住了頭發(fā),索性就加大了力量。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前面一個女孩痛苦的驚聲尖叫,以及附贈的站在她身邊的男友的一個響亮耳光。然后估計就沒有然后了,因為百口莫辯的他已經(jīng)被扇得眼冒金星,不知所向了。要不是有其他乘客攔著,我估計在車站會遇到一個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不過從那次“拈花惹草”以后,小梁就再沒有和我們索要過書簽,人也變得愈來愈粗礪。仍然愛書,但是對書的態(tài)度卻也少了原有的那份恭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