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 勤
20 世紀60 年代在美國興起的黑人美學運動拒絕傳統(tǒng)的文學和政治的對立,提倡美國黑人文學的主要任務是:不僅應該討論諸如種族和社會身份等問題,也應該注重文學的創(chuàng)造性。此運動激發(fā)了很多年輕的美國黑人作者的創(chuàng)作熱情,并使美國主流文化也開始關(guān)注黑人文學的研究。[1]薩菲爾(Sappire)正是一位在此運動影響下產(chǎn)生的美國當代黑人女性作家?!锻苿印肥撬牡谝徊啃≌f,女主人公扭曲的家庭關(guān)系和逆轉(zhuǎn)的成長經(jīng)歷震驚了世人,自1996年出版以來獲得了巨大的反響,長居《紐約時報》暢銷書榜首。2009 年被改編成電影《珍愛人生》,獲得第82 屆奧斯卡最佳女配角、最佳改編劇本獎,美國第25 屆圣丹斯國際電影節(jié)美國劇情片評審團大獎和觀眾選擇獎。小說刻畫了主人公珍愛,一個十六歲已經(jīng)在生活中遭遇了一系列恐怖經(jīng)歷的美國黑人女孩,逐漸對于知識和社會歸屬感的覺醒。主人公社會身份定位的嬗變是她成長中所經(jīng)歷的主要事件,意味著“一個從孩子到男人或者女人的進步,一個向著成熟的旅程”[2](P106)。這部小說被看成一部典型的成長小說(initiation story)。本文將分析這部小說中主人公珍愛的成長歷程,并深入剖析Raynaud 提到的美國黑人成長小說的特點在這部作品中的具體體現(xiàn)。
成長,是美國黑人作家尋根旅途中的主旋律。[3](P3)實際上,美國黑人文學中的成長故事是從歐洲傳統(tǒng)教育小說(Bildungsroman)發(fā)展而來的,最先源于18世紀的德國,直到20世紀才開始被用于展示主人公的成長歷程。[4](P59)
1903 年,美國著名黑人學者杜波依斯在他的文集《黑人的靈魂》中反映黑人擺脫枷鎖后所面對的種種社會問題和對未來發(fā)展道路的探索,提出美國黑人既是美國人,又是黑人的雙重認同,呼吁關(guān)注黑人青年的教育與成長問題。他的《探索銀羊毛》(1911)講述了南方黑人女子佐拉成長的故事,是一部最早關(guān)注美國黑人成長主題的小說。20 世紀20 年代中期爆發(fā)的哈勒姆文藝復興運動進一步激發(fā)黑人民族意識的覺醒,蘭斯頓·休斯的《不無笑聲》(1930) 和尼爾·赫斯頓的《他們仰望上蒼》(1937) 等作品展現(xiàn)了處于經(jīng)濟、文化、社會及心理巨變中的黑人成長經(jīng)歷和生活體驗。查德·賴特的《土生子》(1940)是一部向社會抗議的典型之作。主人公別格生活在大蕭條時期的芝加哥黑人隔離區(qū),迫于生計,去白人中產(chǎn)階級道爾頓先生家里應聘司機。出于對社會、對周圍的白人世界又恨又怕的反常心理,他借謀殺道爾頓先生的女兒展示自我的存在和發(fā)泄反抗的情緒,在走向刑場時內(nèi)心意識開始覺醒,完成了象征性的成長儀式。20世紀50 年代,沃爾多·埃里森的長篇小說《看不見的人》(1952)被奉為美國文學中的“現(xiàn)代經(jīng)典”。書中沒有名字的主人公從幾次死亡——再生的輪回中逐漸認識自我,重構(gòu)自己的身份,由最初的天真、盲目崇拜走向成熟、自我獨立。20 世紀70 年代以來,黑人文學取得了新的突破,黑人女作家、諾貝爾獎得主托尼·托莫里森的小說《所羅門之歌》(1977)中黑人青年奶娃受物質(zhì)的誘惑,脫離家庭的依附南下尋寶,在經(jīng)歷了一系列的遭遇和考驗旅途中找到開啟心智的鑰匙和建構(gòu)自我身份的精神財富。[3](P3)這一時期,在美國黑人文學中也出現(xiàn)了一些所謂反教育小說,比如莫里森的小說《最藍的眼睛》(1970),主人公佩科拉遭遇成長困境,其成長最終在種族主義的破壞下失敗。[2](P106)20 世紀80 年代之后,除莫里森之外,愛麗絲·沃克等優(yōu)秀黑人作家繼續(xù)關(guān)注黑人的成長問題。沃克的《紫色》(1982)的主人公西麗是一位深受性別和種族雙重壓迫的黑人女性,在引路人莎格幫助下,西麗轉(zhuǎn)變和成長的心路歷程對廣大黑人女性有著深刻的啟迪意義。[5]
由美國黑人成長小說發(fā)展歷程和典型作品分析可見,美國黑人小說關(guān)注主人公的心理發(fā)展和融入社會的過程[2](P108)。它代表了“一個抵抗精神分裂和毀滅威脅的美國黑人的自我創(chuàng)造”[2](P119)。這樣的個體最終變得成熟并準備好面對外部的世界,這個過程中身份的認知被看作是核心。Graham 認為,美國黑人小說家正是“利用成長這個比喻來映射關(guān)于種族主義,成熟,和男人女人的想法”[2](P9)。
Raynaud 這樣描述有著教育小說框架的美國黑人文學作品的特征:“這樣的小說有著一個教導的目的,它展示了個人抵抗種族主義、貧窮和暴力混合折磨中的積極發(fā)展。有些小說在故事進展到被預計的發(fā)展階段的時候,甚至還允許人物內(nèi)心的自我分析,比如第一次性的經(jīng)歷,種族的遭遇,學校的選擇和最終輟學?!盵2](P106)毋庸置疑,這樣的描述也非常適合于薩菲爾的小說《推動》。所有這些被提到的要點都在這部小說中清楚體現(xiàn)。
社會身份定位的改變是珍愛生活中的最主要外部表現(xiàn)。小說一開始的時候,珍愛不得不忍受著父親的強暴、母親對其身心上的折磨,還有學校的忽視。她是個超重、自卑且不識字的黑人女孩,十六歲已經(jīng)生了兩個孩子。這一切都讓她看起來和這個社會格格不入。轉(zhuǎn)入特教學校是她生活的一個轉(zhuǎn)折點。在雨老師和同學們的幫助下,她在學習和生活中逐漸建立起信心和勇氣。她終于離開了母親的房子并開始和她新出生的兒子一起開始嶄新的生活。她不再是以前那個認不清頁碼、不能從指針表上讀出時間、由于上課不敢去廁所而總是尿褲子的女孩。她的行為舉止變得越來越高雅,不再狂暴。她甚至由于讀寫方面的突出進步而得到了市長辦公室的文化嘉獎。她瘋狂地迷上了寫詩并因此被他人尊敬。為了獲得高中等級學歷證明并找到一份工作,使她可以去上大學和最終脫離社會服務系統(tǒng),她不斷地刻苦學習。雖然她早晚將會死于艾滋病,但她的社會身份定位的改變和她逐漸融入社會的努力卻是非常明顯的。
需要指出的是,語言被薩菲爾作為展示主人公進步的最主要工具,也是小說的一個引人注目的特點。Raynaud 評價珍愛的語言演變?yōu)椤梆埳鄏ap 語言和城市俚語逐漸給更具可讀性的英語讓路”[2](P106)。一開始,珍愛在故事敘事中滿口臟話,有的不堪入目。Raynaud 認為粗暴的詞語展現(xiàn)了荒廢性。此外,珍愛在自己思想的表達上也有困難。比如,在她和特教學校門口的接待人員交談時,她提的問題沒有邏輯而且根本無法被人理解。[6](P25)讀者能震驚于“貧窮和從社會的疏遠,美國夢的陰暗面”[2](P119),對一個孩子的發(fā)展產(chǎn)生的災難性影響。本身來講,像珍愛一樣的美國非裔的孩子在學習中會遇到由于美國黑人英語和標準美語的差異所產(chǎn)生的諸多困難[5],但是在傳統(tǒng)的學校系統(tǒng)中,學生幾乎沒有一對一被教授的機會,這就使得個體的問題無法得到有效解決。在來到特教學校之前,珍愛和大多數(shù)同學完全沒有讀和寫的能力。當雨老師布置他們每天在筆記本上讀和寫十五分鐘的時候,他們都感到很驚奇。雨老師通過引用一句中國名言來說明此教學方法的重要性,即“千里之行始于足下”[6](P49)。開始,他們練習字母順序,這激起了珍愛巨大的興趣。她在頭腦中不斷地練習,甚至夢見幼年時唱著字母歌。[6](P57-59)在這之后,雨老師就開始每天都批改他們的日記,并寫上自己對其內(nèi)容的反饋。這種雙向交流使珍愛對于“寫”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從文中珍愛和雨小姐之間的日記交流來看,珍愛從寫簡單的充滿錯誤的短句開始逐漸造一些長的復雜的可以自由表達自己思想的句子。甚至在讀者還只能借助標準英語的注釋來讀懂她日記的時候,她就創(chuàng)作了她的第一首詩[6](P76)。雨小姐也給他們一些她覺得能幫助他們提高閱讀能力的書,比如珍愛得到的是沃克(Alice Walker)的成長小說《紫顏色》(The Color Purple)[6](P81),其中的主人公茜麗的經(jīng)歷和珍愛很類似。他們讀過小說后還會進行討論。于是在珍愛進特教學校一年后,讀者已經(jīng)能在不借助注釋的情況下讀懂小說中珍愛的日記。她也努力創(chuàng)作越來越多的詩并稱自己為詩人,是寫作產(chǎn)生的魔力和快樂讓她感覺自己像個詩人。在雨老師得知珍愛感染了艾滋病后,她鼓勵珍愛加速學習進度。她讓珍愛走到哪兒寫到哪兒[6](P97)。在小說第四部分,珍愛的日記已經(jīng)變得完全可以讀懂,她甚至在出錯的時候還能自我糾正。書寫已經(jīng)變成了她最喜歡的思考方式。同時她還開始從圖書館里借閱大量的書籍。雨小姐告訴珍愛,一個好的讀者會像偵探一樣,善于發(fā)現(xiàn)文章傳達的信息并在閱讀過程中卷入自己的情感,這更增加了珍愛的閱讀興趣。逐漸地,她真的變成了一個受過良好教育和有著詩人氣質(zhì)的人。
珍愛和同學的明顯進步證明了Raynaud 說的“語言是努力抵抗阻礙成長的暴力過程中最潛力的武器”和“成長只能夠通過學習和話語的力量來實現(xiàn)”[2](P119)。社會身份的改變因為教育而變得可能,于是珍愛的語言能力發(fā)展應被看作小說的主線。從文盲變成詩人,在這部小說中,珍愛社會身份的改變通過她逐漸的語言進步真實地表現(xiàn)出來,這無疑是此小說最大的成就和最感人的地方。同時,珍愛的語言表現(xiàn)了一些典型的美國黑人英語的特點,比如第三人稱單數(shù)變化的缺失。小說行文中這些特點的運用也生動地展現(xiàn)了珍愛是一個生活在城市底層環(huán)境下的美國黑人女孩。就像Green 所說的,文學中的語言常被用來實現(xiàn)如下的目的: 1.使人物和特定的地區(qū)聯(lián)系在一起;2.定義人物的類型比如屬于哪個階級;3.使人物更真實可信;4.喚起讀者內(nèi)心的情感。[8](P164)小說《推動》的語言無疑很好地達到了這些效果。
如上文所提到的,雨小姐的教學方法對于珍愛語言能力發(fā)展上的幫助很大,然而她對珍愛的影響還表現(xiàn)在其心理發(fā)展和生活條件的提升上。比如在珍愛因產(chǎn)子住院的時候,雨小姐總?cè)タ此⒈3种驼鋹鄣墓P頭交流,期間她不斷努力地說服珍愛專心學習,同時她也盡全力幫珍愛解決生活中的諸多問題。[6](P69-73)在珍愛和新出生的兒子被母親趕出家無處可去時,雨小姐立刻和同學們一起盡最大的努力幫他們尋找良好的居住場所。[6](P79)她的一些對于社會問題的觀點也時時影響著珍愛,比如她告訴珍愛和同學們美國對戰(zhàn)爭比對社會福利要重視,所以一個人必須愛自己。[6](P76)她還幫自卑的珍愛樹立自信,稱她為一個漂亮的年輕女孩,還稱贊她聰明并充滿好奇心。在第三章結(jié)尾,珍愛因為艾滋病測試的陽性結(jié)果非常絕望而對學習喪失興趣,雨小姐雖然難過但仍然鼓勵她說:“我知道你很悲痛但是你現(xiàn)在還不能停,你必須給自己加把力?!盵6](P97)最終,珍愛繼續(xù)學習寫作。她這樣評價她的老師:“雨小姐是那個把粉筆放在我手中的人,使我成為字母女王。”[6](P81)她甚至希望雨小姐是她的媽媽,一個真正值得她驕傲的媽媽。[6](P88)一個教育者在一個人的成長中不可或缺[2](P107)。沒有雨小姐,珍愛不可能變得成熟。所以,教育者可以說是珍愛成長的引路人。
薩菲爾用主人公社會歸屬感的改變、語言能力進步和心理的發(fā)展來展示她的成長過程。事實上,這部小說體現(xiàn)了很多美國黑人成長小說的典型特點。
第一,這類小說的故事敘述者是在回憶她們少年成長時期的成人或者是正處在青春期中的少年。[2](P106)在第一種情況下,主人公的童年往往充滿快樂和純真。而在第二種情況下,主人公仍然還是孩子,但是正在忍受“身為在美國的黑人的折磨”[2](P106)。于是,作家們在這種情況下用一種現(xiàn)代主義的寫法代替現(xiàn)實主義的寫法。作品中像珍愛一樣作為孩子的第一人稱敘事者往往“陷入一種精神分裂的意境,一種從自己的失敗或企圖自由中分離出來的瘋狂”[2](P107)。小說中珍愛總是做白日夢,為了從可怕的現(xiàn)實中短暫逃離。而在雨小姐請她讀一個故事的時候,她幾乎發(fā)瘋,文中她是這樣描述自己的感覺的:“所有的空氣從我的身體里抽離了。我抓住我的胃?!铱吹讲缓玫臇|西,我看到我的爸爸,我看電視,我聽說唱音樂,我要吃東西,我想爸爸給的他媽的感覺,我想死我想死?!盵6](P53)此外,有時候她會在日記本里畫東西,這看起來是典型的孩子氣的行為。顯然,為了使這部成長小說更具說服力,薩菲爾在她的小說行文中努力地模仿一個年輕女孩的心理活動和行為舉止。
第二,對于美國社會種族主義的發(fā)現(xiàn)是主人公成長和受教育過程中的主要事件。[2](P106)小說《推動》明顯印證了這一點:白人校長Lichenstein 女士和白人社工白小姐使珍愛感到厭惡;珍愛覺得這個社會把黑人看作“吸食社會鮮血的吸血鬼”[6](P31);她總是夢想著她生活的另外一個版本,在其中她是一個白人女孩。珍愛欣賞美國黑人運動領(lǐng)袖Farrakhan 并經(jīng)常提到他對于種族問題的看法;在白人社工想讓她成為一個保姆的時候,珍愛認為這個社會就是想讓她變成白人的奴隸,她稱這個工作為“掃除白人笨蛋”[6](P121)。相反,電影《珍愛人生》弱化了美國種族主義的沖突,例如影片中女社工看起來對珍愛很同情而且沒有像書里寫的去安排珍愛的未來。這種改動是可以理解的,因為近二十年來黑人在美國地位不斷提高,白人觀眾更能夠接受電影的這種安排。
第三,性的覺醒是此類小說的主人公們成長過程中的重要事件。[2](P107)在小說《推動》中珍愛總是假裝數(shù)學老師是她的丈夫。她也夢想著和一個與她同齡的男孩有性的舉動。小說中還暗示她喜歡上了一個在鐵門上畫畫的年輕男孩。
第四,一部美國黑人成長小說常常是“一個作家生活的輕度被掩飾的記錄”。自傳被看作“美國黑人文學的源泉”[2](P109)。這一點Graham 也有提及。[1](P5)《推動》也從一些方面說明了這一點。例如,作者薩菲爾也像珍愛一樣忍受了一個不快樂的童年。在孩童時期她已經(jīng)被父親強奸,并承受著母親的離家出走。Raynaud 提到“作家設定主人公藝術(shù)家身份是意在展示寫作和美學”[2](P118)。在這部小說中,珍愛被寫作過程深深吸引,甚至做了很多首詩,并夢想著成為一個詩人或藝術(shù)家。[6](P109)另外,珍愛和她的同學被雨老師邀請在課堂上朗誦詩歌。而本書的作者薩菲爾就恰恰是一個表演詩人和作家。她在1983年到1993年在紐約哈萊姆區(qū)(Harlem)生活并教青少年和成人讀和寫,這可能是她寫這部小說的主要理由。這部小說的故事正是設定在1983到1989年的紐約哈萊姆區(qū)。
第五,和父母的關(guān)系,以及由此引起的對于黑人家庭的描繪,是成長過程中的核心,而且祖母這個角色往往在美國黑人女性成長小說的主人公的心理發(fā)展中起到關(guān)鍵作用。[2](P108)在《推動》中薩菲爾就強調(diào)了珍愛和父母之間的扭曲關(guān)系,這種關(guān)系導致了珍愛成長中的很多問題。整個故事集中在描繪珍愛如何努力從這種扭曲關(guān)系的悲劇后果中拯救自己。但是,珍愛和她祖母的關(guān)系看起來并不親密和具有說服力。甚至在小說中,雨小姐也好奇地問珍愛的祖母為什么沒有阻止她父親強暴她。[6](P71)雨小姐事實上代替扮演了珍愛的教育者的角色并在她的心理成長中起到了重要推動作用。
此外,還有一些美國黑人成長小說的特點在這部小說中有所體現(xiàn)。比如,Raynaud 提到在這類小說中作者用的視角通常是第一人稱敘事,或者旁白混合一些對于主人公內(nèi)心活動直接集中描述的方式。他認為第一人稱敘事是“一個揭露折磨和困窘的有力媒介”[2](P117)。在這部小說中,主人公珍愛正是用講故事的方式生動地描繪了自己的心理活動,使得讀者能夠更直接地觀察她的成長過程。還有,這類小說中的成長經(jīng)常是生活階段的一個扭曲和逆轉(zhuǎn)的過程,例如在成為成熟女孩前已經(jīng)成為母親[2](P109)。在這部小說中,十六歲的年輕女孩珍愛因為父親的強暴已經(jīng)有了兩個孩子,她的童年因此被父親剝奪了。不僅如此,這類小說的“英雄永遠完成不了進步過程”,而且“大多數(shù)作品有一個模糊的結(jié)尾”[2](P110)。在小說最后一幕珍愛和她可愛的兒子一起享受一個寧靜的周日下午。由于她身患絕癥和小說中展現(xiàn)的社會系統(tǒng)的冷漠,珍愛的未來仍然不可預計。這樣一個開放式結(jié)局感人而且發(fā)人深省。
當然,不是所有Raynaud 提到的美國黑人成長小說的特點都在這部小說中得以體現(xiàn)。比如同類小說《他們仰望上蒼》就安排主人公進行一個旅程,跨越空間的旅程伴隨著其內(nèi)心的成長[2](P111),而這點在《推動》中沒有對應。
綜上所述,像許多美國黑人作家的作品一樣,薩菲爾的《推動》也把成長作為中心主題,具體體現(xiàn)出Raynaud 提出的美國黑人成長小說的一些典型特點。雖然這部小說沒有起伏跌宕的情節(jié),但它注重主人公的塑造尤其精神體驗,真實展現(xiàn)了一個社會底層的黑人女孩在催人淚下的成長歷程和人生困境中從逃離到反抗的內(nèi)在精神世界的轉(zhuǎn)變,在教育者的幫助下,從一個文盲逐漸變成了一個具有詩人氣質(zhì)的人,實現(xiàn)了社會身份的重新定位,尋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珍愛的遭遇不是每個黑人女性都經(jīng)歷的,然而很多黑人女性都會在她身上找到某些自己的影子,一種普世的悲哀和只有一個人才擁有的生活細節(jié)結(jié)合在了一起。[9](P162)小說結(jié)尾呈現(xiàn)未完結(jié)的成長特性也說明了成長小說的最終價值是在成長和教育的過程中不斷汲取力量。
[1]Graham,M.Introduction.A Cambridge Companion to the African American Novel.Ed.Maryemma Graha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4.
[2]Raynaud,C.Coming of Age in the African American novel.A Cambridge Companion to the African American Novel.Ed.Maryemma Graha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4.
[3]苗渝萍,劉春慧.成長小說:一種解讀美國文學的新視點[J].寧波大學學報(人文科學版),2005,(1).
[4]Rishoi,C.From Girl to Woman:American Women' s Coming-of-Age Narratives.Albany: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2003.
[5]Walker,A.The Color Purple.New York:Pocket Books,1985.
[6]Sapphire.Push.New York:Vintage Contemporaries/Vintage Books,1997.
[7]Baugh,J.Applying Linguistic Knowledge of African American English to Help Students Learn and Teachers Teach.Sociocultural and Historical Contexts of African American English.Ed.Sonia L.Janehart.Amsterdam/Philadelphia: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mpany,2001.
[8]Green,L.J.African American English:A Linguistic Introduction.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2.
[9](美)韋利斯·莫里斯.美妙人生——為何說《珍愛》是黑人電影期待已久的一部作品[J].于帆,譯.世界電影,20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