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

康·麥里漢

列車早不停晚不停偏偏停在了隧道里：第一節(jié)車廂已經(jīng)鉆出了隧道，而最后一節(jié)還沒有進(jìn)去。

列車意外停車，乘客們都很著急，只有坐在最后一節(jié)車廂里的一位旅客不但不生氣，反而感到高興。這倒不是因?yàn)樗枪?jié)車廂比別的車廂明亮，而是因?yàn)樗母赣H就住在隧道附近。他每次休假都要經(jīng)過這條隧道，可列車不在這兒停車，所以他好幾年沒有見到父親了。

這位旅客從窗口探出身子，叫住順著車廂走過來的列車員問道：“出什么事了？”

“隧道口的鐵軌壞了。”

“得停多長時間？”

“至少得四個鐘頭吧！”列車員說罷，轉(zhuǎn)身走向隧道的另一端。

車廂對面有個電話亭。這位旅客下車給父親掛了電話，接電話的人說，他父親正在上班，并把父親工作地點(diǎn)的電話號碼給了他。于是他又往父親的工作地點(diǎn)掛了電話。

“是兒子嗎？”父親不知怎的一下就聽出了他的聲音。

“是我，爸！火車在這兒要停整整四個鐘頭。”

“真不湊巧！”父親難過地說，“我正好還要干四個鐘頭才能下班。”

“你不能請個假嗎？”

“不行呀。”父親答道，“任務(wù)很緊。或許我能想個法子?！?/p>

旅客掛上聽筒。這時列車員正好從隧道里走了過來。

“再過兩個鐘頭就發(fā)車?！彼f。

“怎么，過兩個鐘頭！”這位旅客叫了一聲，“您剛才不是說要等四個鐘頭嗎？”

“修道工剛才說要四個鐘頭才能修好，現(xiàn)在他又說，只要兩個鐘頭就夠了?！绷熊噯T說完，轉(zhuǎn)身又向隧道另一端走去。

旅客飛快地跑向電話亭。“爸，你聽我說，是這么回事，不是四個鐘頭，我只有兩個鐘頭了！”

“真糟糕！”父親傷心地說，“好吧，我加把勁，也許一個鐘頭就能干完這點(diǎn)活兒?！?/p>

旅客掛上電話。這時列車員吹著口哨，從隧道里出來了。

“這個修道工干勁真大！他說了，一個鐘頭就能修好?！?/p>

旅客急忙又打電話：“爸，我剛才說得不對！不是兩個鐘頭，是一個鐘頭?！?/p>

“這可麻煩了！”父親懊喪極了，“半個鐘頭我無論如何是干不完這個活的！”

旅客又掛上聽筒。列車員也從隧道里走了回來。

“嘿，真是笑話！那邊說半個鐘頭就能修好?！?/p>

“該死的修道工，不是在說胡話吧？！”旅客喊叫著跑向電話亭，“爸呀，你十分鐘內(nèi)能過來嗎？”

“可以，孩子！拼上老命我也要干完這點(diǎn)活！”

“哼，這個修道工真奇怪，先抱怨‘活太多，活太多，可現(xiàn)在又說只要十分鐘就可以修好了?！绷熊噯T又向旅客傳達(dá)了最新消息。

“混蛋，他在搞什么鬼！”旅客嘟嚷著罵了一句，又撥了電話，“爸，聽我說，我們見不了面了。這兒一個混蛋先說要停四個鐘頭，現(xiàn)在又說只停十分鐘?！?/p>

“真是個混蛋！”父親贊同地說，“甭著急，我馬上就過來！”

“乘客同志們，快上車！”從隧道里傳來列車員的聲音。

“再見了，爸爸！”旅客喊道，“他們不讓咱們見面！”

“等等，孩子！”父親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我脫開身了，別掛電話！”

這時旅客已跳上車廂。列車駛出隧道時，他凝望著巡道工的小屋，凝望著小屋窗口里用帽子擦著滿臉汗水的老人。電話亭里，話筒里仍在響著父親從遠(yuǎn)處傳來的聲音：“我脫開身了，兒子，脫開身了！”

（選自《初中生綜合文摘》）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