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言語幽默的語用預設淺析

宋曉婧

[摘要]日常交際中幽默隨處可見，幽默是日常生活和交際的調味劑。幽默有許多表達形式，言語幽默是其中重要方式之一。日常言語幽默其幽默效果的實現(xiàn)分為深層機制和表層表現(xiàn)手段。語用預設的共知性、合適性、可撤銷性在日常言語幽默深層機制中均得到體現(xiàn)，并且語用預設的這三個特征是幽默效果實現(xiàn)的前提條件。日常言語幽默的表層表現(xiàn)手段有很多，可以通過語音、詞匯、語義、修辭等實現(xiàn)幽默效果。

[關鍵詞]日常言語幽默 預設 語用預設 共知 合適性

[中圖分類號]H3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14）10-0022-02

在我們日常生活中隨處可見幽默。幽默作為生活的調味劑能夠帶給我們歡樂，在人際交往過程中還可以調節(jié)人際關系，緩解矛盾，消除尷尬等。幽默可以有不同的形式，例如言語幽默、幽默劇、漫畫等。本文主要探討以言語形式表達的日常幽默，將語用預設理論運用于日常言語幽默分析中，分析語用預設的幾個特征在日常言語幽默中的表現(xiàn)，揭示日常言語幽默其幽默效果實現(xiàn)的深層語用預設機制和表層表現(xiàn)手段，旨在為日常言語幽默的研究提供一種語用學視角。

一、語用預設的提出背景及語用預設的特點

語言學對預設的關注最初是從語義學角度開始的。語義預設探討的是語句中命題的真值條件，或預設觸發(fā)語的語義結構，語義學中認為預設取決于人們普遍接受的邏輯規(guī)律，同時語句的預設不能為假，對語句加以否定或疑問都不會否定預設，預設隨著語句焦點的變化而發(fā)生著變化，而且語義預設會受語句中某些詞語的影響而觸發(fā)出來。（何自然，1988：115-117）隨著研究的深入，語言學家發(fā)現(xiàn)，由于預設對語境因素很敏感，說話的時間、地點、場合，說話人的文化修養(yǎng)、知識水平等諸多語境因素會對預設產(chǎn)生影響，語義預設不能徹底解決問題。因此，提出了語用預設這一概念。何自然（1997）將語用預設看做是那些對語境敏感的、與說話人（有時還包括說話對象）的信念、態(tài)度、意圖有關的前提關系。語用預設認為預設會在一定的語境里消失，也就是說，預設同具體的現(xiàn)實語境緊密相關。不同學者對語用預設的界定均把預設與說話人聯(lián)系在一起，因此，語用預設是說話人的預設。（何兆雄，1999：284）

語用預設具有同語義預設相區(qū)別的重要特征。首先，語用預設具有共知性，即：交際雙方?jīng)]有必要明確講出來的信息。語用預設不是字面直接表現(xiàn)出來的，它必須是交際雙方共知的，能夠推導出來的條件。其次，語用預設具有合適性，即：語用預設與語境緊密結合，預設是言語行為的先決條件，使用中的任何話語的預設都應當與該話語的語境相適應。（何自然，1988：123）第三，語用預設具有可撤銷性，即：在一定的語境中，一個句子原來具有的會話含義會消失。（何兆雄，1999：297）

二、日常言語幽默中的語用預設分析及其幽默效果的實現(xiàn)手段

（一）日常言語幽默中的語用預設分析

語用預設及其特點在日常言語幽默中普遍存在。

首先是日常言語幽默中語用預設的共知性。在日常言語幽默中，語用預設的共知性是幽默效果獲得的前提條件。并且說話人預先假設聽話人與說話人有共知。交際雙方共知的缺失會使幽默效果大打折扣。

（1）酒真不是好東西，下次看見立馬喝掉！

（2）A：胖子，你們單位過節(jié)給你們發(fā)啥了？

B：發(fā)短信了，呵呵。

例（1）中幽默交際的雙方需要有一個共知：喝酒傷身體，應該少喝酒；例2中雙方需要有一個共知：過年過節(jié)單位會給員工發(fā)放一些物質東西以表示對節(jié)日的祝福。

其次是日常言語幽默中語用預設的合適性。日常言語幽默中的語用預設同幽默的語境緊密相關，交際者的身份、交際者之間的關系、日常言語幽默發(fā)生的時間與地點、日常言語幽默中的文化背景等均同語用預設相關。語用預設合適性的破壞會影響日常言語幽默效果的實現(xiàn)，且常常會適得其反。

（3）A：有一種人，他自己不喜歡你，還不準你喜歡別人。

B：你說的是班主任吧。

（4）A：上課玩手機如何才能讓你同桌死心塌地的為你看老師？

B：玩同桌的手機。

例（3）和例（4）中的“班主任”“上課玩手機”“老師”“同桌”等提示我們這些幽默發(fā)生在同學之間，交際主體之間是同學關系。這兩個日常言語幽默的語用預設只有符合相關語境，才有可能產(chǎn)生幽默效果。

第三是日常言語幽默中語用預設的可撤銷性。日常言語幽默中語用預設常常隨著語境變化而被取消，共知的語用預設被取消，幽默效果由此而生。

（5）A：今天跟一個老外PK英語，居然打了個平手。

B：這么牛？

A：嗯呢，他聽不懂我的，我也聽不懂他的。

例（5）中“打了個平手”使聽話人得出的一般結論應該是說話人的英語說得非常棒，同與其PK的外國人不相上下，但當說話人說出“他聽不懂我的，我也聽不懂他的”時，聽話人之前的語用預設被消除，與其心理預期產(chǎn)生偏差，幽默效果由此而生。

（6）A：請?zhí)羁眨捍蠛Ω呱秸f：“啊，高山，你是多么的高大，你是多么的雄偉，你是多么的巍峨……”高山對大海說“_________”

B：謝謝。

例（6）中說話人說出“大海對高山說：“啊，高山，你是多么的高大，你是多么的雄偉，你是多么的巍峨”時設想了聽話人與自己有共知，會按相同的方式應答說話人的話，但聽話人的應答話語“謝謝”將說話人的語用預設完全消除，幽默效果也由此產(chǎn)生。

（二）日常言語幽默中幽默效果的實現(xiàn)

日常言語幽默中幽默效果的實現(xiàn)有一定的條件。我們認為這種幽默效果的實現(xiàn)分為深層機制和表層表現(xiàn)手段。

日常言語幽默中幽默效果的實現(xiàn)其深層機制可以包含以下方面：1.交際雙方具有共有知識（語用預設的共知性）。也就是說，幽默創(chuàng)作（制造）者必須假定其潛在的幽默欣賞者和自己一樣具有某種或某些種比較固定的心理狀況（表現(xiàn)為特定的語言審美心理）或者背景知識，基于該心理狀況或背景知識而創(chuàng)造的幽默才有可能在欣賞者當中引發(fā)預期的反應。（黃年豐，2008：5）2.說話人故意設置與所要表達的真實意圖有差異的語用預設。3.聽話人意識到說話人表面語用預設同真實意圖之間的差異，產(chǎn)生心理預期與現(xiàn)實之間的落差，幽默效果由此產(chǎn)生。

（7）剛才打車，司機問我聽歌嗎？我說聽聽吧，結果司機給我唱了一路，唱到興起時還自言自語地喊著：“掌聲在哪里？”隨后按幾下喇叭。這還不是高潮，他接著又喊著：“你們的雙手在哪里？讓我看到你們的雙手！”我正納悶著，然后看到他啟動了雨刷……

例（7）中言語幽默效果的產(chǎn)生經(jīng)歷了以下過程：“司機”和“我”假定彼此具有相同的背景知識和常識，即：出租車上有專門播放廣播和歌曲的儀器，“司機”故意設置的語用預設同“我”的心理預期相吻合，即：“司機”問我聽歌否，“我”說聽的結果應當是“司機”啟動車上的播放儀器自動播放歌曲，然而“司機”的真實意圖卻是自己唱歌，并且唱了一路，這與“我”的預期完全背道而馳，現(xiàn)實發(fā)生的事件與心理預期之間的差異造成了例（8）的第一個幽默點。第二個幽默點在“司機”的問話“掌聲在哪里”和“讓我看到你們的雙手”，“司機”設置的語用預設以及“司機”和“我”的共知使“我”預期到掌聲應該是對歌聲贊揚時掌聲的正常形式，雙手應該是隨著歌手的演唱揮動的雙手，然而，司機真實的行為是“按了幾下喇叭”代替掌聲的正常形式，“啟動了雨刷”代替觀眾揮動的雙手，這些與“我”的最初預期形成強烈反差，由此產(chǎn)生出幽默效果。

日常言語幽默中幽默效果實現(xiàn)的深層語用預設機制有其表層表現(xiàn)手段，我們主要從語音、詞匯、修辭、話題轉換等方面進行分析。

語音表現(xiàn)手段有諧音雙關、同音異義、音調差別等。例如：

（8）A：哥們不好意思，我把你新買的自行車撞散架了。

B：沒事，咱倆這關系。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A：整的還挺有詩意的，兄弟你真夠意思。

B：滾犢子！安不好我削死你！

例（8）中的“安好”同時包含“自行車被撞散架了沒關系，只要人沒被撞就行”和“把撞散架的自行車重新安裝好”這兩種意思，說話人B的話語“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便利用諧音雙關手段將其表層語用預設和真實意圖融入同一句話中，而說話人A的預期與他最后發(fā)覺說話人B的真實意圖之間差異很大，心理預期落空，幽默效果在此處得以體現(xiàn)。

詞匯表現(xiàn)手段有顛覆常規(guī)詞義、詞義引申等。例如：

（9）A：平安夜給我送個蘋果吧。

B：外國人的節(jié)日，湊什么熱鬧。

A：哼，跟你做不成朋友，平安夜連個蘋果也舍不得給我買。

B：好吧好吧，給你買就是了。

A：嗯，那我要5S就好。

例（9）中說話人A利用“蘋果”一詞除基本詞義之外的其他指代意義來作為幽默的表層表現(xiàn)手段，迷惑了說話人B，說話人B對“蘋果”的語用預設為日常生活中的一種水果，沒有意識到說話人A的真實意圖是指型號為5S的、名稱叫做“蘋果”的一款手機，說話人B意識到自己的預期與對方的真實意圖之間的差別后的強烈反差實現(xiàn)了幽默效果。

修辭手法例如：擬人、排比、借喻、借代等均能實現(xiàn)幽默。在日常言語幽默中數(shù)字的巧妙使用常常具有修辭作用。

（10）A：你用的是什么操作系統(tǒng)？

B：怎么了？win7啊，

A：win7算什么，我的系統(tǒng)是它的14倍。

B：這么牛？什么系統(tǒng)？

A：windows98。

例（10）中說話人A利用數(shù)字“7”“14”“98”的倍數(shù)關系作為表層表現(xiàn)手段來掩蓋了其要表達的真實意圖，將說話人B引導入其設置好的表層陷阱里，說話人B意識到說話人A的真實意圖后，幽默效果實現(xiàn)。

（11）“我開機20秒，擊敗了全國99%的電腦?！?/p>

“我開機2分20秒，擊敗了全國1%的電腦?！?/p>

“咱倆加起來擊敗了全國所有的電腦！”

例（11）同例（10）類似，通過“99%”和“1%”的和為1的數(shù)字關系使聽話人想當然地沿著說話人設置的方向去猜測結果，最終發(fā)現(xiàn)與自己的心理預期有很大差異，從而產(chǎn)生幽默。

話題轉換的表現(xiàn)手段即：說話人語用預設的話題與設置的真實話題之間發(fā)生了變化。

（12）“只要你邁出我們之間的第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都由我來走完?！?/p>

“你能閉嘴好好下棋嗎？”

例（12）中說話人通過“邁出第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我來走完”等設置了表層話題，使得讀者假想語用預設為雙方在談生意時需要對方先讓步或是戀人之間關系需要進一步發(fā)展，然而，“你能閉嘴好好下棋么”轉換為說話人要真實表達的話題，將讀者的假想推翻，通過話題的轉換實現(xiàn)了幽默。

三、結束語

以上，本文將語用學中的預設概念運用于日常言語幽默當中，分析了語用預設的共知性、合適性、可撤銷性在日常言語幽默中的體現(xiàn)，并揭示了日常言語幽默效果實現(xiàn)的深層語用預設機制和表層表現(xiàn)手段，日常言語幽默效果的實現(xiàn)需要以語用預設的共知行、適合性為前提，說話人真實意圖和表層語用預設之間的差異以及聽話人對說話人真實意圖的意識是幽默效果實現(xiàn)的根本條件。幽默效果在表層可以通過語音、詞匯、語義、修辭等手段得到實現(xiàn)。

【參考文獻】

[1]何兆雄.新編語用學概要[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9.

[2]何自然.語用學概論[M].湖南：湖南教育出版社，1988.

[3]何自然.語用學與英語學習[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7.

[4]黃年豐.幽默短信中的語用預設[J].天津市經(jīng)理學院學報，2008（3）.

責任編輯：張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