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艷麗
錢多多對喬麥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們正坐在街邊一家裝修過時的干鍋辣鴨頭店里啃著鴨腦袋。
我不信你如此清純!錢多多把吃到嘴里的一塊辣椒吐到桌面已經(jīng)壘起一堆的骨頭上。
喬麥就笑了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錢多多說,喬麥,你這樣我沒法和你做朋友。
喬麥說,那我一會就去街上找一個男人,回來給你講一下過程,你看中不!
錢多多翻著白眼說,人哪能沒點故事,你咋跟劉胡蘭似的,寧死也不說呢!
喬麥說,等我回家構(gòu)思好了,明天再講給你。
時間退回到半年前。
退回到錢多多和喬麥還是陌生人之前。
錢多多從南邊,喬麥從北面,無從考證兩個人是不是坐著相向而行的兩列火車同時到達的A城。反正,她們在大視野廣告公司招聘的頭一天同時來到大視野競聘,并且對于后來成為朋友的她們倆來說,很機緣巧合地成為了新同事。
錢多多是那種鮮艷的女人??吹剿?,你會覺得世界上所有的色彩都沒有浪費,各種顏色都能在她身上找到出處,她能把大紅大綠搭配出一種熱烈奔放的意境來,五顏六色用到她身上就讓人多了幾分遐想,第一眼看到錢多多,喬麥就覺得錢多多就像家鄉(xiāng)夏季的百花嶺,每一種色彩都能釋放出一種韻味,每一種韻味都透露著錢多多的一種情愫,如此的錢多多,簡直就像是為了張揚色彩而生的。
喬麥和錢多多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人,不用多說,從兩個人著裝風(fēng)格上可見一斑。喬麥穿平底鞋,棉麻休閑褲,上衣套一件棉麻上衣,冷的天再圍上一條棉麻圍巾算是對得起自己的容顏了。
她們倆能成為朋友偶然的原因是因為她倆同時被大視野錄用了,必然的原因是她們在陌生環(huán)境里的同病相憐。
此刻,兩個性格迥異卻被命運安排到一起的朋友坐在餐座旁,大快朵頤。
和眾人印象相悖的是,熱烈奔放的錢多多不喝酒,倒是平時溫文爾雅的喬麥守著一瓶寧夏紅,喝得有滋有味。
錢多多和喬麥陷在餐廳的沙發(fā)里,她們沙發(fā)靠背的另一面是一對上了年紀的男女。
錢多多壓低聲音對喬麥說,你猜,后面這倆是不是一家的?
喬麥抬起頭看了看,只看到男人的半個頭頂,稀拉拉地幾根頭發(fā)襯得頭皮更加發(fā)亮。
看不準!喬麥低下頭,對錢多多說。
切!錢多多不屑地對喬麥撇嘴,就他們一進來那閃爍的眼神我就看得出來,這是一對野的。
喬麥喝了一口酒,行啦,沒進專案組你算白瞎啦!
錢多多說,我這是經(jīng)驗之談。話畢,自顧自地笑了起來,喬麥覺得錢多多笑得有些蒼涼。
錢多多說她結(jié)過婚,有了孩子,可是后來她有了外遇。她瞇縫著眼睛對喬麥說,我都不知道自己看上他啥了,現(xiàn)在想來,他似乎并不值得我付出那么多,可是明白這一切都特么晚了。錢多多叫外遇的那個人為“沙”,喬麥沒問,這是他的名字還是他的姓,她覺得他叫啥都是無謂的,最主要的是他迷了錢多多的眼睛。
我沒想過我會愛上他,真的。錢多多這樣和喬麥描述沙。他不夠高大,也不夠帥氣,第一次見他,我甚至覺得他的體態(tài)有點臃腫,只不過他梳著平頭,你知道他那個年紀的男人一般頭發(fā)都很少,可是他的前額被梳下來的頭發(fā)蓋上了,這讓我想起上小學(xué)時的男同學(xué),不知道為啥對他就有了一絲親近,覺得梳那樣頭型的男人有一種親和力,像是鄰家的大哥哥。你說我就為了這點誘惑,付出這么多值不?錢多多問喬麥。喬麥頭也不抬地說,你自己都有答案了,你還問我?錢多多說,喬麥,我就看不上你這點,你太冷靜了,太理智,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撫慰一下我心靈的創(chuàng)傷。喬麥笑了起來說,錢多多,看你一天神采飛揚的,哪里還有傷痕要我撫慰呢?錢多多就定下神來盯著喬麥說,喬麥,你肯定有故事,你要說你沒故事,我都特么去死!喬麥說,我的故事還走在路上呢,等它來的時候,我告訴你。
和錢多多走回到公寓的路上,喬麥一直在心里想,自己算不算有故事的人呢?
喬麥二十六歲了,她覺得自己這輩子從來沒有犯過明知的錯誤。她是不允許自己犯錯的,她覺得犯錯的女人要有兩個條件,要么長得特別漂亮,要么特別有錢??墒?,這兩點喬麥都沒有,喬麥的長相就像她的名字一樣,站在一叢叢綠色植物中間,讓人分不出個所以然。喬麥出身農(nóng)家,能夠供她到大學(xué)畢業(yè)就已經(jīng)讓父母砸鍋賣鐵了,所以,這些年,她走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她不允許自己有一點差錯,這不僅僅關(guān)乎她自己的命運,她還承載著是整個家庭乃至家族對她的期望。所以喬麥一直謹小慎微地活著,包括拒絕周正。
要是沒有網(wǎng)絡(luò),估計周正在街上遇到喬麥都不會正眼看她一眼。喬麥對這個觀點深信不疑。
平日里妝容素淡的喬麥是個才女。可是她的知名度僅限于周圍一小部分熟悉她的人。而周正不是她們?nèi)锏娜?,連個文藝青年他都算不上。
不知道周正什么時候稀里糊涂闖進喬麥網(wǎng)絡(luò)里的。
美女!周正第一次和喬麥說話的開場白。
請別叫我美女!在這個美丑不分老幼不分皆為美女的時代,你叫我網(wǎng)名即可!喬麥回復(fù)。
呵呵,周正回復(fù)。
你可以生氣,但不要皮笑肉不笑!喬麥冷著臉發(fā)過去一句話。
牙尖嘴利。周正坐正了身子,覺得對面的女人有一絲尖利的刺正從電腦屏幕的另一端穿過來,讓他隱隱有了被挑戰(zhàn)的感覺。
我一向給人如坐針氈的感覺,不舒服你可以離開。喬麥意在攆人。
周正快速在電腦上打下一行字:我要見你。
這邊的喬麥愣了。
你不按套路出牌,她回復(fù)給周正后,迅速下線了。
換做往常,她一準將這樣兩句話沒到,就要求見面的男人拉黑了,可今天她竟然放過他一碼。喬麥后來想,大概這就是定數(shù)!
然后,就是在幾天后下班的路上,喬麥被一輛越野車攔住了。喬麥正迷糊著,越野車的車門開了,一個男人走下來,不由分說,將喬麥塞進了車里。一瞬間,喬麥想到了綁票想到了強奸想到了所有能引起殺身之禍的由頭,可是就沒想到這個男人就是周正。
你想干嘛?喬麥顫抖著聲音喊向開車的男人。
長相俊朗笑容甚至帶著幾分暖意的周正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喬麥說,在網(wǎng)上挺厲害的,這點事就哆嗦了?
喬麥一下就想到了叫她“美女”的那個網(wǎng)友。
你想干嘛?你這叫綁架!喬麥提高幾個分貝,想唬住這個男人,弄清他的來意。
周正頭也不回的說,你都不值我一個備胎的錢,我綁你干啥?
你放我下去!喬麥心虛地拍打著后車座。
別弄得跟演電影似的,周正說,美女作家想象力不要這么豐富,我不是綁架也沒打算先奸后殺,我就是看看牙尖嘴利的女人有多大的膽子。
周正這么一說,喬麥倒不好意思再驚慌失措了,她把心一橫,靠在后座的靠背上,不說話了。
周正開了幾分鐘車,突然笑了起來。
笑什么?喬麥賭氣問道。
笑你像個小孩子一樣好唬!周正不回頭,但是喬麥感覺得到他臉上的得意。
我知道你是喬麥。周正說,認識你很榮幸。
周正的話,讓喬麥的臉隱隱發(fā)燒,但是嘴里卻不肯妥協(xié)。
認識我干嘛?我都不頂你一個備胎!
哈,周正笑了說,傻女人,你們沒有可比性!
認識周正以后的喬麥不止一次想到灰姑娘的故事,可她又覺得她不是灰姑娘,而是變成了灰姑娘的女巫。因為周正是有家室的,周正的妻子,喬麥遠遠地看過,那個女人成熟高貴像是經(jīng)過精細加工過的珠寶在眾人眼前熠熠發(fā)光。不用說話,喬麥只看一眼周正的妻子,內(nèi)心建立起來的一切關(guān)于和周正的美好想法就都土崩瓦解了,喬麥突然想到了誰說過的一句話:時間久了,屋檐底下沒有美女也沒有偉人。大意是吃餃子吃膩了,也會考慮換換苞米碴子調(diào)劑一下胃口。想明白這個道理,喬麥對于周正的熱情攻勢就沒了信心,她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收拾了細軟,逃到了A城?;疖囬_離A城的時候,喬麥的心疼了一下,像是收縮過頭好半天才緩過勁來。喬麥在心里告訴自己,你沒有失去什么,那些放手的本來也不是你的東西。
和周正的事,喬麥沒有跟錢多多說,雖然錢多多總是盯著喬麥說她一臉的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的模樣,但是喬麥覺得說出來周正等于往自己身上潑了臟水。一個沒錢的靠寫字為生的女人遇到了一個有錢又有型的款爺要說沒有故事發(fā)生,鬼都不信。可是除了逃走的頭一天晚上周正拉著她要送她回家之外,她連手都沒讓周正碰過。
我送你回家!喝得有點高了的周正從車里鉆出來,對走在馬路上的喬麥說。
喬麥說,你喝酒了?咋不趕緊回家?喝酒開車算酒駕,要拘留的!
周正說,要是那樣,就把我和你一起抓起來,關(guān)進一個監(jiān)獄,我就可以明目張膽地和你在一起。
你喝多了!喬麥閃開身子,扔下周正往前走。
周正一把拉住她的手說,你不答應(yīng)我,我就在這喊你是我老婆。
你敢!喬麥站住腳,有些慌張。
喬麥——周正果真放開嗓子喊了她的名字。路過的人雖沒有站下腳步,卻都側(cè)目看著他們。
喬麥急忙攔了他說,你別喊,我讓你送我回家。
周正就狡黠地笑了說,我還想喊完下一句呢!
喬麥說,你要是敢喊,我讓你下半輩子見不到我。
那我就不喊了,走,上車,我送你回家!周正拉著她的手,喬麥的手心里全是汗,她慶幸天色已晚,沒有熟人看見這尷尬的一幕。
那一夜,喬麥失眠了,手心里始終都有著一種粘濕的溫度,像是無論如何都甩不掉的心事。第二天一早,喬麥就收拾了行李,鎖了出租屋的門,給房東打了退租的電話,人就逃掉了。
說實話,在心里,喬麥是挺佩服錢多多的,敢把那么張揚的色彩搭配到身上,敢在婚姻里放開手腳去愛另一個已婚男人。這樣的情形喬麥只能是寫在小說里,現(xiàn)實中,連想都不敢深想。
錢多多是主動向自己老公坦白和沙的關(guān)系的。她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離婚!
她以為老公會打她,會罵她,會立刻拿出結(jié)婚證一撕兩半,和她做徹底的決裂,可是沒想到平時這個脾氣并不十分好的男人,在她說完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之后,竟然蒼白著臉跟她說,只要你們分開,我既往不咎。就算為了我兒子!
錢多多沒想到會是這個結(jié)果,她后來跟喬麥說,你知道嗎?他的那些話就像一把刀一下刺透了我的心臟,我一直以為他是愛我的,可是在知道我背叛他之后,他的冷靜徹底讓我看清了我們的婚姻其實就是一種維持,所謂的愛早就被時間蠶食了,所以,這婚我離得義無反顧。我特么不為兒子活著,就像兒子也不會為我活著一樣。
喬麥沒和錢多多說,如果換做喬麥,也會和錢多多老公做一樣的選擇。世界上有一種人習(xí)慣將傷口包裹起來,把完好的那一面展示給外人,而自己躲在角落里舔舐傷口。
但喬麥也有和錢多多說的事,譬如現(xiàn)今公司了有一個小伙趙括挺入喬麥法眼的,她沒事就和錢多多分析勝算的把握。
你可真費勁!錢多多說,不就是個男人嘛,喜歡了就走過去,告訴他,我喜歡你!至于他啥反應(yīng)那是他的事。
喬麥說,萬一他拒絕我,我還怎么在公司呆?
他拒絕你又不是公司拒絕你,你怎么就呆不了了?錢多多翻著白眼,想那么多干嘛?地球不是為你一個人轉(zhuǎn)的。
喬麥被錢多多搶白一頓,就不再做聲,她想說,錢多多,地球是為你這樣的人轉(zhuǎn)的,你們活得大喜大悲大起大落活得自由灑脫毫不掩飾,仿佛這世界上就自己一樣??晌覇帖溩霾坏?。喬麥把要說的話咽到肚子里,因為她覺得這話從她的嘴里說出來,會有一種酸溜溜的味道。
不知什么時候,趙括和錢多多就混熟了。
趙括,下了班喝酒去?錢多多喊趙括,辦公室里幾個人抬起頭瞪著錢多多,錢多多就像站在曠野里,毫不顧忌。
好??!趙括說,還有誰?
喬麥!錢多多曖昧地瞥了一眼低頭寫字的喬麥。
喬麥無奈地抬起頭怪罪地看了一眼錢多多。錢多多就有種惡作劇得逞的得意浮在臉上,嗤嗤地笑了。
三個人坐在一起,錢多多喝水,喬麥和趙括喝酒。
每次都這樣,趙括說錢多多,多多,你就不能也喝酒,喊得比誰都積極,關(guān)鍵時刻你就撒氣了!
錢多多把趙括的酒端起來皺著眉頭聞了聞,又放下說,我不是不敢喝,我是不愿意喝,我這輩子沒有不敢做的事,我就是不愿意勉強我自己。
趙括看著錢多多說,你不嘗試怎么知道愿意不愿意?
我連嘗試的欲望都沒有。錢多多把一杯白水倒進嘴里說。
喬麥就這樣靜靜地坐在兩個人旁邊,聽著她倆的對話,像是擺放在她倆中間的一株草。
來,喬麥,喝酒!趙括把酒杯舉起來招呼喬麥,喬麥就端起酒杯把酒干了。
喬麥喝酒像個漢子。趙括一邊給喬麥倒酒一邊說,可是,喬麥,你就不能像多多那樣活得熱烈一點嗎?白瞎了你的青春。
怎么熱烈?喬麥紅著臉問趙括。
譬如,顏色,趙括指了指錢多多一身嫩黃色的套裝說,讓別人知道你是存在的。
喬麥就笑了說,趙括,那是沒用的,我穿了一身顏色,我就不是我了,連喬麥都沒了,還談什么存在。
可是喬麥,你干嘛要活得那么安靜,你知道公司的人怎么說你嗎?說你像……像仙人掌,對,就是仙人掌,安于一隅,除了有刺之外沒有引人矚目的地方。趙括盯著喬麥的臉對喬麥說。
哎!錢多多看著喬麥有點變了臉色,急忙拍著趙括的肩膀說,我們喬麥的色彩是隱在骨頭里的,是爾等肉眼凡胎能看出來的嗎?那要火眼金睛的人才行。
哈哈,趙括沒發(fā)現(xiàn)喬麥的隱在眼眸里的失落,笑著說,孫悟空成佛了,他不會回來娶你,喬麥,我是男人,聽我的,活得張揚一點,熱烈一點,別跟木頭似的。
趙括!錢多多急了,喬麥喜歡你,你不能這么評價她。
??!趙括愣住了。
喬麥忽地站起身像是偷了人什么東西似的,慌慌張張地跑掉了,連椅子上搭著的外套都沒拿。
早上。
喬麥和錢多多住在一棟公寓里,每天上班,喬麥都叫著錢多多。
喬麥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敲錢多多的門,昨晚因為趙括的評價和錢多多的冒失,她失眠了半宿。
門里傳來拖沓的腳步聲,喬麥只當是錢多多剛醒來,門開了,卻見趙括光著膀子立在門里。
一時間兩個人都慌了。趙括回轉(zhuǎn)身去找衣服,喬麥想走,卻不知道邁開哪只腳。
錢多多這時從臥室里揉著眼睛出來了,差一點和趙括撞個滿懷。
喬麥!錢多多有一瞬的緊張,旋即又笑了說,我都糊涂了,以為被你捉奸在床。哈,對,想起來了,你和趙括啥事也沒有,進來吧,我洗完臉,咱們一起吃早餐上班。
喬麥的心里五味雜陳地立在門口,看著錢多多毫不顧忌地走進臥室,反倒是趙括有三分尷尬胡亂地套上扔在沙發(fā)上的衣服。然而,喬麥突然就釋然了,她換了鞋走進屋里,坐在沙發(fā)上,對著剛走出來的錢多多說,你這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錢多多說,喬麥,你的速度跟不上新時代了,照你這個方式,估計下個世紀你也找不到愛人了。
喬麥看著趙括說,我和你們不在一個班次的車上,我跟不上你們的步伐,你們也看不到我眼中的風(fēng)景。
到底是作家,趙括捋了捋有些蓬亂的頭發(fā)說,我有點崇拜你了!喬麥。
喬麥笑了說,別,我充其量是一株沒人待見的仙人掌。
喬麥,錢多多一邊拍著剛擦完化妝水的臉一邊從洗手間探出腦袋說,你要是愿意,我還把趙括還給你的,你洗洗,他就干凈了。
喬麥看著面色尷尬的趙括說,上了賊船了吧?哈,趙括,這蜜蜂也不是那么好當?shù)模r花有毒!
事后,喬麥問過錢多多,你愛趙括嗎?
錢多多想都沒想回答說,不愛!
那你們還?喬麥把最后倆字隱了沒說出來。
愛情和睡覺是兩回事。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知道嗎?錢多多說,喬麥,男人沒你想的那么神圣,你看見沒,趙括,你眼中的王子,兩杯白酒和一個半老徐娘就讓他回到人類的初級階段了。
錢多多,你這么說我挺心疼的。不是為了我自己,也不是為了趙括,我就是為了我心目中的愛情,喬麥說。
錢多多就苦笑了說,喬麥,愛情是世界上壽命最短的一種感情。你為他心疼不值得。
喬麥說,那你和沙的愛情呢?
早死了。錢多多眼睛上升起一團霧氣。
男人是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動物。
這是錢多多和喬麥提起沙的時候,說的一句話。
錢多多在離婚時是凈身出戶的,除了戶口和愛情她什么也沒帶。
可是,當沙知道她離婚了之后,臉立刻陰了下來。
你太魯莽了。這是他給錢多多離婚的第一個評價。
你不是說想和我一輩子在一起嗎?錢多多的語氣虛弱無力。
你和你老公結(jié)婚了,你們一輩子在一起了嗎?婚姻能代表什么呢?沙振振有詞。
那你說我怎么辦?錢多多有些惶惑,內(nèi)心里似乎窺見了自己的結(jié)局。
我不可能離婚娶你。沙沒有告訴錢多多該怎么辦,而是告訴了錢多多他該怎么辦。
錢多多和喬麥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是笑著的,她說,男人都是狠心的動物。特么的,我想過死,真的,也死過了,可是閻王爺不要我,從醫(yī)院醒來,看到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我就明白了,這輩子我就活給自己的,其余都是扯淡。
錢多多和喬麥說這些的時候,喬麥就想起了周正。她突然莫名的想給周正打個電話??墒撬龥]有周正的電話號,當初周正給過她,她沒存。有周正的那個QQ她也好久不上了。
一個想法一旦在心里萌生,就像春天萌芽的種子一樣在心里迅速成長起來。喬麥沒法忽視自己的這個欲望了,她回到公寓后,打開筆記本登陸了那個好久都不用的QQ。
周正發(fā)來的信息有很多。
喬麥留意了一下時間,大多是她離開的頭半年。那個男人困獸一樣在她的QQ里東奔西突尋找出口,然后是體力不支的喘息,然后是漸無聲息。
喬麥突然決定回去看看周正。什么也不要,她只要一個答案,這個答案給她自己,也給錢多多。
喬麥知道在哪里能看到周正。他一直喜歡去那個城郊的茶館。他說,那是他的世外桃源。煩了累了悶了就來這里坐坐,連老婆都不曾知道的地方。
喬麥就等在茶館里。坐在周老板經(jīng)常坐的隔壁。
周正真的來了,在喬麥等到第三天將要離去的時候。
周正坐下不久,手機鈴響了。
周正和誰曖昧地笑著,那笑聽起來熟悉又刺耳。
嗯,老地方,等你!周正說。
喬麥伸手去捂面前的茶杯,發(fā)現(xiàn)茶已經(jīng)涼了。
〔責(zé)任編輯 李羨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