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之的詩歌

■牧之（布依族）

時光搖晃

俗事拖泥帶水

指尖的微涼

就是幾道或深或淺的傷痕

深澗的激流轟響

不知所措的落日

在承受拖向深淵的死扣

時光搖晃

云在休息 羊在吃草

上弦之月結廬于松下

我想到了在月下打坐

然后 割草 放羊 隱居 修行

渴望

月亮翻山越嶺

初春的嫩芽展翅欲飛

夢 卸在了吐露過晨曦的黎明

那些流溢芬芳的蜜蜂

正在故鄉(xiāng)的花雨中沐浴

遠山不熄的炊煙

完成了生命的禪悟

寺院的鐘聲敲打我的靈魂

剝開肌體堅硬的殼

撥開寂寞孤獨的心

所有的或許和預測都不存在

鳥已遁跡

只有天邊翻飛的亮云

陪我在簡陋的客棧

同在異鄉(xiāng)為異客的旅人

大碗喝酒 大快朵頤

然后 渴望被暴雨淋濕 澆灌

磕著長頭……朝圣

另一種輪回

夢境在落日下

深埋一潭悠遠的歌謠

放不下的愛與恨

離不開的痛與苦

和柔軟的藤蔓

看彎月

纏瘦古井邊的舊柳

一只前世的蝴蝶

撞醒了沉寂的野渡

頭頂上更空 更白 更冷

棄舟登岸的另一種輪回

完成了一次次木質的覆蓋

一個是?？?/p>

一個是石爛

獨白

一只鳥飛過午夜的堤岸

門把影子釘在了地上

風乘虛而入

外出探望陽光的親人

把根交給了大地

嘀嗒的故鄉(xiāng)雨巷

青苔瘋長

千年的白狐擺尾

草枯 霜濃 風嘯

孤獨的早行人

行色匆匆

讓一群搬家的螞蟻

突然改變了方向

同毫不相干的一朵云

等風動經(jīng)幡

等木魚敲響

心緒

瞬間的記憶抵達黃昏

一只鳥飛過窗外

青蔥的時光在一枚卵石里

緩緩流淌

玲瓏的夜色閃爍其中

中間是蹉跎的雨幔

透過蒙塵的時光

邂逅 燃香 賞雨 品酒

從陳年的歲月中

取出轉身回眸的一笑

用心靈引渡

三千秋水 一寸心跳

紅塵熙攘 和了小曲百回

那些魚貫而入的誦經(jīng)聲

被漂泊的旅人

隨手擺放在季節(jié)輪回的路上

于是 河水退卻 星星消隱

于是 一場風雨 客居夢里

大風吹過

大風在午夜來臨

攜一縷流云

與雪無關 與雨無關

在夢境的最底端

聆聽

點亮流云的禮花

如何在大風吹過后

綻放綿延的浪漫

大風吹過 放飛流云

風退隱 人遠去

萬徑蹤滅 馬蹄疾

云朵伴嘯風而來

漂成雨 漂成雪

旅人站在路口問路

雪還能依舊嗎

花還能如常否

在影子里沉思

酒盞撞碎了夢

但回憶還沒有過去

而我想起了

伏在童年的蟈蟈

滿山谷里奔跑

像時有時無的鳥鳴

陷在自己的現(xiàn)實里

苦苦掙扎

在自己的影子里沉思

疲倦 固執(zhí) 寂寞 安詳

斷水的刀露出鋒芒

楓葉嫣紅 像火焰

點燃了一支漁火

半個月亮便照著楓橋邊

誰的無眠

飄零成縱橫的寂寥

纏綿在寒山寺外

想起歲月

季節(jié)的版圖

注定以幻想的形式出現(xiàn)

聽到或聽不到百鳥的歌唱

我都需要想起一切

一半是孤獨

一半是寂寞

和中秋月一起相互照應

樹木披一身繁花

滿是典故和歷史的雨巷

盈滿天空飄灑的細雨

我卻被歲月淘盡了泥沙

在燈火闌珊處

就著雨聲飲酒

等策馬揚鞭的人

牽走月色 春夢

然后 西出陽關

這一刻

就在這一刻

我手中攥緊的磁鐵在融化

攪拌一簇遺地的菊香

將大千世界收攏縈懷

感悟父母給我的心跳

一如于夢中醒來

有天堂的云煙告別往事

潔凈的靈魂

蜷縮在山川和峽谷中

和一堆疼痛的詞匯

追憶墓碑上的苔色

在往事中懷念自己

一切都會灰飛

一切都會煙滅

一滴水的救贖

讓我們倒過來

讀一個時代的開頭

站起來或倒下去

都應該閃著光芒

雪落故鄉(xiāng)

把故鄉(xiāng)的月壓彎

雪雨迷離中

梅在故鄉(xiāng)總與美麗希望關聯(lián)

演繹著恩澤和失意

在某一落雪的瞬間

立地成佛

河流在故鄉(xiāng)的雪中拐彎

往回走

一盞落日

在深埋的雪野里沉浮

故鄉(xiāng)蓬松的農(nóng)事里

倒映出時光的陡峭

我忍不住卸下

塵世的袈裟

與雪花

絕塵而去

故鄉(xiāng)的云

總是帶來昨日的消息

借著一盞月光

在云箋上

讓夢抵著夢

讓目光纏著月光

在一個高度升騰靈魂

壘砌出游子的向往

故鄉(xiāng)的云

不沾塵埃

穿過夜從我的眼前飄過

只有山和水

沉默為一部經(jīng)典

從滄海桑田裂開的悲傷里

把塵埃抖落

我獨步其中

一步走過大地

一步邁向云端……

如果

雨 隱回到天空的云里

困在蘆葦蕩里的記憶

在河岸的觸角下竊竊私語

那些縱情的眼淚和笑語

以及被青春吟唱的詩句

在無盡的淪陷中相依為命

卻又素不相識

回頭看路

艱難穿過的螞蟻和瓢蟲

如同重新跌回塵世的精靈

在短暫的停歇中

拾起夢中的碎片

畫一個圈

都是一片幽深的海

我們只有結繩記下

隔世的歲末

是否會開出桃花的鴻運

覆蓋春天 女人 大地

另一種飛翔

時光背著一副荒蕪的行囊

留下飄逸的背影

另一種飛翔

越過山林霧靄

分開塵世與白云

有素衣布衫挽起

纏繞落日的蒼茫

如果今夜有雨

遠山的鐘聲 靜謐 莊嚴

滿世界的獨白或傾訴

托著搖曳的步履

開或者不開的花

隨雨走走 走而不散

我在雨中折柳

酣暢與多情

正在適于飛翔

如同幸福與悲傷

將月光灑了

石佛眼中的淚

和雨露一樣晶瑩閃亮

而我 變成土色

任綠蕩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