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薔薇

■陳柏清

尋小薇一上午的課都沒上好，不光是因為剛剛開學的各種不適應，還因為自己的新后座，竇偉。

尋小薇清晰地記得第一次見到竇偉的情形。那天尋小薇抱著書穿過操場去教室，突然聽見“撲通”一聲，一個人從操場的柵欄跳進來，嚇了小薇一跳，只見一高個子男生瞪著眼站在面前，劃破的T恤，露著皮肉，小薇嚇得后退幾步，男生不屑地沖她扇動鼻子，大步跑開了。

這就是竇偉，新調(diào)到自己后座的男生，對于他，尋小薇的心一直忐忑，害怕他惡作劇靈感的爆發(fā)。

一天相安無事，下課時，事情卻發(fā)生了。小薇裝書包的時候，突然在桌子里摸到一個肉乎乎的東西，她下意識地一把拎了出來，定睛一看，竟是一條紅花小蛇，小薇嚇得“啊呀”大叫一聲，坐在了地上，那條蛇被拋得遠遠的，同學們望過來，只見竇偉拿支小棒一下把那條蛇串了起來，他一邊擺弄著，一邊壞笑著說：“膽小鬼，假的。”可小薇早已被嚇得渾身顫抖，眼淚直流。從那以后，小薇對他更是避而遠之。

可不知是否老天爺故意開玩笑，老師竟把這顆“炸彈”分在了小薇的學習小組。小薇偷偷和朋友發(fā)牢騷，朋友調(diào)侃她說“這是天將降大任于你了?！迸眯∞笨扌Σ坏?。

作為組長和班長，幫助后進同學的確責無旁貸?？擅慨斔仓^皮找竇偉輔導作業(yè)，他不是嬉皮笑臉，找理由推脫，就是跑到走廊角落學吸煙，小薇說他，他竟然舉著手里的中華煙說，“你懂什么，我這是在為中華之崛起而吸煙?！毙∞碧崾舅荚嚵?，他攤攤手，說：“你們?nèi)?，你們?nèi)?，去搶第一。不是有一位著名老師說過嗎，站在路邊為英雄鼓掌的人也值得尊重，你們都來尊重我一下？”

竇偉整日什么也不在乎，可是微機課他在意，他是個電腦迷，微機課上的許多新見解，令老師稱許。尋小薇總想借這話題，跟他談談，可是竇偉像只鰻魚，很難被捉住。眼看期末要到了，竇偉還整天不“靠譜”，尋小薇想，也許應該跟老師說說，請老師把這個“大任”轉給別人帶，自己和竇偉就像電子的正極和負極，永遠無法溝通，她無法容忍他的惡作劇，他不接受她的一本正經(jīng)。

可是還沒等和老師談，一件事情發(fā)生了。

周六的晚輔導結束，班里的白詩詩突然嚷著說自己的《英漢詞典》不見了，怎么找也沒找到。老師就讓大家都出去，留小薇和兩個同學查大家的桌匣。小薇在搜竇偉的桌匣時，竟摸到了那本詞典。那一刻，在交與不交之間，她劇烈掙扎，最后還是決定不交，她猜竇偉只是惡作劇，而一旦交出去，他不但背個小偷的惡名，還有可能被處分。情急之中，她悄悄把詞典放在了窗簾后。

查的結果當然是沒找到。老師又把大家叫進教室，希望得到一些線索，同學們紛紛議論著，小薇不回頭也知道，那個惡作劇的始作俑者此刻一定在暗暗揣測。于是小薇說：“要么大家再幫詩詩在教室找找？說不定誰用完隨手放在哪里忘了告訴她?！崩蠋燑c了點頭，于是大家分頭在教室的角落，窗臺，甚至垃圾箱找了起來。坐在窗邊的孫旭在窗簾后摸到了那本詞典，他喊道，“呀，在這里。”白詩詩急忙跑過去，把詞典拿在手里。小薇暗暗長出一口氣，老師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書既然找到了，大家陸續(xù)走出教室，小薇喊了一聲竇偉，這次竇偉竟聽話地站住了，雖還是滿臉不在乎，但小薇明顯感覺到他眼睛里的飄忽?！耙黄鹱甙??！备]偉沒做聲，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兩個人來到足球場，同學們的聲音已經(jīng)遠了。小薇站住，“竇偉，你為什么拿詩詩的詞典？”“你要挾我？”竇偉大聲嚷道。月光下他的眼睛閃著咄咄逼人的光?！叭绻獟?，還用等現(xiàn)在！”小薇毫不示弱，反唇相譏。沉默了一刻，小薇放緩語氣，“我只是想知道原因。”竇偉看了看眼前倔強的女孩，“這么說書是你放在窗簾后的？”小薇沉默。竇偉轉過身，月光印著他長長的身影?！拔抑皇强此炷盟謴膰鈳Щ啬潜酒圃~典嘚瑟生氣，急急她?！毙∞秉c頭，這她相信，以她對竇偉的了解，他還不至于去偷詩詩的詞典。小薇想了想，輕聲說道：“竇偉同學，你知道嗎……”她從詩詩那找不到字典，同學老師都急說起，說到他的惡作劇給別人帶來的麻煩，也說到自己跟他一個組以來對他的看法，說到電腦，說到理想，最后小薇說道：“其實我很佩服你對電腦的研究那么厲害，微機課老拿好成績，可是你從不肯給我們向你學習的機會，你老是耍戲我們?nèi)??！闭f到這里，小薇突然想起那次被小蛇驚嚇的事，不禁委屈地哽咽。

諾大的足球場安靜得似乎晚風也被凝住了，竇偉突然笑了，兩排潔白的牙齒在月光下更顯潔白，他抽出一張紙手帕遞過來，說道：“還以為你多強呢，這么愛哭鼻子?！甭犓@么一說，小薇的眼淚落得更快了，竇偉不停地把紙手帕遞過去，說道：“尋小薇同學，放心吧，以后不會了?！毙∞蓖高^朦朧的淚眼看見他微笑鄭重的眼神，不禁為自己掉眼淚有幾分不好意思，但心里又開心地想笑。竇偉看見她沉默，以為她還在生氣，不禁揮拳在她肩上輕輕砸了一下，真誠地說道：“相信我，兄弟?！毙∞碧痤^，雖然臉上還閃著淚光，卻笑著舉起手，“一言為定！”兩個小手指緊緊地拉在一起。

晚風吹過月光，吹過薔薇，如此的純凈，如此的沁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