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百合花

曾興燕+曾曉紅

百合花，在山野，靜靜地潔白，也靜靜地芳香……

——題記

遠山四圍，一水長流。

這里，山也安靜，水也安靜。偶爾，會有鷓鴣的鳴叫打破寂靜，會有白色水鳥的掠影畫下美麗的弧線。

山野間，有淡淡的花香，隨風飄來，那是百合花在開放。

她的窗外也開著百合花，是她從山野挖來的。那白色的花朵，黃色的花蕊，常常讓她的眼睛留戀很久。

她的眼睛干凈、清澈，像山上的溪水一樣。很少有人能在這樣的年齡依然擁有像她這樣純凈的眼睛。

校園很安靜。一到周末，學生就像一群嘰嘰喳喳的鳥兒瞬間飛離，只留下空空的林子。

她將上午在河邊撿回的小鵝卵石擺進花盆。石子多數(shù)是白色的。她喜歡白色。每到周末，她都會到河邊坐一會兒。遠山，水岸，綠草，白鳥，空氣中飄滿清新的味道。她喜歡這里。

當年，她和好友小慧一起來到這里。小慧是有大志向的人，她向往大都市，希望像個都市白領(lǐng)那樣，工作能干，穿著優(yōu)雅，閑時聽聽音樂，喝喝咖啡。而這偏僻的小鎮(zhèn)，這簡陋的校園，跟她的夢想簡直有天壤之別。小慧是個說到做到的人，沒呆滿三年，她就離開了。

幾年后，小慧開著車來看她，她剪著干練的短發(fā)，穿著得體的衣衫，一舉手，一投足，都是那樣優(yōu)雅。小慧除了來看她，還希望帶她一起出去，帶她離開這被現(xiàn)代文明遺忘的山野。她其實是有些心動的。父母年齡大了，有錢什么都好辦。丈夫的腿，因為家訪，不慎滾落山崖，至今都沒有治好，如果有了多余的錢，說不定能治得更徹底。兒子將來讀書也都少不了錢。

但她最終還是沒走。她教的學生正在準備中考，如果她一走了之，怎么對得起那些眼睛亮亮、渴望點燃夢想的學生呢？這些學生，帶給她很多的歡樂，也帶給她很多滿足，她在他們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因為他們是她一點點雕琢出來的，正如陶行知說的“先生之最大快樂，是創(chuàng)造出值得自己崇拜的學生”。她覺得只要自己過得充實、愉快、有價值，就很滿足了。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不教語文了。因為學校缺英語老師，而她一直都會抽空讀讀英語，覺得曾經(jīng)學過的英語丟了可惜。校長說：“為了這些娃們，你就改教英語吧。”

改個科目，一句話的事?？梢坛鰝€名堂，不誤人子弟，就不是一句話的事了。

她每天早晨提前一個小時起床，讀音標，練口型，學外國人的發(fā)音習慣，那個咬舌音還真咬到了舌頭?！澳ХˋBC”的講座，她一期不誤，做筆記，反復記憶。李陽的瘋狂英語，她也不放過，時時、處處都有她練習的身影。夸張的手勢，高聲的朗讀，連樹上的鳥兒也嚇得撲棱棱驚飛了。

鳥驚飛了，她笑了，繼續(xù)喊著：

“I？enjoy？losing？face（我熱愛丟臉）！”

“It？is？impossible？to？defeat？a

？person？who？never？？gives？？up（打敗永不言棄者，不可能）！”

她，很快成了一名合格的英語老師，一名受學生喜愛的英語老師。她，在課堂上，像個點燃激情的火把，所到之處，學生學習的干柴冒出了火星，爆出了烈焰，燃出了青春的火花，涌出了生命的巖漿。

學生們突然發(fā)現(xiàn)，雖然他們在鄉(xiāng)野，但很有學習英語的動力，因為——一個有魔力的英語老師來了。

學生送了38朵有字的百合花給她。她開心地拍了照片，然后養(yǎng)在清水里，加幾粒鹽保鮮，再配上鵝卵石，放在案頭，讓百合花的清香彌漫整個屋子。

這時，她想起了小慧，想起了小慧的都市生活。小慧是否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呢？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這百合花的生活就是適合她的，屬于她的生活。她，要在自己的道路上，留下自己的腳印，欣賞自己創(chuàng)造的風景……

上完課，她在電腦上寫今天的《教學札記》。寫完《在現(xiàn)實的土壤播種夢想的花朵》，她關(guān)掉電腦，站起身。窗外，一陣風吹過，空中彌漫著百合花的清香，讓她心醉……

責任編輯 嚴 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