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氣球的老吳：我要走遍全新疆

高萬勇

一腔濃重的鄉(xiāng)音，將新疆諸多的地名如竹筒倒豆子般，一口氣汩汩外冒，他說，賣氣球已經不是生意，而是一種旅游方式，他熱愛新疆，他要靠著賣氣球的活計去實現走遍全新疆的夢想。

58歲的老吳，河南商丘人，養(yǎng)育6個孩子。從46歲開始，每年到新疆做扎氣球小人的生意，12年走過全疆一半還多的縣市。兒女沒有成家之前，在外做生意的他從沒吃過一頓像樣的飯。如今，兒女全結婚成家了，勸他休息。他說，賣氣球已經不是生意，而是一種旅游方式，他熱愛新疆，他要靠著賣氣球的活計去實現走遍全新疆的夢想，直到老的走不動為止。

老吳與氣球的緣分

“俺新疆到處跑，半個新疆是走過了，哈密地區(qū)哈密市、伊吾縣、巴里坤縣，吐魯番地區(qū)吐魯番市、托克遜縣、鄯善縣，巴州南四縣北四縣，除了且末縣，都走到了。烏蘇這也是第十回八回了！”

一腔濃重的鄉(xiāng)音，將新疆諸多的地名如竹筒倒豆子般，一口氣汩汩外冒，引得旅社老板連聲稱贊，了不起！了不得！這么不起眼的小生意能把新疆這么多的地方走下來，確實了不得，了不起！

這個讓旅社老板認為“了不起”也“了不得”的小生意人，他就是老吳，今年58歲。12年前，一次偶然的機會，老吳學會了扎氣球小人，用一根竹竿挑著幾個氣球小人，開始到新疆各個縣市的幼兒園、商場菜市場去賣氣球，這一跑就是12年。

“我在1995年就看到過賣氣球的，那時候我看不上這一行，想那么個小東西能賣多少錢？”說起賣氣球，老吳說還是因為給孫子買氣球。

到2001年的時候，老吳拖家?guī)Э诼愤^呼圖壁縣，住到一個城鄉(xiāng)結合部的村莊里。

有一天，帶著孫子上街，碰上個賣氣球的年輕人，是老吳兒子的朋友，也是老吳兒媳婦的老鄉(xiāng)。

“他讓我給孫子買個氣球玩，我掏出兩塊錢給他，他退給我1塊錢。”老吳說，賣氣球的小伙子也就30來歲。一個氣球賣兩三塊錢，因為是老鄉(xiāng)，小伙子只收了老吳1塊錢。

“街上肯定得賣兩塊三塊，一個氣球賣兩三塊，肯定賺的不少！”老吳說，正是這1塊錢的讓利，讓他對賣氣球感了興趣，決定要學習扎氣球，賣氣球。

老吳賣氣球的“商業(yè)秘密”

“我今年58了，都12年了，學扎氣球的時候都46了，師傅頂多有30歲，人家年輕的很，跟我兒子玩的好，安徽省臨泉縣人，就跟他學的。他姓周，家到底在哪兒不知道?！崩蠀钦f，學會以后，在新疆到處跑著賣。

老吳每年10月份至11月份到新疆來，一直到第二年六七月份回老家。平時在老家務農，帶帶孩子，種種地。老家地處河南商丘郊區(qū)，地非常少，收入不高。

“像你這樣到處跑賣氣球，一個月能掙多少錢？”記者問到，老吳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思索片刻后稍帶神秘地說：“咦，這沒有個數！”

“是不能說實話吧？”與老吳同室的一位旅客馬上接過話茬。

“唉，對了！這說不上！給誰都沒有說過，除了俺老婆，其他人都不給說?！崩蠀钦f，他兩個閨女在新疆生活，如果看到報道，兒子再從老家來，說掙多少錢就是儲氣，會引起家庭不和。

“俺有3個兒子，3個閨女。兩個閨女在新疆，一個房子買在奎屯，另一個買到烏魯木齊鐵路局軸承廠。”老吳說，3個女兒成家買房子都沒帶給他多少壓力，3個兒子成家卻讓他差點就招架不住。

“你舉個例子，能掙多少錢，就咱三個?！焙屠蠀峭业穆每推炔患按南胫览蠀琴u氣球到底能賺多少錢。而老吳一下急了：“我沒賺上錢！”

“一年能賺十萬塊錢不能？”那位旅客不依不饒。

“咦，我一天能弄幾個吊錢？弄不上錢，俺就是旅游旅游，玩玩，瀟灑瀟灑?！崩蠀且稽c也不買賬，口還是很緊。

“3個兒子，我掙一萬塊錢、一千塊錢，一個人不就三千三，三百三，一百塊錢就是三十三塊錢，三十三塊錢，他沒有花在我身上，老頭花哪兒去了？”老吳說，賣氣球到底賺了多少錢肯定不能說，要不幾個兒子會找他“對賬”。

“你這一小包里還剩多少？”老吳同室的旅客問到，話音未落，老吳急了：“咦，你這不是變相的問我一天能賣多少？”

關于賺錢，老吳非常肯定地說：“錢，俺沒賺上！”

老吳賣氣球的酸甜苦辣

老吳說，說是旅游，其實就是看人看事，啥風景也趕不上路上的人和事。

“走到街面上啥事都有，一年年秋冬春夏，一串串酸甜苦辣，啥都有。走到商場怕保安，走到路上怕城管，跟做賊的一樣。沒有啥可那個的（宣揚），比要飯的還苦?！痹舅实睦蠀牵@時神情有些凝重。

2012年的時候，他走到克拉瑪依市獨山子區(qū)第四幼兒園賣氣球，一個男青年一把就扽跑了一個氣球，沒給錢。剛好一個漢族婦女看到了，她就不愿意了，挺身而出跟小伙子講道理。

“她說，你買不起氣球，你給我說一聲，我給你付錢，人家那么大歲數了，一個氣球就是人家一頓中午飯，你扽一個氣球不給錢，他扽一個氣球不給錢，這老頭上哪兒吃飯去?！崩蠀钦f，那個年輕人乖乖的把氣球還給他了。

“類似的事情多不多？”記者問老吳。

“在五家渠，有個人說來來來，上我這來，我吹哪個鳥笛，不知道是他嫌聒了嗎，還是小孩要買，他不想掏錢。讓我跟去深巷子里去。”老吳說，他不上背地方去，到背地方去，他肯定得不了好受。哪兒人多，他上哪兒去。

“偷我的氣球的人很少，就是走到瑪納斯縣新湖一場，困了，在路邊丟盹，醒來4個氣球剩3個，少一個?！崩蠀钦f，也算是遇到好人，至少沒有一下全都給拿走。

掙的是錢 省的是衣食住行

“人來到這個世界上就是受苦的，不管風吹日曬，刮風下雨，沒有說不想賣氣球在時候，天氣再不好，到了時間就得出去，下著雨也得出去，我的生意就在下午?！眴柪蠀沁@種日子苦不苦，樸實的老吳回答得卻很哲學。

老吳在烏蘇市住的旅社，一間房三張鋪，一張鋪十元。

“以前都是四塊五塊，只要能睡覺就行?！崩蠀窍右煌硎淖∷迾藴矢吡?，以前都是五元住一晚。

在南北疆行走，老吳下車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旅社。在南疆，老吳都是找少數民族老板開的旅店住下，一是便宜，二是老板熱情好說話。

“前天早晨，在實驗幼兒園門口的早餐店，人走了，剩兩菜盒子，我過去吃了?！崩蠀钦f，這事說出來他都覺得丟人。

“放那兒，老板也扔了，它又不臟，扔掉也可惜了，種地的也不容易，從種麥到下鍋，要費多大的辛勤才弄成這個?！崩蠀亲焐险f有點丟人，但是說完就笑了，笑得很爽朗。

在餐廳吃別人剩下的東西，這種讓現代人匪夷所思的行為，老吳做的很本真，也就說的很淡然，很有力量。

“現在兒子都結婚了，才能撈著一碗吃?！闭f到吃飯問題，老吳說，兒子沒結婚之前，他在外面，沒吃過一頓像樣的飯。2011年的春天，最后一個兒子結婚了，老吳在外面一天賣個一頓飯，而這頓飯不過十塊錢。

“吃點方便面，吃點饃，吃點油條，喝點開水，自己能做了，做點?！崩蠀钦f，2011年之前，到新疆來賣氣球，背包里會裝一包咸鹽、一包味精、一個碗、一雙筷子，旅社能做飯了，他就買幾毛錢的青菜，一把掛面，放點咸鹽和味精，煮著吃；旅社不能做飯了，他就買個方便面或者饃饃，買包榨菜就著吃。

“晚上趕路，不耽誤半天干活。”老吳說，他所去的地方，一站距離下一站基本都不會太遠。

“家里沒有人跟我做這個生意，沒人能吃得了這個苦！”問老吳，在老家有沒有跟他做這個生意的其他人，老吳說，老家的鄰里親朋沒有一個跟他做這個生意的。

“去107團，下了車，就朝那兒走，下著雪，刮著西北風，割臉的疼，路邊上沒有人家，站在那兒等，越等越冷，越冷越不能走了?！睕]有人跟他從事這個生意的原因，老吳說因為太辛苦。2010年冬天，他到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第六師107團去賣氣球，沒坐上直達車，所以在距離團部還有十公里遠的路口下了車，自己步行到了團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