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極健康與麻木病態(tài)

趙欣若+++高琴

摘 要：孫犁與蕭紅都是中國現(xiàn)代文學(xué)史上著名的作家，又都以女性形象的塑造著稱，然而由于不同地域文化的熏陶，他們筆下的女性具有著不同的精神面貌和生存狀態(tài)，表現(xiàn)為積極健康與麻木病態(tài)的差異。

關(guān)鍵詞：孫犁、蕭紅、女性形象、差異

孫犁和蕭紅同是中國現(xiàn)代文學(xué)史上著名的作家，孫犁是“荷花淀”派的代表，蕭紅則屬于“東北作家群”，由于他們的創(chuàng)作都具有濃厚的地域特色和鄉(xiāng)土氣息，因此被稱為“鄉(xiāng)土小說”。孫犁生于河北安新，一直工作和生活在冀中平原，深受燕趙文化的熏陶。蕭紅則生長在遼闊荒蠻的東北黑土地，始終受到東北文化的影響。不同的地域文化鑄就了作家不同的思想情感和創(chuàng)作風(fēng)格，在創(chuàng)作中淋漓盡致地體現(xiàn)出來，尤其是他們筆下的女性形象。孫犁和蕭紅都是以女性形象塑造取勝的作家，他們筆下的女性都生活在十九世紀的三四十年代，也都具有堅韌頑強的性格特征，但是更鮮明的在于她們的差異性。本文旨在從地域文化的角度，分析孫犁和蕭紅筆下女性人物精神面貌和生存狀態(tài)的差異。

燕趙文化因其獨有的地理位置和歷史影響，形成了“任俠使氣，慷慨悲歌，崇儒尚雅，敦厚務(wù)實”①的精神內(nèi)涵。身處燕趙文化圈的孫犁，具有著大丈夫的豪情壯志、當(dāng)仁不讓的責(zé)任意識和淳樸敦厚、溫文爾雅的精神品質(zhì)。他筆下的女性人物也集中體現(xiàn)出積極樂觀、健康向上、勇敢堅強、質(zhì)樸善良的性格特點。

孫犁對女性有一種特殊的偏愛，他小說中的女性人物眾多，他曾說：“我以為女人比男人更樂觀，而人生的悲歡離合，總是和她們有關(guān)，所以常用崇拜的心情寫到她們?！雹凇八齻冊诳谷諔?zhàn)爭年代，所表現(xiàn)的識大體、樂觀主義以及獻身精神，使我衷心敬佩到五體投地的程度。”③在孫犁看來，女性身上集中了人類許多優(yōu)秀品質(zhì)，她們具有著健康的身體和情感、積極樂觀的精神面貌和保家衛(wèi)國的抗日熱情，她們的形象甚至比男性更陽光和豐滿，她們的人生充滿了價值和正能量。

孫犁筆下的女性都是冀中農(nóng)村普普通通的勞動婦女，她們樸實、真摯、勤勞，沒有絲毫的矯揉造作。她們都很健康陽光，黑皮膚、紅臉龐和白牙齒。更值得贊揚的是這些勞動婦女都有一顆積極樂觀的內(nèi)心，獨立的自我意識，她們對于抗戰(zhàn)和美好的新生活有著絕對的信心，并且用實際行動證明著她們的堅強。

《荷花淀》《囑咐》里的水生嫂，丈夫要到前線去打仗，這就意味著她將獨自扛起生活的重負，上有老下有小，還要搞生產(chǎn)。她不但沒有拖丈夫的后腿，全力支持丈夫，臨別時還要讓丈夫再囑咐自己幾句?？箲?zhàn)勝利后，水生回家只呆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清早又要踏上征程，水生嫂送丈夫歸隊時囑咐說，“你應(yīng)該記著爹的話，向上長進，不要為別的事情分心，好好打仗。八年過去了，時間不算不長。只要你還在前方，我等你到死?！睒銓崯o華的語言，鏗鏘有力地表現(xiàn)了冀中婦女的堅強樂觀、深明大義、有情有義的品質(zhì)和積極向上的生活態(tài)度。

《采蒲臺》中的小紅在端村大集賣魚網(wǎng)時，對兩個老漁夫說“你以為他們要在這里待一輩子嗎，你這大伯，真是悲觀失望……這里是我們的家，不是他們的家，……不出今年！我看你還是買了這副網(wǎng)吧，好日子總歸不遠！”在這個小姑娘心目中，冀中平原是人民的冀中平原，日本鬼子待不長，敵人的命運注定是要失敗的，勝利一定是屬于我們的，多么樂觀和自信。

蕭紅筆下的女性大多是生活在東北偏遠農(nóng)村或城鎮(zhèn)中的下層勞動婦女，她們按照千百年來遺留下來的傳統(tǒng)生存著，承受著沉重的生活重負，以及封建社會的政權(quán)、族權(quán)、夫權(quán)、神權(quán)的多重精神束縛，她們的身心遭蹂躪和摧殘，情感被忽視和壓抑，處于原始性、自然性、動物性的生存狀態(tài)中，掙扎在生死的邊緣線上，“蟻子似地生活著，糊糊涂涂地生殖，亂七八糟地死亡”，充滿著名為人而實為動物的悲哀。天黑了睡覺，天亮了干活，一天柴米油鹽，漿洗縫補，不信科學(xué)，不講衛(wèi)生，生老病死，任其自然。即使是“生育”這一女性偉大的創(chuàng)造性活動，也被詮釋為無意義的生命浩劫，一再被降低為動物的水平。在蕭紅的筆下，女性完全沒有自我意識和生存價值，她們表現(xiàn)出的是愚昧、麻木、冷漠，甚至是相互殘害。

《生死場》中的王婆，由于忙著勞作無暇照顧孩子，致使孩子被摔死，作為母親的她竟然沒有一滴眼淚，甚至還說道：“孩子的死，不算一回事……我一看見麥田在我眼前時，我一點都不后悔，我一滴眼淚都沒淌下。”以至蕭紅在作品中感嘆道“農(nóng)家無論是菜棵，或是一株茅草也要超過人的價值”，可見她已經(jīng)麻木冷漠到何等程度。

《呼蘭河傳》中那個淳樸可愛的小團圓媳婦，就因為“大模大樣的”，“頭一天到婆家，吃飯就吃三碗”，便被婆婆嚴加管教，鞭子抽、烙鐵烙，甚至用滾燙的熱水當(dāng)眾為她“洗澡”，這個健康活潑的小女孩在其不諳世事之年，就這樣被活活折磨死了。王大姐是一個開朗、熱情、能干的姑娘，大家夸她“膀大腰圓的帶點福相”，但當(dāng)她“越軌”地看上了磨官馮歪嘴子并且為他理家生子時，楊老太太、周三奶奶等人都開始說她不是個好東西了，給王大姐做論、做傳、做日記。可見，蕭紅筆下的女人不僅自己愚昧麻木，沒有自我生存意識，還在看到別的女人身上出現(xiàn)積極健康的思想和行為時，殘忍迫害自己的同性，她們的內(nèi)心又是何等的愚昧、病態(tài)甚至畸形啊！

參考文獻：

【1】孫犁，自序，孫犁文集，第1卷[M]，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1981，4

【2】孫犁，自序，孫犁文集，第1卷[M]，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1981，4

【3】孫犁，關(guān)于荷花淀的寫作，孫犁文集，第4卷[M]，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1982，612

作者簡介：趙欣若，女，文學(xué)碩士，講師，主要研究方向中國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保定學(xué)院中文系教師。

基金項目：保定學(xué)院2013年度科研基金，項目名稱：從地域文化特征看孫犁、蕭紅筆下人物的差異（2013S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