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nóng)具史話：牛軛及馬具

■ 李小青

牛軛

牛軛是最古老的農(nóng)具，使用至今。

公元前約1420年，埃及人才把一種T形的棒拴在拉犁、拉車或戰(zhàn)車的牛、馬、騾等牲口的角上。把軛加在它們的肩上、通過制成弓形的部分和加上墊子來使其感到舒服的想法，是相當(dāng)晚的時候才形成的。但是要把軛固定在適當(dāng)?shù)奈恢蒙希椨直仨殭M過胸前。這是一個缺點，因為牲口一跑軛就繃緊了，軛一繃緊就會使牲口呼吸不暢，結(jié)果是牲口越使勁拉就越不舒服。人們認為，對牲口的使用可能始于耕地（一種比車輪的發(fā)明早得多的生產(chǎn)實踐），雖然最早的犁是人拉的。

軛不僅是拉東西的牲口和被拉的東西之間的連桿，它還能增加懸置和舒適程度，從而增進任何雙輪運輸工具特別是戰(zhàn)車的靈活程度。在公元前2世紀末的美索不達米亞，雙輪戰(zhàn)車（本身是一種比雙軸車更快的車）的軸被挪到了后面，這樣，站在車上的武士就不是直接支承在軸上，而是站在軸前面一點，讓軛支承了他的相當(dāng)一部分重量。這使人和牲口更舒服，實際更好使，因為人的重量使軛不致跳起來勒住牲口，牲口就能更好地拉車，人也不必站在軸上，弄得全身抖動，很不舒服。古希臘人使用戰(zhàn)車，像使用“出租汽車一樣”，只是把人送上戰(zhàn)場。羅馬人發(fā)現(xiàn)騎兵更方便靈活，所以戰(zhàn)車就逐漸淘汰了。然而作為附加在雙輪馬車和犁上的部件，軛卻保留了下來，沒有什么改變。

牛軛更是中國農(nóng)民最重要的農(nóng)具，江蘇作家杜懷超的散文《牛軛》作了生動描述：“牛軛，它是與牛、犁鏵配套使用的，其狀如“人”字形，有半米見方長，兩棱，耕田時候農(nóng)人就把它安置在牛的脖頸上。最簡陋最原始的牛軛是自然樹木制作成的。找個“人”字形的樹叉，削去樹疙瘩或者斜出的枝椏，再削去皮，粗糙加工一下即可，但不太結(jié)實、美觀。有經(jīng)驗的農(nóng)人，喜歡找木匠制作，挖榫頭，鑿洞眼，然后結(jié)合起來，契合得非常牢固，有板有眼。牛軛是耕牛犁地時最重要的工具了，有了它，牛就有使勁的立足點了。但它也是農(nóng)具里最殘忍的物件之一。耕田，牛兒靠著脖頸上的肌肉卷起疙瘩，在農(nóng)人的鞭策下，死命地向前掙扎行走，步履沉重?！彪S著農(nóng)業(yè)機械的發(fā)展，鐵牛已逐漸取替了耕牛，牛軛的農(nóng)具功能也將逐漸失去，以后要見牛軛可能要去農(nóng)耕文化博物館了。

馬刺和馬鞍

在西方文明中，馬除了是一種負重的牲畜之外，早已成為一種地位象征和軍隊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它原來是歐洲平原上的一種動物，最先是由歐洲平原上的牧民馴化的。在亞述，馬的馴化肯定不遲于公元前2000年。在埃及，馬最初的出現(xiàn)是在公元前17世紀，那時喜克索人正從北向南征服這個國家。

一旦產(chǎn)生了馴馬的想法，就需要拿出馴馬的辦法來。在很早的亞述人的雕塑品上面可以看到一根繩子或皮帶，一端有個環(huán)，套住馬的下腭。沒隔多久，雕塑品上就有了看起來相當(dāng)現(xiàn)代化的馬勒；馬受到了馬嚼子的控制，騎馬的人可以用棒子或皮帶改變馬的壓力和方向。除了在馬嚼子的兩端加上裝飾和短棒，使其變得更加精致之外，一直到中世紀都幾乎沒有什么進一步的發(fā)展。

第二種控制方法是用靴刺，最初使用靴刺可能是在史前期。乍看起來，它只不過是附加在靴子后跟上簡單的尖東西，可是它比只用膝蓋夾馬有效得多。在西歐，最早的馬刺是個繞著腳踝的U型物，上面伸出一個短梗，梗上帶有尖刺。帶輪的馬刺（馬刺上有能自由轉(zhuǎn)動的帶刺的輪子）在1325年以后得到普遍使用。

最早的“馬鞍”只不過是疊起來的毯子或布，棉馬鞍的出現(xiàn)是下一步的事情。木馬鞍是在公元一世紀左右傳到歐洲的，其發(fā)明年代不確切，因古畫上畫的難以確定是棉馬鞍還是木馬鞍。為了保證坐得穩(wěn)當(dāng)，馬鞍的前橋和后面的弓形部分做得比坐處高：為了比武廝殺，后面的弓形部分通常做得很高，有兩個弧形的把手護住騎者的腰；而馬鞍的前橋則有鋼制的保護板和突出物，以保護騎馬人的安全。馬鞍經(jīng)常用象牙和皮革來裝飾和制作。

雖然馬有巨大的價值，然而在歐洲，直到中世紀前仍遠未充分發(fā)揮其作用。騎無鞍馬的人受到許多限制，即使騎術(shù)很好，也坐得不穩(wěn)當(dāng)。他不能盡力揮劍，不容易躲閃，盾牌上受到狠狠的一擊就可能被摔下馬。

馬鐙

人類騎馬史上的大多數(shù)時間里，雙腳都無所寄托。波斯人和米堤亞人、羅馬人、亞述人、埃及人、巴比倫人和希臘人，這些古代民族的強大軍隊，大多對馬鐙一無所知。亞歷山大大帝的騎士橫掃整個中亞時，都騎在馬上無處擱腳。奔馳或跳躍時，騎手們必須緊緊抓住坐騎的鬃毛，以免顛下馬背。羅馬人發(fā)明了一種安在鬃毛前部抓手的器具，這使得他們在地面崎嶇的情況下能有個東西可抓；不過每當(dāng)他們未能緊緊夾住馬肚時，兩條腿便只好搖來晃去地懸著。沒有馬鐙，騎上馬也不那么容易。古代的騎兵部隊用手中的矛點著地支撐身體而跳上馬，也有像撐桿跳似地騰空而上，或者靠踩住安裝在矛上的橫栓而上馬。否則便需要馬夫當(dāng)墊腳騎上馬了。

到了大約公元3世紀，中國改變了這種局面。借助其先進的冶金技術(shù)，先人們開始生產(chǎn)鑄銅或鑄鐵腳蹬。馬鐙的發(fā)明者未能青史留名，而最初的想法可能是從偶然用皮繩打成套環(huán)再踩套環(huán)上馬而得到啟發(fā)的。自然，這樣的皮繩套環(huán)不可能用于策馬行進，因為一旦跌下馬來，皮繩套勢必會將騎手拖住，其后果是很危險的。這樣的皮繩套可能最先由中國人、印度人或與我國接壤的中亞游牧民族使用。馬鐙原理可能就是在大草原上產(chǎn)生的，它是那些生活在馬背上的、有獨創(chuàng)性的人們的發(fā)明成果?，F(xiàn)存對馬鐙的最早描繪是在長沙一座古墓中發(fā)現(xiàn)的一尊陶騎俑上，其年代被確定為公元302年。

大約在公元6世紀中葉，一個以阿瓦爾人自稱的強悍部落的遷徙使馬鐙得以向西方傳播，他們配備了鑄鐵馬鐙的騎兵掠奪起來十分強悍，他們被迫西進，穿過俄羅斯南部后在多瑙河與蒂薩河之間定居下來。現(xiàn)仍幸存的莫里斯·泰比里厄斯皇帝所編的一本軍事手冊，是公元580年問世的《戰(zhàn)略學(xué)》，詳細說明了騎兵戰(zhàn)術(shù)，其中提到必須使用鐵馬鐙——這是西方文獻中最早的記載。

通過北歐海盜，馬鐙傳向歐洲其他地方，不過歐洲的其他民族（除了拜占庭人和北歐海盜以外）使用馬鐙的時間要晚得多，其原因尚不完全清楚。歐洲的常規(guī)軍隊在中世紀初期以前看來都沒有采用馬鐙。也許缺乏冶金技術(shù)是原因之一，因為馬鐙在很長的時期里都是用鑄造金屬制成的。只有使用鑄造金屬技術(shù)才能大批量生產(chǎn)馬鐙。

中世紀歐洲的騎士形象是身穿盔甲、手持沉重長矛騎在馬背上。我國發(fā)明了馬鐙，便西方有可能出現(xiàn)中世紀的騎士，并出現(xiàn)了一個騎士制度的時代。

馬挽具——胸帶挽具

直至公元8世紀，西方挽馬的唯一手段是“項前肚帶挽具”。這是一種不合理的方法，因為皮帶勒在馬的喉部，意味著馬一旦使出最大力氣就會窒息。大約在公元前4世紀，我國在馬挽具上取得了重大突破。在馬的脖子上安一個軛，經(jīng)韁繩使其與車轅相連。盡管這還不能被看做是真正令人滿意的挽具，但是它取代了“項前肚帶挽具”，有利于在馬的胸部套一根帶子。不久，馬脖子上的硬軛也取消了，代之以顯然更有效的胸帶，通常被稱為“胸帶挽具”或“韁繩挽具”。馬的項前（喉部）不再套著帶子，負重則由胸骨與鎖骨承擔(dān)。

為確定不同類型挽具的相對效率，人們進行了實驗。套上項前肚帶挽具的兩匹馬，只能拉500kg重物，而一匹套上肩套挽具的馬則能容易地拉1500kg重物品，而套上胸帶挽具的馬所能拉動的重量僅僅比后者稍微輕一點。一般認為，有兩個因素促使我國發(fā)明胸帶挽具。首先住在戈壁沙漠附近的漢人、蒙古人和匈奴人提出了這種想法，因為他們的車往往陷入沙中，使用項前肚帶挽具的馬無法從沙中解脫出來。其次，曾經(jīng)有人工拖曳，人類有自己的拖曳經(jīng)驗。例如，運河船只逆水上行時用人力拉纖，他們會很快認識到，在脖子上套繩是不適當(dāng)?shù)?，?yīng)該由胸骨與鎖骨來負重。因此，給馬使用胸帶很可能是受人使用胸帶啟發(fā)的結(jié)果。

胸帶挽具似乎是從中國通過中亞傳到歐洲的。阿伐爾人于公元568年由東方入侵匈牙利，因此人們認為是他們帶去了胸帶挽具。這個民族的人還給歐洲帶去了馬鐙。馬挽具傳給了馬扎爾人、波希米亞人、波蘭人和俄國人。到公元8世紀，胸帶挽具傳遍了歐洲。

馬挽具——頸圈挽具

最有效的挽具是頸圈挽具。首先，這種挽具有效地克服了馬在解剖上的一個缺陷，使馬具備牛的特點。牛有極好的水平脊骨，還有一塊或多或少地高于肩的隆肉，因此，牛軛可以很容易地安放在那里，使之能夠拉很重的東西。但馬的脖子卻是有著向上傾斜的坡度，而沒有隆肉。最早的我國頸圈挽具給馬提供了人工“隆肉”，也就是可以套上軛。換句話說，馬通過頸圈及其在頸上部形成隆肉而變成了牛的代用物。頸圈內(nèi)要加填料以避免馬背上的擦傷并引起疼痛。

據(jù)考證，頸圈挽具最晚是于公元前1世紀在我國發(fā)明的，比在歐洲出現(xiàn)出現(xiàn)的頸圈挽具要早整整1000年。其后不久，先人們還發(fā)現(xiàn)，頸圈挽具還可以用另一種更簡單的方式使用，挽革可以在頸圈的兩側(cè)直接拴到車上。這種形式的肩套挽具今天仍在全世界普遍采用。

發(fā)明頸圈挽具的另一個因素可能是，曾一度在雙峰駝上使用過類似頸圈，以用于放行李。在公元前2世紀，我國就有駱駝隊，那時駱駝的馱鞍是一種氈墊式馬蹄形木環(huán)，經(jīng)適當(dāng)改進，可能曾用在馬上。與挽具有關(guān)，我國還發(fā)明了“車前橫木”。如果有兩匹馬拉同一物件，頸圈上的挽革就可以拴在車前橫木上。最早期的車前橫木可追溯到公元3世紀，那時用于牛拉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