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記者 劉莉娜
孫穎迪
2005年4月在荷蘭烏德勒支舉行的極富盛名的第七屆弗朗茨·李斯特國際鋼琴大賽上奪得金獎,成為第一位摘取此項桂冠的華人鋼琴家。之后他的巡演足跡遍布世界各地的音樂舞臺。他因?qū)钏固刈髌返某錾堇[而被西方主流媒體稱為“原色李斯特”。自2006年始,孫穎迪在母校上海音樂學院鋼琴系任教,并成為中國文化部“東方快車”推廣計劃的藝術(shù)家成員;2009年,荷蘭Brilliant Classic唱片公司在全球發(fā)行了孫穎迪的個人首張專輯。2012年,被中央電視臺評為“十大青年鋼琴演奏家”。
2011年10月,為紀念李斯特誕辰200周年,孫穎迪應(yīng)邀再次回到烏德勒支舉辦音樂會,結(jié)束之后他在一篇回憶文章中寫道:“時光猶如穿梭的機器,時常將我在現(xiàn)實與記憶的紐帶上傳送。時隔經(jīng)年,再回到古城烏德勒支,參加紀念李斯特誕辰兩百周年音樂會,曾經(jīng)追風的少年忍不住,稍稍放緩了腳步。驀然間,我想起獨自漂泊的日子,在教堂廣場前的黃昏里徘徊不去,那滋味曾經(jīng)馥郁,如今些許沖淡了。但你可知道,藝術(shù)家的行囊里,總有一件東西叫做孤獨,那是用來發(fā)現(xiàn)美的。正如我看見落日的余暉投灑在玫瑰窗上,綻放出一朵七色的花;正如我聽見塔樓的樂鐘每逢半點或正點,便演奏起巴赫或亨德爾。深秋的暖光里,你可以選擇聆聽孤獨,或孤獨的聆聽……”這一段文字精致利索、錯落有致,幾乎可以媲美專業(yè)的寫作者,卻讓我在約見孫穎迪之前隱隱生出一些擔憂——孤獨的藝術(shù)家什么的,最難采訪了。然而在音樂學院門前的咖啡店見這個頭發(fā)卷卷的年輕人之后,我的顧慮完全消失了,眼前這位年輕的鋼琴家不僅熱情開朗、有問必答,簡直可以稱得上侃侃而談了。對于這個評價,“孫老師”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啊呀,我的學生們也說我是話癆呢。”
是的,孫穎迪的另一個身份,就是上海音樂學院鋼琴系的青年教師,以一個三十歲剛出頭的年輕人來說這樣的成績已然不凡,但如果我們留意到一個時間上的細節(jié),就會發(fā)現(xiàn)他是2006年開始任教的,而2005年他剛在第七屆弗朗茨·李斯特國際鋼琴大賽上奪得金獎,成為第一位摘取此項桂冠的華人鋼琴家——也就是說,一個26歲的年輕人在他人生最輝煌的時候居然選擇了寂寞的講臺而不是閃亮的舞臺,從某種意義上說,“孫老師”果然是一位孤獨的藝術(shù)家呢。
一直以來,人們習慣把朗朗、李云迪稱為“鋼琴王子”,而孫穎迪卻有一個很文藝很特別的稱號,叫做“原色李斯特”。對于稱號這件事,孫穎迪頗有自己的見解:“在我看來,音樂的高雅高貴和地位的高貴是兩碼事,并且我的成長經(jīng)歷與養(yǎng)尊處優(yōu)、眾星捧月的王子沒有半點相似之處,所以請不要叫我王子?!痹趯O穎迪看來,所謂“鋼琴王子”只是一個符號,它可以冠于任何一位年輕、帥氣、有才華的男性鋼琴家頭上。然而“原色李斯特”則不一樣,“它是個聽起來很不錯的名聲,也許是指我的演奏,比較能夠體現(xiàn)出李斯特作品的原汁原味。我?guī)缀鯊牟话牙钏固睾唵蔚乜闯梢粋€鍵盤上的神,刻意去表現(xiàn)他炫技的那一面,我個人認為那是一種廉價的輝煌而已;更多時候我喜歡李斯特,因為他是那樣一個真實的藝術(shù)家、一個有著性格弱點的人,正因為我注意到了他人性上的特點,并在演繹他的藝術(shù)作品時加以展現(xiàn),因此才能夠獲得大多數(shù)人的認同吧?!?/p>
有趣的是,對于孫穎迪來說,“李斯特”還是一道學琴過程中的分水嶺:“在彈李斯特之前都是看譜的,而之后全部背譜,從那以后再也沒譜了?!边@句話雖然是玩笑,但他真的在小時候獨創(chuàng)了這種“沒譜”的練習方式,“我是近視眼,把眼鏡摘了本來就看不清,有時候還會蒙上手帕,用這種方式來練習李斯特那些跳躍的八度?!?/p>
幾乎所有的鋼琴家都沒有童年,即使百年一遇的神童如莫扎特,也是從三四歲起就被困于琴凳上老實練琴過來的。在這個問題上,“孫老師”并不回避那一段琴童生涯的“凄慘心境”——每天的練習很痛苦,看到小朋友在外面玩也很羨慕;但樂觀的人總是會在逆境中生出更多正能量來,孫穎迪小朋友并沒有因此怨恨彈琴,卻因此衍生出關(guān)于長大的理想:“小時候被練琴占用了很多時間,哪里也不能去,于是就想,長大后一定要從事可以帶我去很多地方的職業(yè)。”而如今驀然回首,兒時那惱人的矛盾卻奇跡般得到了圓滿的統(tǒng)一:“因為比賽和表演,我去到了全世界的很多地方,有一天我突然意識到,小時候的愿望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旅行與音樂一點也不矛盾?!?/p>
在孫穎迪看來,學習古典音樂,首先需要了解并且十分尊重西方音樂教育上的許多傳統(tǒng),但也不必盲目迷信國外的教育,好技術(shù)并非只有在國外才能練就,而學好古典音樂,也遠非只要掌握了好技術(shù)那么簡單。關(guān)鍵的問題,是什么樣的眼界,決定了什么樣的思維。身邊也有朋友,雖然沒在國外定居,但他們的思想也非常國際化。最好的狀態(tài),是可以游走在國與國之間——周游列國,不要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這樣的話,你不會固守一種思維模式。每一個國家,都有獨特的文化,每個國度的人民,也會對相同的事物擁有不同的視角。這對于藝術(shù)家開拓視野、發(fā)散思維、促發(fā)靈感、創(chuàng)造作品,是有很大幫助的?!拔业穆殬I(yè)還是比較幸運的。演出的時候常常即是旅行,而旅行的時候便可以接觸許多不同的文化,接觸許多不同的人群。”孫穎迪認為,邊旅行邊演出是一種很好的模式,因為李斯特也好,莫扎特也罷,當年眾多的音樂家們長期都是在旅行中演出,甚至作曲也是在旅行中,而不太會像現(xiàn)在一些人,為了某部作品的創(chuàng)作閉關(guān)修行?!皼r且人生有限,趁現(xiàn)在還不覺得累的時候,多游歷游歷挺好。”
如今的孫穎迪也算是上音里一位教齡8年的“老教師”了,但在他的恩師盛一奇教授的記憶里,8年前這個孩子氣的少年一個人去荷蘭參加李斯特鋼琴大賽的情形卻還歷歷在目。她說,孫穎迪是自己報名參賽的。李斯特大賽是先從各國的數(shù)百報名選手中進行篩選的,孫穎迪順利入圍首輪48個名額。因為參賽費用昂貴,只能由孫穎迪獨自一人開赴荷蘭烏特勒支——李斯特的故鄉(xiāng)。盛一奇幫弟子編排了足以演奏3個小時的參賽曲目,4月2日,目送他遠去。到了荷蘭才知道,這次比賽很多選手有導師陪同,包括深圳的但昭義教授(李云迪的老師)也親臨現(xiàn)場,指揮弟子參戰(zhàn)。
這一場長達半個月的比賽分四輪展開。第一輪,小孫不聲不響進了前18名;第二輪,再進前9名。之前入圍的幾位中國選手,只剩他和但昭義的一位弟子。最后兩輪賽事空前激烈,賽場從四五百人的劇場挪到了專業(yè)音樂廳,選手在交響樂團前演奏,觀眾的掌聲非常內(nèi)行挑剔。然而孤身一人的孫穎迪并沒有出現(xiàn)心理波動——也許孤獨會放大膽怯者的膽怯,卻讓堅定的人更堅定,孫穎迪發(fā)揮平穩(wěn)地跟兩位外國尖子選手闖進了前三。當?shù)貢r間16日決賽當晚,孫穎迪以李斯特的第一鋼琴協(xié)奏曲和第二匈牙利鋼琴狂想曲出場。比賽最考驗人的地方,就是在第二首曲目的華彩段落要求“選手寫作”,即用自己的理解和發(fā)揮,創(chuàng)造一段演奏。這一天在臺上,孫穎迪不再有東方人的內(nèi)斂,他釋放出所有的熱情,以準確而有感染力的演奏,打動了所有評委。賽后,所有評委意見一致— —“聲音非常漂亮,變化非常多”。
在老師的記憶里,他一個人贏得了這場孤獨的比賽,然而在孫穎迪看來,雖然自己是孤身前往賽場的,卻從來不是“一個人”。在半個月賽程里,他一直通過手機跟導師保持聯(lián)系,國際長途不舍得多打,就用短信。對此盛一奇笑說,“收到一百多條了吧”,但這些短信里從來都沒有示弱、怯場,只是有時候碰到場地、樂器不一樣,他會討教如何調(diào)整。盛教授說,她從不擔心孫穎迪的臨場發(fā)揮,盡管他羸弱、單薄,自己甚至經(jīng)常提醒他多吃點長壯點,但是只要一摸到琴,他對音樂的敏感和過硬的心理素質(zhì)就會超乎尋常地發(fā)揮出來。平時,他喜歡看書,愛思考,能吃苦。尤其是到哪兒都能適應(yīng),這在學琴者中很難看到。
當然,如果你因此把孫穎迪看作一個一路保送到研究生最后留校的乖孩子,那就未免小看了他。賽場之下、課堂之外,曾經(jīng)的孫穎迪可是爵士酒吧的??停喊滋於俗鴮W校琴房,勤練古典,晚上潛入CLUB JZ,用爵士的隨心所至放逐心靈,一周三四次,一晃兩三年。雖說大學生校外兼職并不出格,可是古典音樂科班的種子選手卻隨隨便便跑到酒吧去玩爵士,這多少還是讓上音的一些老師覺得不妥。而那段時日在如今自己也做了上音老師的孫穎迪看來亦有些不可思議,愈夜愈美麗本不符合他的生活軌跡。孫穎迪至今也無法說清那一段的“偏離”究竟出于怎樣的心緒,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絕非單純?yōu)榱松嫞骸拔业降资窍矚g爵士樂的,家中的爵士唱片甚至多于古典唱片。又或許,出于一種懷才不遇的感慨,在爵士樂低回而憂傷的格調(diào)中聊以自遣——爵士樂本是一帖療傷妙劑?!蔽缫惯^后,客人漸漸散去,酒吧變成音樂人的jam sessions(即興演出),每個人都上臺,用最真實的音樂揮灑真性情。那是最令孫穎迪享受的一段時光——脫下假面,他任由自己變成一個音樂瘋子。孫穎迪記得,臨赴荷蘭參加李斯特大賽的前一晚,自己還在CLUBJZ演奏。
如今自己做了老師,遇到這種“走偏”的學生可會吼他?拿這個問題去“為難”孫穎迪,孫老師當即神色一正:“會吼的?!痹瓉磉@位娃娃臉笑起來還有點卡通的青年教師,在學校里還是一位讓學生生畏的“嚴師”呢。據(jù)說做孫穎迪的學生最是辛苦,因為比起一直在教育崗位上的其他教師,孫老師還是位專業(yè)的鋼琴演奏家,所以他對演奏過程中的各種細節(jié)都更加追求完美:“舞臺對一名演奏者的要求很高,因為我自己已經(jīng)習慣了那一套標準,所以常常不自覺的就用這個標準去要求我學生?!闭f起做老師的體會,自己看起來還像個學生的孫穎迪已然深有感觸:“中國的老師是全世界最敬業(yè)的,但是每個行業(yè)都需要用成績來說話,這就給了老師很大的壓力?!钡幢闳绱耍瑢O穎迪對于以拿獎為目的的參賽一直持保留態(tài)度:“雖然中國的琴童數(shù)量龐大技藝也強大,但在海外很多學琴的孩子卻更為幸福,因為他們可以有更多的可能——不是為了考級、加分而學習一門樂器,而是盡可能地享受音樂的快樂,體悟音樂的美和真,這比能夠快速準確的彈奏車爾尼顯得意義更大?!睂Υ耍頌榻處煹膶O穎迪希望大家不要給音樂賦予過多的附加值,“希望大家都能平和一點,慢一點,畢竟鋼琴不是競技體育”。
記者: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很多年,但2005年李斯特國際鋼琴大賽的那個桂冠仍然是大家津津樂道的話題,據(jù)說你決勝的重要原因之一,是有著深厚的文學底蘊,而你小時候曾經(jīng)一度非常沉迷于寫作?
孫穎迪:是的。我當時相當熱愛文學與歷史。讀史、讀大量的文學作品,尤其偏愛中國的經(jīng)典著作如《紅樓夢》等,也很早開始讀一些錢鐘書、林語堂和梁實秋的文字,如《圍城》《京華煙云》《吾國與吾民》等。后來有一陣愛好過散文,《當代臺灣散文選》在當時幾乎是手不釋卷的一套書。讀后有感,就在一些無需太用心聽講的課上寫寫隨筆性的東西,更有一時居然想構(gòu)思俠義小說。但是漸漸的,我意識到自己的文字功力還是不夠,在表情達意上總是無法接近創(chuàng)作時的第一感覺——中國文字雖然無窮深奧,但是文字是有明確界定的,是有形的,我自己覺得無法很好的運用它深入、貼切地表達我內(nèi)心的情感。而音樂則雖說是不可復制的,是無形的,但因此留給人更大的空間,某一刻的情緒,當“詞不達意”的時候,唯有以音樂來表達,甚至有時候只有休止符能表達,這大概就是所謂“無聲勝有聲”了。因此在生活中,我離不開音樂,真正能貼近我內(nèi)心的唯有音樂。
記者:你在附小、附中、大學階段是一路保送的,一直是被看作獲獎的“種子選手”,可是你自己卻一直表示“并不喜歡參加比賽”,為什么會這樣?
孫穎迪:直至今日,我始終沒有把比賽獲獎作為衡量藝術(shù)家成功的唯一標準。這么說吧,藝術(shù)之路多荊棘,很早獲獎固然可喜可賀——誰都愿意走得順坦些,相對而言我花了更長的時間。而我走的這條路,在當時甚至有些師長覺得是“彎路”、“不守本分”、“不務(wù)正業(yè)”。但值得慶幸的是,我卻能看到更多,看到我們這個狹窄的專業(yè)領(lǐng)域里的學子們通常不太能看到的美麗風景。我覺得一個人搞藝術(shù)工作,首先要健全自身的人格,保持靈性,從而成為一個完整的音樂人。我需要的是一個完整而不一定完美的人生,這個人生不是僅僅有古典音樂,更不僅僅只有音樂。對于藝術(shù),我的理解是:“術(shù)”是可以習得的,但“藝”不可傳,需要悟,需要靈性,需要風骨。
記者:但畢竟對于大多數(shù)琴童甚至鋼琴專業(yè)的學生來說,參加比賽尤其是國際比賽然后得獎是他們最重要的目標,作為上音的老師,你對此怎么看?
孫穎迪:比賽的游戲規(guī)則就是優(yōu)勝劣汰,這是你必須面對的現(xiàn)實問題。有的時候,這種殘酷性能夠逼使一個人發(fā)奮圖強,爆發(fā)出驚人的創(chuàng)造力;但是,這不應(yīng)該是音樂演奏的常態(tài),人不能總在一種魚死網(wǎng)破的狀態(tài)底下搞音樂、搞創(chuàng)作。音樂的發(fā)生,主要是心靈的訴求,是心聲的傳遞、情感的延伸——有的時候為了追求特定的表達效果需要做出冒險的嘗試;而比賽則講究安全、穩(wěn)妥,中庸之道盛行于世。由此我們不時會看見一些個性突出天賦出眾的年輕演奏家在比賽中落馬,正因為他們鮮明的藝術(shù)棱角,觸碰到某些大評委們的神經(jīng),并有可能造成某種不良反應(yīng)使然。從中可以看到,比賽可謂成功的一種捷徑,但絕非一條易走的通途。這么說吧,比賽本身不可能促生真正的大音樂家,它主要是給一些人,尤其是那些沒有特殊背景但才華橫溢有夢想的年輕人,一個展示的機會,一個冒頭的機會。真正要成為藝術(shù)家,還需要長時間在舞臺上的錘煉,在生活經(jīng)歷中的跌打,以及老天的眷顧。
記者:再請孫老師談?wù)劰诺渑c時尚。
演奏中的孫穎迪
孫穎迪:流傳至今的古典音樂,其中有不少都曾是風靡一時的流行音樂。就像現(xiàn)今早有人迫不及待地把蔡琴、李宗盛也劃入經(jīng)典音樂領(lǐng)域那樣。當社會精英們與平民百姓們都意識到該去聽某個人寫的歌劇或看某個人的演出時,被特指的某個人便理所當然的成為了時代文化生活里一個標志性的時尚人物——人人以沒看過“他”或“她”為恥。一些人,把自己偶然聽、曾經(jīng)聽、間歇性聽、從來一直都聽、從來也沒聽明白也不求聽明白但就是喜歡聽古典音樂的經(jīng)歷拿來說事兒,當作自己腳下的填充物,仿佛就此自己在道德上、知識上、品味上、乃至經(jīng)濟上就上了一個臺階,比別人高了一截——這好像也成為了蒼白空洞的都市生活里的一種時尚。古典音樂家理應(yīng)擁有卓爾不群的品味,高端的品味才能引領(lǐng)真正的時尚,真正的時尚一定包含優(yōu)質(zhì)的品味。只有這樣,當前的時尚才有可能成為日后的經(jīng)典。
記者:近年在藝術(shù)領(lǐng)域流行跨界,好像你也有過若干嘗試,但似乎很謹慎。
孫穎迪:即便我承認眼下自己對于跨界的嘗試,更多的是出于在音樂上不甘寂寞的一份玩心,但毫無疑問,玩好跨界仍需要匠心獨具。搞古典的人,偶爾在公眾場合唱一首流行歌,彈一支爵士樂曲子,或許還真談不上跨界,充其量不過是玩票。如何在一次成功的跨界、甚至跨多界的合作中,迅速而準確地找到不同藝術(shù)之間的平衡點,與合作的伙伴保持既和諧又對立的微妙關(guān)系,并以隨之產(chǎn)生的藝術(shù)感染力秒殺現(xiàn)場的觀眾,不但是件饒有趣味的工作,更是智慧的體現(xiàn)。事實上,我曾經(jīng)婉拒過各種跨界演出的邀約,在這方面我自己是謹慎和擔心的。原因很簡單,做跨界的初衷,不是去制造更易為人接受的快速精神消費品,而是追求某種更具特質(zhì)的表達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