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韋努蒂的異化、歸化翻譯策略看《清平調(diào)》中的典故英譯

趙 娟， 李紅綠

(懷化學院 大學英語教學部， 湖南 懷化 418008)

從韋努蒂的異化、歸化翻譯策略看《清平調(diào)》中的典故英譯

趙 娟， 李紅綠

(懷化學院 大學英語教學部， 湖南 懷化 418008)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其中詩詞中含有大量文化內(nèi)涵豐富的典故。李白《清平調(diào)》三首詩用了許多典故,諸如群玉山、云雨巫山、飛燕等，是難解難譯的詩。本文運用韋努蒂的文化翻譯策略,對比分析了國內(nèi)外六位譯者對《清平調(diào)》中典故的不同英譯，探討不同譯者采用的不同翻譯方法和策略。通過研究發(fā)現(xiàn)大部分譯文以異化翻譯為主。這種翻譯策略取向?qū)h詩典故的英譯具有一定的借鑒價值和文化意義。

歸化策略； 異化策略； 典故英譯； 文化策略

一、引言

典故包含了豐富的文化信息、含有大量的帶有民族印記的文化特征和文化背景，是一個民族文化遺產(chǎn)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辭海》釋義為:詩文中引用的古代故事和有來歷出處的詞語。其主要來源有:(1)歷史故事或歷史事件;(2)神話傳說;(3)民間傳說;(4)文學作品;(5)寓言故事;(6)民間習俗、諺語等[1]243。因此在翻譯過程中,如何恰當?shù)胤g中國文化中的典故是值得思考的問題。李白所作的《清平調(diào)》用了許多典故,諸如群玉山、瑤池、云雨巫山、漢宮、飛燕、傾國傾城等。這些典故即使是對中國讀者來說,恐怕也較難理解。在翻譯時,由于兩國歷史、習俗、民情等不同，往往會使譯者陷入困境，有時即使翻譯出來了,也很難理解。本文作者從韋努蒂的文化翻譯策略視角，對比分析不同譯者運用翻譯策略的傾向性及其借鑒意義。

二、《清平調(diào)》的創(chuàng)作背景及其解讀

《清平調(diào)》三首詩是李白在長安供奉翰林時所作。公元743年(天寶二年)或744年(天寶三年)春天的一日，唐玄宗和楊貴妃在宮中沉香亭觀賞牡丹花，伶人們正準備表演歌舞以助興。唐玄宗卻說：“賞名花，對妃子，豈可用舊日樂詞?！币蚣闭俸擦謱W士李白進宮寫新樂章。李白奉詔進宮，即在金花箋上作了這三首詩。

(一)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二)

一枝紅艷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斷腸。

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

(三)

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

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檻桿。

第一首以牡丹花比楊貴妃的美艷。見到云就使人想到她的衣裳，見到花使人想到她的容貌，春風吹拂著欄桿，在露水滋潤下的花朵更為艷濃。如此美人若不是在神仙居住的群玉山見到，也只能在瑤池的月光下才能遇到了。

第二首寫楊貴妃的受寵幸。(貴妃)您真像一支沾滿雨露、芳香濃郁的盛開的牡丹花啊!傳說中楚王與神女在巫山的歡會那只是傳說而已，哪能比得上您受到君王的真正的恩寵呢?就算可愛無比的趙飛燕，還得穿上華麗的衣裳化好妝才能比得上。

第三首總承一、二兩首，把牡丹和楊貴妃與君王糅合，融為一體。牡丹與貴妃都如此美麗動人，惹得君王直笑看，此時即使心中有再大的恨意，只要和貴妃一起來到這沉香亭畔的牡丹園，也會消散得無影無蹤了[2]。

全詩構(gòu)思精巧，辭藻艷麗，將花與人渾融在一起寫，令人覺得人花交映，迷離恍惚，顯示了詩人高超的藝術功力。

三、韋努蒂的異化、歸化翻譯策略

1995年，美國翻譯理論家勞倫斯·韋努蒂(Lawrence Venuti)在《譯者的隱身》(The Translator’s Invisibility:A History of Translation)一書中提出來了歸化(demestication)和異化(foreignization)兩種翻譯策略?！皻w化”，通常是指譯者在翻譯時采用譯者透明而流暢的譯文，從而使得原語文本對于讀者的陌生感(strangeness)降至最低；歸化的翻譯充分考慮到譯入語讀者的接受心理和審美感受，用地道的本族語表達方式來傳遞原語文本的信息，避免給讀者的閱讀造成障礙，但會造成原文文化信息的損失，從而使原語文化處于失語狀態(tài)，不利于不同文化之間的平等交流與對話?！爱惢?，則是指譯者在翻譯時故意保留原語文本當中的某些異質(zhì)性(foreignness),盡可能地保留原語文化的特色和作者的獨特表達方式，使讀者能夠領會到原作的風貌，有身臨其境的感受，異化可以最大限度地保留原語文化。韋努蒂認為這種翻譯策略有利于不同文化之間的平等交流與對話。歸化傾向于原語文化和原文作者(SL culture or author oriented),異化翻譯策略傾向于譯入語文化和譯文讀者(TL culture or reader oriented)[3]。韋努蒂的異化理論一經(jīng)提出，便在譯界產(chǎn)生了廣泛的影響，學者們對歸化和異化提出了不同的闡釋?！爱惢瓌t強調(diào)的是最大限度地保留和介紹原文語言和文化的異質(zhì)特征,主張以原語的文化為取向,這包括原文語言文化的表現(xiàn)形式和內(nèi)容”[4]70。異化譯法就是在譯文中保留原文里的文化意向,或按字面直譯[5]213，目的是使譯文保持原文的語言風格,向譯文讀者介紹源語文化,并豐富譯入語及其文化。在翻譯實踐中，韋努蒂認為未來不同文化之間的平等交流，譯者應該以異化翻譯為主，這也有利于彰顯譯者的主體性。下面將不同譯者對《清平調(diào)》中的典故的不同翻譯策略進行探討，分析并歸納他們的翻譯策略取向。

四、《清平調(diào)》中典故的不同英譯策略

本文所討論的六個譯本分別為Bynner、趙彥春、孫大雨、唐一鶴、謝卓杰和許淵沖所譯。下面逐一分析在不同的譯本中，這些譯者采用何種翻譯策略英譯漢詩中的典故。

(一)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群玉:《山海經(jīng)》:“山名。仙姑西王母所居之地,因山中多玉石,故名群玉山?！蔽魍跄?，是中國神話中的至高女神，擁有崇高的權(quán)力和地位。她是玉皇大帝的妻子?，幣_:《太平御覽》:“西王母所住的宮殿?，幣_又名瑤池。”《詞源》:“瑤池,神仙所居,《集仙傳》:西王母所居宮殿,在龜山昆侖之圃,聞風之苑,左帶瑤池,右環(huán)翠水?！?/p>

BynnerIseitherthetipofearth sJadeMountainOramoon-edgedroofofParadise[6]103．趙彥春IfnotafairyqueenfromHeav nonhigh，She sGoddessofMoonthatmakesflowersshy[7]．孫大雨IfnotseenonthewondrousMountofGemsAtsomeenchantedstrand，ShecouldbemetwithontheMagicTowerInthemoonlitfairyland[8]184-185．唐一鶴Ifsuchanextraordinarybeautydoesn tappearOnthejade-grouphillsinsight，She dbemetwithontheJasperTerraceUnderthemoonlight[9]130-131．謝卓杰、肖乙華LikeGoddesswitnessedonthecrownofJadeMountain，OrmetwithinthemoonbyFairylandFountain[9]105．許淵沖IfnotafairyqueenfromJade-GreenMountainsproudShe sGoddessoftheMooninCrystalHallonesees[10]105．

Bynner采用異化策略，將“群玉山”直譯為“Jade Mountain”，符合典故中群玉山的形象。趙譯用“heaven”代替了“群玉山”，對西方讀者而言，在可接受性方面有一定優(yōu)勢，但未能較好傳遞中國文化形象。孫大雨采用異化策略將“群玉山”直譯為“Mount of Gems”?！癎em”英語解釋是“precious stone or jewel,esp.when cut and polished”[11]611，由“玉”變成了“寶石山”，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形象有所改變?！癕ount of Gems”采用復數(shù)形式表達了“群玉山”的形象，這一點難能可貴。唐一鶴采用異化策略，將其譯為“jade-group hills”，譯得過于直接。Hills譯王母娘娘住所，沒有mountain合適，顯得有點美中不足。謝卓杰譯與Bynner一致，都采用異化策略，將“群玉山”譯為“Jade Mountain”，較符合地名形象。許淵沖把“群玉山”譯為“Jade-Green Mountains”，也是采用異化策略，眼光獨到。

Bynner采用歸化策略將“瑤臺”譯為“a moon-edged roof of Paradise”，體現(xiàn)出了宮殿的形象。趙譯采用歸化策略省譯了“瑤臺”。孫大雨采用歸化策略，將“瑤臺”譯為“Magic Tower(仙境中的魔幻城堡)”，利于西方讀者理解，但不利于傳播中國文化。唐一鶴采用異化策略，將“瑤臺”直譯為“the Jasper Terrace(碧玉平臺)”，而瑤臺是宮殿，與中國傳統(tǒng)形象有一定出入。謝譯采用歸化策略，將“瑤臺”意譯為“Fairyland Fountain(仙境中的噴泉)”，與原典故內(nèi)涵有一定差異。許將“瑤臺”譯為“Crystal Hall(水晶宮)”，把握典故內(nèi)涵，在可接受性方面有優(yōu)勢，但用水晶宮譯瑤臺加上了自己的主觀創(chuàng)造性。

(二)云雨巫山枉斷腸；可憐飛燕倚新妝

云雨巫山:宋玉《高唐賦》:“昔者先王嘗游高唐,怠而晝寢,夢見一婦人日:‘妾,巫山之女也。為高堂之客,原薦枕息。’王因幸之,去而辭日:‘妾在巫山之陽,高丘之姐,旦為行云,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臺之下。’”(舊稱男女歡合為“云雨”)。宋玉《神女賦》中對神女極力鋪陳：“茂矣美矣，諸好備矣。盛矣麗矣，難測究矣。上古既無，世所未見，瑰姿偉態(tài)，不可勝贊?！彼绱嗣榔G，集天下女性美于一身，使得楚襄王“回腸傷氣，顛倒失據(jù)，黯然而瞑，忽不知處”。這樣的絕色神女，也不及眼前楊貴妃的美貌。飛燕:趙飛燕,西漢成帝的皇后，生得腰肢細軟，善歌舞，人稱“飛燕身輕，掌上可舞?！比欢?，就連她也只能依仗新妝，哪里比得上楊貴妃？

Bynner采用歸化策略，將“云雨巫山”創(chuàng)造性地譯為“a mist(薄霧),through the heart,from the magical Hill of Wu”?！霸朴晡咨健笔侵肝咨脚衽c楊貴妃相比，自嘆不如，而Bynner譯成了薄霧，與原文典故內(nèi)涵相去甚遠。將“飛燕”意譯為“Flying Swallow”，譯文容易被西方讀者理解，但與典故內(nèi)涵有一定的偏差。

趙譯采用異化策略用增譯法，將巫山神女譯為“the oread(女神)Duke Xiang craved(渴望)”，用了后置定語，較好地保留了中華文化，但是對于西方讀者來說，較難理解Duke Xiang所指是誰，有過度翻譯之嫌。將“飛燕”譯為“Lady Zhao”，西方讀者是很難理解的。孫大雨采用異化策略，將“云雨巫山”譯為“The clouds and showers of Mount Wu’s Belle”，保留了中華文化，但西方讀者較難理解。采用歸化策略將“飛燕”意譯為“The Flitting Swallow”，西方讀者容易理解。唐一鶴采用異化策略將“云雨巫山”譯為“the Fairy Maiden On the cloudy and rainy Wu Mountain,Yearned for and dreamt of by Emperor Xiang Of the Kingdom of Chu”，也用了后置定語，較好地保留了中國文化；將“飛燕”譯為“Beauty Zhao Feiyan”，西方讀者較難理解其所指。謝卓杰采用歸化策略，將“云雨巫山”譯為了“Magic Hill”，西方讀者容易理解，但與原典故內(nèi)涵差異較大。將“飛燕”譯為“Beauty,Flying Swallow”，容易被西方讀者接受。許淵沖將“云雨巫山”譯為“the Goddess bringing showers in dreams”并對典故作了較詳細的注釋，較好地保留了中國文化；與Bynner一樣，將“飛燕”譯為“Flying Swallow”，容易為西方讀者接受。

BynnerAndamist，throughtheheart，fromthemagicalHillofWu—NotevenFlyingSwallowwithallherglitteringgarments[6]103．趙彥春Suchnymphs，onearthorHeav n，arereallyfew．LadyZhao，toshine，newclotheshadtowear[7]．孫大雨ThecloudsandshowersofMountWu sBelleRemaintodayamerelegend．Theansweris“TheFlittingSwallow”Inhernewlysewnskirtofgauze[8]184-185．唐一鶴AndcomparedtotheFairyMaidenOnthecloudyandrainyWuMountain，YearnedforanddreamtofbyEmperorXiangOftheKingdomofChu．ItwasapityonlybywearingnewfancydresscouldBeautyZhaoFeiyanwintheemperor sfavorintheKingdomofHan[9]130-131．謝卓杰、肖乙華PainsoflostloveonMagicHillallhereadieu．Beauty，F(xiàn)lyingSwallow sarraycannotassume[9]105．許淵沖FarfairerthantheGoddessbringingshowersindreams．Note enthenewly-dressed“FlyingSwallow”，itseems．Note：ThelegendsaidthatthekingofasouthernkingdomdreamedoftheGoddessofMountWitchwithwhomhermadeloveandwhowouldcomeoutinthemorningintheformofacloudandintheeveningintheformofashower[10]105．

通過以上6位譯者對兩個典故的翻譯，絕大多數(shù)采用異化策略，積極向西方推廣了中國文化。但譯者面臨兩難處境，在可接受性和傳播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上，有些譯者采用歸化變通的手法，雖然有利于西方讀者接受，但在傳達中國傳統(tǒng)文化方面有待進一步推敲。

五、結(jié)語

翻譯是一種創(chuàng)造性的工作，翻譯有法無定法。在翻譯過程中,要注意民族語言的獨特性,語言可以相互借鑒、相互滲透、相互補充?！皩ψg者來說，重要的是在翻譯過程中要有深刻的文化意識，即意識到兩種文化的異同”[12]287。通過六個譯本的對比發(fā)現(xiàn)，大部分譯者在英譯漢詩典故時以異化為主，在譯語中較好地保留了中國文化的特質(zhì)，他們的翻譯策略取向為今后的漢詩典故英譯提供了可資借鑒的方法和策略。因此，將中國文化里的典故譯成英語應該以異化翻譯為主,并且在翻譯過程中注重傳播原語文化，保留原語文化的異質(zhì)性特征，最佳地傳遞典故的文化內(nèi)涵，使西方讀者能更好地了解中國文化。

注釋：

Bynner譯文轉(zhuǎn)引自謝卓杰,肖乙華,談李白《清平調(diào)》三章詩的英譯[J].1991(6):103-104.

[1]包惠南.文化語境與語言翻譯[M].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01.

[2]http://baike.baidu.com/link?url=C_6NBJcuBjC83Yq-1qA7vOFm X_WH85O2HaibcoN0xs4u_QwJO_cvMu9gOU4FWCcFgmKOR-mG0biTE uXQiR3qF_.

[3]姜倩，何剛強.翻譯概論[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8.

[4]冒國安.實用英漢對比教程[M].重慶：重慶大學出版社，2005.

[5]張春柏.英漢漢英翻譯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

[6]謝卓杰，肖乙華.談李白《清平調(diào)》三章詩的英譯[J].湖南大學學報，1991(6):98-105.

[7]http://www.24en.com/column/zhaoyanchun/2012-06-14/144439.html.

[8]孫大雨.古詩文英譯集[Z].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7：184-185.

[9]唐一鶴.英譯唐詩三百首[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5:130-131.

[10]許淵沖，等.唐詩三百首新譯[M].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1997：105.

[11]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第四版增補本).牛津大學出版社,2002.

[12]郭建忠.文化與翻譯[M].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00.

OntheTranslationofAllusionsinPoemQingPingdiaofromthePerspectiveofLawrenceVenuti’sCulturalTranslationStrategies

ZHAO Juan, LI Hong-lv

(CollegeEnglishTeachingandResearchDepartment,HuaihuaUniversity,Huaihua,Hunan418008)

China has a great civilization.Allusions in poetry can convey rich connotations and background information.Since the publication of the three poems in the melody of“Qingpingdiao”by Li Bai,it has proved that these poems are very difficult to explain and to translate.There are a lot of allusions in the poems,such as“Qun Yushan”,“Yunyu Wushan”,“Fei Yan”and so on.Based on Lawrence Venuti’s cultural translation strategies,the author has chosen six English versions of the poems and tries to analyze different translation strategies.Through this research,it can be found that most of the translators have chosen the strategy of foreignization.This strategy can be used for reference in the translation of Chinese allusions.

demestication； foreignization； allusions’ translation； cultural strategy

2014-09-16

湖南省教育廳課題“勞倫斯·韋努蒂翻譯理論視角下唐詩中文化典故英譯的研究”(13C727)；湖南省社科基金課題“原型詩學觀下的《楚辭》英譯研究”(12WLH38)。

趙 娟，1980年生，女，湖南湘潭人，講師，碩士，研究方向：翻譯、英語教學。

H315.9

A

1671-9743(2014)12-009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