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敏
艾爾肯·阿布都拉是走出天山的維吾爾族音樂人,一把弗拉門戈吉他,性格中的浪漫因素以及不斷裂變的音樂細胞就是他闖蕩這個音樂世界的武器和行頭,并且終將支撐他在音樂這條道路上永無止境的走下去。
從《走出沙漠的刀郎》到《城市之夜》,再到《足跡》,艾爾肯·阿布都拉用七張專輯的時間走出了越來越屬于自己,也越來越趨向于國際市場的音樂步伐。一邊是浸潤深厚的新疆民族音樂,一邊是國際化程度非常高的弗拉門戈音樂,都在艾爾肯·阿布都拉那把弗拉門戈吉他和流動的旋律中間找到了平衡,并為之升華?!稑翘m姑娘》、《奧達木》、《太陽》、《駱駝刺》、《故鄉(xiāng)的河》等都是以地域文化為基礎的作品,但當悠揚的旋律響起,每一首歌曲又從形象上折射出另外一種音樂文化的光輝,在駕馭這些歌曲的同時,每一首歌所呈現(xiàn)出來的虛擬的形象也早已在艾爾肯·阿布都拉的精神層面完成了統(tǒng)一。
他眼中的新疆音樂
音樂時空:曾看到你在微博上感慨說內(nèi)地對新疆音樂的了解還是停留在七八十年代,為什么有這樣的感慨?
艾爾肯·阿布都拉:可能是王洛賓先生改編的一些新疆民歌太經(jīng)典了,那是內(nèi)地聽眾對新疆音樂的第一印象。這么多年有很多音樂人,很多歌手在不停地創(chuàng)作,為新疆音樂做很多努力,在跟內(nèi)地做橋梁作用的音樂,但是由于存在各種文化上的差異,包括文化方面、曲風方面,還有人們聽覺習慣的不一樣,還是很難在內(nèi)地打響,所以這些音樂在內(nèi)地很難流行。
其實新疆音樂是非常多元化的,而且跟時代同步的,比如從我個人角度來講,我們從小接觸的音樂跟內(nèi)地的朋友接觸的不太一樣,我們從小除了聽民族音樂之外,受中亞流行音樂的影響也挺大的,包括阿拉伯世界的音樂在新疆也非常流行。就像內(nèi)地的朋友可能從小聽港臺的流行歌曲,看港臺影視劇長大的,我們大部分的新疆人除了民族音樂之外,還聽中亞音樂、土耳其音樂、阿拉伯音樂,然后是看著寶萊塢的電影長大,所以聽的東西也不太一樣,自然而然的文化差異也在這上面體現(xiàn)出來了。
再加上語言問題,我在用母語和漢語進行雙語演唱,但是大部分新疆歌手是用母語來演唱的,這在內(nèi)地就會產(chǎn)生聽不懂的問題,其實我一直覺得語言不是什么問題,像現(xiàn)在很多年輕人也聽韓語歌曲、日語歌曲,同樣聽不懂,但是聽的旋律和想象的空間。其實我個人覺得音樂是一種國際的共通語言,不應該有這方面的障礙,專業(yè)人士肯定是不會分語言的,但是大眾有聽不懂的問題也不難理解,所以我們也是一直在努力做這方面的工作,也嘗試用漢語來表達,來唱一些漢語歌曲。
音樂時空:可能很多沒去過新疆的朋友不太了解現(xiàn)在的新疆音樂到底是怎樣一種狀態(tài),你能不能簡單介紹一下?
艾爾肯·阿布都拉:在內(nèi)地有爵士樂、搖滾樂、Hip-Pop,R&B等各種風格的音樂,同樣我們新疆的現(xiàn)代音樂也是跟這個時代同步的,在新疆也有很多搖滾樂隊,也有很多不同類型的音樂,為什么說大家對新疆音樂的認識停留在七八十年代?因為這么多年無論是我在電視臺做節(jié)目也好,或者演出也好,永遠感覺新疆音樂被概念化了,一說到新疆音樂就必須是《達坂城的姑娘》,必須是《阿拉木汗》,這些東西一直在困擾著我們新疆音樂人和新疆歌手,我發(fā)微博想表達的意思也就是我們新疆流行音樂跟現(xiàn)代流行音樂是同步的,也是非常多樣化的。
音樂時空:近些年也有不少維吾爾族的歌手或者樂隊他們在結(jié)合本民族的特色加上一些新的元素創(chuàng)作出專輯或者作品,那你覺得這一部分作品能視作新疆音樂的代表嗎?
艾爾肯·阿布都拉:我覺得能代表一些新疆的現(xiàn)代流行音樂吧,但不能代表整個民族音樂,因為新疆音樂就像是一個很大很大的花園,不同的音樂形式和風格就像里面的不同的花朵。
音樂時空:這么多年你一直在宣傳和推廣新疆民樂,也發(fā)行過七張專輯,在很多大型的網(wǎng)站上你的這些專輯都斷貨了,可以看出你的音樂是很受歡迎的,你會覺得發(fā)行這些專輯對新疆音樂的發(fā)展會起到明顯的效果嗎?
艾爾肯·阿布都拉:我是覺得我自己的音樂在內(nèi)地算是小眾音樂,因為我覺得新疆音樂就像我們新疆的美食一樣,如果讓內(nèi)地的朋友天天吃新疆飯菜肯定是不習慣的,偶爾吃一次會覺得很不錯。聽音樂也是一樣,偶爾聽一下,就像“特色菜”一樣。我不知道這個比喻對不對,但畢竟我們的聽覺習慣確實不太一樣,這是我在北京從事音樂行業(yè)二十年的一個感受。
音樂時空:那為什么還在不斷堅持呢?你覺得二十多年的音樂道路對你來說走得艱難嗎?
艾爾肯·阿布都拉:我覺得艱難算不上,因為從我個人角度來講,音樂是我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而且從小就是這樣,不管有沒有觀眾,比如說我在家也會每天彈琴,跟我的孩子們一起,所以是樂在其中,而且我覺得一個人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而且通過這個還能讓大家享受到音樂,我覺得這是一件非??鞓返氖虑?,所以就是順其自然。另外,我在不知不覺間也變成了一個帶頭人,身上有很多責任感,讓我覺得自己必須在這邊做一個小小的橋梁,讓大家更多的了解新疆音樂。
他正在做的音樂
音樂時空:維吾爾族從古至今就是一個能歌善舞的民族,對于自幼接觸音樂的你來說可以選擇的音樂形式有很多種,為何對弗拉門戈情有獨鐘?
艾爾肯·阿布都拉:我最早來北京上大學的時候也是一個搖滾青年,也喜歡搖滾樂,尤其是內(nèi)地九十年代的搖滾樂對我的影響非常大,我剛開始也是做一些搖滾樂,后來發(fā)現(xiàn)這在北京已經(jīng)不是一個獨一無二的東西了,因為大家都在玩。剛好我也非常喜歡弗拉門戈,在十幾年前剛接觸的時候就非常喜歡了,然后開始研究它的音樂曲風,也慢慢開始將弗拉門戈的技術(shù)融入到我們的民族音樂里面。而且我在2008年去西班牙安達盧西亞系統(tǒng)的學習回來以后,更加確定不能走純粹的弗拉門戈路線,必須是一種結(jié)合。因為弗拉門戈音樂也是一種游牧民族的音樂,它是吉普賽人、猶太人、阿拉伯人的一種融合音樂,曲風和節(jié)奏非常豐富,所能表達的情感也是一樣,悲傷的特別悲傷,快樂的特別快樂,也正好和我們的民族音樂有很多的共同點,所以一直在試著做一種有自己特色的弗拉門戈音樂。另外,弗拉門戈的很多節(jié)拍是12拍的,我們新疆音樂里面也有一些7拍、9拍、5拍的音樂類型,正好是西班牙弗拉門戈所沒有的節(jié)奏類型,于是我就將弗拉門戈的一些技術(shù)應用到我們自己民族音樂的節(jié)奏上,這樣的話我們?nèi)ノ靼嘌姥莩鐾瑯邮且环N與眾不同的音樂風格,是一種非常具有維吾爾族民族特色的弗拉門戈,不是那種純粹的拷貝或者“拿來主義”,所以就一直在運用弗拉門戈音樂的技術(shù)創(chuàng)作出有自己特色的弗拉門戈音樂。endprint
音樂時空:畢業(yè)之后,你因酷愛音樂而走上了職業(yè)音樂人的道路,之后也推出了一系列作品和專輯得到了廣泛的認可和肯定,而在2009年你又選擇回到音樂學院進修,當時為什么有這樣的選擇?期間的心路歷程是怎樣的?
艾爾肯·阿布都拉:我在2002年發(fā)行了我的第一張專輯,到2008年連續(xù)六年,保持著一年一張專輯的發(fā)片速度。而我跟其他的歌手又不太一樣,其他的歌手可能有唱片公司或者制作人給他制作,歌手完成演繹就可以了,我不是這樣的。我所有的專輯都是獨立制作,我自己是我專輯的制作人,我自己編曲,自己演奏,自己創(chuàng)作,所以很多工作是我自己來做,我很享受這個創(chuàng)作和制作的過程。2008年我在發(fā)行了自己的第六張專輯之后,感覺自己好像被掏空了似的,慢慢意識到自己要去學習、充電,然后我去中央音樂學院進修了作曲,然后又去西班牙系統(tǒng)學習了弗拉門戈,這個過程中又“中了大獎”,有了三胞胎的孩子,這幾年就是不斷的學習和積累的過程。
音樂時空:你曾為《五彩喀什噶爾》兒童藝術(shù)團擔任音樂總監(jiān),將帕米爾高原人口極少民族的童謠進行了整理、制作、改編和演出,給民族文化傳承留下了一筆寶貴的財富,現(xiàn)在也有三個可愛的小寶貝,有沒有想要在接下來的專輯或者是作品中為他們保留一個創(chuàng)作的位置呢?
艾爾肯·阿布都拉:這也是我一直在考慮的問題,但我覺得做歌曲比較有難度,因為我覺得這樣局限性太大了,我創(chuàng)作了一首吉他獨奏曲是獻給他們的,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9拍樂曲,可能名字就叫《吉祥三寶》,可能布仁巴雅爾老師就不干了,哈哈。不對,他也完全同意,我們?nèi)ツ暌黄鹧莩?,他還在說“‘吉祥三寶這個名字你來用吧,我用不合適,你才是真正的‘吉祥三寶……”
音樂時空:到目前為止你總共發(fā)行了七張專輯,每張專輯的傾向性和主題都不一樣,一張張連續(xù)聽下來,也會明顯感覺到每一張專輯都在進步當中,能不能談一下你自己對這七張專輯的感受或者說評價?
艾爾肯·阿布都拉:我覺得這七張專輯,在專輯發(fā)行一段時間之后,我?guī)缀跏遣辉趺锤衣犃?,因為一聽我又想重新制作,會發(fā)現(xiàn)一些這樣那樣的問題,可能聽眾不會感覺太明顯,但是我自己覺得可以更好,所以現(xiàn)在這七張專輯對我來講就是我的日記,也是我的一個成長過程。我今年本命年36歲,我覺得搞音樂的最佳年齡就是四十來歲,這是一個最佳的狀態(tài),所以我會這幾年把握好,多寫一些歌曲,多練練琴,因為這幾年主要是家庭為主,因為三個寶寶需要我照顧,也很少有機會練琴,今年孩子們也三歲了,我就可以抽出時間來寫一些歌曲,從零開始重新出發(fā),將電腦格式化,將以前的一些音樂可以格式化了,但是曲風還是會延續(xù)以前的,因為之前的七張專輯其實弗拉門戈和民族音樂的主線,也有一些別的曲風,偶爾也會有流行重金屬或者是BossaNova,但大部分還是延續(xù)了這樣的風格,以后的歌曲應該會更純粹,我覺得各種嘗試也做過了,還是要做一些比較有持續(xù)性的曲風,這樣也能更好的表達自己的思想吧。
音樂時空:很多人聽過《足跡》之后都認為這張專輯的水準超越了前面的六張,你會怎樣看待這張沉潛五年后的專輯?
艾爾肯·阿布都拉:我是在2013年發(fā)行的這張專輯,正好是我發(fā)行第一張專輯開始的第十年,而且離第六張專輯的發(fā)行也有五年時間了,期間有我五年的沉淀,是一張總結(jié)性的專輯吧。綜合來看,我覺得這張專輯的作曲較之以往更嚴謹,運用了很多西方古典音樂作曲技法中的模進、對位等更科學專業(yè)的技法;編曲配器上以宏大的交響音樂為背景配以艾捷克、都塔爾等新疆民族樂器和土耳其笛子Salim、土耳其卡隆琴等世界民族樂器音效豐滿了主旋律的主體。
他在不懈堅持的新疆音樂
音樂時空:在微博上有看到《情暖天山》的相關信息,也有看到在排練的消息,是有新專輯要與大家見面了嗎?
艾爾肯·阿布都拉:今年在排練一些新的作品,估計明年會有一張專輯出來,雖然現(xiàn)在的唱片市場很不好,但是做音樂是我的動力,所以還會繼續(xù)做我的唱片。
音樂時空:在你發(fā)行的七張專輯中,除了《二道橋的故事》、《千佛洞》是完全的維語版之外,其他的幾張專輯都是維語與漢語兼?zhèn)?,在接下來的新專輯中會以怎樣一種形式出現(xiàn)?
艾爾肯·阿布都拉:現(xiàn)在還不好說,因為還在創(chuàng)作當中,我有兩張專輯是母語專輯,是只在新疆發(fā)行的,在內(nèi)地沒有發(fā)行,也是因為我們剛剛聊到的聽覺習慣的問題,但是民族音樂是我的根,我必須繼續(xù)做一些母語唱片。這兩年出國演出的機會比較多,下個月我跟樂隊會去加拿大演出,然后6月份在印尼參加音樂節(jié),8月的時候會去美國參加幾場演出,我們想努力把自己的民族音樂與國際接軌。因為說實話,最近幾年我們在內(nèi)地的市場很不好,因為我們的家鄉(xiāng)經(jīng)常出一些狀況,這也會直接影響到我們的事業(yè),所以我們會更加努力把我們的音樂推到國際的舞臺上。
音樂時空:一些突發(fā)性的事件或者狀況,對于絕大部分新疆的朋友來說是一件不太公平的事情,那有沒有想過通過一些途徑來改變這些?
艾爾肯·阿布都拉:對,其實這是我們一直在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希望通過音樂這樣一個橋梁讓人們更多的了解我們家鄉(xiāng)和家鄉(xiāng)的文化,作為音樂人就是要發(fā)出正能量的作品,這是我們一直在做的事情。
音樂時空:2013年你在南美洲進行了為期兩個月的巡演,這次經(jīng)歷的最大感受是什么?在巡演的過程中,當?shù)啬男┮魳沸问浇o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艾爾肯·阿布都拉:這么多年我的音樂曲風其實不是一種純粹的民族音樂或者純粹的流行音樂,是融合了西班牙的弗拉門戈和南美地區(qū)的拉丁曲風,因為很多節(jié)奏上有很多可以融合的點,所以在我的作品中是不知不覺就結(jié)合了這些曲風,所以很容易被外國朋友們所接受,我們這幾年的國外演出也比較多,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把我們的民族音樂與國際音樂元素結(jié)合在一起。
音樂時空:你的音樂也越來越呈現(xiàn)出國際化的趨勢,尤其是第七張專輯表現(xiàn)得更為明顯,這些音樂元素的采集又給了你哪些音樂上的創(chuàng)作靈感?endprint
艾爾肯·阿布都拉:這并不是一種刻意的融合過程,我聽音樂的風格比較豐富,什么樣的音樂都會聽,包括我們國內(nèi)的各種民樂,國際上的各種曲風,所以在創(chuàng)作過程當中會不知不覺的有一種融合音樂的形式出現(xiàn),是這樣的創(chuàng)作過程,不是說刻意的加了某一種風格里的元素。
我們剛剛也說到內(nèi)地對新疆音樂有一種刻板的概念或者印象,其實我也是不太喜歡刻意去強調(diào)音樂的屬性,或者是民族屬性,現(xiàn)在什么都講求國際化,我是希望我們的音樂別被太多的概念化,音樂是人類的共同語言,只是這么多年一直沒有做過太多的宣傳推廣,這是我慢慢開始意識到的一個很大的問題,所以會往下做唱片或者發(fā)行、演出方面的事情,我覺得可以加大一些宣傳推廣的力度吧。
音樂時空:你的前六張專輯都是獨立制作和發(fā)行,我們注意到第七張專輯發(fā)行是你在2012年簽約經(jīng)紀公司之后的事情,這也是你要簽約唱片公司的原因之一嗎?
艾爾肯·阿布都拉:也是,因為這么多年,我制作專輯、演出等就占據(jù)了我絕大多數(shù)時間,根本顧不上宣傳推廣,以前也沒有這方面的意識,后來跟羅盤文化也合作過很多次,他們建議來幫我做一些宣傳推廣,我覺得非常好,這樣的話我可以專心來做我的音樂,由公司來負責宣傳推廣的活動。
音樂時空:曾看到你在一次訪談中說到你的前六張專輯都是獨立完成的,甚至為了音樂的純粹,你沒有簽約唱片公司,甚至是拒絕了很多潛在的機會,是這樣的嗎?
艾爾肯·阿布都拉:是這樣的。我之前的專輯一直都是在獨立制作,幾個發(fā)行公司在聽了專輯之后,他們覺得原創(chuàng)的音樂很好,曲風非常新鮮,但是大家不熟悉我原創(chuàng)的歌曲,就建議我將內(nèi)地觀眾熟悉的新疆民歌進行改編,先發(fā)改編的民歌專輯,然后再發(fā)我的原創(chuàng)專輯,我當時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因為這不是我想選擇的路,我是一個創(chuàng)作型歌手,我是在享受這個制作和創(chuàng)作的過程,所以我就放棄了這些機會。如果按照那些發(fā)行公司的思路來做,可能會更容易在商業(yè)方面取得成功,但是這不是我選擇的路。
這么多年來我也在不斷跟一些唱片公司接觸,你剛剛也提到唱片制作的獨立性,因為這樣的話我沒辦法按我的思路來制作專輯,包括我們現(xiàn)在的合作公司,我的唱片還是我獨立完成,還是按我的理念來制作,這是我的一個原則。
音樂時空:要遵循創(chuàng)作人內(nèi)心的聲音,又要考慮到市場性,你做音樂二十多年了,在你的心目中有沒有一個相對理想化的做音樂的狀態(tài)?
艾爾肯·阿布都拉:我覺得現(xiàn)在就是非常理想化的狀態(tài)了,我們有一支自己的樂隊,我們經(jīng)常在一起討論,也一起進行日常的演出,這個過程是非常好的。我做音樂比較喜歡隨意,雖然音樂具有市場和藝術(shù)的雙重屬性,但首先音樂是藝術(shù)性的東西,所以做音樂的思路還是要堅持自己個性化的想法,不被商業(yè)化的因素來干擾,這么多年也在不斷跟唱片公司合作,我覺得有專業(yè)的公司來負責市場和推廣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他心中的音樂
音樂時空:在你的專輯中,不乏有單純的樂曲,像《牧馬人》、《清晨的夢》、《千佛洞》、《天山雄鷹》、《故鄉(xiāng)的河》等,為何有這樣一種形式出現(xiàn)在專輯中?
艾爾肯·阿布都拉:是這樣,我首先是吉他手,然后才是歌手,我如果從小不彈吉他,我可能就不會留在北京做音樂;如果我只是一個單純的歌手的話,我可能不會選擇音樂這個職業(yè)。我非常喜歡吉他演奏,但是聽吉他的人比較少,但是我還是堅持在每一張專輯中做一到兩首純樂曲,包括現(xiàn)在我都是正在創(chuàng)作樂曲,正在練琴,明年的專輯也會有一到兩首純樂曲。等到年紀再大一些,在沉淀和積累之后,我可能會做一些純樂曲的專輯,沒有歌詞,是一種跟弗拉門戈吉他跟各種民樂結(jié)合的世界音樂,這是我一個努力的方向。
音樂時空:為什么會想要往純樂曲方面發(fā)展呢?其實你的唱腔也是備受肯定的。
艾爾肯·阿布都拉:因為純樂曲至少不會存在聽不懂的問題,純樂曲沒有歌詞,完全是通過音符來表達,我覺得這樣的形式會更好。
音樂時空:那會不會擔心自己的作品無法讓人很好的理解?因為歌詞往往會賦予歌曲一種意境,歌曲呈現(xiàn)出來的是一個比較立體的形象,而將歌詞完全放棄,就要靠聽眾自己發(fā)揮想象了。
艾爾肯·阿布都拉:不會,我一直覺得國內(nèi)的歌曲,尤其是在歌詞方面文學性太重了,我們的聽眾聽音樂是從文學的角度來聽,首先是歌詞好,然后再去聽。而我的角度可能不太一樣,我首先選擇的是旋律和曲風,因為音樂本身就是一種語言。我在中央音樂學院進修的時候,也跟我的作曲老師探討過,我才發(fā)現(xiàn)在國內(nèi)的大部分歌曲是先寫歌詞,然后再譜曲。我的創(chuàng)作過程剛好相反,我是先譜曲然后填詞。我當時問我的作曲老師我的這種思路對嗎,他說沒有對或者不對,因為我的做法是歐美式的,即先曲后詞,但是中國流行音樂大部分是先詞后曲。在國內(nèi)做流行音樂,我覺得詞的比重太沉了,因為漢語也是我的第二語言,漢語表達能力有限,我也發(fā)現(xiàn)在我?guī)讖垖]嬂锩嬗幸恍h語歌詞不是特別好,所以我也一直在努力,也在嘗試跟作詞的人合作,希望下一張專輯能在歌詞上面多下點功夫,這是我正在努力的一個方向。
音樂時空:你是覺得歌詞在某種程度上限制了曲的發(fā)揮?
艾爾肯·阿布都拉:可以這么說,剛剛我們聊到的純樂曲因為每個人的想象不一樣,所以每個人的感受也是不一樣的,因為想象力是非常自由的,填完歌詞,歌曲表達的東西就更加具體化了。我的很多歌曲也在試著填漢語歌詞,但是發(fā)現(xiàn)填完詞會失去一些旋律的東西,所以我不太贊成改編民歌,因為改編民歌會失去很多東西,包括我們之前談到的《大阪城的姑娘》等這類型的歌曲,在改編的過程中忽視掉了很多旋律,將其簡單化了,從本民族的角度來聽,會覺得不太舒服,覺得沒有原版的那么原汁原味,那么豐滿。這也是我一直提到的聽覺習慣不一樣的問題,所以我很少去改編民歌,雖然也有幾首改編的歌曲,但不是那種填詞的改編,也是一種母語的演唱,只是把其中的曲風現(xiàn)代化了,我不太會去改編原來的旋律,我覺得一種語言會有它本身的魅力。民歌就是一個民族的歌曲,民族的歌曲就要用本民族的語言來演唱,民歌之所以好聽,是因為語言中包含著文化內(nèi)涵,語言本身就有其魅力,這是非常重要的。就像京劇肯定是用漢語來演唱,如果改成英文詞,那是不太舒服的。就像歌劇是用意大利語演唱才有那種味道。
比如說我很多年前去內(nèi)蒙的時候,我在路上聽了一首音樂,非常感動,我問司機這是誰演唱的,他說是一個在內(nèi)蒙古地區(qū)很有名的歌手,但是不會唱漢語歌。在我們新疆也有很多比我優(yōu)秀得多的歌手,他們只是不會唱漢語歌,所以內(nèi)地很多朋友不知道他們,所以我不管怎樣都在選擇用漢語來演唱,做這么多的努力,就是為了讓大家多多少少的了解到新疆音樂的另外一個方面,新疆音樂不僅是大家所聽到的經(jīng)典民歌,還有很多不同的花兒。
音樂時空:在你發(fā)行的七張專輯中有很多都是雙語版的,新疆當?shù)氐娜藗兟牭侥阌脻h語演唱的歌曲,會給出怎樣的評價和反饋?
艾爾肯·阿布都拉:語言方面,我在家鄉(xiāng)或者是在國外演出沒有遇到過語言方面的問題,比如說我在新疆地區(qū)開演唱會,我也唱漢語歌,很少有人提出聽不懂的問題,在國外演出更是這樣,有時候會唱漢語歌,有時候會唱母語歌,聽眾都會注重音樂部分。但是我在內(nèi)地很少在舞臺上唱母語歌曲,除了我自己的專場演出,我的演唱會會唱維語歌,我是覺得沒有必要太多在意語言的問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