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問

林斌 廣東粵北人，在全國多家報刊上發(fā)表過《黎明》、《星夜之戀》、《愛的奉獻》、《跳霹靂舞的女孩》等幾十篇散文、詩歌及小說，2005年在暨南大學出版社出版第一部個人詩集《尋找失落的太陽》，2012年在花城出版社出版第二部個人詩集《心中的太陽》。

（一） 思索的鷹

在四面環(huán)山的靜谷中

夜幕如一張巨大的網(wǎng)

滿天的星星像跳動的魚珠

世界從何而來

我們從何而來

宇宙有多大

所有的疑問和困惑

像兩道激光直射蒼穹

哲人說：

無所謂從何而來

你只要在你需要的一個點上

把所有的問題一刀切斷

答案就會出來

最初的一天與最后的一天

具有相同的意義

就像河流的源頭與盡頭

想當年，埃及的金字塔聳立了一千年

仍沒有人能夠準確地測出它的高度

而今，地球已經(jīng)存在了46億多年

仍沒有人能夠準確地預測

她還將存在多久

泰勒斯——一個精通天文氣象的古希臘人

運用他的智慧

利用陽光、影子和相似三角形的定理

在埃及金字塔修成一千多年后

準確地測出了它的高度

地球仍將存在8億年或者更長

太久遠的事情有誰會去真正關(guān)心

只有思索的鷹 才會

因不斷思索而不停翱翔

（二）走出洞穴，見到太陽

世界的本原是什么

有人說

世界是積木搭出來的

也有人說

世界的本原就是原子和虛空

更有人說

水生萬物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無窮

三三為九，九九歸一

從人類文明誕生之日起

尋找世界的本原就像一趟沒有終點的列車

人類開始了永恒的旅程

黑色是什么

白色又是什么

黑就是白

白就是黑

世界是一團活的火

生于火而又復歸于火

走出洞穴

見到的就是火一般的太陽

（三）像狗一樣活著

你的眼睛欺騙了你的心

每個人都不可能完全了解自已

別的人就更不可能完全認識別人了

我是誰

我從哪里來

我將要到哪里去

活著，為了什么

哲學家說

人居然不知道自己是誰

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哲學可以讓人充滿智慧

也可以讓人變得愚蠢混沌

哲學可以讓人看清楚看不見的路

也可以讓人迷失在行走的路途中

人類一思考

上帝就發(fā)笑

當天使折斷了翅膀

真實和虛幻才會同時落在地上

任何物質(zhì)都是可變的

唯有精神才是永恒的

欲望是什么

欲望為何存在

欲望的力量有多大

欲望真的能消滅嗎

在這個被壓抑到病態(tài)的社會中

選擇與沒有精神的人一樣活著

還是像有精神的狗一樣活著

（四）向左痛苦，向右空虛

懂得思考為什么而活著

以及怎樣活著的人并不一定幸福

而不知為什么活著的人未必不是幸福的

極大豐富的物質(zhì)

并沒有為人類帶來同樣豐富的文化

科技的發(fā)達

并沒有帶來道德的升華

精神拾荒者在滿街的垃圾中

拾到的盡是都市人廢棄的

良知、友善、誠實和道德

站在十字路口的人是痛苦的而又是幸運的

痛苦是因為面臨著艱苦的抉擇

幸運是因為擁有可左可右可進可退的

多重選擇

人真的可以自主抉擇嗎

作出的抉擇又有多少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自由的呢

有誰能真正看清楚這個世界

事物永遠是矛盾的

矛盾就像空氣

無時無處不在你的周圍

幸福究竟在哪

如何才能得到

人啊，不是在痛苦中掙扎

就是在空虛中沉淪

（五）快樂就是最大的善

做夢、過失、聯(lián)想、移情

說笑話和精神分裂

人們選擇或被迫接受不同的

排解被壓抑的人性能量的各種形式

無所謂高尚

也無所謂低賤

高尚不缺乏痛苦

低賤不缺乏快樂

身體是痛苦的

心靈卻是快樂的

身體是快樂的

心靈卻是痛苦的

思想的人因為思想而痛苦

不思想的人因為思想而痛苦

思想的人因為不思想而痛苦

不思想的人因為不思想而快樂

快樂是什么

怎樣才能快樂

快樂是幸福的標志

快樂是一生的目標與本質(zhì)的需求

心靈的快樂就是對肉體快樂的欣賞

身體的無痛苦和靈魂的無紛擾endprint

才是最大的快樂和真正的快樂

快樂并不需要多少財富

需要的是心境和智慧

活著，就要享受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

活著，快樂就是最大的善

（六）明天太陽還會出來嗎

真正勇于面對現(xiàn)實的人消失了

跳樓的消息不停地充斥著媒體的版面

冷漠、丑惡而充滿悲劇的現(xiàn)實

讓絕大多數(shù)的人選擇了回避

人們的心被深深地裹藏著

鏡子比你的思想更真實可靠

除非有人看見你

否則你是不存在的

除非有人能聽懂你說的話

否則你說什么都沒有意義

除非你有真正的朋友

否則你一輩子都可能生活在麻木不仁當中

除非你有長久的友誼

否則你所獲得的財富和社會地位將會一文不值

真正的友誼像一朵朵浪花

永遠存在于波濤洶涌的大海之中

存在于驚濤拍岸的跌宕的瞬間

友誼遠遠超過一切

然而它又像稀有金屬一樣匱乏

只有放棄財富和地位

你的友誼才是可靠的

最可靠的快樂就是朋友之間的友誼

沒有友誼

就像沒有了空氣和水

就不能安然無懼地生活

也就不能快樂地生活

太陽從東方升起

漫天的烏云遮住了她的光芒

她生氣嗎

她會因痛苦而臥床不起嗎

太陽明天還會準時出來嗎

（七）忠實于愛情

一切痛苦的根源在于情

一切快樂的根源也在于情

無情是苦

有情是悲

在流淌的河水中

你永遠不可能找出河水的空隙

而在生命的河流中

你是否可以給愛情留下

獨自的空間

當你對愛情感到困惑的時候

就暫時空出幾頁

當你把人生的頁箋寫完

空出的必定是最珍貴的一段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陷阱

對自己的了解是人生最困難的事情

當已有的愛情漸漸消逝

我們是空守和追憶

還是遠望并追尋

人生就這樣在努力爭取與命中注定的矛盾抗爭中完結(jié)嗎

愛情往往是不幸的

特別是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

空氣中彌漫著鈔票的味道

愛情隱于荒漠和牢獄之中

只有冒著被放逐和囚禁的風險

把愛情當作身體的營養(yǎng)不斷汲取

你才能見到更多的

絢麗的彩虹以及燦爛的晴空

我們可以不忠實于丈夫或妻子

但是我們不可以不忠實于愛情

真正的愛情

是人的心靈絕對自由而發(fā)出的火花

沒有愛情就沒有了精神上進取的熱情

（八）存在的意義

上帝的存在無法證明

而你的存在可以證明嗎

欲望是靈魂的統(tǒng)治者嗎

我們是因為欲望而存在嗎

欲望是墮落的元兇嗎

還是人類社會進步的助推器與催化劑

現(xiàn)代科技的進步

以及一切文明成果是人類所必需的東西嗎

沒有這一切

我們是痛苦還是幸福

有誰能真正看清楚這個世界

過去的價值是什么

現(xiàn)在的價值是什么

哪些應(yīng)該碎掉

哪些應(yīng)該重新估價

生命是最有價值的東西嗎

若不是

那什么東西才是

“更高”、“更快”、“更強”是當今普世的價值嗎

如果人人都進化成超人了

那誰才是超人

人是高于世界萬物的主人嗎

人類是宇宙的唯一統(tǒng)治者嗎

一切都是為人類而存在嗎

一切都可以被人類所掌握嗎

如果這個世界有那么一天

不再以人為中心了

那一切的科技和文明還能算是一種進步嗎

每天

我們所面對的人和事

以及這個世界發(fā)生的一切

究竟有多少是真實的

在人類出現(xiàn)之前

所有的自然科學及規(guī)律發(fā)生作用嗎

世界是為人而存在嗎

自然科學以及自然規(guī)律也都是為人而存在嗎

假如沒有人

世界及宇宙的存在是否會變得毫無意義

世界的本質(zhì)是什么

以人為中心的觀察角度

是否是獲取真理或事物真相的

正確角度或唯一角度

有人說

存在即是被感知

未被感知的就不存在嗎

沒有感覺或感受不到的一切

都是不可靠的

而能被感覺或感受到的東西就可靠嗎

攔路搶劫的強盜搶走的是你的財物

而現(xiàn)代的“物質(zhì)文明”奪去的是你的思想

富足的世界啊

多少人的精神失去了家園

住著豪華別墅而無家可歸

有多少精神貧窮者流浪街頭

嘗盡山珍海味美酒佳肴而饑渴無比的人

隨處可見

殺人犯因為殺了別人的身體被判了死刑endprint

而誰會去判殺害了別人思想的人死刑

一切都具體化了

抽象還有意義嗎

現(xiàn)代工業(yè)文明帶來的最大污染是對人心的污染

人類越來越畏懼死亡

死對活著的人真的有那么可怕嗎

死是人生的盡頭嗎

活著的人中

有誰能真正了解死是怎樣的

世界上沒有一個人真正知道死是什么

人不能控制死亡

再多的物質(zhì)也不能讓人不朽

從起點到終點又回到起點

只有精神才是永恒的

個體的結(jié)果是整體的過程

所有的快樂都存在于過程之中

人“生”就是一個等“死”的過程

死并不可怕

當我們活著的時候

它還沒來

當它來了

我們已經(jīng)死了

可怕是因為你對死想得太多了

活著的意義在于死去

人生是一段路

可能泥濘

也可能平坦

可能狹窄

也可能寬敞

可能布滿鮮花

也可能荊棘密布

起點是生

終點是死

認真地活著是為了更好地死

活著是暫時的

而死才能永恒

結(jié)果并不重要

過程卻不該平淡

人生是什么

人生就是多元多次方程

并且有無窮多解

人類戰(zhàn)勝死亡的唯一途徑

就是不斷地交配誕生出新的生命

爭斗是人生最本質(zhì)的東西

爭斗是為了決出勝利者

在爭斗中

只有死神是唯一的勝利者

活著的、勝出的全是失敗者

扭曲的社會

異化的人類

何時才能擺脫無休止的爭斗

人類存在的意義何在

請不要停止你的追問

因為追問是一把銳利的長劍

是一束穿越時空洞悉一切的光子

任何固有的結(jié)論都經(jīng)不住追問

即使是真理

在追問中也會千瘡百孔

因為真理是有邊界的

而宇宙是無邊的

真理一旦被窮追

就會越境逃走

科學也不例外

如果你無法自由地選擇人生

如果前行是不可改變的選擇

那么就在途中找一個或多個

讓心歇息的場所吧

但你一定要記住

在尋找心靈的驛站時

請不要停止你的追問

責任編輯 楊 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