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翔《父親本紀》與《母親本紀》淺析

潘國紅

（西安外事學院國際經濟與物流學院，陜西 西安 710077）

耿翔《父親本紀》與《母親本紀》淺析

潘國紅

（西安外事學院國際經濟與物流學院，陜西 西安 710077）

陜西詩人耿翔的兩篇長文《母親本紀》與《父親本紀》，均由六章隨筆聯(lián)綴而成，情感真摯細膩，角度委婉獨到，讀來感人肺腑。

耿翔；母親本紀；父親本紀

父母是無私的，偉大的；父母之愛也是深沉的，永恒的，值得我們一生珍藏，銘記。陜西詩人耿翔有兩篇長文，《母親本紀》與《父親本紀》，分別發(fā)表在《花城》與《美文》上，屬難得之佳作，現(xiàn)作一淺析。

說起本紀，大家可能熟知的就是司馬遷《史記》中的《項羽本紀》，而且也知道“本紀”這種體例是記述帝王政績的（我們都知道項羽并非帝王，司馬遷卻用本紀這種體例來寫他），詩人也以超人的膽識和魄力開拓性的借用“本紀”這一“大詞”來寫自己的父親、母親，足見父母親在詩人心中的分量和地位了?！赌赣H本紀》與《父親本紀》均由六章隨筆聯(lián)綴而成，細膩纏綿，委婉獨到，感人肺腑，令人慨而嘆之。

其實，所有紀念性文章在思想情感的投入上都是一樣的，只是表達手法上有區(qū)別而已。這兩篇長文的切入角度就非常獨到。

《母親本紀》中，詩人沒有像普通文章那樣讓母親作為主角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母親僅是詩人深情回憶鄉(xiāng)村物事和場景時的點綴與陪襯，但母親的形象卻絲毫不打折扣，或許正因為“千呼萬喚始出來”，更讓人記憶深刻。詩人的匠心獨運可見一斑。文中沒有敘述母親的生平，沒有提及他們的相貌，關于母親的身世，這幾句話留給我們想象的空間：“可以說，土城兩邊的兩個村子、兩片土地和兩戶人家，甚或他們的兩塊墓地，構成了母親一生的活動空間。她能夠放在鄉(xiāng)土上的記憶，就是圍繞著這些，只過一種有糧食和衣物的日子，從而對生活，保持一種貧窮的方式?！?/p>

和天下所有母親操勞一生，奉獻一生一樣，只是詩人將母親對貧窮生活的堅忍與操勞，寫的更含隱更真實。“我對母親的所有記憶，也就是她一直在精神上為我心疼。幸福時是幸福的心疼，痛苦時是痛苦的心疼。我不敢說，母親是世上最懂得心疼的人，但至少在我身上，這種心疼是覆蓋又覆蓋，遮蔽又遮蔽。甚或為了我，她用一生的時間，折磨她的日子?！?/p>

一只藥鍋，則將母親一生操勞過度而帶來的病痛全部收容?！疤炀鸵诹?，被雪映得蒼白的屋檐下，我為母親熬藥。坐在屋檐下，雪的寒冷，火的溫暖，心的疼痛，一個復雜的世界，伴隨著母親在屋子里的呻吟，籠罩著我的童年?！?/p>

一把木梳，將母親“從炕上整潔地下，就再也不會停止一天的走動。她多數(shù)是在院子里，梳理著生活里的農事：紡線、織布、縫衣、曬糧。她也要走到田地里，梳理著季節(jié)里的農事：種豆、割麥、斫谷、打場。而把身子沉浸在二十四個節(jié)氣里，母親的一生，就是在土地上為我們梳理日子?！蓖ㄟ^一些簡單的畫面，一個慈祥勤勞的母親已生動在我們眼前。

同樣，對于父親的刻畫也是旁敲則擊，筆墨簡潔，粗線條式的勾勒，以細節(jié)豐滿形象。最終，父親如水墨畫般漸次清晰明朗，躍然紙上。詩人對馬坊的愛，對父母的愛是深沉的，深沉到無以言說；也是具體的，具體到可感可觸。如果說母親是馬坊的一個不回頭的女人，一塊土布，一只藥鍋，一把木梳，一團棉花，父親的形象就從馬坊那不言的羊群、靜默的石頭、卑微的草葉、暗夜里的馬燈、窮人的屋檐和靈性的狼等意象中栩栩而生。只是因了父母親，那些鄉(xiāng)村物事才活了起來，讓人銘記。

在馬燈一章中，馬燈作為正面描寫的對象被反復敘述，處在明亮的一面，父親退縮在馬燈之后，處于黑暗之中，但父親善良、淳樸的高大形象依然讓我們難以忘懷?！霸谀菢拥哪暝吕?，馬燈就是鄉(xiāng)村的眼睛?！薄氨热缯l家的孩子發(fā)高燒了，家里人用盡許多土辦法，燒還是降不下來?？粗⒆訜酶闪训淖齑?，父親一抬手，取下掛在墻上的馬燈，提著它走出頭門，向大隊醫(yī)療站跑去，直到領著赤腳醫(yī)生回來。在這個為孩子退燒的過程中，馬燈作為物件，一直是事件的參與者。它用一道像我們的日子一樣貧窮的燈火，照亮著這個夜晚的許多細節(jié)：孩子的面孔。母親的懷抱。父親的腳步。醫(yī)生的針管。還有村莊濃縮在夜色里的天空和道路。在某一瞬間，馬燈照亮了孩子的喉嚨。那也是鄉(xiāng)村的喉嚨?！?/p>

從草葉寫到草繩，“我的父親，是一個搓了一生草繩的人，”一村的豳草，幾乎都讓我的父親割完了，一村人都用過我家的草繩?！皩懙竭@里，身上突然因草繩而冷了起來。”因為父親經常被批斗，“記得最恐怖的一次，是在我家莊背后的水利工地上，在玉米稈搭成的工棚里，彥龍召集一村人開斗爭會。民兵隊長狗牛，一直背著槍站在我父親的身邊。我和我小學的同學們，一臉茫然地坐在臺子下。我不敢看父親，但偷著看狗牛，我怕他像捆四類分子一樣，突然上去捆我的父親。好在他那天沒有捆。我想如果他捆了，那條捆在身上的草繩，說不定就是父親自己搓的？”讀到此處，一股悲涼從后背心游過。

作者也寫出了歲月走過，逐漸蒼老的父親，依然是從側面寫起———在詳寫窮人的屋檐時，順帶著將年老的父親定格在了屋檐下的墻角，猶如一幅夕陽下的油畫，父親瞬間烙印在讀者的心上。

一個人的一生或許走過千山萬水，但最終還是走不出鄉(xiāng)村的屋檐，“就像我的父親和母親，他們在屋檐下，曾經走得那么快活。突然有一天，他們在自己的屋檐下，就走不動了。他們開始像一樽雕塑，被時間打磨得很粗糙。”這是世界上所有人的鄉(xiāng)村，這是世界上所有人的屋檐，這也是世界上所有人的父親。

[1]耿翔.母親本紀[J].花城，2011，（3）.

[2]耿翔.父親本世[J].美文，20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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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5312（2014）05-0008-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