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墨竹繪畫在日本的流傳與影響

壽舒舒

摘要：中國的墨竹繪畫歷史源遠流長，尤其宋代最盛，蘇軾與文同好繪墨竹，并且形成獨自的繪畫特色，自成一派，世稱湖州竹派。墨竹繪畫流傳到日本的情況，在日本的文獻《圓覺寺仏日庵公物目錄》《君臺觀左右?guī)び洝分幸灿杏涊d。墨竹繪畫作為水墨畫的一種，對日本中世漢畫、近世南畫的影響不可忽視。

關(guān)鍵詞：墨竹繪畫；日本繪畫；湖州竹派我國竹子種類繁多，種植竹子的歷史悠久。墨竹繪畫在中國的起源，一說可追溯至遠古時期，距今約六千年的仰韶文化遺址中，出土的彩陶上有墨色“竹”字符號。一說是起源于漢魏六朝，在南朝宋齊皇陵中有“竹林七賢與榮啟期”的墓室磚印壁畫。另有一說，傳墨竹起源于唐朝。北宋黃庭堅在《道臻師畫竹序》中記錄：“吳道子畫竹不加丹青已極形似”“意墨竹之師近出于此”；清代畫竹名家諸升在《青在堂竹譜》中有載“傳墨竹始于摩詰”，即王維；元代張退公在《墨竹記》中說“夫墨竹者肇自明皇，后傳蕭悅?！睂τ谀窭L畫究竟起于何時，雖無定論，但是墨竹繪畫的技藝精深與繁榮，是在宋代?！缎彤嬜V》將繪畫總分十門，其中專設“墨竹門”，可見宋代畫竹之盛。

一、宋代文人畫的勃興與墨竹

文人畫即文人學者、士大夫的作畫，與職業(yè)畫家的作畫不同。職業(yè)畫家接受正規(guī)的繪畫技術(shù)學習，能巧妙地將技藝融入繪畫創(chuàng)作，但是追求技巧的另一面，則是對藝術(shù)本質(zhì)的精神表現(xiàn)的易于忽視。文人墨客，喜詩弄文，擁有較高的思想意境，他們下筆氣韻生動，是為真正的藝術(shù)。文人畫的精神核心就是蔑視形似與技巧，追求思想至上主義，以蘇軾、文同、晁補之、米芾等人為代表。

蘇軾是宋代文人墨客的倡導者與實踐者，尤其他所倡導的文人畫觀，對于文人畫的理論體系構(gòu)建起到重要作用，其主要的藝術(shù)美學思想可概括為：第一，提出“士人畫”概念。蘇軾在《東坡題跋·跋漢杰畫山》中，提到“觀士人畫如閱天下馬，取意氣所到；乃若畫工，往往只取鞭策皮毛，曹櫪芻秣，無一點俊發(fā)，看數(shù)尺便倦?！彪m對于“士人畫”概念沒有明確的定義，但是給予了具體的描述。第二，倡導詩畫結(jié)合，認為“詩畫本一律，天工與清新”。第三，神似高于形似，主張“論畫以形似，見與兒童鄰”。第四，推崇“歸于平淡”之美，《東坡詩話》中說“大凡為文當使氣象崢嶸，無色絢爛，漸老漸熟，乃造平淡?！闭J為平淡難得，且得之于自然。第五，不求功利、自我表現(xiàn)的創(chuàng)作原則。蘇軾在畫家朱象先畫上的題跋“能文而不求舉，善畫而不求售；文以達吾心，畫以適吾意”。

在文人畫中，相繼出現(xiàn)了墨梅、墨蘭、墨菊等題材，尤其墨竹繪畫深得士大夫的喜愛。文人畫竹不僅因為竹子的外形瀟灑挺立，更是因為竹子的自然生長的特性賦予了竹子更多的人文精神含義。如文同在《丹淵集》中的詩文：“竹，竹。森寒，潔綠。湖江邊，渭水曲。帷幔翠錦，戈予蒼玉。虛心異眾草，勁節(jié)逾凡木?；堈热胂哨椋麸L律鳴神谷。月娥巾帔凈冉冉，風女笙竽清肅肅。林間飲酒醉影搖金，石上圍棋清陰覆局。屈大夫逐去徒悅椒蘭，陶先生歸來但尋松菊。若檀欒之操則無敵于君，圖瀟灑之姿亦莫賢于仆?！?/p>

蘇軾的《枯木竹石圖》為墨竹繪畫中的經(jīng)典之作，然而他更是推崇文同的墨竹，曾作詩贈與文同：“壁上墨君不解語，見之尚可消百憂。而況我友似君者，素節(jié)凜凜欺霜秋。清詩健筆何足數(shù)，逍遙齊物追莊周。奪官遣去不自覺，曉梳脫發(fā)誰能收。江邊亂山赤如赭，陵陽正在千山頭。君知遠別懷抱惡，時遣墨君解我愁?！蔽耐哪裨谇叭说幕A上，最大限度地發(fā)揮了墨的作用，濃墨為葉面，淡墨為葉背，創(chuàng)造性地表達了竹子的神韻個性，甚至后人公認他為墨竹一派開宗立派之人。

二、湖州竹派

如上述，文同與蘇軾開辟了文人墨竹畫的先河。文同曾在詩中贊竹“虛心異眾草，勁節(jié)逾凡木”竹子寄托了文人高士虛心、勁節(jié)、不慕榮華、凌寒不凋的人格精神。文同六十一歲時被任命為湖州知府，雖未及到任就過世了，世人仍稱呼他為文湖州。蘇軾仕途崎嶇，幾番官場波折，輾轉(zhuǎn)各地任職，也曾擔任過湖州知府。以蘇軾、文同為始，專事墨竹繪畫創(chuàng)作的文人繪畫，自成一派，其中很多與湖州有淵源，故稱湖州竹派。

在蘇軾的《跋文與可墨竹》中有“昔時，與可墨竹，見精縑良紙，輒憤筆揮灑，不能自己，坐客爭奪持去，與可亦不甚惜?！钡挠涊d，并記錄時間為“熙寧庚戌七月二十一日”，此時文同為四十二歲，所作墨竹繪畫，已名高且常被“爭奪持去”。湖州竹派，在有些記錄中也被稱為川派或四川派，如《畫繼》中趙士安一項記載著：“士安長于墨竹，不遵川派，好作筀竹，殊秀潤，與石室體制大異也?！比朔Q文同石室先生，此記錄暗示當時墨竹的主流為湖州竹派。

三、日本文獻中的中國墨竹記錄與影響

在日本的古代文獻中，保留著對中國書畫的一些珍貴記錄，其中可以查找到中國的墨竹繪畫在日本收藏的情況。如：

《圓覺寺仏日庵公物目錄》中的記載：“絵分、墨牛二鋪、姜畢章筆、墨梅四鋪依越前山本莊事七條殿送之貞治四二、異種菊花二鋪、藕花二鋪、四季四鋪、桃花梅竹二鋪一山賛、猿二鋪牧溪仏源賛、墨竹二鋪、猿二鋪一山賛、蘊雀二鋪、坐禪猿一鋪牧溪虛堂賛、蘆雁二鋪彩色、呂洞賓鐘離権二鋪、許由仲夫二鋪一山賛、龍虎二鋪徽宗皇帝賛御製、蘆雁二鋪徐正達筆彩色、蘭二鋪趙幹、龍一鋪雲(yún)外?！?/p>

《圓覺寺仏日庵公物目錄》記錄了日本鐮倉時代至南北朝時期，鐮倉圓覺寺的塔頭佛日庵的財產(chǎn)目錄，其中除了法衣、陶瓷器外，還包括許多來自中國的珍貴書畫作品，包括花鳥畫、墨跡等。這是了解鐮倉時期日本收藏中國文物狀況的重要史料。

在《君臺觀左右?guī)び洝芬粫校灿杏涊d“文同，字與可，號錦江道人，善畫墨竹”及“蘇軾，字子瞻，眉山人，東坡先生，作墨竹，師與可?！陛^為準確精練地將湖州竹派代表人物文同與蘇軾的情況記錄了下來?！毒_觀左右?guī)び洝返那吧頌椤队镉嬆夸洝罚鞘翌畬④娚磉厡Ｋ诺耐蟊娝涊d撰寫，此書將來自中國的繪畫與畫家，按朝代分為上、中、下三等，并加以評述。不僅是宋元畫在日本流傳的史料，也是中國畫論在日本影響的重要史料。

如前述，可以從日本的古籍文獻中找到中國的墨竹繪畫流傳至日本的蹤跡，與中國水墨畫流傳日本同時的，是禪宗思想的傳入。中國的水墨文人畫契合日本禪僧高雅空靈的精神追求。以湖州竹派代表的墨竹繪畫，對日本中世的漢畫、甚至日本近世的南畫都產(chǎn)生了不可小覷的影響。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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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浙江農(nóng)林大學）

?誗編輯 溫雪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