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問 存在之思

摘要：這首詩通過風(fēng)趣幽默的語言、超凡脫俗的想象，表達(dá)了詩人莊嚴(yán)的生命之問和存在之思。詩人把生命降臨比作打開“包袱”；認(rèn)為一棵樹和一只貓都跟自己一樣，具有同樣的生命價值；由于選擇了“埋葬半截”這種生存狀態(tài)，詩人發(fā)現(xiàn)了黃土之下所隱藏的秘密。詩人海子探索人生的勇氣和直面痛苦的姿態(tài)，既是其生存意志的呈現(xiàn)，又是其青春精神的張揚(yáng)。這首才華橫溢的抒情之作兼具佛理、禪趣與哲理，其意義在于能夠啟發(fā)讀者感悟生命，思考人生。

關(guān)鍵詞：海子生命存在痛苦秘密

這首詩寫于1985年6月6日，此時的海子正處于熱戀之中，但這首詩卻與愛情無關(guān)。詩人以風(fēng)趣幽默的語言、超凡脫俗的想象，表達(dá)了對人生和命運(yùn)、存在和意義的哲理思考。該詩深受廣大讀者喜愛，而賞析或研究文章卻為數(shù)不多，若干論者對其主題的闡釋，亦不無可商榷之處。鑒于此，筆者不揣淺陋，對海子這首風(fēng)格獨(dú)特的詩歌略作分析。

一

《明天醒來我會在哪一只鞋子里》{1}這首詩的題目較為獨(dú)特，讀來既有新鮮別致之感，又令人覺得有些費(fèi)解。詩人海子把“人生”與“鞋子”緊密相連，用選擇鞋子比喻選擇人生之路。古諺語曰：“今天晚上脫下的鞋子，明天早晨不一定還穿得上。”星云大師有言：“今日脫下襪和鞋，不知明日來不來！”在佛家看來，人生的真相，就在于“無常”?！霸掠嘘幥鐖A缺，人有旦夕禍?！?。“無?！?，就是遷流、變易的意思。舒適的鞋子養(yǎng)腳，穿上合腳的鞋，才能走更遠(yuǎn)的路，這是不言而喻的。可是，人活在當(dāng)下，對明天的生活并沒有確切的把握?！拔易哌^許多條路/我的襪子里裝滿了錯誤”（海子《跳躍者》），這是詩人對過去的總結(jié)。那么，明天的道路如何選擇？如何行走？該詩題目所蘊(yùn)含的寓意，可謂發(fā)人深省。

該詩由5個自然詩段組成，按照其內(nèi)在邏輯，可劃分為四個部分。第一部分（第1詩段）如下：

我想我已經(jīng)夠小心翼翼的/我的腳趾正好十個/我的手指正好十個/我生下來時哭幾聲/我死去時別人又哭/我不聲不響的/帶來自己這個包袱/盡管我不喜愛自己/但我還是悄悄打開

這部分主要寫生命的降臨，即寫人的出世。人是哭著來到這個世界的，迎接他的是一片笑聲；當(dāng)一個人離開這個世界時，送走他的是一片哭聲?！拔疑聛頃r哭幾聲/我死去時別人又哭”。詩人海子用一個“哭”字，高度概括了生命的開始與終結(jié)。“腳趾正好十個”，“手指正好十個”，如此詩句看似饒舌，其實(shí)蘊(yùn)含著慶幸與感恩之意，反映出海子對生命的深刻洞悉。以佛教六道輪回的觀點(diǎn)看，能降生為人而非禽獸，已經(jīng)是生者之萬幸。相對于那些先天殘疾的人，自己能有健全的身體，豈不就是一種幸運(yùn)？手指腳趾“正好十個”，則說明手指和腳趾既無殘缺又無駢枝{2}現(xiàn)象，這就應(yīng)當(dāng)謝天謝地。詩人深知，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盡管“小心翼翼”，也難免出現(xiàn)意外?！拔也宦暡豁懙?帶來自己這個包袱/盡管我不喜愛自己/但我還是悄悄打開”。海子以“包袱”比喻人生，寓意深刻?！鞍ぁ闭?，一則包含秘密，需要打開；二則“包袱”象征人生之沉重。人生在世，如同打開一塊“包袱”，不管愿不愿意，總要將生命呈現(xiàn)給世界?！拔疫€是悄悄打開”，寫出了生命的無可奈何。存在主義哲學(xué)家海德格爾認(rèn)為，人是被拋入這個世界的。“被拋”決定了世界對人來說完全是偶然的。世界本質(zhì)上對人來說是異己的、陌生的，腳下沒有光明大道，有的只是林林總總的小路。因此，未來的道路如何走？明天醒來會在哪一只鞋子里？這些問題正是存在主義者所關(guān)心的問題?，F(xiàn)代詩人穆木天認(rèn)為，詩的背后要有大的哲學(xué)，但詩不能說明哲學(xué)。海子這首詩恰到好處地處理了詩性與哲理的關(guān)系，既形象生動而又耐人尋味。

第二部分（第2詩段）詩人這樣寫道：

我在黃昏時坐在地球上/我這樣說并不表明晚上/我就不在地球上早上同樣/地球在你屁股下/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老不死的地球你好

這部分寫人的生存時空，寫存在不可脫離地球。如前所述，人是“被拋”到世界上來的，具體說人是“被拋”到地球上的。人一旦降生，便擺脫不掉“時空”束縛?！包S昏”—“晚上”—“早上”，說的是時間從早到晚；“地球在你屁股下”說的是人的具體存在。俗話說“坐地日行八萬里”，人的存在時時處處不可能脫離地球。然而，相對于地球生命的長度，人生不過如“白駒過隙”。與永恒的地球相比，個體生命如同微塵轉(zhuǎn)瞬即逝。海子發(fā)現(xiàn)了二者的不對等，用黑色幽默調(diào)侃，生命的孤獨(dú)感在此突顯。海子是孤獨(dú)的，戀愛中的海子也依然是孤獨(dú)的。這源于海子對生命的敏感，也由于他對生命本質(zhì)的洞察。如果說生命是瞬間的，世界是荒誕的，那么，對此尷尬的生命存在，詩人情何以堪？海子的應(yīng)對策略是——以荒誕對荒誕，他玩起了黑色幽默。“老不死的地球你好”是十足的幽默詩句，盡管其間也有幾分無奈與蒼涼。稱“地球”為“老不死的”，是稱贊它長生不老抑或謾罵它不肯毀滅？接下來的“你好”是由衷問候還是故意反諷？——幽默就是幽默，大可不必尋根究底。海子的詩歌有其悲傷憂郁的一面，但也不乏輕盈幽默的氛圍，這方面卻往往被人忽略。

二

第3、4詩段構(gòu)成該詩第三部分：

或者我干脆就是樹枝/我以前睡在黑暗的殼里/我的腦袋就是我的邊疆/就是一顆梨/在我成形之前/我是知冷知熱的白花

或者我的腦袋是一只貓/安放在肩膀上/造我的女主人荷月遠(yuǎn)去/成群的陽光照著大貓小貓/我的呼吸/一直在證明/樹葉飄飄

這部分寫詩人的生命神游于植物、動物之間。詩人把自己幻化為一根梨樹枝，而腦袋就成了一顆梨。梨子核內(nèi)有種，所以詩人說“我以前睡在黑暗的殼里”；種子和果實(shí)源于花朵，所以詩人說“在我成形之前/我是知冷知熱的白花”?！爸渲獰帷彼膫€字，寫出了梨花的多情和柔情。接下來，詩人把自己的腦袋幻化為一只貓。把“一只貓”放在兩個肩膀上，一條生命便被造成，這是“造我的女主人”的神通。俗語中“兩個肩膀扛著腦袋”是打趣人的話，海子則把“女主人”造人的過程描述為把“腦袋”安放在“肩膀上”。詩人不說中國的女媧造人，也不說西方的夏娃造人，只說“女主人”創(chuàng)造了自己?；蛟S在海子看來，作為被造之物，人的出生是被動的，并不知道從哪里來。人，作為個體存在的孤獨(dú)之處在于，“女主人”造人之后便在夜里遠(yuǎn)去，留下被造物獨(dú)自面對陌生的世界?！昂稍隆倍诸H具古典韻味，詩人之靈感或許來自“披星戴月”？“月”字點(diǎn)明了時間，“荷”字則賦予月色以質(zhì)感，仿佛月色具有重量似的?！芭魅恕币归g造人，到了白天，陽光下則有成群的“大貓小貓”。在詩人眼里，這成群的“大貓小貓”不就是人類存在的寫照嗎？作為個體存在的“我”，當(dāng)然也是“大貓小貓”中的一只?！兜赖陆?jīng)》第五章有言：“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3}；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笔钦f天地本無所謂仁慈，對待萬事萬物就像對待芻狗一樣，任憑其自生自滅。圣人也是沒有仁愛的，對待百姓也如同對待芻狗一般，任憑人們自作自息?！芭魅恕眲?chuàng)造人類，何嘗不是如此？所以，人在世界上，必得擔(dān)負(fù)屬于自己的那份孤獨(dú)，或者說孤獨(dú)是人類個體無法逃避的宿命。

“我的呼吸/一直在證明/樹葉飄飄”，這是一個天才的詩句。佛教文獻(xiàn)載有如下典故：“佛問沙門{4}：人命在幾間？對曰：數(shù)日間。佛言：子未知道。復(fù)問一沙門：人命在幾間？對曰：飯食間。佛言：子未知道。復(fù)問一沙門：人命在幾間？對曰：呼吸間。佛言：善哉，子知道矣！”{5}生命只在呼吸之間，其出處在此。海子對生命的認(rèn)識頗受佛教影響，他曾寫道：“從一口空氣/跳進(jìn)另一口空氣/我是深刻的生命”（海子《跳躍者》）。在海子看來，生命不過是一口氣而已，唯有“我”的呼吸證明自己的生命一息尚存。那么，何來“樹葉飄飄”？樹葉同呼吸又有何聯(lián)系？這是理解本詩的一個難點(diǎn)。讀者注意，這里的“樹葉”并非寫實(shí)，有可能是“肺葉”之喻——因?yàn)椤胺稳~”與呼吸息息相關(guān)，其收放開闔恰似“樹葉飄飄”。眾所周知，呼吸乃肺部之功能，“肺葉”之收放開闔形成生命的呼吸。詩人反過來，用呼吸證明“肺葉”之功能，也有一番道理。這句詩泯滅了物我界限，形成“自我、動物和植物”的三位一體。從審美上看，這是一個天才的創(chuàng)造。

詩人海子對生命的遐思，突破了自我與外物的界限，其哲學(xué)之源可追溯到“萬物有靈論”{6}。持這種理念者認(rèn)為，“一棵樹和一塊石頭都跟人類一樣，具有同樣的價值與權(quán)利”。在詩人海子這里，一棵梨樹和一只貓都跟“我”一樣，屬于同樣的生命，擁有同樣的價值。北宋大儒張載認(rèn)為，人同天地萬物一樣都源于“氣”（世界的本源），人的本性也同于天地萬物的本性。張載的倫理思想即“視萬民為同胞，視萬物為友好同類”的“民胞物與”思想。張載認(rèn)為，要愛一切人如同愛同胞手足，并進(jìn)而擴(kuò)大到善待萬物——“視天下無一物非我”?！叭f物有靈論”及“民胞物與”思想，為海子的詩歌寫作奠定了哲學(xué)基礎(chǔ)，拓展了人生境界。于是乎，詩人的想象如同插上了翅膀，靈魂在自由的天空遨游，才情在字里行間風(fēng)云激蕩。

三

第5詩段為全詩第四部分，也是結(jié)局部分：

我不能放棄幸福/或相反/我以痛苦為生/埋葬半截/來到村口或山上/我盯住人們死看：/呀，生硬的黃土，人丁興旺

這部分先寫對人生的選擇，再寫“埋葬半截”后所發(fā)現(xiàn)的秘密。世界是荒謬的，個體是孤獨(dú)的，既如此，生命的意義何在？存在主義大師薩特認(rèn)為，人一旦被拋到世界上，就開始了自由的選擇，人就是在不斷選擇的過程中不斷成為自己的。人的自由的全部意義，就在于人所進(jìn)行的選擇活動中。薩特的存在主義觀點(diǎn)可簡要概括為“人生即選擇”。人生本無預(yù)設(shè)的意義，是在選擇中獲得了生存的意義。本詩段隱含一個基本問題：在幸福與痛苦之間，我們作何選擇？就個體的主觀愿望而言，當(dāng)然首選幸福，這是不言而喻的，因?yàn)槿吮臼亲非笮腋５膭游?。“我不能放棄幸?！?，這是詩人明確而執(zhí)著的人生觀，然而，人生在世，痛苦卻往往是無法回避的，因?yàn)槿松恼嫦啾闶强鄻穮搿Ｄ切┲北夹腋６サ娜藗?，也難免會遇到諸般痛苦或煩惱。恰如俗語所言：“野花不種年年有，煩惱無根日日生?！焙Ｗ庸倘粓?zhí)著于自己的幸福，但在另一面，他卻不憚“以痛苦為生”，做好了迎接痛苦的準(zhǔn)備——“你要把事業(yè)留給兄弟留給戰(zhàn)友/你要把愛情留給姐妹留給愛人/你要把孤獨(dú)留給海子留給自己”{7}。以痛苦為生，與孤獨(dú)為伴，是海子在現(xiàn)實(shí)中的主動選擇。以后的諸多事實(shí)，也證明了海子對自己的人生選擇無怨無悔。

海子談?wù)撔腋＃瑓s并不回避痛苦，此乃其思想深刻之處。他懂得生命中充滿痛苦，去除痛苦才能得到幸福。如果痛苦無法去除呢？海子的選擇是——以痛苦為生。讀者請注意，“埋葬半截”即詩人“以痛苦為生”的存在狀態(tài)。在這種狀態(tài)下，詩人仿佛獲得某種神通，超越了生與死，跨越了陰陽界限……在此非常狀態(tài)下，詩人“來到村口或山上/盯住人們死看”?！按蹇诨蛏缴稀蓖ǔ瀳霰椴?，詩人能發(fā)現(xiàn)什么秘密呢？“我”透過“生硬的黃土”，竟然看見了埋在地下的“人們”——那里的世界可謂“人丁興旺”！

在詩人海子一貫的思維中，大地本來就是用來埋人的。在《亞洲銅》一詩中，海子寫道：“祖父死在這里，父親死在這里，我也將死在這里/你是唯一的一塊埋人的地方”。海子把“亞洲銅”與故鄉(xiāng)的“黃土”聯(lián)系起來，并且強(qiáng)調(diào)這是“唯一的一塊埋人的地方”。試想，從古至今，大地之下埋葬了多少“來于塵土歸于塵土”的人??！正如海子詩歌《土地》所言：“生存是人類隨身攜帶的無用的行李/無法展開的行李/——行李片刻消散于現(xiàn)象之中/一片寂靜/代代延續(xù)”……這是否就是大地的隱秘？是否就是人類存在的秘密？大地如同母親，養(yǎng)育我們，收留我們。仁慈寬厚的地母，永遠(yuǎn)為我們預(yù)留一扇回家的門。海子在詩論中曾寫道：“做一個詩人，你必須熱愛人類的秘密，在神圣的黑夜中走遍大地，熱愛人類的痛苦和幸福，忍受那些必須忍受的，歌唱那些應(yīng)該歌唱的?！眥8}處于“埋葬半截”的存在狀態(tài)，詩人海子看到了世人難以看到的大地隱秘?！按蟮厥俏宜篮髳凵系呐恕?，這天才的詩句力透紙背，充分表達(dá)了詩人海子對大地的無限深情。由于過早地勘破生命的本質(zhì)和大地隱藏的奧秘，海子后來竟至于喋血成讖，幸耶悲耶？一切都無由作答。然而，詩人海子對自己生命的最終選擇亦并非盲目：“如果我死亡/我將明亮/我將鮮花怒放”（海子《土地》），這是海子對其生命選擇的美學(xué)確認(rèn)。存在主義大師薩特有言：人是通過自己的選擇而成為懦夫或是英雄。我們相信，成為“詩歌烈士”{9}是海子義無反顧的自由選擇。

該詩寫作思路可歸納如下：詩人輕松幽默地從人生降臨寫起，在打開生命的“包袱”之后，自我便處在與地球須臾不離的關(guān)系之中；接下來是詩人的生命遐思，萬物平等的生存理念使得詩人突破了自我與外物的界限，將個體“小我”和宇宙“大我”融為一體；最后是詩人對大地奧秘的洞察和對人生之路的選擇。實(shí)際上，詩人對人生的選擇，恰是建立在對“生硬的黃土”之下另一世界的清醒認(rèn)識之上——那個人類最終的故鄉(xiāng)，仿佛在召喚詩人榮歸故里。海子的詩歌輕盈而沉重，熱情而憂傷，生命中的歌與哭率性而深刻，由此形成的藝術(shù)張力，每每令讀者心靈震撼，本詩便是一個典型的例證。

綜上所述，《明天醒來我會在哪一只鞋子里》通過風(fēng)趣幽默的語言、超凡脫俗的想象，表達(dá)了詩人莊嚴(yán)的生命之問和存在之思。詩人海子對生命的體認(rèn)和對世界的洞察是相當(dāng)深刻的，詩人探索人生的勇氣和直面痛苦的姿態(tài)，既是其生存意志的呈現(xiàn)，又是其青春精神的張揚(yáng)。一夜痛苦沉思，或許依然不知“明天醒來”自己“會在哪一只鞋子里”，然而思考的意義并不在于得到固定答案，而在于通過思考，感悟生命之奧秘和存在之艱難。這首才華橫溢的抒情之作兼具佛理、禪趣與哲理，其意義在于能夠啟發(fā)讀者感悟生命，思考人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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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選自西川主編：《海子詩全集》，作家出版社2009年版，第98頁。

{2}駢枝即“駢拇”和“枝指”?！榜壞础敝改_的大拇指和二拇指相連，“枝指”指手的大拇指或小指旁多長出一個手指來。

{3}古代祭祀時用草扎成的狗，在祭祀之前是很受人們重視的祭品，但用過以后即被丟棄。

{4}“沙門”的漢語譯意為“勤息”（勤修佛道和息諸煩惱），為出家修道者的通稱。

{5}見《佛教十三經(jīng)》，中華書局2010年版，第466頁。

{6}又稱“物活論”或“泛靈論”，一種發(fā)源并盛行于17世紀(jì)的哲學(xué)思想。該學(xué)說認(rèn)為自然界一切事物和現(xiàn)象都具有意識或靈性。

{7}海子：《為什么你不生活在沙漠上》，西川主編：《海子詩全集》，作家出版社2009年版，第433頁。

{8}海子：《我熱愛的詩人——荷爾德林》，西川主編：《海子詩全集》，作家出版社2009年版，第1071頁。

{9}海子寫過一首有關(guān)法國天才詩人蘭波的短詩，題目叫《詩歌烈士》。海子死后，被西川、駱一禾等詩友稱為“詩歌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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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劉廣濤，文學(xué)博士，聊城大學(xué)文學(xué)院教授，主要從事中國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研究。

編 輯：趙紅玉Email：zhaohongyu69@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