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女性的情感束縛”

劉子飛

摘 要：多麗絲·萊辛作為當今世界最負盛名的的女作家之一，以其作品主題的多樣性和深刻性以及對創(chuàng)作結(jié)構(gòu)的革新而享譽文壇?！督鹕P記》作為她的代表作，是一部包裹在獨特結(jié)構(gòu)形式之下的曠世巨著，它反映了處于五十年代英國社會的人們在精神和道德領域的情感狀態(tài)。本文將重點解析萊辛《金色筆記》中女主人公安娜面臨地來自“母親”與“女人”兩個不同身份所遭遇地情感的挫折與幻滅，最終導致她失去完整的自我和統(tǒng)一性。

關(guān)鍵詞：萊辛；《金色筆記》；安娜；母親；女人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08-0-02

多麗絲·萊辛作為英國文學史上女性作家的一位重要代表，是20世紀最為杰出的現(xiàn)實主義作家。《金色筆記》通常被認為是她最具代表的文學杰作。萊辛的創(chuàng)作風格與很多作家截然不同，在她的作品當中主要反映了20世紀人們的生活困境和精神危機。萊辛非常關(guān)心人類的命運，不僅僅局限于女性群體。萊辛在她最杰出的作品《金色筆記》中重點剖析了20世紀50年代這個混亂的世界。萊辛在接受采訪時也說：“《金色筆記》發(fā)生在一個一切都在碎裂的時代……自從廣島投下原子彈后，世界就開始四分五裂了?！盵1]《金色筆記》自1962年問世以來，萊辛以犀利的筆觸對50年代人們的生活方式、志向追求、人性焦慮等等社會問題進行深刻剖析，身處這個年代的人們一直生活在暴力、恐懼和混亂的陰影之下。這部小說一直被視為英國文壇的先鋒小說，覆蓋了20世紀50年代各個階層人士的復雜的生活動態(tài)。

本書女主人公安娜生活在一個充滿沖突暴力的世界，被視為是所謂的“自由女性”的典范。她有著相對穩(wěn)定的收入，擁有“自由”的主動權(quán)，但是與她同齡階段的很多女性不能擁有這種“自由”。安娜在教育、婚姻、社會交際甚至政治活動等方面都有很大的自由。然而，所謂“自由女性”，其實又是一個莫大的諷刺。在安娜的內(nèi)心深處，她在生活的各個方面并不感到自由，以致后來遭遇了寫作瓶頸。她迷失了方向，而且對她的自我身份充滿困惑。所有這些成為了她精神崩潰的主要原因，最終導致了她失去了自我。安娜遭遇哪些情感危機？安娜的身份到底是一個偉大的“母親”還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她的情感寄托究竟何去何從？本文擬從以上問題進行分析。

一、“母親”的身份

作為20世紀50年代典型的“自由女性”，安娜在她的生活中實際上扮演了兩種角色：一個是付出愛的“母親”形象，同時也是一個需要愛的“普通女性”。作為一個單身母親，安娜撫育著她的女兒簡內(nèi)特，兩人共同生活在倫敦的一個公寓里。簡內(nèi)特是她和她的前夫馬克斯·伍爾夫的結(jié)晶。但是他們的婚姻僅僅是一場隨性任意地安排。由于他們之間僅僅是場瘋狂的、失去理性的、魯莽沖動的關(guān)系，可想而知，他們的婚姻注定以離婚而告終。由于缺乏愛的基礎和性生活的不和諧，安娜對婚姻感到非常悲觀和沮喪。最后遺留給安娜的、值得她為之付出地便只有她的女兒簡內(nèi)特。

離婚后的安娜成為了所謂的“自由女性”，她的所有焦點和希望全放在她女兒簡內(nèi)特的身上。自簡內(nèi)特出生那一天起她就主宰了安娜的情感世界，這是安娜為填補她內(nèi)心的空虛唯一能掌控的。安娜幾乎傾其所有精力，無微不至地撫養(yǎng)著簡內(nèi)特，并為她的將來做準備。她制定了完全符合簡內(nèi)特需要的時間表。作為一個獨立的自由女性，安娜以其相對充裕的財政支持，設法使簡內(nèi)特生活在一個不受任何拘束的環(huán)境中。安娜并沒有對簡內(nèi)特所處的年齡階段過多地限制，而是盡其最大的努力確保簡內(nèi)特能做她想做得、成為她想成為的人。安娜生活的分分秒秒都圍繞著簡內(nèi)特，她每天都忙著一些小事，像簡內(nèi)特的起居飲食還有穿衣打扮，這樣她就不用面對她還是作為一個“女人”的角色。盡管是單身的離婚母親，安娜卻很好的承擔起了作為母親的責任，非常疼愛簡內(nèi)特。

她希望簡內(nèi)特能夠快樂地成長，遠離這個沖突矛盾的世界。但是事情卻再次朝著相反的方向發(fā)展。令她驚訝的是，簡內(nèi)特想要去嚴格的寄宿學校，因為她不想成為像她母親一樣的女性。安娜所有的努力對于簡內(nèi)特而言都是泡影，這讓安娜感到極其震驚。當簡內(nèi)特最后離開她母親的時候，安娜陷入了極度的痛苦中。安娜突然一下子失去了她所有的能力。自簡內(nèi)特出生以來，她的生活就像是一個上了發(fā)條的鐘，然而此刻一切突然就停止了。經(jīng)歷了與簡內(nèi)特的分別，安娜最后有時間得以思考，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某些事情最終再次沖破她塵封已久的內(nèi)心。那就是她作為一個“女人”的意義，因為她終究還是個女人，需要男人愛的呵護。

二、“女人”的身份

除了作為簡內(nèi)特的母親外，本質(zhì)上說來安娜其實是一個真正的“女人”，她對愛情極度渴望，需要愛情的呵護。盡管她也許拒絕承認，但對于安娜來說，最大的幸福就是能擁有一個真正愛自己的人，成為她所愛的人的“好女人”，而不是一個破碎的“自由女性”，擁有的只是表面上的“自由”。在安娜的心里，她想要一個穩(wěn)定的婚姻，能夠與自己所愛的男人和孩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安娜內(nèi)心深處所想地與她表面的“自由女性”身份相互矛盾。

安娜是相信真愛的女性，雖然遭遇了與馬克斯那夢魘般的失敗婚姻，但這并沒有阻止她繼續(xù)追尋自己的真愛。對安娜本人而言，她賴以生存地愛情關(guān)鍵是塑造完整的個性。在與男人的各種交往中，無論時間長短、嚴肅或者隨意，她都一直在尋找積極健康的交流方式，但她所經(jīng)歷地卻令她失望透頂。安娜所結(jié)識的那些男人都只是一群“自我中心主義者”，一方面他們需要婚姻，另一方面他們卻不愿意對他們的伴侶顯示出絲毫的忠誠。

在安娜作為作為一個“自由女性”的經(jīng)歷中，她的生命曾經(jīng)也出現(xiàn)過另外一個男人，叫邁克爾。他的出現(xiàn)使得安娜再次重燃對愛情的渴望和信心。邁克爾曾經(jīng)也是一位東歐的共產(chǎn)黨員，這與安娜有很多相似之處。安娜非常愛他。但是邁克爾也是那些男人中一員，已婚但卻有外遇，自始至終他都拒絕承擔任何責任，他視安娜僅僅是一個臨時的庇護所，逃避他失敗的且毫無希望的生活，他從來都沒考慮過和安娜生活在一起。他是個徹頭徹尾玩弄女性的男人，從不關(guān)心其他人的感受。他只是把尋找真愛作為借口，實際上只是與女人尋歡做愛。當安娜表達了她想與他保持永久的情侶關(guān)系時，他毫不猶豫地就拋棄了她。他們關(guān)系的破裂再次打擊了安娜破碎的心，使得她陷入了悲傷和絕望中。之后安娜在她的小說中記錄了她與邁克爾的情感旅程。

愛拉——安娜黃色筆記中的主人公，其實是安娜本人的化身。她被她的愛人保羅所拋棄，可想而知，保羅的原型其實就是邁克爾。安娜以一種隱喻式的手法在愛拉的故事中表達了她的感情。當愛拉被保羅拋棄的時候，她陷入了極大的痛苦之中，這種痛是無法忘懷的。為了治愈她心靈的創(chuàng)傷，愛拉去了巴黎經(jīng)商。在她回來的途中，飛機出現(xiàn)了故障。在飛機上她并沒有像其他乘客一樣擔心自己的安全，而是一心只想著死亡的降臨。她內(nèi)心無法愈合的創(chuàng)傷使她很坦然地迎接死亡的懷抱，因為她始終相信保羅曾經(jīng)愛過他，失去這份愛對她來說是無法接受的。

“這一發(fā)現(xiàn)一開始并不令她驚訝。她心里早就清楚：我實在太疲憊，太疲憊，連骨子里都已疲憊透頂，每一個根神經(jīng)都疲憊之至。如果知道自己從此再不必活著受罪，那簡直是一種解脫！這真是不可思議?！盵2]

愛情的沮喪使安娜最終失去了自我身份，無論是從前的安娜還是現(xiàn)在的安娜，她都只是天際地平線上的一粒沙子，只可遠觀卻不可觸碰。

四、結(jié)語

安娜的身份既是“母親”又是“女人，但卻因為這兩個身份遭遇了極大的情感危機，有人認為：《金色筆記》表明了女性的異化與精神分裂是文化與周圍環(huán)境的壓抑所致，女性在兩性關(guān)系中、母子關(guān)系中即身處變得多元的同時也失去了自我，在性別關(guān)系中異化，失去了主體性。[3]因此，安娜雙重身份所遭遇的情感的挫折與幻滅，最終導致她失去完整的自我和統(tǒng)一性。

注釋：

[1]Perrakis， Phyllis Sternberg.Spiritual Exploration in the Works of Doris Lessing [M]. Westport： Greenwood Press， 1999， 第113頁

[2]多麗絲·萊辛：《金色筆記》，陳才宇、劉新民譯，譯林出版社，2000年版，第328頁

[3]愛拉·摩根（Ella Morgan）《金色筆記》中女性作家的異化》，轉(zhuǎn)引自《多麗絲·萊辛：<金色筆記>研究評述》，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學報，2007年第三期。

參考文獻：

[1] Perrakis， Phyllis Sternberg.Spiritual Exploration in the Works of Doris Lessing [M]. Westport： Greenwood Press， 1999.

[2]愛拉·摩根（Ella Morgan）《<金色筆記>中女性作家的異化》，轉(zhuǎn)引自《多麗絲·萊辛：<金色筆記>研究評述》，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學報，2007年第三期。

[3]翟世鏡、任一鳴：《當代英國小說史》，上海譯文出版社，2008年版。

[4]多麗絲·萊辛：《金色筆記》，陳才宇、劉新民譯，譯林出版社，2000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