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反切結(jié)構(gòu)看重紐舌齒音的歸屬
——以《史記正義》為例

廖 秋 華

（浙江大學(xué) 漢語史研究中心，杭州 310028）

游尚功（1995）主要是從系聯(lián)和統(tǒng)計(jì)的角度研究《史記正義》（以下簡稱《正義》）的重紐問題，認(rèn)為：舌齒音中精章兩系和日組與B類的關(guān)系密切，莊系知系和來紐與A類的關(guān)系密切，重紐A、B兩類的不同是介音的不同①為了稱述方便，游文將中古韻圖列在三等的唇牙喉音字稱為A類，列在四等的唇牙喉音字稱為B類。這跟傳統(tǒng)的稱呼剛好相反，本文我們遵從的是傳統(tǒng)的稱呼歸類。。由于音注材料隨文作注的性質(zhì)，單純用系聯(lián)法無法得出科學(xué)的結(jié)論。本文擬以《正義》重紐及重紐舌齒音音切為材料，嘗試運(yùn)用反切結(jié)構(gòu)分析法對(duì)重紐舌齒音的歸屬作出進(jìn)一步的探討。

在被切字重紐韻的判定上，本文遵從以下原則：當(dāng)被切字為一字多切時(shí)，結(jié)合音切來判定是否屬于重紐；對(duì)于非重紐韻字切重紐被切字，仍按被切字處理為重紐；我們同意黃笑山（1996）的意見，認(rèn)為中唐五代時(shí)期喻母字也有重紐；重紐韻的歸屬參照李榮（1956）的觀點(diǎn)。限于篇幅，本文主要討論傳統(tǒng)重紐八韻系，即支、脂、祭、真、仙、宵、侵、鹽八韻系唇牙喉音的對(duì)立。本文音切從中華書局點(diǎn)校本（1959）和張衍田《史記正義佚文輯?！罚?985）兩書中輯得，去除重復(fù)后，一共輯得重紐音切183條、重紐舌齒音音切240條。

一 《正義》重紐及其舌齒音的分布② 說明：文中用例羆/碑＝羆，音碑。披/皮義＝披，皮義反，括號(hào)中數(shù)字表示該音注所在頁碼，集序表示該音注出現(xiàn)在《史記集解序》，余可類推，來自《史記正義佚文輯?！返囊糇t粗體標(biāo)出。

（一）支韻系

1 開口。（1）三等。A.唇音：羆/碑（5），罷/皮（193）；披/皮義（43），披/披彼（235），披/片被（2412），披/鋪被（2852）。B.牙喉音：戲/許宜（182），騎/奇（337），戲/許義（1527），戲/羲（1598）；蛾/魚起（9），齮/魚綺（224），齮/綺（224），倚/于綺（1975），倚/于犧（2498），猗/于綺（3012）；騎/其倚（335）。（2）四等。A.唇音：卑/壁（1491），裨/卑（集序 5），裨/頻移（集序 5）；羋/亡爾（2323），羋/弭（2350）。B.牙喉音：跂/岐（2632），歧/巨支（論音例 16），祇/巨支（論音例 16），蛇/移（1487）；跂/丘賜（368），跂/企（2903），易/以豉（230），施/羊豉（發(fā)字例 17），施/貳是（1628）。C.舌齒音：a.精組：訾/紫移（15），鄑/訾（294），觜/子思（1307），觜/子斯（1314），訾/子兒（3261），鮆/齊禮（3276），廝/斯（2256）；徙/斯（2992）；積/子賜（193），積/積賜（327），刺/七賜（2276），眥/自賜（314）。b.章組：氏/支（1347），支/章移（論字例14），巵/章移（論音例16），枝/之移（論音例16），肢/章移（論音例16），只/章移（論音例 16）；侈/尺氏（1837），弛/式支（1969），弛/尸氏（2508）；施/尸豉（343），施/式豉（1201），/式豉（1731）。E.知組：螭/丑知（38），知/智（1186）；豸/脂氏（9）。F.莊組：嵯/楚宜（3023）。c.來母：麗/力知（232），麗/離（257），酈/力知（217），醨/力知（2486）；離/力智（412）。

支韻系開口中，舌齒音精組“訾”字跟四等唇音“裨”字同用切下字“移”，精組“積”字跟四等溪母“跂”字同用切下字“賜”，支韻系精組“訾、鄑、積、刺、眥”字聯(lián)四等。章組字“氏、弛”跟四等牙音“歧、祇”同用切下字“支”，章組“支”等字跟四等唇音“裨”字同用切下字“移”，章組“施”等字跟四等以母“易”字同用切下字“豉”，也都可以系聯(lián)，支韻系章組大多能聯(lián)四等。莊組字“嵯”跟三等喉音“戲”字同用切下字“宜”，莊組聯(lián)三等。

2 合口。（1）三等。牙喉音：委/紆危（2727），痿/委危（2097），麾/呼危（335），戲/麾（367）；垝/詭（1859），燬/毀（1595），蔿/為詭（1646）；偽/危睡（42），偽/于偽（1388），為/于偽（18）；為/偽（2643）。（2）四等。A.牙喉音 墮/曉規(guī)（252），觿/胡規(guī)（1307）。B.舌齒音：a.精組：嶲/髓（2992）。b.章組：倕/垂（39）；吹/尺瑞（393），惴/之瑞（3135）。c.知組：棰/竹委（2716）；腄/逐瑞（244）；錘/直偽（455）；甀/逐瑞（2606）。d.來母：羸/力為（2718）；累/力為（2918）。

支韻系合口中，舌齒音知組“棰”字可以跟三等喉音“委”字系聯(lián)，知組“錘”字、來母 “羸、累”字可以跟三等喉音“為”字系聯(lián)，這些字聯(lián)三等。

總的來看，《正義》中，支韻系重紐分布廣泛，但大多不構(gòu)成對(duì)立，構(gòu)成對(duì)立的重紐韻有4對(duì)，即卑/壁∶羆/碑； 裨/頻移∶罷/皮；歧/巨支∶騎/奇；墮/曉規(guī)∶麾/呼危。支韻系舌齒音中，精、章組字大多聯(lián)四等，莊組聯(lián)三等，知組、來母?jìng)€(gè)別字聯(lián)三等。

（二）脂韻系

1 開口。（1）三等。A.唇音：邳/被悲（299），郿/眉（2068），麋/眉（2562）；費(fèi)/袐（發(fā)字例 18），濞/匹備（441），濞/普袐（3019），魅/媚（38）。B.牙喉音：鰭/祁（3021）；穊/幾利（論音例 16），冀/幾利（論音例 16），器/去冀（論音例 16），暨/其記（240）。（2）四等。A.唇音：貔/毗（5）；比/卑耳（1326），比/必耳（2159），比/必履（2681）；比/必寐（347），比/鼻（1176），比/卑利（2368），芘/疋婢（1804）。B.牙喉音：痍/夷（2717），夷/以脂（論音例16），姨/以脂（論音例16），彝/以脂（論音例16），寅/以脂（論音例 16）；肄/異（1177）。C.舌齒音：a.精組：郪/七私（1854），私/息脂（論音例 16）；兕/似（1162）；自/疾二（論音例16）。b.章組：祗/脂（243），砥/旨夷（論音例15），祗/旨夷（論音例15），脂/旨夷（論音例 15），鴟/昌之（1812），蓍/詩（3223），尸/式脂（論音例 16），尸/式脂（論音例 16），蓍/式脂（論音例 16）；砥/旨（2129），枳/支是（2271），軹/紙（402），軹/止（2246）；摯/至（27），至/脂利（論音例16），贄/脂利（論音例 16），鷙/陟利（論音例 16）。d.知組：絺/勑遲（34），遲/值（191），坻/持（2502），坻/遲（3020）；致/陟利（論音例 16），質(zhì)/至（132），質(zhì)/竹利（162），質(zhì)/致（223），驇/致（189），驇/勅利（189），躓/陟利（論音例16），稺/胄雉（41）。e.來母：利/力至（論音例16），蒞/力至（論音例16）。

脂韻系開口中，舌齒音精組“私”字跟四等以母 “夷”等字同用切下字“脂”，“私”字聯(lián)四等，“私”又作“郪”字的切下字，則“郪”也聯(lián)四等。章組中切下字為“夷、脂”的字可以跟四等以母“夷”字系聯(lián)，這些字聯(lián)四等。章、知組中以“利“為切下字的字聯(lián)四等還是三等從本韻系無法得出，因?yàn)椤氨?卑利”屬四等，而“穊/幾利”、“冀/幾利”卻屬三等。

2 合口。（1）三等。牙喉音：夔/巨龜（39），饋/匱（1655）。（2）四等。A.牙喉音：唯/以隹（論音例15），惟/以隹（論音例15），維/以隹（論音例15），遺/以隹（論音例15）；唯/惟癸（2800）；遺/庾季（260），遺/唯季（332）。B.舌齒音：a.精組：睢/雖（371），葰/先累（2658），荾/息遺（論音例 16），睢/息遺（論音例 16），綏/息遺（論音例 16）；檇/醉（1740），萃/翠（3012），祟/雖遂（274），遂/直類（2792），燧/遂（149）。b.章組：騅/隹（334）。c.莊組：衰/楚為（3310），衰/色眉（1372）；率/所類（236），率/類（468），率/色類（發(fā)字例17）。d.知組：墜/直類（1517）。e.來母：縲/力追（2135）；壘/力追（182）。f.日母：蕤/仁隹（1247）。

脂韻系合口中，舌齒音精組中以“遺”為切下字的字能跟四等喉音“遺”字系聯(lián)，章組“騅”字、日母“蕤”字跟四等“唯”等字同用切下字“隹”，這些字聯(lián)四等。此外，精、莊、知組中都有以來母“類”字為切下字的部份字，這些字的歸屬無法系聯(lián)得出。

總的來看，《正義》中，脂韻系重紐分布廣泛，大多也不構(gòu)成對(duì)立，只有“貔/毗：邳/被悲”這 1對(duì)重紐對(duì)立。脂韻系舌齒音中，精、章組、日母部份字可以系聯(lián)四等。

（三）祭韻

1 開口。（1）三等。牙喉音：揭/其例（2896）。（2）四等。A.牙喉音：蓺/魚曳（5）。B.舌齒音：a.章組：貰/世（2018）。b.知組：彘/直利（1482）。c.來母：厲/賴（2140）。

2 合口。三等。A.牙喉音：轊/衛(wèi)（3036）。B.舌齒音：a.精組：彗/似歲（211），彗/息歲（1504）。b.章組：說/稅（368），說/式銳（2581），蛻/稅（2483）。c.知組：綴/子衛(wèi)（1198）。d.來母：汭/芮（22），芮/仁銳（2253）。

《正義》中，祭韻重紐沒有對(duì)立，開口字因字少而無法系聯(lián)，舌齒音的歸屬也無從得出。祭韻合口中，舌齒音知組“縋”字跟三等喉音“轊”字同用切下字“衛(wèi)”，“綴”字聯(lián)三等。

（四）真韻系

1 開口。（1）三等。A.唇音：邠/彼珉（2346），彬/斌（1938），緡/眉貧（2066），緡/岷（3141），汶/泯（2272），汶/珉（3278）；滵/密（3019）。B.牙喉音：垠/銀（2499），巾/居人（論音例 16）；汩/于筆（3019）。（2）四等。A.唇音：臏/頻忍（210）；滭/畢（3019）。B.牙喉音：骃/因（集序 3）；緊/吉忍（2801），緊/結(jié)忍（2803）；螾/以刃（9）；姞/其吉（9），佚/逸（1198），軼/逸（2136）。C.舌齒音：a.精組：信/申（1814）。b.章組：瞋/昌真（314）；郅/真栗（448），郅/之栗（2942），質(zhì)/直實(shí)（223），質(zhì)/真栗（2268）。c.莊組：溱/臻（2109），榛/仕斤（3032）；嗇/色（2809）。d.知組：填/鎮(zhèn)（1347），陳/陣（1466）；铚/珍栗（186）。e.來母：藺/力刃（165），轔/吝（3036）。f.日母：仞/刃（3041）；日/驲（293），日/人質(zhì)（142），衵/夷乙（1579）。

2 合口。三等。A.牙喉音：霣/隕（3020），霣/殞（3302）。B.舌齒音：a.精組：馴/訓(xùn)（40）；駿/峻（2236），徇/才迅（2128），順/訓(xùn)（1528）；卒/祖律（2402），卒/足律（2569）。b.章組：準(zhǔn)/章允（230），盾/食允（314）。c.莊組：率/律（468），率/所律（468）。d.知組：窋/竹律（409），怵/恤（2255）。

《正義》中，真韻系重紐幾乎出現(xiàn)在所有韻，但沒有對(duì)立重紐出現(xiàn)。真韻系舌齒音中，開口來母“藺”字、日母“仞”字跟四等以母“螾”字同用切下字“刃”，這些字聯(lián)四等，真韻系合口舌齒音的歸屬無法系聯(lián)得出。

（五）仙韻系

1 開口。（1）三等。A.唇音：辨/皮勉（1193），辨/邊練（1193），俛/免（2808），絻/免（1170）。B.牙喉音：犍/其連（3167），揵/干（3021），焉/于干（1262），焉/乙連（2320），焉/煙（2909），閼/于連（1265）；揭/桀（2896）。（2）四等。A.唇音：編/必連（2035），偏/疋然（1167），偏/芳連（論音例16），楩/頻綿（3200），平/頻然（1615）；湎/沔（1210）。B.牙喉音：衍/羊善（230），演/羊善（集序 4），羨/延（266）。C.舌齒音：a.精組：湔/子錢（2789），鮮/仙（240），仙/屑然（論音例 15）；翦/子踐（161）。b.章組：蟬/善（3019），單/時(shí)連（1265）；啴/昌單（1207），單/善（2067）；繕/膳（2283）；折/之列（125）。c.知組：鳣/哲連（2496），繵/直延（2791）。

仙韻系開口舌齒音中，精組“仙”字跟唇音四等“偏、平”同用切下字“然”，精組“仙、鮮”字聯(lián)四等。章組中切下字為“善”的字應(yīng)該聯(lián)四等，因?yàn)椤吧啤背Ｗ餮篮硪羲牡茸值那邢伦??！斑B”字既作牙喉音三等字的切下字，又作唇音四等字的切下字，以“連”為切下字的舌齒音字歸屬不好確定。知組“繵”字跟喉音四等“羨”同用切下字“延”，應(yīng)該也聯(lián)四等。

2 合口。（1）三等。牙喉音：卷/丘員（216），圜/員（2346）。（2）四等。A.牙喉音：甄/絹（1888），悁/于緣（2469），儇/在宣（46），嬛/在宣（9），蜎/許緣（2318），鳶/捐（1877），緣/以絹（1202）；說/悅（368）。B.舌齒音：a.章組：穿/詳連（論音例 16）；舛/昌轉(zhuǎn)（集序 4）；啜/穿悅（1846），啜/昌拙（2297），說/式拙（2294）。b.知組：傳/逐緣（143），傳/直緣（1228），傳/逐全（發(fā)字例 17）；傳/逐戀（260），傳/丁戀（442），傳/竹戀（1259），傳/張戀（發(fā)字例 17）。c.來母：攣/卷緣（2419）；埒/劣（3195）。d.日母：堧/而緣（2684），堧/人緣（2747）；堧/如戀（2684）；爇/而說（257）。

仙韻系合口中，舌齒音知組、來母、日母中以“緣”為切下字的字應(yīng)該聯(lián)四等，因?yàn)樗鼈兌伎梢愿篮硪羲牡取皭€、緣”字系聯(lián)。舌齒音章組“啜”字跟牙喉音四等“說”字同用切下字“悅”，則章組“說”、日母“爇”字應(yīng)該聯(lián)四等。

總的來看，《正義》中，仙韻系重紐幾乎分布在所有韻中，但是大多也不構(gòu)成對(duì)立，只有湎/沔：俛/免這1對(duì)重紐對(duì)立。

（六）宵韻系

1 開口三等。牙喉音：蟜/橋（13），蟜/巨遙（13），橋/嬌（32），橋/蹻驕（1447），夭/妖（3032）；矯/紀(jì)兆（298），蟜/居兆（13），蟜/紀(jì)兆（226），蟜/矯（3032）。

2 開口四等。（1）唇音：熛/必遙（1165），飆/必遙（3036），翲/匹遙（3305）；杪/弭沼（3032）；翲/匹沼（3305）剽/匹妙（1165），剽/疋妙（2145）。（2）牙喉音：要/腰（1163），陶/姚（39），軺/遙（3275），繇/遙（252）；要/于妙（2249）。（3）舌齒音：A.精組：譙/焦（2670）；皭/子笑（2483），肖/痟（3307）。B.章組：招/韶（44），昭/照（1203），釗/招（134），弨/尺招（1540）；召/邵（1363），少/式妙（2030），少/戍妙（2187）。C.知組：鼌/竹遙（199），鼌/潮（199），朝/潮（240）。D.來母：燎/力召（458）。

《正義》中，宵韻系重紐分布廣泛，但大多不構(gòu)成對(duì)立，只有要/腰：夭/妖這1對(duì)重紐對(duì)立。宵韻系舌齒音中，章組“少”字跟唇音四等“剽”等字同用切下字“妙”，“少”字聯(lián)四等。知組“鼌”字跟唇音四等“熛”等字同用切下字“遙”，“鼌”字也應(yīng)聯(lián)四等。

（七）侵韻系

1 開口三等。牙喉音：襟/巨禁（3199）；飲/于禁（2800）；汲/急（220）。

2 開口四等。（1）牙喉音：揖/集（25）。（2）舌齒音：A.精組：潯/尋（2005），潯/淫（2007），鱏/尋（2496）。B.章組：斟/針（2297），箴/針（143），忱/時(shí)林（2381）；枕/之禁（1292），枕/針鴆（2286）；汁/之入（1846）。C.莊組：嵾/楚林（3023），參/所林（1248），參/色林（1307）。D.知組：沈/直今（發(fā)字例18），沈/針禁（發(fā)字例18），沈/沈禁（發(fā)字例18）；朕/而禁（1243）；沈/針甚（發(fā)字例18）。E.來母：臨/力禁；廩/力甚。F.日母：壬/任（99），任/而針（134），任/入針（2337），任/人今（發(fā)字例18）；衽/而甚（2464），任/人禁（發(fā)字例 18）。

《正義》中，侵韻系沒有對(duì)立重紐出現(xiàn)，舌齒音知組中“沈、朕”字、來母“臨”字、日母“任”字跟牙音三等“襟”字同用切下字“禁”，這些字聯(lián)三等。

（八）鹽韻系

1 開口三等。牙喉音：炎/鹽（1314）。

2 開口四等。（1）牙喉音：針/其廉（195），針/鉗（197），邪/斜（1208），斜/也奢（3262）；奄/于險(xiǎn)（133），黡/乙減（1602），黡/乙斬（2577），厭/烏減（162），厭/于點(diǎn)（162），厭/于廉（250），厭/一冄（1903）；楪/葉（2992）.（2）舌齒音：A.精組：漸/潛（1616）；捷/才業(yè)（3032）。B.章組：懾/之涉（1208），葉/書涉（217），葉/式涉（374），葉/車涉（2543）。C.知組：輒/張獵（232），躡/女涉 92572）。D.來母：斂/力艷（1917）。E.日母：冄/奴甘（1564）；冄/日崄（2323）。

《正義》中，鹽韻系沒有對(duì)立重紐出現(xiàn)，舌齒音章組字、知組“躡”字可以跟四等喉音“楪”字系聯(lián)，日母“冄”字可以跟四等喉音“厭”字系聯(lián)。

二 《正義》重紐反切的結(jié)構(gòu)特點(diǎn)

由于音注材料隨文作注的性質(zhì)，重紐舌齒音和重紐韻大多無法系聯(lián)。運(yùn)用反切結(jié)構(gòu)分析法可以解決這一問題①所謂反切結(jié)構(gòu)分析法，指的是分析反切上、下字的特點(diǎn)，著重探究切上字韻、呼、等的信息和切下字聲母的信息。。以下我們先運(yùn)用這一方法總結(jié)出《正義》重紐反切的結(jié)構(gòu)特點(diǎn)。

我們首先將《正義》重紐反切全部輯錄出來制成 EXCEL表格，以《廣韻》為參照系，標(biāo)出每條音切的被切字、切上字和切下字的音類（直音視作切上字和切下字相同的反切），最后進(jìn)行統(tǒng)計(jì)。切上字我們分為重紐四等（重四，A類）、重紐三等（重三、B類）、普通三等（普三，C類）以及一（I）、二（II）、四（IV）等；切下字除重四、重三、普三外，還按聲母的不同分為知組（T，含端組），莊組（R），來母（L），精組（S）、章組（Sj，含日母）、以母（J）和云母（W），標(biāo)記反切結(jié)構(gòu)類型。例如“比，必寐反”，則標(biāo)記為“A-AA”，其中“-”前為被切字，后為切上字和切下字，A代表重四。在此基礎(chǔ)上對(duì)《正義》重紐反切結(jié)構(gòu)類型進(jìn)行統(tǒng)計(jì)，可得到表1。

《史記正義》重紐反切結(jié)構(gòu)類型表 表1

表1中，左列列出切上字音類，首行列出切下字音類，表心是被切字的統(tǒng)計(jì)，表心上格顯示A類被切字出現(xiàn)的次數(shù)，下格顯示B類被切字出現(xiàn)的次數(shù)，空格表示沒有出現(xiàn)相應(yīng)的反切結(jié)構(gòu)。如表心第一行第一列，表示A-AA型反切有21條，B-AA型反切有1條，最右列和最下行是合計(jì)情況，均以上下格分類統(tǒng)計(jì)。根據(jù)表1的統(tǒng)計(jì)，《正義》重紐反切中，重四被切字共有89例，重三被切字共有94條，兩者合計(jì)183條。

從上表可以看出《正義》重紐反切結(jié)構(gòu)的幾個(gè)特點(diǎn)：

（1）當(dāng)切上字為A類時(shí)，被切字絕大部分是A類，如果用X表示任意切下字，則公式AX＝A，例外情況有 3 條：（1）B-AB：濞/匹備（441），炎/鹽驗(yàn)（1314）；（2）B-AA：汶/泯（2272）。

當(dāng)切上字是B類時(shí)，被切字絕大部分是B類，如果用X表示任意切下字，則公式BX＝B。例外情況有 3 條：（1）A-BA：頃/奇傾（416）；（2）A-BII：黡/乙減（1602）、黡/乙斬（2577）。

《正義》重紐反切中，切上字為A、B時(shí)共有反切105條，這6條例外只占5.7%，也就是說，當(dāng)切上字為重紐韻時(shí)，94.3%的重紐反切能夠根據(jù)切上字來決定它的歸屬。

但是，當(dāng)切上字為C、I、II、IV時(shí)，被切字為A類的反切有36條，被切字為B類的反切有42條，兩者比較接近，也就是說當(dāng)切上字為非重紐韻時(shí)，切上字不能決定被切字重紐的歸屬?？偟膩砜矗軌蚋鶕?jù)切上字區(qū)分被切字重紐歸屬的有99條，占《正義》全部重紐反切的比例是54%。

（2）當(dāng)切下字的聲母為A、J、Sj和S時(shí)，被切字絕大部分是A類，如果用X表示切上字，則公式X（A/J/Sj/S）＝A。例外情況有 5條：（1）B-AA：汶/泯（2272）；（2）B-CJ：蟜/巨遙（13）；（3）B-CSj：巾/居人（16）、橇/昌芮①“橇”字疑本為“毳”。（79）；（4）B-BSj：偽/危睡（42）。

當(dāng)切下字的聲母為B類、W時(shí)，被切字絕大部分是B類，用公式表示即X（B/W）＝B。例外情況有1條：A-BB：麃/彼苗（224）。

《正義》重紐反切中，切下字為A、J、Sj、S、W、B的反切一共有150條，上述6條例外只占4%，也就是說，此時(shí)96%的重紐反切能夠根據(jù)切下字區(qū)分開。

但是，當(dāng)切下字的聲母為L、T時(shí)，被切字為A類的反切有6條，被切字為B類的反切有10條，此時(shí)切下字的聲母類型不能很好地區(qū)分被切字的重紐歸屬。

從上表可以看出，切下字還可能是C、II、IV等非重紐韻，它們以非重紐韻切重紐字，可能表明語音的發(fā)展演變。除去這17條反切，其他166條重紐反切中能夠根據(jù)切下字的聲母類型區(qū)分的有144條，所占比例是86.75%。

綜上，我們發(fā)現(xiàn)：（1）當(dāng)切上字為A或B時(shí)，切上字決定被切字的重紐歸屬，具體就是AX＝A，BX＝B。（2）當(dāng)切下字為 A、J、Sj、S、W、B時(shí)，切下字的聲母類型決定被切字的重紐歸屬，具體就是X（A/J/Sj/S）＝A，X（B/W）＝B。（3）相對(duì)于A、B類切上字的區(qū)分率，切下字的聲母類型可以更好地區(qū)分重紐歸屬，而且切下字的聲母類型大致可以分成兩類：章、精組、以母字一類，它們常作重四被切字的切下字，知組、云母字一類，它們常作重三被切字的切下字。來母字徘徊在A、B兩類之間，沒有明顯的傾向性，莊組切下字則因材料所限，暫闕。

三 《正義》重紐舌齒音的歸屬

《切韻》重紐兩類的歸字問題，各家說法不一。董同龢（1948：1-20）認(rèn)為四等喉、牙、唇音和舌齒音一類，三等喉、牙、唇音為另一類。陸志韋（1947：24-29）認(rèn)為三等喉、牙、唇音和來母、莊組為一類，四等喉、牙、唇音和同韻其它舌齒音為一類；邵榮芬（1982：70-80）認(rèn)為三等喉、牙、唇音，包括喻母，和同韻的舌齒音為一類，四等的喉、牙、唇音單獨(dú)為一類。黃笑山（1996：241-244）在對(duì)《王三》的反切作了統(tǒng)計(jì)之后，認(rèn)為精章組和以母跟重紐四等一致（但知組和來母偏向于四等一類，是和陸氏不同之處），莊組和云母跟重紐的三等一致。

《正義》中重紐舌齒音的歸屬怎樣？其歸屬狀況符合上述哪一家的說法呢？表2是《正義》傳統(tǒng)重紐八韻系舌齒音的切下字的聲母類型：

《正義》重紐舌齒音反切下字聲母類型表 表2

表2中，左列列出被切字的聲母類型，首行列出切下字的聲母類型，從表上可以看出：（1）章組的切下字除了本身以外，主要集中在以母、來母和A類，絕不用莊組、云母字作切下字，很少用B類字。精組的切下字除了本身以外，主要是以母、章組和來母，也絕不用莊組、云母、B類字作切下字，這進(jìn)一步說明精、章組、以母的關(guān)系密切，結(jié)合表1中精、章組和以母絕大多數(shù)作A類被切字的切下字這一事實(shí)，可以肯定這幾組聯(lián)系A(chǔ)類。（2）莊組的切下字除去本身外，主要是來、云母和B類，絕不用A類、精、章組和以母作切下字，所以莊組跟B類相聯(lián)是有道理的。（3）來母的切下字除去本身外，章組、以母和A類有7例，而云母跟B類只有3例。被切字為知組時(shí)，切下字除去本身跟來母外，章、精組、以母和A類有15例，而云母和B類只有5例，這似乎表明《正義》中，來母、知組是偏向A類的。另一方面，結(jié)合表1可以看到，來母既作A類被切字的切下字，更常作B類被切字的切下字，比例是6∶7，知組3例全作B類字的切下字，這時(shí)來母、知組又偏向B類。來母、知組似乎搖擺在A、B兩類之間。

四 來母、知組的搖擺性

來母、知組的搖擺性上已述及，我們接下來作進(jìn)一步的考察。先看來母，上述表1中重四被切字用來母作切下字的共有6例，其中仙韻3例，旨、至、艷韻各1例，其切上字A、C類各3例。表1中重三被切字用來母作切下字的共有7例，其中仙韻系4例，至韻2例，鹽韻1例，其切上字B類3例，C類4例?？梢姡詠砟缸髑邢伦值闹丶~反切中，切上字為A或B類的反切可以根據(jù)切上字區(qū)分開，即AL＝A，BL＝B。而對(duì)于切上字為C類的重紐反切則無法區(qū)分，因?yàn)镃L＝A（3）∶CL＝B（4），進(jìn)一步考察這些C類切上字的分布情況，我們發(fā)現(xiàn)其中之韻3例、魚韻2例、陽韻2例，這些字來自上古之、魚部字。

再看知組，表1中以知組為切下字的重紐反切共3例，都屬于B類，切上字全部為C類，即CT＝B。又表2中，知組被切字的切下字中章、精組、以母和A類15例，而云母和B類只有5例，從數(shù)量上看知組被切字的切下字偏向于A類，不過知組被切字的切下字主要是知組、來母字，兩者共29例，占總數(shù)的56.86%，因而這些字的歸屬才最終決定知組被切字的歸屬，除去本身外，來母切下字“利、戀”各出現(xiàn)4次，“類、栗、厲、連、獵、林、履、律”各出現(xiàn)1次。又上已論及，以來母為切下字的重紐反切中，當(dāng)切上字為A或B類時(shí)依據(jù)切上字區(qū)分，當(dāng)切上字為C類時(shí)則無法區(qū)分，為謹(jǐn)慎起見，我們認(rèn)為當(dāng)切上字為C類時(shí)，知組被切字仍搖擺在兩類之間，無法確定歸屬。

綜上，從反切結(jié)構(gòu)分析的角度看，《正義》中重紐舌齒音的歸屬大體支持黃笑山（1996）的意見，即舌齒音精、章組和以母和重紐四等一致，舌齒音莊組和云母和重紐三等一致，來母和知組則搖擺在兩類之間，這種搖擺性主要體現(xiàn)在以C類為切上字的反切中。

董同龢 1948 廣韻重紐試釋，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十三本。

黃笑山 1996 于以兩母和重紐問題，《語言研究》增刊。

李榮 1956 《切韻音系》，科學(xué)出版社。

陸志韋 1947 古音說略，《燕京學(xué)報(bào)》專號(hào)之二十。

邵榮芬 1982 《切韻研究》，中國社會(huì)科學(xué)出版社。

司馬遷 《史記》，中華書局1959年版。

游尚功 1995 張守節(jié)《史記正義》中的重紐，《黔南民族師專學(xué)報(bào)》第1期。

張衍田 1985 《史記正義佚文輯?！罚本┐髮W(xué)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