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蘇軾詞中表現(xiàn)出來的人格美昔日少有人提及,本文以解讀《江城子·密州出獵》為契機,結合蘇軾的部分詞作簡要的分析,將其表現(xiàn)出來的特定的人生階段中卓立不群的人格美展示給大家,并對其思想根源及其所具有的美學意義進行揭示。
[關鍵詞] 創(chuàng)作動機;高士形象;理想與超越;美學意義
人生來就有情感,情感天然需要表現(xiàn),而表現(xiàn)情感最適當?shù)姆绞骄褪窃娫~,《江城子·密州出獵》正是由于蘇軾對生活懷有熱愛之情,又有極高的文字表達能力,心識所然,手以應之,曲盡其志,將屈辱的事實和昂揚的理想構成生活的矛盾,寫進詞作中,寫得波瀾起伏,真實而不做作。
一、《江城子·密州出獵》是蘇軾對現(xiàn)實痛苦的釋放與宦途困惑的思考
想明白一件事物的本質(zhì),最好先研究它的起源;猶如想了解一個人的性格,最好先知道他的祖先和環(huán)境。詞亦如此。熙寧四年,蘇軾因與王安石政見不合自請外放杭州三年任滿,回京無望。熙寧七年,他滿懷失意和苦凄來到密州上任。曾在《沁園春·赴密州早行馬上寄子由》中發(fā)出了無可奈何的感慨道:“用舍由時,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閑處看”。這種袖手旁觀、置身事外的態(tài)度,對于深受儒家積極用世思想的蘇軾來說,是痛苦萬分的表現(xiàn)。到密州后,他仍未見到魂牽夢縈的胞弟,思親與失意的痛苦交織在一起,使他感到“寂寞山城人老也”。
山城不僅寂寞,且多災多難。蘇軾到任不久,密州連遭旱、蝗之災,百姓飽受饑荒之苦,更有遠遠超出他意料的“人禍”(由于王安石極力推行的新法在實施過程中出現(xiàn)了用人不當、操之過急等弊病,蘇軾眼前的密州“歲比不登,盜賊滿野,獄訟充斥”《超然臺記》)。熙寧八年(1075年)七月,遼主脅迫北宋王朝統(tǒng)治者“割地以畀遼”,“凡東西失地七百里”。身在荒遠的山城,擔任“知密州軍州事”的蘇軾(主持本州的兵備和民政),不忘履行自己的職責,殫精竭慮處理軍政要務,常與同僚領士卒會獵于黃茅崗、鐵溝一帶,表面上是“出獵習射”,其實質(zhì)是加緊戰(zhàn)備,為國分憂。
二、《江城子·密州出獵》是蘇軾豪邁曠達性格的浸潤
如同詩一樣,詞亦是人生世相的返照。蘇軾對混整的世相有取舍,有剪裁,有取舍剪裁就必有創(chuàng)造。博學多才的蘇軾,以其獨特敏銳的觀察力和對生活的熱愛,從混整的悠久而流動的人生世相中攝取了自己心神領會的會獵的一剎那、一片段,藝術的創(chuàng)造了一個“聊發(fā)少年狂”的“老夫”,讓百姓傾城而出的“太守”,“親射虎”的孫郎,“挽雕弓,射天狼”的豪邁英雄形象。既有“左牽黃,右擎蒼”一類景物所透露的豪邁感,又有“鬢微霜,又何妨”的灑脫感;既有“親射虎,看孫郎”膽識豪氣,又有“西北望,射天狼”萬丈雄心,總體上形成一種超曠豪逸的審美感受。無論是作者還是讀者,都能心神領會這個自寫的“狂人”意象,使人神魂為之鉤攝,若驚若喜。霎時無暇旁顧,仿佛可以在這小天地中有獨立自足之樂,偌大的乾坤宇宙,以及個人生活中一切憎愛悲喜,都霎時煙消云散。然而這些從時間和空間中執(zhí)著這一微點而加以永恒化與普遍化的形象,使詞的境界在剎那間見終古,在微塵顯大千,在有限中寓無限。這個超出時空的形象是苦情合哀情,激情合無奈,悲壯合忠義的產(chǎn)物,不是表現(xiàn)歆艷愉悅而是在抒寫曠達、灑脫、樂觀、進取的人生態(tài)度,這是蘇軾性格的使然。
三、《江城子·密州出獵》是蘇軾健康生活情趣的滲透
文人士大夫往往既割舍不下廟堂之顯赫,又貪羨江湖之逍遙,既難忘儒訓“致君堯舜”的理想,又向往道家清凈出世之境界。蘇軾與眾不同,以“外儒內(nèi)道”的形式,將儒家入世,佛家超世,道家避世統(tǒng)一起來,這使他沒有對人生產(chǎn)生厭倦和感傷,而是在苦難中超越了自我。翻檢蘇軾從外放至密州五年的詞作,不難知道蘇軾身處逆境,心情是復雜的。這幾年寫的詩詞文章,所明顯表露的,一是哀傷之情。被斥離京,在潁州與蘇轍告別,他寫道“征帆掛西風,別淚滴清穎?!疑葎e,此別尤酸冷。”內(nèi)心一片哀傷。過洪澤湖抵揚州逢友人,他寫道“風浪忽如此,吾行欲安歸”心境十分悲涼。抵杭州,曾作詩道 “秋雨晴時淚不晴”之句,道出了這個一向樂觀通達的人,身為逐臣也不時以淚洗面的情景。二是怨艾之情。赴杭途中,在詩中他說“癡人自得終天年,智士死智罪莫雪”(《再用前韻寄萃老》)。怨望極深。在杭州所作的詞中有“且盡一搏,收淚唱陽關。漫道帝城天樣遠。天易見,見君難”(《虞美人》),更流露出逐臣的深心幽怨。處于此種心境中的蘇軾,將豪邁灑脫的胸襟融入令人蕩氣回腸的狩獵題材中,以大字眼、大角度、大景致、大筆勾勒,而絕不精雕細刻。如“千騎卷平岡”視野開闊,充滿動感,一個“千騎”夸張了陣容,一個“卷”字,使?jié)M紙皆為飛揚的塵土,恢宏的氣勢。這些新鮮生動的畫面凸顯于眼前,在無數(shù)人的心靈中復現(xiàn),雖復現(xiàn)而不落于陳腐,每個欣賞者的不斷的去心神領會,思考的愈周密,詞的境界愈深刻;聯(lián)想愈豐富,詞的境界愈美備。
寫的是生活,敘述的是情感,描繪的是人生底蘊。正如周國平先生所說:“在人生中還有比成功和幸福更重要的東西,那就是凌駕于一切成敗禍福之上的豁達的胸懷。”在順境中保持一種樂觀的心態(tài)尚且不易,在逆境中仍能保持一種樂觀的心態(tài)就更顯得難能可貴。蘇軾在詞中表現(xiàn)了自己的胸襟見識,情感興趣,希望理想,一波三折,姿態(tài)橫生,“狂”態(tài)畢露;雖不乏慷慨激憤之情,但氣象恢弘,一反詞作柔弱的格調(diào),“指出向上一路,新天下耳目”,充滿陽剛之美,成為歷史彌珍的名篇。蘇軾在如何對待和處理人生問題,尤其是逆境和困境方面,為我們樹立了一個永久的豐碑。
作者簡介:汪鑫,余姚市三七市鎮(zhèn)中學,研究方向:語文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