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追殺的殺手

1.失手的殺手

這天，殺手鮑爾根據(jù)老板的安排，到環(huán)球大廈做一單活兒。

去之前，鮑爾已經(jīng)仔細看過所要干掉的對象的照片，那是個六十來歲的老頭。到了那里，鮑爾才知道這是一個地產(chǎn)集團在這里舉行的慶祝會，因為該集團剛購得兩個風景優(yōu)美的農(nóng)場，而這集團的大佬就是要干掉的那個六十歲老頭——約翰森?，F(xiàn)場擠滿了各路記者，鮑爾在人群中穿梭著，很快找好了個最合適的射擊方位，那是個柱子旁的角落，站在那兒根本沒有人會去注意。

過了一會兒，約翰森在幾名保鏢的陪同下，出現(xiàn)在了會場。

但是，他并沒上臺，而是抬起手腕看了下表，又轉(zhuǎn)身朝一旁的休息室走去。由于記者圍堵，保鏢們也幫忙維持秩序。約翰森身邊只剩下一名保鏢，這是個出手的絕妙機會，鮑爾從柱子旁繞過人群，佯裝去衛(wèi)生間，悄悄握緊了衣兜中的無聲手槍。

眼見約翰森就要進門，鮑爾正要動手，突然從洗手間出來個小女孩，不小心摔倒在走廊里，見此情景約翰森停下了腳步，轉(zhuǎn)身走過去將小女孩扶了起來，并微笑著說：“哦，小寶貝，慢點跑，小心地滑——”。

鮑爾愣了愣，握槍的手僵住了，這一瞬間他改變了主意，決定放棄這一單活兒。

鮑爾下不去手，一來是因為從做殺手的那天起，他就告訴過自己，絕對不殺善良之人，并且雖然他已做了許多次活兒，但那些人并沒有哪個地方能讓他感覺到善良。當然，這并不是他停手的主要原因，更主要的是剛才約翰森的舉動讓他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事情：他是個孤兒，一次他餓了去一家糕點店偷了塊面包，被店老板發(fā)現(xiàn)后出來追打，一個路過的老人攔住了店老板，替鮑爾結了賬，還拿出十美元給了鮑爾，臨走的時候老人還和藹地在鮑爾的頭上拍了拍，說了下自己的地址，讓鮑爾回頭去找他，他好幫助鮑爾找個能養(yǎng)活自己的生計。鮑爾后來并沒有去找那個老人，因為隨后便遇到了他的老板。

鮑爾握著衣兜里的槍，默默地退出了會場。

鮑爾的失手讓他的老板很是惱火，惱火的原因不僅是鮑爾沒有完成任務，更因鮑爾竟然在做活兒的時候有了感情。當初收養(yǎng)鮑爾并培養(yǎng)他做殺手時，給他所上的第一堂課便是要冷漠，而此刻作為老板一心栽培的做活兒最漂亮的殺手卻有了感情，這絕對會影響到今后鮑爾做活兒時的水平，甚至會帶來麻煩。

見說服不了鮑爾將這單活兒繼續(xù)做下去，得知鮑爾下不去手的原因是因為多年前遇到的那個老頭，老板威脅說：“如果因此而影響了你成為合格的殺手，那么幫助過你的老頭恐怕就會有麻煩了，我可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

當初那個老人給鮑爾錢的時候，全被不遠處的殺手頭頭瞧得清清楚楚，鮑爾知道冷血的殺手出身的老板絕對會說到做到，為了不讓老人跟著遭殃，鮑爾只得點頭答應了。

過了些時，老板告訴鮑爾，約翰森要到海濱浴場去度假，讓鮑爾別再錯過了這次機會。

鮑爾懷著復雜的心情去了海濱浴場，到那兒后，在沙灘上他終于找到了躺在一棵椰樹下休息的約翰森。他仔細打量了下周邊環(huán)境：沙灘上橫七豎八地躺著享受日光浴的游客，一個漁民正捧著從海里采挖出來的紫珊瑚在到處兜售，而約翰森旁邊站立著的兩名保鏢則在瞅看著剛從海里出來的那些半裸的金發(fā)女郎。當那漁民迎著約翰森的保鏢去售賣紫珊瑚的時候，鮑爾飛快地拔出槍，連著打出兩發(fā)子彈，跳進椰樹林逃走了。

2.窮途末路

警察很快到達現(xiàn)場，并封鎖了沙灘，在那里他們看到頭戴遮陽帽的漁民橫倒在沙灘上，一塊紫色的珊瑚跌落在沒多遠的地方，從他的身上警察發(fā)現(xiàn)了一把已經(jīng)上膛的消音手槍。

已經(jīng)逃走了的鮑爾想不到自己的老板竟然還另派了一名殺手。剛才休憩的沙灘上驀然出現(xiàn)個漁民，令他很是警覺，當那漁民一手捧著珊瑚朝約翰森走去的時候，鮑爾果然看到那偽裝的漁民另一只手悄悄朝自己屁股后的衣衫里摸去。那摸槍的動作，他再熟悉不過了，那是老板專門教過的摸槍姿勢，而那殺手衣服后襟已經(jīng)撩起，烏黑的槍把顯露無疑，為了不讓約翰森這善良的人在自己眼皮下慘遭毒手，鮑爾毫不猶豫地拔出槍，擊斃了那名殺手。

當然，鮑爾在做這些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了一點的顧忌：在來海濱浴場之前，他去找了那個曾經(jīng)給了他十美元的老人，當初老人對他說的地址，他一直牢記在心里。他去找那老人，是想看一下善良的老人是否還安全，但是到了那里后，他才知道老人已經(jīng)在不久前離世了。老人的鄰居告訴鮑爾：“杰姆斯是個孤寡老人，老人在去世前立有遺囑，讓律師在他死后變賣家產(chǎn)，將所賣得的錢分別捐給教會和一個慈善組織！”

聽了此消息后，鮑爾神情恍惚地到了海濱浴場，到那里后他才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沒有必要再去那個地方了，就在他打算再次空手返回的時候，瞥到了那名倒霉的喬裝成漁民的殺手。

鮑爾知道，從槍響的那一刻起，自己已經(jīng)成了一個被追殺的對象，不光警方會搜捕他，他的老板也會派出殺手來清理門戶。

鮑爾覺得此刻最重要的就是離開這個城市，先躲到別的州去。

鮑爾截了輛車到了火車站。去買票的時候鮑爾意識到不能使用自己的身份證，雖然憑信用卡可以直接購票，并且自己有好幾張姓名不同的信用卡，但是想到這些卡恐怕老板都已知曉，他覺得最安全的方式就是由陌生人代買。

鮑爾很快瞅到了一個正拖著行李箱走向售票機的黑頭發(fā)大鼻子的猶太人，他奔過去，禮貌地打了聲招呼，然后告訴對方自己的身份證掉到家里了，想麻煩對方幫他買張票。

“不——不——”大鼻子歉意地搖了搖頭，并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先生，您該知道，我也是需要買票的！”

鮑爾朝對方擠了下眼，微笑著從兜里抽出張一百美元的鈔票，在眼前晃了晃：“不會白讓您辛苦，這是給您的酬勞?！?/p>

大鼻子看著那張鈔票猶豫了下，然后還是搖了搖頭：“真不行啊，先生，其實我也很為難的?！?/p>

鮑爾將手又伸進衣兜里，再次揪出兩張百元鈔票：“您看這個行不，不行，我只能找別人了！”

說著，鮑爾佯裝離開，這下大鼻子急了：“等等——等等，先生，雖然我很是為難，不過能為您做點事，我還是很榮幸。”

鮑爾笑了笑，將那些錢塞到了大鼻子手中。

票買好后，鮑爾上了火車，坐在座位上鮑爾的眼睛一直四處打量著。

火車過了一個黑黑的隧洞，待再鉆出來的時候，鮑爾看到一個卷發(fā)青年正在過道里走著，一邊走一邊用眼睛掃描著兩旁的乘客。鮑爾認出來那是個殺手，因為曾經(jīng)有一次他們集體去做一件大活兒的時候，見過一面。鮑爾趕忙起身，向后面的車廂走去，這當口卷發(fā)也發(fā)現(xiàn)了他，卷發(fā)點了下頭，對面車廂里坐著的一名拿報紙的人站了起來，將鮑爾夾到了中間。

鮑爾后退了兩步，到了洗手間的門口，一扭門退了進去，而后將門緊緊地插住。鮑爾看到車窗打開著，便探出頭雙手抓緊窗框，把身子提起來鉆了出去，跳到了路邊的草叢里。

火車呼嘯著過去了，又一列相向而行的運木頭火車飛駛而來，鮑爾從地上站起來，緊跑兩步扒住火車爬了上去。

3.再現(xiàn)的殺手

火車的目的地是最偏遠的德薩州，鮑爾在木頭堆的縫隙里呆了一天一夜后，終于到達了地方，下了車鮑爾又朝著邊境線走了一程，到一個小鎮(zhèn)上停了下來，而后在一個奶牛場里找了份擠奶的工作。

在奶牛場里，鮑爾所看到的都是生機勃勃的景象：新鮮的奶味和小牛犢的誕生，還有工人們之間和善而熱情的招呼聲。在工作之余，鮑爾還會到野外走上一圈，看著黃燦燦的油菜花和蒲公英開滿山坡河畔，這些都是鮑爾先前從沒感受過的，因為他一直是在死亡的氛圍中存在，血腥和冷漠擠滿了他的空間。

鮑爾終于發(fā)現(xiàn)，生活還可以如此的美好。

這日上午，鮑爾擠完奶后，回到了他住著的小屋，在門口他看到了郵遞員剛送來的報紙，他隨手拿起來翻看著。突然，一則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一個名叫約翰森的地產(chǎn)大亨因牽扯到多宗命案被警方羈押。他趕忙看了看旁邊附著的照片，沒錯，確實就是他下不了手去殺的那個老頭。鮑爾將這則消息仔細地讀了一遍，得知這個看似善良的約翰森牽涉進的案件，除了有變相搶奪雇兇殺人之外，還走私毒品，但是在對外形象上約翰森卻展示著一副慈善家的行頭。

原來自己所救的竟然是個惡魔，鮑爾驚呆了。

看著約翰森走私毒品的罪名，鮑爾止不住哭了起來，因為他的父母在他幼小的時候，就是吸食毒品而傾家蕩產(chǎn)，最后雙雙走上了絕路，留下他成了個孤兒。

報紙上評論說，由于該國法律沒有死刑，以約翰森的實力就算是坐牢，也依然會度過一個安逸的晚年。

從報上鮑爾最后看到，對約翰森的審判將在當?shù)胤ㄍヅe行。

審判約翰森的這天中午，多輛警車云集在法庭的門口，審判結果果然如報上所預言的那樣，由于約翰森對受害者做了大量經(jīng)濟補償，法庭最后判定約翰森入獄服刑十二年。

閉庭后，在警察的押護下，約翰森走出了法庭大門，朝著院子中停放的一輛囚車走去。留在庭外的記者們，隔著鐵柵欄將鏡頭對準了院子里將要上囚車的約翰森，就在此刻一名穿著風衣的男子擠到柵欄前，快速地舉起一把槍朝著約翰森的心臟狠命地射了過去。

持槍的風衣男子，正是鮑爾。

噴涌的血濺滿了囚車側(cè)窗的玻璃，約翰森大張著嘴仰面跌倒在地上，鐵欄外的記者驚叫著向四旁閃開了，持槍的警察朝著鐵柵欄圍了過來。

鮑爾微笑著看了看倒到地上大睜著眼睛的約翰森，手放下去，將槍丟到了地上。

這時，他的身子猛地顫了顫，在倒下去的那一刻，鮑爾努力地扭了下頭，看到街旁的一棵梧桐樹后，一縷淡淡的藍煙從一個烏黑的槍口上無聲地冒出來。

（責編/鄧亦敏 插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