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本文闡述了秦漢山水畫理論形成的歷史、哲學與藝術契機,但是,中國傳統(tǒng)理論的渾整性與意味性,決定了秦漢山水畫理論在實踐上的多維度多角度性。
【關鍵詞】 離即;有無意;形神
秦時期的山水畫理論思想,主要集中在《荀子》以及秦時的陰陽學說中,不過,秦時的陰陽學說,附會穿鑿較多,且大部多為《易》之濫觴,故在本文不加討論,而重在對《荀子》的分析。
在秦朝時期,《荀子》對中國山水畫理論的影響,是極其關鍵的,而當前對中國繪畫理論的研究,顯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秳駥W》篇中,“青、取之于藍,而青于藍;冰、水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繩,輮以為輪,其曲中規(guī),雖有槁暴,不復挺者,輮使之然也。故木受繩則直,金就礪則利,君子博學而日參省乎己,則知明而行無過矣。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臨深溪,不知地之厚也”①,文中的意思是說,青這種顏色,是從藍中得之,但比藍色更加的亮麗明媚而更顯其明麗之“青”;冰是由水凝固而成的,但比水要冷寒。直的木材符合木工墨線的規(guī)劃,用火烘烤后則能使其彎曲為車輪,其形狀符合圓規(guī)的畫線,縱然經(jīng)過暴曬也不能再恢復原樣,這是熏烤彎曲使它變成這樣的啊。所以木材經(jīng)過墨線加工才能取直,金屬刀劍在磨刀石上磨過才能鋒利,君子學習廣泛,而又能每天檢查反省自己,那就會見識高明而行為不會犯錯誤了。所以,不登上高山,就不知道天的高遠;不親臨深溪,就不知道大地的厚度;沒有聽到過前代圣王的遺言,就不知道學問的淵博。其中,所提到的“青”與“藍”的關系,左右了中國青綠山水中對此兩種顏色的偏愛,而不是簡單的僅僅賦予了對人倫道義這樣的詮釋。
《宥坐》篇中,“孔子觀于東流之水。子貢問于孔子曰:君子之所以見大水必觀焉者,是何?孔子曰:夫水,遍與諸生而無為也,似德。其流也埤下,裾拘必循其理,似義,其洸洸乎不淈盡,似道。若有決行之,其應佚若聲響,其赴百仞之谷不懼,似勇。主量必平,似法。盈不求概,似正。淖約微達,似察。以出以入以就鮮絜,似善化。其萬折也必東,似志。是故見大水必觀焉”①,在當前的研究中,似乎關注此專門研究水之譬喻特性的人,少之又少,其實,本段正是揭示我國山水畫理論中,之所以將“水”列為單獨欣賞,從而進入獨特的藝術門類的原因。其文中之意是說,孔子觀看向東流去的河水。子貢問孔子說,為何見到大水必定觀看,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呢?孔子因而談到,流水,普遍地養(yǎng)育萬物而無所作為,就好像德操;它流向低處,彎彎曲曲,遵循一定規(guī)律,就好像正義;它浩浩蕩蕩,奔流不息,沒有窮盡,就好像道;掘開堵塞,使它通行,它就隨即奔騰向前,好像回聲應和原來的聲音一樣,即使百丈深谷也不怕,就好像勇敢;它注入量器時一定很平,就好像法度;注滿量器,不需刮板刮平,就好像公正;它柔弱細小無微不至,就好像明察;各種東西在水里淘洗,就會變得潔凈鮮美,就好像善于教化,它百轉(zhuǎn)千回必然向東,就好像意志。所以君子看見大水就要觀賞它。此短文,幾乎將我國詩人畫家愛水的特性闡釋的一露無遺。正是因為水的品德,它才更能承擔起獨特的審美品格,更能承載文人士大夫的審美情操。因為水的品德是養(yǎng)育萬物而不求回報,是其無私,如人的高尚的品德;它優(yōu)美的蜿蜒環(huán)繞,率性而發(fā),看似無形而遵循規(guī)律,是為喻“義”;它無限的伸展著,運動著,以致而無窮,無窮則幽深,則歸之于“道”;它同時還體現(xiàn)了一往無前的精神,是一種執(zhí)著的追求,可喻為“勇”(實為一種責任);甚至它可以凈化心靈,體察細節(jié),引人向前,百折不撓。的確,“君子”愛水,適逢其“意”,無有這些品德,則山水又何其為獨立的審美呢?
自漢朝,則有了直接記載山水畫的文字。
《漢書》中,就記載漢帝命李陵率領步兵五千從居延出發(fā),北行三十里,到?;今v扎,在行程中,李陵將所經(jīng)過山川的地形全部畫出來,并派部下騎將陳步樂上報朝廷的史實。那么這里所畫的山川地形圖,必當是與地圖很相近的一種圖示。然而,這確是山水畫的最簡潔的表達方式?!稘h書》還記載了少翁于未央宮中畫一些有云氣的車,在吉祥的日子裹駕車驅(qū)趕惡鬼.又興建甘泉宮,中間是祭壇,刻畫天地泰一各種鬼神。很顯然,這種圖畫就很接近可以欣賞的山水畫的行列,其中出現(xiàn)了云、氣、天、地等山水因素。
比較值得關注的,是東漢王延壽《魯靈光殿賦》的文章。其中有“圖畫天地,品類群生。雜物奇怪,山神海靈。寫載其狀,托之丹青。千變?nèi)f化,事各繆形。隨色象類,曲得其情”,從“圖畫天地,品類群生”之語來看,其繪畫描摹的對象,是包括天地在內(nèi)的諸物象,因此,不妨大膽的假設一下,其中,必有山水的眾多形象,因為接下來則有了“雜物”。出現(xiàn)了眾多的隸屬于山水畫的形象,且很有山水畫中的“界畫”的性質(zhì),總計有:宮闕、道路、亭臺、水榭、池塘、階梯、云朵、巖石、洞穴。無論其描繪的細節(jié)是否屬于很接近現(xiàn)實的,還是僅采用了勾勒加天色的手法(文中無詳細描寫,更加之“品類眾生”,也不可能詳加描繪),但其外輪廓,必是生動感人的,這點無可懷疑。并且,這些形象要素的描繪,必是能直入人心,感人至深的,因為它畢竟“隨色象類,曲得其情”。同時,我們還可以根據(jù)文中的描寫,推斷出此時的山水畫,注意了構(gòu)圖、色彩、造型、虛實、透視等等山水畫的法則,如,“高徑華蓋,仰看天庭。飛陛揭孽,緣云上征。中坐垂景,頫視流星”,極言其位置在畫中的高度,而“漸臺臨池”則談“池”之低?!半S色象類”則說色彩的配置及造型感人,“緣云上征”則定有虛實感,“周行數(shù)里,仰不見日”,因為物體在視覺上有大小,遠近之層次分別,方能造就“周行數(shù)里”的美感。也正由于上述分析,可以斷定,魯靈光殿中所出現(xiàn)的山水畫形象的組合,是多維視角的靈活運用。有一點值得指出的是,每個時代,均有每個時代的審美觀,再加之在欣賞者的感受中,也還有夸張、想象的成分,甚至還有因處于畫面極光且有嚴肅肅穆的魯靈光殿中所造成的錯覺,以及對上層統(tǒng)治者的阿諛贊美,其中必定有與事實不符的成分,但是,這并不能削弱魯靈光殿中的壁畫規(guī)模宏大、氣勢蓬勃的整體藝術效果。在那個時代里,當山水畫理論思想還依賴于哲學思想,依賴于渾整性的思考時,他們的審美,更看重的是震撼。
拿《漢書》的記載與王延壽《魯靈光殿賦》作比較,可以看出,秦漢時期的山水畫,已經(jīng)開始了從理論到實踐的初步有益的結(jié)合嘗試,雖然還沒有擺脫那種地圖式的描繪,但比之與軍事作戰(zhàn)的地圖,中國山水畫確實是前進了,因為它正在掙脫哲學的枷鎖,從實踐和理論中,找到自己的獨特山水畫理論的語言程式。
總之,秦漢時期山水畫理論范式的建構(gòu),依托于中國傳統(tǒng)理論,反映在實踐上,山水畫,符合當時的審美標準,符合當時所認可的山水畫理論思想,故而,能得到人們的認同與賞識。
參考文獻:
①北京大學注釋組.荀子新注[M].北京:中華書局.1979:481
[作者簡介]李學更(1978—),男,山東人,碩士研究生,講師,研究方向:繪畫理論,藝術史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