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戰(zhàn)世界杯義烏在蛻變

雖然本屆世界杯仍舊沒有中國男足的身影，卻成為“中國制造”展示的舞臺，種類繁多的商品充斥賽場各個角落。而作為“世界小商品超市”的浙江義烏當仁不讓成為了本屆足球盛會的絕對主角。

色彩繽紛的假發(fā)、全場舞動的各國國旗和熒光棒、夸張俏皮的球迷帽子……2014年，義烏制造再度席卷了世界杯賽場。

據(jù)義烏海關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顯示，今年1-5月，經(jīng)義烏海關出口巴西共計1.6億美元，同比大幅增長31.4%，其中體育用品出口巴西278萬美元，同比增長42%，遠高于同期經(jīng)義烏海關出口的平均增速。巴西世界杯對義烏小商品出口增長帶動明顯。

不過，漂亮的數(shù)字，也依然掩蓋不了義烏商人同質競爭加劇、利潤持續(xù)下滑的窘境?！半u毛換糖”再出發(fā)，面臨轉型的抉擇，義烏已經(jīng)開啟了蛻變之路。

全城熱戀“世界杯”

“這屆世界杯，我們的訂單明顯增多了，尤其是去年年末，接單非?；鸨芏嗫腿酥苯诱业降昀?，下單也非常阿沙力?！?月3日下午，在義烏國際商貿城一區(qū)經(jīng)營時尚用品的朱志賓一邊說，一邊向記者展示著球迷假發(fā)、球迷帽子等暢銷產品。

朱志賓，義烏人，2009年大學畢業(yè)后在父母的幫助下開始做生意，主要經(jīng)營時尚假發(fā)和帽子，創(chuàng)業(yè)之初，恰逢南非世界杯，一個偶然的機會，接到了一張球迷假發(fā)的單子，雖然當時利潤一般，但還是讓他淘到了自己創(chuàng)業(yè)的第一桶金。

“大概兩三個月里就做了幾十萬，那時候覺得，對我來講，這已經(jīng)是一筆非常可觀的收入了?！彪m然本身不是球迷，但是，自從在南非世界杯中嘗到甜頭后，朱志賓也開始關注足球。

2013年巴西世界杯提前預熱，朱志賓卯足了勁，準備大干一場，在他不到10平方米的店鋪里，擺滿了各種花花綠綠的球迷假發(fā)和帽子，讓人眼花繚亂。

“這個是巴西球迷假發(fā)，主要是黃綠兩種顏色。這個是海盜帽，巴西人也特喜歡?！敝熘举e隨機試戴了幾頂帽子和假發(fā)，很快便有了瘋狂球迷的感覺，“巴西世界杯，我們除了常見的國旗類假發(fā)外，還出了這種帶燈的球迷假發(fā)，賣得也非?；稹！?/p>

世界杯已經(jīng)和朱志賓結下了不解之緣，而參與世界杯的義烏商家，不僅僅是朱志賓，在國際商貿城里，各種各樣的球迷用品，都非常暢銷，很多商戶都因此笑開了花。

“現(xiàn)在世界杯是個大熱門，只要和它沾點兒邊的產品都很好賣?，F(xiàn)在基本上只要有貨，就能賣出去?！焙渭o蘭，一個90后小姑娘，在義烏國際商貿城三區(qū)經(jīng)營體育用品，這兩天一直在忙著催工廠加班加點趕訂單，“十六強剛剛決出，很多客戶都開始了瘋狂補貨，幸虧我們事先多準備了些庫存，不然還真有點兒應付不過來?！?/p>

何紀蘭告訴記者，原來的訂單大多走海運，一般運到巴西等國需要二三個月的時間，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最后一波補貨高峰，發(fā)貨只能走空運?！皝聿患傲耍仨毣◣妆兜倪\費走空運。”

薄利多銷生死劫

雖然不愁銷路，但大部分義烏商人走的都是薄利多銷的路子，除去工人工資和各種費用，所得利潤其實并不多。

“這兩年，由于國內各種原材料成本和勞動力價格的上漲，我們產品的利潤空間越來越薄了。去年，六塊錢還可以賺一塊錢，現(xiàn)在四五塊的產品只能賺四五毛錢?！泵鎸麧櫟目焖傧陆担熘举e壓力很大。

人們常說，世界杯對義烏小商品而言就是一場財富的饕餮盛宴，但其實想從中分杯羹并不容易。據(jù)記者了解，為了按時完成訂單，義烏的這些加工工廠加班趕工已屬常事，甚至有時候需要24小時連軸轉，但隨之而來的便是招工難問題。

“我們工廠有二十多個人，用工非常緊張，除了給工人加工資增福利，千方百計留住人外，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到勞務市場招臨時工?！焙渭o蘭抱怨道，“臨時工的工資也在年年漲，現(xiàn)在一個小時就要十幾塊，而且管理起來還很不方便。”

對于用工難，朱志賓也是感同身受，不過，更讓他感到苦惱的是同業(yè)的惡性競爭。據(jù)他介紹，在江蘇，也有很多像他這樣做假發(fā)生意的，但問題在于他們今年采用了一種所謂的新材料，把價格壓得很低?！拔覀兊募侔l(fā)可能需要五塊八，他們的可能只要五塊錢。”

朱志賓不斷地向記者強調稱，“這其實是坑了消費者。這種假發(fā)有些現(xiàn)在看著是卷的，很漂亮，但等到了客戶手里就變成直發(fā)了。”

“不過，也確實有很多客戶不怎么在乎品質，他就要便宜的，比如印度的客戶?！敝熘举e坦言，拼價格，自己確實拼不過他們，但也不想以犧牲品質為代價去競爭。

在義烏，絕大多數(shù)商戶都是采用的“前店后廠”模式，在過了這么多年好日子后，近些年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遭遇成長的“陣痛”，很多專家學者也幫著開了藥方——“打品牌，做高端”，但在很多義烏商戶看來，這劑藥方似乎并不適用。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我們從前幾年開始就說要做品牌，也注冊了幾個商標，但真的只是說說而已。真做起來，投入非常大，成功率也不高，一百家做品牌的也就一家能成功。如果都能成功的話，也就不是品牌了。”位于義烏國際商貿城四區(qū)的海陽內衣針織商行總經(jīng)理許君仙稱得上是典型的義烏商人，二十年前從租攤位賣針織品起家。

許君仙的生意看起來不錯，采訪期間，不時有電話打進來談生意，并且成功敲定了一筆外貿訂單。不過，她并未因此表露出絲毫的喜悅。

“沒什么可高興的，我這筆生意是虧著錢做的?！痹S君仙解釋道，“這是我們的老客戶，就當作人情了，不然，客戶跑掉怎么辦？”

電商換市 另辟蹊徑

義烏打噴嚏，全世界的小商品市場都要感冒。在很多人的印象里，義烏市場就是人流如潮、熙熙攘攘。但如今，就在全球都在熱議義烏小商品占領世界杯的時候，走在義烏的標志性建筑義烏國際商貿城里，人們最大的感受可能是，除了主營飾品玩具等傳統(tǒng)優(yōu)勢產品的一區(qū)外，整座商城顯得過于安謐清靜，寬敞的走廊一覽無余。

世界杯小商品市場的變化，正是義烏商品市場變化的一個側面。在早期，義烏市場發(fā)展的三大要素主要是客流、物流，以及衍生出的信息流。但如今，這三大要素的排序發(fā)生了很大改變。在很多義烏商人看來，“義烏市場現(xiàn)在最核心的競爭力應該是信息流，第二是物流。義烏現(xiàn)在的物理市場已不具備核心競爭力，可能在競爭中被取代，而替代者很可能就是互聯(lián)網(wǎng)。”

作為義烏市場的管理者與運營者，中國小商品城集團也早已意識到了這點。多年前，集團董事長金方平就著手推動中國小商品城的電子商務發(fā)展，并在2012年重金聘請了原搜狐高級副總裁、視頻網(wǎng)站56網(wǎng)前CEO王建軍加盟，負責集團旗下的重點項目“義烏購”。

2013年4月，義烏打造的電子商務平臺——義烏購商鋪服務正式開通，主打B2R（商家對零售商）模式。據(jù)王建軍分析，由于很多小商品的特殊屬性，它們并不適合做大做強做品牌，最核心的競爭力依然是價格，但在義烏，家庭作坊式小工廠已經(jīng)將其成本優(yōu)勢發(fā)揮到了極致，在這種情況下，義烏小商品要想有所突破，只能是想辦法拓寬銷售渠道，降低進貨成本。“B2R的意義在于縮短了二級市場的環(huán)節(jié)。我們的目標就是通過‘義烏購’，可以把二級批發(fā)市場省略掉?！?/p>

“今年，我們的主打項目是‘義烏購合計劃’，主要就是依托我們自身電子商務網(wǎng)站建設及運營經(jīng)驗，幫助合作伙伴構建類似義烏購這樣的綜合性實體市場電子商務平臺，實現(xiàn)對接，打通商戶進貨渠道，解決貨源難題?！蓖踅ㄜ娺€介紹道，目前，“合計劃”的合作伙伴已遍布國內15省市，海外13個國家和地區(qū)。至此，定位于線上線下融合的全球小商品蛛網(wǎng)式采購批發(fā)平臺的義烏購，上線還未滿兩年已初步實現(xiàn)全球化。

何紀蘭和朱志賓都是這個項目的直接受益人，“現(xiàn)在商貿城里基本上沒有什么客人，大家都是電話、網(wǎng)上發(fā)貨?！?/p>

在采訪期間，不用招呼客人的何紀蘭通過淘寶售出了多件商品，并從義烏購等其他電子商務平臺接到幾個訂單，“這一天的店鋪租金算是有了?！?/p>

“雞毛換糖”再出發(fā)

如今，一個個商戶的困惑逐漸匯集成了這座城市的發(fā)展迷思。

在義烏針織市場西門，路旁花園的中心，一座手搖撥浪鼓、肩挑貨郎擔的換糖人雕像和然而立，一街之隔的麥當勞餐廳終日食客攢動。義烏的兩個時代就這樣遙遙相對。

對于全球商人來說，義烏是一個充滿神奇魅力的地方，30多年的改革開放歷程，讓義烏擁有了全球最大的小商品市場，被列為全國改革開放18個典型地區(qū)之一；浙江省委、省政府曾總結、推廣了“義烏發(fā)展經(jīng)驗”；義烏國際貿易綜合改革試點獲批——一項項奪目的桂冠，都讓浙江中部的這座商貿之城，閃耀著奇跡的光芒。

然而，時代在變，世界在變，在新一輪改革的大潮中，義烏扮演什么角色？

面對時代的拷問，義烏市政府給出的回答是：在浴火中重生，“雞毛換糖”再出發(fā)！

新時期還需要“雞毛換糖”精神嗎？還敢再扛起改革大旗、再當改革先鋒嗎？會成為“溫水中的青蛙”嗎？我們的夢想僅僅是當房東嗎？……2013年下半年，浙江省委書記夏寶龍在義烏調研座談時振聾發(fā)聵地發(fā)出了“九問義烏”，隨即義烏全市展開了“‘雞毛換糖’再出發(fā)”解放思想大討論。

“整個人好像一下子清醒過來了，也真正意識到自己再也不能滿足于坐等客戶上門，而應該主動出擊，尋求突破?！痹谟浾卟稍L過程中，很多商戶至今仍清楚地記得當他看到“九問義烏”時的思想震撼，并進行了深刻的反思，“等不及”的緊迫感、“慢不得”的危機感迫使他們迅速采取行動，“單是去歐洲參展，我今年就去了兩次?！?/p>

其實，義烏一直在改變。尤其是，自2011年3月4日國務院批準在浙江義烏開展國際貿易綜合改革試點以來，這個城市的變化可謂翻天覆地：2012年以來，義烏外貿出口連續(xù)翻番；注冊商標總量突破5萬件，首次超越福建晉江居全國縣域榜首；以國貿通、義烏通、義烏貸等為代表的外貿綜合服務企業(yè)和貿易融資平臺等新業(yè)態(tài)，也為義烏貿易發(fā)展注入了新動力；義烏至寧波港和“義新歐”鐵路集裝箱聯(lián)運專線正式開通……

一座城市的成長需要時間，我們期待目睹義烏破繭成蝶后的美麗翩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