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漢食物名詞的概念隱喻比較

摘 要：從認(rèn)知語言學(xué)的角度，對比考察了英漢語言中食物名詞概念隱喻的異同，并闡述產(chǎn)生異同的認(rèn)知原因。研究結(jié)果顯示，英漢兩種語言共享了食物名詞概念的大部分隱喻投射，而各自特有少部分投射，反映了兩個民族在主體體驗及思維上存在的同一性及差異性。

關(guān)鍵詞：英漢比較 食物名詞 概念隱喻

一、引言

Lakoff和Johnson在《我們賴以生存的隱喻》（1980）中首先提出概念隱喻理論。作者通過研究日常生活中的隱喻，認(rèn)為隱喻是人們通過一個事物來認(rèn)識、理解、表達(dá)另一個事物的認(rèn)知方式，是概念性的。從此，隱喻不再被認(rèn)為僅僅是一種修辭現(xiàn)象，而是一種普通的語言現(xiàn)象和認(rèn)知現(xiàn)象。Lakoff（1993）認(rèn)為概念隱喻是兩個概念域之間的映射，參照一個知識領(lǐng)域去理解另一個知識領(lǐng)域，前者通常是具體的、較熟悉的實體領(lǐng)域，稱為源域（source domain）；后者通常是無形的不熟悉的抽象領(lǐng)域，稱為目的域（target domain），源域的運用是為了理解目的域。概念隱喻是源域與目的域之間的一系列對應(yīng)關(guān)系。食物在我們?nèi)粘Ｉ钪胁豢苫蛉?，英漢語言中與食物相關(guān)名詞非常豐富，人們可以借助食物名詞來認(rèn)知人類自身和周圍世界。

國內(nèi)外學(xué)者對食物名詞的隱喻進(jìn)行過一些探討和研究。Telfer（1996）從哲學(xué)角度探討了食物和思想的關(guān)系。王雪英（2008）探討了漢英“食物”隱喻的比較，尋求差異性與普遍性。王輝、梁麗（2012）提取了50個漢語常見的食物隱喻詞語，總結(jié)出漢語食物隱喻的三個語言特征及三種隱喻模式。上述研究從不同角度涉及了食物的隱喻，但缺乏對英漢兩種語言中食物名詞隱喻的系統(tǒng)對比分析。

本文試圖用豐富的語料考察英漢食物名詞的概念隱喻的共性和差異，并分析這些隱喻背后的理據(jù)，揭示英漢民族對食物名詞概念隱喻的體驗與思維方式的異同。本研究語料來源主要有兩個：1.英漢語詞典（Oxford Advanced learner’s Dictionary of Current English（2005）、Oxford Idioms Dictionary（2005）、《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6版）》、《實用漢英習(xí)語詞典》）。2.英漢語語料庫（The British National Corpus、北京大學(xué)漢語語料庫）（為節(jié)省篇幅，文中用例不再一一標(biāo)明出處。）。

二、英漢食物名詞概念隱喻的共性

概念隱喻在不同語言中表現(xiàn)出極大的相似性，因為人類的許多行為和活動本身具有相當(dāng)程度的相似性，這種概念隱喻思維模式的普遍性也體現(xiàn)在人們對食物名詞的運用中。隱喻意義是兩個語義場之間的語義映射。食物名詞看作“源域”，“人”“生計”“利益”等看作“目的域”，這建立在人類的基本經(jīng)驗基礎(chǔ)之上。

（一）食物名詞喻人

食物名詞喻人，主要取食物外形等突出的特征說明人與食物的相似之處。英語有“pudding（布丁喻呆胖子）、big cheese （大奶酪喻大亨）、a big fish （大魚喻大人物）、small potatoes（小土豆喻小人物）”等。

（1）He’s a bad egg.（他是一個壞人。）

漢語用“土包子、老油條、桃李、軟柿子、麥芽糖、悶葫蘆”等描繪人。

（2）他從教70年，桃李滿天下，為教育和科研事業(yè)培養(yǎng)了大量人才。

（二）食物名詞喻生計

食物是我們生存的物質(zhì)基礎(chǔ)，是我們生活的支撐。同食物一樣，若無生機，我們也難以生存。

（3）He is out of bread.（他失業(yè)了。）

（4）梁中書陪著笑說不敢不敢，我就喜歡吃這口軟飯，哪能把碗砸了呢。

（三）食物名詞喻利益

賴以生存的食物喻利益，說明了利益在我們生活中的重要性。英語用“bean（豆喻一文錢）、dough（生面團(tuán)喻現(xiàn)款）、lolly（棒棒糖喻錢）”等表示利益和價值。

（5）We are sure that he will not have a bean five years later.（我們確信五年后他將身無分文。）

漢語用“大蛋糕（有利可圖的東西）、香餑餑、餡餅、油水”等表示利益。

（6）兩項價值20億美元的伊拉克油田重建項目上，英國公司也沒分到一杯羹。

（四）食物名詞喻事件

食物可以融入到某個事件之中，用食物的做工、飲用等過程來描述一個相似的過程。英文有“chewing gum（口香糖喻不用動腦的活動）、lemon（檸檬喻次品）、a piece of cake（一塊蛋糕喻容易的事）”等。

（7）That second hand car I bought was a right lemon—it’s always breaking down.（我買的那輛二手車是次品，它經(jīng)常壞。）

漢語有“豆腐渣工程、燙手山芋、雨后春筍、一鍋粥”等。

（8）報道說該大樓是個豆腐渣工程。

（五）食物名詞喻情感

情感有喜怒哀樂，食物有酸甜苦辣。我們品嘗食物的時候，對同一種食物會有相應(yīng)的感覺，并用身體、表情體現(xiàn)出來。而人們的情感顯露是通過表情和身體來體現(xiàn)的。若人們的某一種情感表達(dá)與品嘗某種事物產(chǎn)生的反應(yīng)相似，就用該食物來表達(dá)情感。英語有“cakes and ale（歡樂）、do one’s nut （生氣）、go bananas（發(fā)瘋）”等。

（9）I’ll go bananas if I have to do the housework.（如果我必須做家務(wù)的話，我會發(fā)瘋的。）

漢語有“裝蒜、豆腐心、閉門羹”等。

（10）在這一點上，他并不裝蒜。

（六）食物名詞喻思想

思想如同食物，有吸收、咀嚼、消化過程，吃食物是一個漸進(jìn)的過程，思想的吸收也是一個積少成多，沉淀的過程，這種過程相似性為隱喻搭建了橋梁。

（11）There is much food for thought in the book. （這本書有許多值得研究的東西。）

（12）新刊到手當(dāng)然是一起讀完為快，舊的也愛“炒冷飯”，對那些好欄目里的好文章更是百看不厭。

（七）食物名詞喻成果

食物的產(chǎn)生經(jīng)過了植物的長期孕育，這個過程如同艱辛的努力產(chǎn)出成果。英語用“fruit（水果喻成果）、juice（果汁喻結(jié)果）”等喻結(jié)果。

（13）You let dear Margaret stew in her own juice.（你讓親愛的瑪格麗特自作自受去吧。）

漢語有“苦果、碩果累累、種瓜得瓜”等。

（14）作為中國20世紀(jì)最杰出的作家之一，老舍的創(chuàng)作碩果累累，留下了近千萬字文學(xué)作品。

三、英漢食物名詞概念隱喻的差異

自然條件、社會環(huán)境、歷史傳統(tǒng)的差異性使不同的民族對同一類客體觀察和理解的角度往往有所不同。隱喻概念植根于語言，而思維植根于文化。不同文化傳統(tǒng)的民族可能有不同的隱喻方式及其表達(dá)。

（一）漢語中特有的食物名詞概念隱喻投射

1.食物名詞喻國家

國家在漢民族心目中有著獨特而重要的地位，用食物名詞喻國家，用烹飪喻治國，拉近國家與人民的心理距離，使治國之道更易理解。如“魚爛而亡、治大國若烹小鮮”等?！爸未髧襞胄□r”將國家喻為“小鮮”，治國如做菜，恰到好處才能把事辦好。

（15）梁亡。此未有伐者。其言梁亡何？自亡也。其自亡奈何？魚爛而亡也。（“魚爛而亡”指國家因內(nèi)部混亂而亡）

（16）各為雄長，瓜剖豆分，失勢之人，不圖報復(fù)，陰結(jié)仇敵，濟其欲心。（“瓜剖豆分”喻國土被人分割）

2.食物名詞喻人體特征

利用食物的形狀與人體特征的相似性，顯示人獨特美，如“瓜子臉、櫻桃嘴、杏仁眼、豆腐心、指如蔥根、口若含貝、項如嫩藕”等。

（17）只見他有二十七八年紀(jì)，瓜子臉，絡(luò)腮胡子。

（18）這是個整潔年輕的混血兒，有著一對淡黃色的杏仁眼。

（二）英語中特有的食物名詞概念隱喻投射

1.食物名詞喻精力

食物可以提供人充足的能源和精力，因食物的特性不同提供給人不同能量。如“pepper（胡椒）”因其味道辛辣并能增強人的食欲而喻指活力、精力，“a ginger（姜） group”喻積極和活躍派，“feel one’s oats（燕麥）”喻精神飽滿、“as keen as mustard（芥末）”喻熱情極高。

（19）The children are full of beans（豆） after along day at school.（這群小朋友在學(xué)校呆了一天了，精力還是很充沛。）

（20）There was plenty of pepper（胡椒） left in the old man.（這位老人仍然精力充沛。）

2.食物名詞喻根源

英語用語部分來源于神話故事或歷史事件，其中不乏因食物導(dǎo)致雙方紛爭，從而形成食物喻根源。如“an apple of discord（爭斗之源，禍根）、grapes of wrath（暴亂和憤怒的根源）”。

（21）This problem seems to be an apple of discord between the Soviet union and the USA.（這個問題似乎是蘇維埃聯(lián)合國和美國的爭斗之源。）

圖1：英漢食物名詞隱喻異同

四、分析和討論

食物的色、香、味、質(zhì)分別刺激人的視覺、味覺、嗅覺和觸覺，食物突出的特性引起相似的聯(lián)想，發(fā)生隱喻性的映射。這個過程更多的是主體的視覺和觸覺與客體（食物）的互動，如果該食物前加上明顯的區(qū)分性特征，則獲得了更大的認(rèn)知力，具有更生動的概念隱喻。從圖1可以看出，對于同樣的源域——食物名詞，英漢對它的概念隱喻具有較大的同一性，同時也存在差異性，食物名詞的概念主要在英漢兩種語言中投射到四個抽象域：1.人的性格、情感域，如食物名詞喻人、食物名詞喻人的各種情感；2.經(jīng)濟域，如食物名詞喻利益、食物名詞喻生計；3.知識域，如食物名詞喻思想、食物名詞喻成果；4.狀況域，如食物名詞喻事件。這些均基于人類有相同的感官體系，對食物的特性及進(jìn)食過程有相似性體驗，從而形成食物名詞概念隱喻的共性。共性中孕育著個性，英漢民族因地理環(huán)境、氣候的影響，不同的民族都有自己的代表性食物，這類食物在不同語言中往往隱喻意義不同。如英語中喻人多用奶制品、肉類，而漢語中多用植物類。

英語食物名詞特有的概念隱喻體現(xiàn)了“物我分立”的思維方式，主要體現(xiàn)在注重理性和客體意識。如英語中特有的食物名詞喻精力、根源，完全基于客體（食物）特性，食物可以補給能量，爭斗因食物而引起。而漢語食物名詞特有的概念隱喻體現(xiàn)了“天人合一”的思維方式，主要體現(xiàn)在側(cè)重悟性和主體意識。如漢語中特有的用食物名詞喻國家，將治國之道與烹飪結(jié)合，用做菜的食物喻國家，主體思維整合下形成國家的概念。

五、結(jié)語

英漢語食物名詞概念隱喻投射研究表明，英漢語言中存在許多相同或相似的食物名詞概念隱喻，同時也存在著各自獨特的食物名詞概念隱喻。無論是相同還是相異的隱喻投射，都是以客體（食物）的外形、味道、制作方式等特征為基礎(chǔ)，以文化、主體思維為理據(jù)產(chǎn)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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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The British National Corpus.http：//www.natcorp.ox.ac.

uk/.

[11]北京大學(xué)中國語言學(xué)研究中心.北京大學(xué)漢語語料庫.http：

//ccl.pku.edu.cn/.

（王姝婷 林立紅 浙江寧波 寧波大學(xué)外語學(xué)院 315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