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老板顧春芳的生意經(jīng)

馬菲菲

有著常熟“第一美女”之稱的女老板顧春芳出逃的消息，曾備受人們關注。她以當模特出名，從開服裝店開始做生意，是當?shù)孛餍且话愕娜宋?。誰也沒想到這被金錢堆積出來的光鮮會在一瞬間崩塌

因為“準備在最短時間內(nèi)把該看的親友看一遍”， 42歲的常熟女老板顧春芳剛跑路到意大利，卻打算再回一趟上海。橫跨小半個地球的距離對于飛機來說并不需要太久的時間。很快，一身白衣的顧春芳就走出上海浦東機場，然后匆匆坐上一輛出租車。

顧春芳害怕被人發(fā)現(xiàn)她回來了，更害怕被人抓到。為此，她還特地用假名去上海某整形醫(yī)院做了眼角整容手術。 然而這不過是最后的掙扎。2013年3月27日，警方找到了顧春芳，以涉嫌集資詐騙罪對她實施了刑事拘留。

2013年10月23日，顧春芳集資詐騙案一審宣判，她因犯集資詐騙罪、合同詐騙罪和抽逃出資罪，數(shù)罪并罰判處死刑，緩期二年執(zhí)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chǎn)。

“漂亮”讓她名氣越來越大

1972年3月，顧春芳出生在江蘇省常熟市虞山鎮(zhèn)。她自幼在常熟市碧溪鎮(zhèn)讀書，直到初中畢業(yè)。后來她在常熟市鋼鐵廠辦公室做了2年打字員，1992年到碧溪鎮(zhèn)供銷社做了3年多化妝品柜臺營業(yè)員。

1995年，常熟招商城成立了一個模特培訓班，也許是不甘于小鎮(zhèn)生活，身高一米七的顧春芳來到模特隊成為一名模特。

當時模特隊的負責人黃麗對她印象很好，兩個人多年后一直保持很好的朋友關系。后來，黃麗不僅自己借給顧春芳91萬元，還介紹好多朋友和她認識。

顧春芳長得漂亮，身材高挑、皮膚白皙，加上能說會道，很快在常熟生活得如魚得水。當模特的經(jīng)歷拓展了她的交際圈，人脈關系網(wǎng)也逐漸搭建了起來。

2003年，顧春芳出演常熟當?shù)爻鞘行蜗笮麄髌妒郎虾?天下常熟》的經(jīng)歷讓她廣為人知。在宣傳片中，古裝打扮的她長發(fā)飄逸，在代表常熟歷史文化的虞山上手撫七弦古琴，此后顧春芳有了“常熟第一美女”的稱號。

顧春芳的“漂亮”讓她名氣越來越大，成了常熟的明星人物。印有她形象的廣告在很長時間內(nèi)一直放在當?shù)厝A聯(lián)商廈的外墻上?！霸S多人都以認識她為榮”，她的一名債主稱，她最初信守承諾，借錢必還，如期兌現(xiàn)本息。

顧春芳在常熟獲得名氣后，開始做“大生意”。她的“借貸史”也由此開始。

顧春芳集資詐騙的過程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1996年至2008年，顧春芳以從事羊毛衫、服裝銷售等生意為由高息集資，積欠高額債務；第二階段是從2008年起至案發(fā)，顧春芳以煤炭經(jīng)營等名義，提供虛假證明文件，向公眾大量集資，造成巨額損失。

顧春芳“跑路”之后，常有人將她和“東陽富姐”吳英相提并論，兩人都很年輕，同樣是白手起家，聰明活絡，社會關系網(wǎng)龐大。不同的是，顧春芳比吳英“能量”更大，法院認定吳英向社會公眾非法集資人民幣7.7億元，而顧春芳背負的集資額高達17.68億元。

小服裝店起步的女老板

1996年，24歲的顧春芳在碧溪鎮(zhèn)電影院內(nèi)開了一家舞廳，經(jīng)營大概半年之后，她又在常熟市區(qū)開了一家名為“俏佳人”的服裝店，在開店的同時她還從事羊毛衫外發(fā)加工生意。

1997年，顧春芳開始向他人借款，第一個借款給她的人是她服裝店的女顧客許琴，借給她100多萬元，她的借款理由是羊毛衫外發(fā)加工生意需要周轉(zhuǎn)資金。

這時的顧春芳沒有什么資產(chǎn)，在常熟租房子住，也沒有車，但許琴出于信任還是放心地把錢借給她，“到2008年，她欠我大概700萬左右”。后來，許琴還介紹了她的姐妹、前夫等人借款給她。

顧春芳的生意一直在負債運轉(zhuǎn)。她服裝店的盈利很少，一年只有幾萬元，只有羊毛衫批發(fā)有點盈利，一年大概能賺30萬至40萬元，但這些錢還不夠支付許琴等人的利息錢。她只好繼續(xù)向別人借款，就這樣越借越多，資金漏洞也越來越大。

生意不好做，情感也不順。結婚三年后，2000年，顧春芳和丈夫分居，后正式離婚，一套房子和一輛轎車歸前夫，顧春芳只拿走了她自己十幾萬元的存款。

2003年，許琴介紹前夫朱金隆借款給顧春芳。正是這筆千萬元的借款，成了顧春芳的“滑鐵盧”。

顧春芳說：“一開始我從事羊毛衫外發(fā)加工生意的借款虧損不多，我向朱金隆的第一筆借款2000萬元卻大量虧損，因為朱金隆借我這2000萬元必須一借借三年，并且年息必須是35%，利息月月支付，而我將這筆資金轉(zhuǎn)借出去是按照年息20%收取，而且利息是到期一并支付?！?/p>

為了能按時支付給朱金隆利息，她只能不斷地向其他人借款，而這些新的借款又需要支付利息.到2007年年底，她所欠債務已經(jīng)達到了本金合計8000萬元左右。在2008年之前，她支付給債權人的利息大多數(shù)都是在年息30%到35%左右。直到案發(fā)，朱金隆手上還有一張1億元的借條。

從2000年開始，顧春芳和她父親的同學、常熟市某燃料有限公司老板于翔取得聯(lián)系，他的公司是做煤炭生意的。于是顧春芳就開始將手頭的閑散資金拆借給于翔，同時也向她的一些朋友借了資金后轉(zhuǎn)借給于翔。后來，這次拆借給了她詐騙的靈感。

欠款太多從不記賬

2007年下半年，顧春芳又認識了陳明，由顧春芳的弟弟和陳明共同出資成立了蘇州凱維隆貿(mào)易有限公司，從2008年開始，為了償還之前的債務，顧春芳通過該公司以做煤炭生意為名大量高息借款。

陳明說，該公司主要是做鋁金屬業(yè)務，2009年底他和顧春芳的弟弟將公司的股份全部轉(zhuǎn)給顧春芳。

案發(fā)后，顧春芳交代，該公司賬戶上的資金往來主要是拆借產(chǎn)生的，“公司成立的時候沒有做到煤炭生意，到2009年開始才做到，2009年和2010年各做了1萬噸左右，2011年做了2萬噸左右，一共到現(xiàn)在為止做了4萬噸左右的煤炭業(yè)務量，真實煤炭經(jīng)營業(yè)務的資金大概在3000萬元左右?！?/p>

很多債權人的印象中，顧春芳人靚嘴甜，全身名牌，氣質(zhì)高雅、出手大方。顧春芳“美女老板”的名氣在外，朋友介紹朋友，她認識了很多在常熟比較有經(jīng)濟實力的老板，其中包括常熟某商廈老總韋蘭等人，她向這些老板借款，理由也都是做煤炭生意需要資金。

為了讓債權人放心地把錢借給她，顧春芳私刻了大約十幾枚圖章，其中包括遼寧阜新礦業(yè)合同專用章，張家港沙洲電廠燃料專用章、山東巨能集團的合同專用章、北京順昌順達煤炭銷售有限公司公章及華聯(lián)商廈有限公司的公章等。

除了偽造圖章，她還大量偽造煤炭買賣合同及擔保函等，目的就是為了要讓這些借款人相信，她確實在從事大金額的煤炭生意。

顧春芳為了能夠讓債主相信她從事大金額煤炭生意的謊言，甚至為了能夠防止借款人調(diào)查到蘇州凱維隆貿(mào)易公司煤炭生意偏少的情況，她編造了虛假的煤炭公司，找人假扮高干子弟，從而讓那些借款人更加相信她，然后再借錢償還之前造成的債務及新增加的債務。

“有些債主是我之前的朋友，我開口直接向他們借款。還有些債主我不認識，他們借款給我，都是中間人幫我到他們那里宣傳了我在做煤炭生意，利潤豐厚，需要大量資金，要向他人借款并支付高利息，這些債主聽了中間人說的話，就委托中間人將自己的資金借給我或者是直接找到我將錢借給我。這些中間人也都將錢借給了我，他們也相信我說的話?！?顧春芳說。

顧春芳沒有記賬的習慣，所有借款都沒有記錄，因為“我覺得看了那些借款的數(shù)字不舒服，看到欠款太多壓力大，我寧愿看不到，這樣我也能心安。我是自己麻痹自己。”

拿借款“做功德”

巨額借款，除了用于償還借款及支付高額利息，其他的錢被顧春芳花哪兒去了？

顧春芳說，她集資借款來的資金，除了真實用于煤炭經(jīng)營的之外，還有1000萬元左右用于其他投資經(jīng)營上，7000萬元左右用于購買房產(chǎn)上，3000多萬元用于個人消費，包括日常開銷、奢侈品購買、收藏品購買、珠寶購買、捐贈等。

顧春芳用于購置個人名下資產(chǎn)、開公司、開店等投入的資金，都是向別人高息借來的?！拔宜械耐顿Y生意，絕大部分都沒有賺到錢或者是虧損，只有投資上海的兩幢別墅讓我賺到了1300多萬元，但購買這兩幢別墅的錢也是高息借來的”。

顧春芳說，她一年的開銷在300萬元左右，“珠寶我大概用掉了1300萬至1400萬元，古董家具、木雕、木化石，還有各種水晶、礦石等收藏品花掉了大概有400萬至500萬元左右”。除歸還部分利息、用于個人揮霍之外，集資款還有一個重要去處——她拿去“做功德”了。

韋蘭和顧春芳共同拜一個藏傳佛教的師傅，是一名活佛，有兩個寺廟，韋蘭說：“2008年，我看到顧春芳平時吃用開銷很厲害，買珠寶、買奢侈品，有次她給我看她買的3克拉鉆戒，說價值幾百萬。我看她太奢侈，就勸她做功德，我先后介紹藏區(qū)的師傅、臺灣慈濟基金會、九華山長生庵、四川弘法寺等地方或師傅給顧春芳?！?/p>

2011年4月，早已債臺高筑的顧春芳還匯款150萬元給一位朋友，幫忙為她的“師傅”買一輛越野車。

“跑路”歸國后先整容

2012年2月份，去她家逼債的人已經(jīng)很多，不得已，她將部分珠寶抵押給幾名債主，她的一輛進口尼桑越野車被一名債主開去二手車市場賣掉，另一輛價值160萬元的保時捷卡宴越野車也被另一名債主開走。

2012年3月3日中午，顧春芳離開了常熟，之前兩天她已經(jīng)有了外逃到新加坡的打算。

“我認識一些人出事后就逃到國外，我實在撐不下去了，所以想逃避”，匆忙中，她只帶了保險箱里一些現(xiàn)金，大概2萬元美金，3萬元新加坡幣，3到5萬元人民幣。

顧春芳“跑路”的消息在常熟炸了鍋。

2012年3月9日下午，顧春芳的弟弟陪一名債主來到顧春芳居住的別墅，看見一樓家具、家電不知什么時候早都被搬光了，這名債主在二樓臥室一個抽屜里找到兩包用黑色薄紗包裹的印章，打開后發(fā)現(xiàn)是阜新礦業(yè)、常熟華聯(lián)等假章，遂到公安局報案。

新加坡人口密集，假護照難辦，顧春芳聽從朋友建議，去了意大利，準備在那里等朋友把做好的假護照郵寄給她。但因為“良心不安，睡不踏實”，她沒等收到假護照就回國了。

回到上海之后，她在網(wǎng)上看到公安機關在通緝她，她就想通過整容來逃避追查。3月27日，顧春芳用假名在上海某整形醫(yī)院做了眼角整容手術。

然而這種掩耳盜鈴的伎倆根本騙不過警方。27日晚上回到家，顧春芳正在看電視，聽到敲門聲就去開了門，沒想到來的是警察。

“當時警察就向我宣布了刑事拘留，我說要換件衣服，有個女警陪我，我換完衣服，趁那個女民警不注意隨手拿起衣櫥內(nèi)原來放著的一把剪刀，然后快速跑進廁所，我用剪刀朝自己的頸部戳了一剪刀，再想戳時，那個女民警立即用雙手搶過我的剪刀，這時外面的民警聽見聲音也趕上來，發(fā)現(xiàn)我頸部出血，就立即將我送至醫(yī)院救治?！?/p>

2013年6月3日，顧春芳集資詐騙、合同詐騙、抽逃出資一案，由蘇州市檢察院向蘇州市中級法院提起公訴。

法院審理認為，本案涉及的40余名被害人中，既有顧春芳的朋友，亦有朋友為其介紹集資的其他人；既有親耳聽顧春芳宣傳自己在做煤炭生意、有高額利潤可作回報后出借資金的，亦有聽朋友宣傳介紹后主動找到顧春芳要求出借資金的。對于主動要求出借資金的被害人，顧春芳從未加以阻止，客觀態(tài)度表現(xiàn)為“來者不拒”，其集資詐騙所針對的是社會上的不特定對象。

顧春芳在庭上表示：“我盲目相信算命人及周邊人說的話，在心理上為自己構造了以后一定可以賺到大錢的謊言。我給這些集資借款人造成了巨大的損失，我很后悔，但是我已經(jīng)無法挽回這些人的損失，只能由司法機關依法處理我”。

2013年10月23日，顧春芳集資詐騙案一審宣判，顧春芳被判處判處死刑，緩期二年執(zhí)行。（文中所涉人物除顧春芳外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