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賦存目補(bǔ)遺與辨證

(四川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成都 610066)

拙作《漢賦通論》初版于1989年，書末附有《漢賦今存篇目敘錄》，其中輯嚴(yán)可均《全漢文》未錄之賦及存目約四十余篇。2004年拙作增訂本由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華齡出版社再版，《敘錄》復(fù)增錄若干。近年筆者讀書，時有發(fā)現(xiàn)，乃依《敘錄》體例，輯錄于此，以補(bǔ)不足。補(bǔ)遺中有兩條已見費(fèi)振剛《全漢賦》、龔克昌《全漢賦評注》，著錄時予以說明。

一 補(bǔ)遺

1.《思道賦》(或《大道賦》)

桓譚作。已佚?！侗碧脮n》卷一百零二“思大道”條云：“(桓譚)非毀諸儒，年七十補(bǔ)六安郡丞。感而作賦，因思大道，遂發(fā)病。”[1]388惠棟《后漢書補(bǔ)注》卷八注桓譚“道病卒”云：“謝承《書》曰：感而作賦，因思大道，遂發(fā)病卒。”[2]299李調(diào)元《賦話》卷七云：“謝承《后漢書》：桓譚，字君山，年七十，喜非毀俗儒，出為六安郡丞，遂發(fā)病卒。因思大道，感而作賦。”[3]678是知桓譚有絕筆之賦，依例似可稱作《大道賦》或《思道賦》。三者所引文字雖略有差異，實皆本于謝承《后漢書》。周天游輯注謝承《后漢書》未錄此條，據(jù)此可補(bǔ)不足。

2.《雷電賦》

楊終作。已佚?！逗鬂h書·楊終傳》李賢注引袁山松《后漢書》云：“時蜀郡有雷震決曹，終上白記，以為斷獄煩苛所致，太守乃令終賦雷電之意，而奇之也?！盵4]1597

3.《神雀賦》

傅毅作。已佚。參看拙作《敘錄》班固《神雀頌》引。又《隋書·經(jīng)籍志》四云：“《神雀賦》一卷，后漢傅毅撰?！盵5]1083是知《后漢書·賈逵傳》、王充《論衡·佚文》之“頌”即“賦”也。費(fèi)、龔有著錄。

4.《汝陽王哀辭》

崔瑗作。已佚。《太平御覽》卷第五百九十六錄摯虞《文章流別傳》云：“哀辭者，誄之流也。崔瑗、蘇順、馬融等為之，率以施于童殤夭折，不以壽終者?！мo之體，以哀痛為主，緣以嘆息之辭?！盵6]2687劉勰《文心雕龍·哀吊》云：“后漢汝陽王亡，崔瑗哀辭，始變前式。然履突鬼門，怪而不辭；駕龍乘云，仙而不哀；又卒章五言，頗似歌謠，亦仿佛乎漢武也。至于蘇慎(順)、張升，并述哀文，雖發(fā)其情華，而未極心實?！盵7]239-240據(jù)此，則馬融、崔瑗、蘇順、張升等皆有哀辭流傳梁世。由劉勰所述可知，崔瑗之文，“始變前式”，當(dāng)是賦體，而馬、蘇、張之作則不得而知也。

5.《九咨》

崔琦作。已佚。據(jù)《后漢書·文苑傳》，崔琦“所著賦、頌、銘、誄、箴、吊、論、《九咨》、《七言》，凡十五篇”[4]2623，《九咨》似為賦體。

6.《追德賦》

劉宏作。已佚。宏，河間人，章帝劉烜玄孫。桓帝崩，宏即位，年十二，是為靈帝。在位二十五年卒。《后漢書·皇后紀(jì)下》：“王美人，趙國人也。祖父苞，五官中郎將。美人豐姿色，聰敏有才明，能書會計，以良家子應(yīng)法相選入掖庭?！盵4]450妊娠，懼何皇后忌妒，“乃服藥欲除之，而胎安不動，又?jǐn)?shù)夢負(fù)日而行”[4]449。光和四年，生皇子劉協(xié)，旋被何皇后酖殺。“帝愍協(xié)早失母，又思美人，作《追德賦》、《令儀頌》”[4]450?！短接[》卷一百三十七引《續(xù)漢書》：“庚子，(王美人)渴飲米粥，遂暴薨。上歸掖庭，暴室嗇夫朱直擁養(yǎng)，獨(dú)擇乳母。歲馀，永樂后自將護(hù)。至三歲，靈帝閔上早失所生，追思后令美，乃作《追德賦》、《令儀頌》?！盵6]669又見《御覽》卷一百四十五。

7.《終南山賦》

蔡邕作。已殘。宋王楙《野客叢書》卷一云：“《遯齋閑覽》云：‘季父虛中謂王右軍《蘭亭序》以天朗氣清自是秋景，以此不入選。余亦謂絲竹管弦亦重復(fù)。’仆謂不然。‘絲竹管弦’本出前漢《張禹傳》；而‘三春之季，天氣肅清’，見蔡邕《終南山賦》……右軍此筆，蓋直述一時真率之會，趣耳。”[8]4又見《說略》卷十四。

8.《魯靈光殿賦》

蔡邕作。已佚。施元之《施注蘇詩》引謝承《后漢書·文苑傳》云：“王延壽有俊才，父逸欲作《魯靈光殿賦》，令延壽往錄其狀。延壽因韻之，以簡其父。父曰：‘吾無以加也！’時蔡邕亦有此作，十年不成。見延壽賦，遂隱而不出?！盵9]310

9.《愁霖賦》

王粲作。已佚。陸云《與兄平原書》云：“視仲宣賦集，《初(征)》、《述征》、《登樓》，前即甚佳，其余平平，不得言情處?！冻盍亍?、《喜霽》，殊自委頓，恐此都自易勝?！盵10]2045又《文選·雜體詩三十首》張協(xié)《苦雨》李善注“愁霖貫秋序”云：“王仲宣有《愁霖賦》?！盵11]1464費(fèi)有著錄。

10.《喜霽賦》

王粲作。已佚。見上條。

11.《感丘賦》

王粲作。已佚。陸云《與兄平原書》云：“《登樓賦》無乃煩，《感丘賦》、《吊夷齊》辭不為偉。兄二吊(按：指陸機(jī)《吊魏武文》、《吊蔡邕文》)自美之?！盵10]2042是知陸云所言《感丘賦》與《登樓賦》、《吊夷齊文》同為王粲所作。陸機(jī)似以《感丘賦》與王粲一爭短長。

12.《漳水賦》

王粲作。已殘?！端?jīng)注·漳水注》云：“漳水又南，逕當(dāng)陽縣；又南，逕于麥城東。王仲宣登其東南隅，臨漳水而賦之曰：‘夾清漳之通浦，倚曲沮之長洲’是也?！盵12]753曾樸《補(bǔ)后漢書藝文志并考》卷十云：“案《水經(jīng)注·漳水注》引(王粲)《漳水賦》。嚴(yán)失采?！盵13]118

13.《武獵賦》

陳琳作。已佚?！豆盼脑贰肪砥咄豸印队皤C賦》章樵注引摯虞《文章流別論》云：“建安中，魏文帝從武帝出獵，賦，命陳琳、王粲、應(yīng)玚、劉楨并作。琳為《武獵》、粲為《羽獵》、玚為《西狩》(文淵閣四庫全書本作《西征》)、楨為《大閱》。凡此各有所長，粲其最也?！盵14]627拙作《敘錄》已錄粲、玚之賦，惟琳、楨所作失收。

14.《大閱賦》

劉楨作。已佚。見陳琳《武獵賦》條。

15.《喜霽賦》

應(yīng)玚作。已佚。陸云《喜霽賦序》云：“余既作《愁霖賦》，雨亦霽。昔魏之文士，又作《喜霽賦》，聊廁作者之末，而作是賦焉。”[10]2032玚有《愁霖賦》，是知亦當(dāng)有《喜霽賦》。

16.《狩獵賦》

曹丕作。已佚。參看陳琳《武獵賦》條。

17.《七啟》

王粲作。已佚。曹植《七啟序》云：“昔枚乘作《七發(fā)》、傅毅作《七激》、張衡作《七辯》、崔骃作《七依》，辭各美麗。余有慕之焉，遂作《七啟》。并命王粲作焉。”[11]1576據(jù)此，王粲似作《七啟》。按：曹植《七啟》仿《七發(fā)》，設(shè)玄微子“隱居大荒之庭，飛遁離俗”，而鏡機(jī)子“聞而將往說焉”[11]1576-1577?！端囄念惥邸肪砦迨咻d王粲《七釋》設(shè)潛虛道人“違世遁俗，恬淡清玄”，大夫說以“進(jìn)德修業(yè)”，“貧賤是恥”[15]1029-1030。是知兩賦皆作于一時，王粲受命所作之賦乃《七釋》，而非《七啟》。

二 辨證

1.《相風(fēng)賦》

相風(fēng)，測風(fēng)儀，鳥形。崔豹《古今注》云：“司風(fēng)烏，夏禹所作?！盵6]47沈約《宋書·輿服志》云：“《周禮》辨載法物，莫不詳究，然無相風(fēng)、罼網(wǎng)、旄頭之屬，此非古制明矣。何承天謂戰(zhàn)國并爭，師旅數(shù)出，懸烏之設(shè)，務(wù)察風(fēng)祲，宜是秦矣?！盵16]500《太平御覽》卷九云：“鄭玄《相風(fēng)賦》曰：昔之造相風(fēng)者，其知自然之極乎？其達(dá)變通之理乎？上稽天道陽精之運(yùn)，表以靈烏，物象其類；下憑地體安貞之德，鎮(zhèn)以金虎，玄成其氣。風(fēng)云之應(yīng)，龍虎是從；觀妙之征，神明所通。夫能立成器以占吉兇之先見者，莫精乎此！乃構(gòu)相風(fēng)，因象設(shè)形。蜿盤虎以為趾，建修竿之亭亭。體正直而無撓，度徑挺而不傾。接神烏于竿首，候祥風(fēng)之來征?！盵6]48其下疑有佚文。《藝文類聚》卷六十八儀飾部題為晉傅玄作，唯辭略有不同。按：此《相風(fēng)賦》應(yīng)非鄭玄所作?！独m(xù)古文苑》卷二云：“(《相風(fēng)賦》)《御覽》九題云‘鄭玄’，《藝文類聚》、《北堂書鈔》題云‘傅玄’。案：‘傅’是‘鄭’非也。近人輯《康成集》誤從《御覽》采入，錄此以訂之?！盵17]32嚴(yán)可均《全晉文》亦云：“《北堂書鈔》一百三十、《藝文類聚》六十八并作‘傅玄’，《御覽》九誤作‘鄭玄’，近人輯《康成集》載此賦，非也?！盵10]1716又按：傅咸《相風(fēng)賦》自序云：“相風(fēng)之賦，蓋以富矣?！笔侵敌?，作《相風(fēng)賦》者眾。又據(jù)《隋書·經(jīng)籍志》：“《相風(fēng)賦》七卷，傅玄等撰。”[5]1083益知當(dāng)時《相風(fēng)賦》已有七卷之?dāng)?shù)。如其中有鄭玄同題之賦，《隋書》按例當(dāng)署“鄭玄等撰”。是知此《相風(fēng)賦》應(yīng)為晉人傅玄所作。

2.《祓禊賦》(《上巳賦》)

《藝文類聚》卷四引杜篤《祓禊賦》云“浮棗絳水，酹酒醲川”[15]69?！侗碧脮n》卷一百五十五引杜篤《上巳賦》云“浮棗絳水，酹酒醲川”[1]667。曾樸《補(bǔ)后漢書藝文志并考》卷八云：“案《書鈔》百五十五引《上巳賦》，嚴(yán)目無之。然細(xì)校其文，即《續(xù)漢·禮儀志》、《類聚》四(《玉燭寶典》三亦引之)所引之《祓禊賦》也。特異其名耳?！盵13]97杜篤《祓禊賦》即《上巳賦》，曾樸之說是。梁蕭子范《家園三日賦》：“灑玄醪于沼沚，浮絳棗于泱泱?！盵18]303庾肩吾《三日侍蘭亭曲水宴詩》：“涌躍赪魚出，參差絳棗浮?！盵15]69沈佺期《晦日浐水應(yīng)制》：“摘蘭喧鳳野，浮棗溢龍渠?！盵19]370葛勝仲《丹陽集》卷一《臨江仙》(燕諸部使者)：“他年浮棗會，莫忘兩溪春?！盵20]652宋祁《清明值雨》：“漂灰禁余火，浮棗祓殘溪。”[21]326是知東漢而至唐宋，上巳祓禊，流觴而外，浮棗于水，亦為當(dāng)時風(fēng)俗，故屢見于詩賦?！案椊{水，酹酒醲川”，絳、醲二字，皆作動詞用。龔克昌《全漢賦評注》釋“浮棗”二句云：“浮棗：指用棗泡酒。絳水：淺紅色的酒。酹：把酒灑在地上表示祭奠?！盵22]1120誤。

3.《大象賦》

《新唐書》卷五十九云：“黃冠子李播，《天文大象賦》一卷。”[23]1545《宋史》卷二百六云：“張衡《大象賦》一卷?！盵24]5231《玉?！肪砣疲骸啊端囄闹尽贰煳念悺狐S冠子李播《天文大象賦》一卷?！吨信d書目》：《大象賦》一卷，題張衡撰，李淳風(fēng)注。備述總星名義，如古賦之體。(其下自注云：一本云《大象賦》，楊炯撰，畢懷亮注。)”[25]86薛季宣《浪語集》卷二十七云：“《大象賦》，舊題漢張衡撰，唐李淳風(fēng)注。所記星文，贏于《晉》、《隋書》《天文志》，然視漢之《靈憲》，遺落多矣。賦中自序，明其用事及于殷馗之，知在魏武帝后也。注于‘淵’文‘民’文，多為唐諱?！б矊１疚紫绦琴潱杂[不及《隋書》。時君即能致諸蕓閣、蘭臺，坐臥渾圖之下，其所論著，何止此邪？”[26]423王應(yīng)麟《困學(xué)紀(jì)聞》卷九云：“《大象賦》，《唐志》謂黃冠子李播撰，……今本題楊炯撰，畢懷亮注。《館閣書目》題張衡撰，李淳風(fēng)注?！抻^賦之末曰：‘有少微之養(yǎng)寂，無進(jìn)賢之見譽(yù)。恥附耳以求達(dá)，方卷舌以幽居?！瘎t為李播撰無疑矣?！盵27]328《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稱《漢魏六朝百三家集》“卷帙既繁，不免務(wù)得貪多，失于斷限，編錄亦往往無法，考證亦往往未明，……如張衡集錄《周天大象賦》，稱‘魏武黃星’之類是也?！盵28]1723《四庫全書考證》卷三十九云：“考張衡著《靈憲》，未嘗賦《周天大象》。李播即淳風(fēng)之父，仕隋，后為道士。賦末所以有‘少微養(yǎng)寂’、‘卷舌幽居’之語。又賦中有殷馗識曹操事，其非出漢張衡可知。”[29]435

4.《松賦》

吳景旭《歷代詩話》丙集二“偃蓋”條云：“上官遜《松賦》：‘莫不對偃蓋以瀟灑，仰仙云而搖曳?！盵30]159按：吳氏《歷代詩話》甲集論《詩經(jīng)》，乙集論《楚辭》，丙集論漢賦，丁集論古樂府，戊集論漢魏六朝詩，己集論杜詩，庚集論唐詩，辛集論宋詩，壬集論金元詩，癸集論明詩。除甲集依詩篇原序，其余各集，皆按時代先后編排，“每條各立標(biāo)題，先引舊說于前，后雜采諸書以相考證”[28]1793，亦有兼及本事、詩法、點評者。《松賦》在丙集中列于杜篤《首陽山賦》之后、張衡《西京賦》之前，按其體例，上官遜似為東漢時人，而范曄《后漢書》及謝承等八家《后漢書》并無有關(guān)記載。《文苑英華》卷一百四十五錄上官遜《松柏有心賦》，列在敬括、裴度之間，且其下注“以君子得禮歲寒不變?yōu)轫崱盵31]671?！稓v代賦匯》卷一百十五署為“唐上官遜”[32]535。按：律賦命題限韻，始于唐代，上官遜乃唐人無疑。

5.《五湖賦》

楊修或楊泉作。王國維《水經(jīng)注?！肪矶恕躲嫠小吩疲骸?南江)北逕羅浮山，而下注于太湖，……湖中有大雷小雷三山，亦謂之三山湖，又謂之洞庭湖。楊修《五湖賦》曰：‘頭首無錫，足蹄松江。復(fù)烏程于背上，懷大吳于當(dāng)胸。岞嶺崔嵬，穹窿紆曲。大雷小雷，湍波相逐’，用言湖之苞極也?！盵33]261王應(yīng)麟《玉?！肪矶ⅰ墩f略》卷十三、《天中記》卷十、沈炳巽《水經(jīng)注集釋訂偽》卷二十九等亦題楊修作?！端囄念惥邸肪砭?、《初學(xué)記》卷七、《北堂書鈔》卷一百四十六、《太平御覽》七百七十一、《水經(jīng)注》(永樂大典本)、趙一清《水經(jīng)注釋》卷二十八、《歷代賦匯》卷二十七等題楊泉作。龔頤正《芥隱筆記》、張邦基《墨莊漫錄》卷六、《說郛》卷十一等題楊淵作。趙一清《水經(jīng)注箋刊誤》卷十云：“楊修當(dāng)作楊泉。何焯校?！盵34]971按：楊泉，字德淵，三國時吳人。疑楊淵乃楊德淵之誤。又按：凡《水經(jīng)注》諸版本及諸校注本，《五湖賦》無論題為楊修或楊泉作，皆只上所引數(shù)句，而《水經(jīng)注》之外凡題為楊泉《五湖賦》者，有首無尾，惟篇帙較前者為大，而其中獨(dú)無“頭首無錫”云云。惟嚴(yán)可均《全三國文》卷七十五將后者嵌入前者，題為楊泉作，不知何所依據(jù)。頗疑楊修與楊泉各有《五湖賦》在焉。

附記：拙作《漢賦通論》增訂本，因行事倉促，失校甚多，其中三處關(guān)乎內(nèi)容，尤須糾謬：(1)271頁第十二行“歡樂極兮而哀來”應(yīng)改為“歡樂極兮哀情多”；(2)506頁第三行“繁欽”應(yīng)改為“傅毅”；(3)530頁末行當(dāng)刪“劉劭子”三字。茲借論文版面訂正，并向同仁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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