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除非句”連用條件的辨析

楊中華

我們所說的“除非句”即指用“除非”引導(dǎo)的句子，是一個條件句，與無條件句相對應(yīng)，表達(dá)的是前后兩個事件的關(guān)系，常常與“否則”“才”連用。但許多語法書對“除非”分別與“否則”“才”的連用條件談的不多，因而許多學(xué)生包括教師在內(nèi)，在做改錯題或平時使用時從根本上難以找出“除非句”的病因。如“除非你離開，我才離開”“除非你離開，我不離開”究竟哪一句更加合乎語言規(guī)范呢？筆者就此問題談?wù)剛€人的一些見解，以與各位同仁共解。

有些語法學(xué)家對“除非”與“否則”“才”的連用條件作過一些敘述，但是目前為止，還未見到比較深入地探討這個問題的見解和論文。王力先生《中國現(xiàn)代語法》在“次品否定詞”一講中談到了“除非”一詞的含義，說“除非”不能說成“除不是”（卻有人說“除非是”，這是古今詞匯的合糅）。呂叔湘先生《現(xiàn)代漢語八百詞》講得較為詳細(xì)。該書在“除非”詞條下說：“除非……〔否則〕不……”表示“一定要這樣，否則就不能產(chǎn)生某種結(jié)果”。呂叔湘、朱得熙先生《語法修辭講話》在講否定虛詞時談到了“除非句”?！吨v話》認(rèn)為由于“除非”不止一種意義而造成“除非句”的含義不同。“除非”一詞有兩義：一是“要是不”，二是“只有”。接著舉了下面的例子：“誰都看得出，在這長年缺雨的地區(qū)，除非大辦水利，否則產(chǎn)量沒有法子提高?！薄吨v話》指出該句的“除非”不能講作“要是不”，因它與后面的“否則”重復(fù)，這是正確的。但《講語》在談“除非”的“只有”意義時所舉的例子就有問題了。該書說：“‘除非在過去一直有‘只有的意思……照這個講法，底下接‘否則又就可以容許了?！比缓笈e了以下兩例：

（1）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2）除非把這個人找來，這件事情才有辦法。

我認(rèn)為，例（1）的“除非”作“只有”講，該句成立，但不能接“否則”。例（2）的“除非”無論作“只有”講還是作“要是不”講，底下都不能接“否則”，“否則”一詞意為“要不然……就……”或“不然的話……就……”，是對前一句（前件）給予假設(shè)性的否定，因此當(dāng)“除非”意為“要不然”時，后面就不能接“否則”，即使“除非”作“只有”講，底下是否可以接“否則”也要視下句（后件）而定，只有當(dāng)下句為否定義時才可以，除此不能。例（2）的除非職能作“只有”講，上一分句表示一種條件，下一分句說明只有在這種條件下才能產(chǎn)生這種結(jié)果，反之，沒有這個條件，就一定不會產(chǎn)生這個結(jié)果。這句的后一分句（后件）為肯定義，如果加上“否則”，全句的意思就變?yōu)椤爸挥邪堰@個人找來，不然的話，這件事情才有辦法”，顯然不通，不能成立。我認(rèn)為，像例（2）這樣的句子如加“否則”，必須具備以下兩個條件，缺一不可：①“除非”作“只有”講；②把后一分句變?yōu)榉穸x。即：除非把這個人找來，否則這件事情就沒有辦法。卻不能說：除非把這個人找來，否則，這件事情才有辦法。

下面再舉幾例以佐證：

如呂叔湘《現(xiàn)代漢語八百詞》：

（3）除非你去，他才會去，否則他不會去。

（4）除非有特殊情況，否則原計劃不可改變。

又如呂叔湘《現(xiàn)代漢語》：

（5）除非你親自去請他，否則他不會來的。

（6）除非他自己會刻鋼板，否則不管怎么會印，也總是提心吊膽的（仍為否定義，即“不放心的”）。

張志公先生《現(xiàn)代漢語》、胡裕樹《現(xiàn)代漢語》（上海本）、黃伯榮主編《現(xiàn)代漢語》（蘭州本），以及趙元任先生《漢語口語語法》都沒有“除非”與“否則”連用的例子。趙元任先生把這種“除非句”前后兩個小分句稱為“條件小句”和“結(jié)果小句”，指出在必要條件時用“除非”。丁聲樹《現(xiàn)代漢語語法講話》稱這種“除非句”為“特殊的條件句”?！俺恰迸c“才”連用的例子比比皆是，它所表示的條件關(guān)系是十分明顯的。但由于它的結(jié)果小句的肯定與否，導(dǎo)致了“除非……才……”和“除非……不……”的規(guī)范問題的爭論。我們先看一下下面的例子：

《漢語口語語法》：

（7）除非西天出了太陽。

張志公《現(xiàn)代漢語》：

（8）除非你去請他，他才會來。

（9）除非你去請他，他不會來。

現(xiàn)以張先生的句子為例對“除非……才……”的連用條件作一簡要說明。例（8）的“除非”只能作“只有”講，例（9）的“除非”只能作“要是不”講，句子才能成立。例（8）的結(jié)果小句表明在那種條件下產(chǎn)生的結(jié)果，符合不矛盾律和同一律，且結(jié)果小句為肯定義，不能加“否則”，不能說“除非你去請他，否則，他才會來”，這樣前后不一致，違反了不矛盾律和同一律。例（9）的結(jié)果小句為否定義，可以加“否則”，但此時“除非”的意義就不是“要是不”而是“只有”了，即“除非你去請他，否則，他不會來”。

綜上所述，“除非句”的正確與否在于是否遵守“有之必然，無之必不然”的規(guī)則，違反這個規(guī)則，句子就不能成立?，F(xiàn)把“除非句”與“否則……才”的連用條件作一概括：①必須遵循“有之必然，無之必不然”的規(guī)則；②必須明確“除非”在句中的含義；③結(jié)果小句的肯定與否。

（責(zé)編 張翼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