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 堅
走私武器、彈藥罪定罪量刑標準的具體理解與適用
曹 堅
“兩高”新司法解釋不再以軍用、非軍用作為劃分槍支、彈藥的標準,而是采用動力性質的標準,有利于統(tǒng)一理解刑法中槍支、彈藥的含義及適用其量刑標準。在走私的貨物、物品中藏匿武器、彈藥,構成犯罪的,以實際走私的貨物、物品定罪處罰;構成數(shù)罪的,實行數(shù)罪并罰。對于幫助轉移走私槍支、彈藥的資金的行為,應根據具體案情及在案證據情況,準確認定為走私槍支、彈藥罪的共犯或洗錢罪。對于同一批槍支、彈藥而言,行為人走私后再在境內非法買賣、運輸、郵寄、儲存、持有的,仍應以走私武器、彈藥罪一罪論處。如果有的批次系走私進(出)境,有的批次與走私環(huán)節(jié)無關而系單純在境內非法買賣、運輸、郵寄、儲存、持有的,則應當分別認定為走私武器、彈藥罪和非法制造、買賣、運輸、郵寄、儲存、持有槍支、彈藥罪,實行數(shù)罪并罰。
走私武器、彈藥罪;司法解釋;槍支彈藥;定罪量刑
《解釋》在規(guī)定走私武器、彈藥罪的量刑標準時:一是重新明確了槍支、彈藥的種類劃分標準。合理吸收了《解釋(一)》、《解釋(二)》及《槍支、彈藥解釋》的相關內容,解決了《解釋(一)》與《槍支、彈藥解釋》對槍支、彈藥的規(guī)定不盡一致的問題,不再以軍用、非軍用作為劃分槍支、彈藥的標準,而是采取動力性質的標準,還克服了《槍支、彈藥解釋》同時保留槍支、彈藥的性質與動力兩種標準并存的弊端,有利于統(tǒng)一理解刑法中槍支、彈藥的含義及適用其量刑標準。二是根據槍支、彈藥種類的不同合理設置相應的量刑數(shù)量標準。規(guī)定走私氣槍鉛彈五百發(fā)以上不滿二千五百發(fā),或者其他子彈十發(fā)以上不滿五十發(fā),可以認定為《刑法》第一百五十一條第一款規(guī)定的“情節(jié)較輕”,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由于氣槍鉛彈的殺傷力顯著低于以火藥為動力的子彈,《解釋》顯著提高了氣槍鉛彈的量刑起點數(shù),避免刑事打擊過重。三是明確了走私各種彈藥的彈頭、彈殼的定罪量刑標準?!督忉專ǘ穬H規(guī)定,走私各種彈藥的彈頭、彈殼,構成犯罪的,依照《刑法》第一百五十一條第一款規(guī)定,以走私彈藥罪定罪處罰,并沒有明確走私彈頭、彈殼定罪量刑的數(shù)量標準?!督忉尅穭t在吸收《解釋(二)》上述規(guī)定的同時,還指出具體的定罪量刑標準,按照該解釋第一條規(guī)定的數(shù)量標準的五倍執(zhí)行。也就是說,如果走私的是氣槍鉛彈的彈頭、彈殼,按照氣槍鉛彈數(shù)量標準的五倍執(zhí)行;如果走私的是其他子彈的彈頭、彈殼,按照其他子彈數(shù)量標準的五倍執(zhí)行。四是區(qū)分情況認定走私仿真槍的行為?!督忉專ㄒ唬穼⒆咚椒抡鏄尩姆缸镄袨榘凑铡缎谭ā返谝话傥迨龡l的規(guī)定定罪處罰,即以走私普通貨物、物品罪定罪處罰。但是由于仿真槍系違禁品,無法計算走私偷逃的應繳稅額,造成執(zhí)行中缺乏相應的量刑標準?!督忉尅穮^(qū)分仿真槍的功能性質,對走私非槍支性質的仿真槍構成犯罪的,依照《刑法》第一百五十一條第三款的規(guī)定,以走私國家禁止進出口的貨物、物品罪定罪處罰,并適用走私國家禁止進出口的貨物、物品罪的有關定罪量刑標準。對走私經鑒定為槍支的仿真槍的犯罪行為,依照《刑法》第一百五十一條第一款的規(guī)定,以走私武器罪定罪處罰。具體的量刑標準,依據該仿真槍的動力性質適用相應的數(shù)量標準。五是增加了寬緩處理的規(guī)定。針對司法實踐中經常遇到行為人走私仿真槍的槍支、彈藥的目的是出于收藏等非牟利目的或不從事違法犯罪活動為目的的情況,這種犯罪行為造成的社會危害明顯小于以牟利或者從事違法犯罪活動為目的而走私,因此,《解釋》規(guī)定,不以牟利或者從事違法犯罪活動為目的,且無其他嚴重情節(jié)的,可以依法從輕處罰;情節(jié)輕微不需要判處刑罰的,可以免予刑事處罰。但是,如果走私的是真槍的槍支、彈藥,即使行為人主觀上不以牟利或者從事違法犯罪活動為目的,也不能予以寬緩處理。
犯罪嫌疑人為謀取利潤最大化,走私入境的貨物往往不限一種,常在同一批貨物、物品中夾藏廢物,甚至槍支、彈藥等特殊對象,一旦犯罪行為被海關緝私部門查處,涉嫌犯罪的單位及其主要責任人常借口主觀上不知道進口貨品中夾藏有其他品種,由此產生是以實際走私的多個對象定數(shù)罪,還是以行為人所謂主觀明知的走私對象定一罪的罪數(shù)爭議問題?!督忉尅返诙l持數(shù)罪論標準,在走私的貨物、物品中藏匿《刑法》第一百五十一條、第一百五十二條、第三百四十七條、第三百五十條規(guī)定的貨物、物品,構成犯罪的,以實際走私的貨物、物品定罪處罰;構成數(shù)罪的,實行數(shù)罪并罰。《解釋》采取的數(shù)罪標準符合相應的法條規(guī)則適用、犯罪行為評價及罪刑協(xié)調精神。
1.將一次走私多種不同犯罪對象的走私犯罪評價為數(shù)罪符合刑法文本及相關司法解釋的認定規(guī)則。
走私犯罪的罪名經歷了由單一罪名向多個罪名的演化過程,既從簡單的走私罪發(fā)展為以走私的具體對象的屬性分別確定罪名。刑法如此變更,有其合理內涵,因為不同屬性的走私對象所侵犯的法益存在較大差異,相應的刑罰也難以做到整齊劃一,分別設置相應的罪名能更好體現(xiàn)刑法對不同法益的保護,這也是走私犯罪刑事立法精細化的體現(xiàn)。例如,走私珍貴動物、動物制品罪侵犯的法益是國家對珍貴動物資源的保護,而走私普通貨物、物品罪侵犯的法益是國家進出口貿易的關稅制度,兩者相去甚遠?;谶@種立法轉變,“兩高一署”《辦理走私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簡稱《意見》)對行為人對其走私的具體對象不明確的案件的處理問題作出解答,即走私犯罪嫌疑人主觀上具有走私犯罪故意,但對其走私的具體對象不明確的,不影響走私犯罪構成,應當根據實際的走私對象定罪處罰。但是,確有證據證明行為人因受蒙騙而對走私對象發(fā)生認識錯誤的,可以從輕處罰。其蘊涵的認定規(guī)則是,行為人在確有走私犯罪故意的前提下,不論實際走私的對象是何種,實際構成數(shù)罪的均以數(shù)罪論處,即使受到蒙騙,也只能作為酌定從輕處罰的情節(jié)予以考慮。之后,《解釋(二)》進一步明確了這一認定規(guī)則,對在走私的普通貨物、物品或者廢物中藏匿《刑法》第151條、第152條、第347條、第350條規(guī)定的貨物、物品,構成犯罪的,以實際走私的貨物、物品定罪處罰;構成數(shù)罪的,實行數(shù)罪并罰。遵循這一認定規(guī)則,在其他特殊屬性的走私對象(如槍支、彈藥)中藏匿普通貨物、物品,或者在走私的普通貨物、物品中藏匿特殊屬性的走私對象(如槍支、彈藥)的,均應實行數(shù)罪并罰。
2.行為人對實際的走私對象持放任的主觀認識態(tài)度,既不能簡單以實際走私的對象來認定數(shù)罪,也不應偏信行為人一面之詞而認定一罪,而應當堅持主客觀相一致的刑法評價原則。
犯罪嫌疑人為追求非法利潤最大化,一般不會進口單一屬性的貨物、廢物或其他對象,常將兩種或多種對象混雜在集裝箱中,案發(fā)后犯罪單位及相關責任人會借口實際走私的對象超出事先約定,由此逃避數(shù)罪并罰。依據前述認定規(guī)則,行為人在具有走私犯罪故意的前提下,對實際走私對象不明知的,不影響成立數(shù)罪。進言之,從主觀方面看,涉嫌犯罪的單位及相關責任人如果一貫實施此種走私犯罪手法,主觀上對實際走私的對象并不關心,也不實際查明貨柜貨物性質的行為即反映出放任的主觀故意心態(tài)。從客觀方面看,首先,以司法實踐中多發(fā)的走私貨物與廢物混雜的案例來看,走私貨物與走私廢物的目的均在于通過進口販賣謀求經濟利益,在廢物中藏匿貨物,或者在貨物中藏匿廢物符合走私行為人的主觀動機和犯罪目的;其次,界定貨物與廢物屬性的邊界并非那么清晰,兩者在一定條件下可以相互轉化,例如有的二手機器,境外可能將之視為廢物而予以拋棄,但進口后可能還能發(fā)揮作用,又具有貨物的屬性,又例如主觀上想進口的是貨物,但因貨物超過使用期限而成為廢物,在貨物與廢物屬性不明的情況下,行為人對走私對象是貨物還是廢物持放任態(tài)度,對走私部分貨物部分廢物的行為認定為兩罪也符合主客觀情況。同理,在走私的普通貨物、物品中夾藏槍支、彈藥的,除了行為人確實不知的情形外(例如在不知情情況下他人偷偷在貨物、物品中夾藏槍支、彈藥),應當以走私普通貨物、物品罪與走私槍支、彈藥罪兩罪并罰。
3.追求罪刑均衡并非簡單排斥數(shù)罪并罰,關鍵是要做到對各個罪名的合理判罰。
司法實踐中部分司法人員之所以主張按行為人事先約定的走私對象定罪,而不按實際走私的多種對象定數(shù)罪,重要的原因就是避免因數(shù)罪并罰造成罪刑失衡。姑且不論以量刑調節(jié)定罪的司法認定邏輯是否合理,即便從量刑角度出發(fā),數(shù)罪并罰也并非一定會導致量刑畸重。走私普通貨物、物品罪原來的刑法條文是分別以“偷逃應繳稅額五十萬元以上”、“偷逃應繳稅額在十五萬元以上不滿五十萬元”、“偷逃應繳稅額在五萬元以上不滿十萬元”來設置相應的法定刑,而《刑法修正案八》以“應繳稅額較大”、“應繳稅額巨大”、“應繳稅額特別巨大”以及相應情節(jié)重新設置法定刑,特別是廢除了該罪的死刑,一方面表明立法者將對走私普通貨物、物品罪裁量刑罰的空間賦予司法機關,另一方面表明適當提高走私普通貨物、物品罪的入罪門檻,符合經濟犯罪特別是稅收型犯罪刑罰輕刑化的發(fā)展趨勢。司法機關完全可以不必再拘泥于原有具體數(shù)額生硬量刑,而應根據本地經濟發(fā)展水平適當提高該罪的犯罪數(shù)額,并充分考慮到具體犯罪的各種情節(jié),處以更加合情合理的刑罰。此次《解釋》明確了走私普通貨物、物品罪的量刑數(shù)額標準,相比原刑法規(guī)定的數(shù)額均有一定程度提高,充分考慮到當前貿易走私犯罪的現(xiàn)狀,兼顧到懲罰與教育并重的刑事追訴原則,避免片面從重打擊。
1997年修訂《刑法》時,將洗錢罪的上游犯罪規(guī)定為毒品犯罪、黑社會性質的組織犯罪和走私犯罪。為了適應打擊恐怖活動犯罪的需要,2001年12月29日通過的《刑法修正案(三)》對《刑法》第一百九十一條作了第一次修改,將恐怖活動犯罪增加為洗錢罪的上游犯罪。我國已經批準加入《聯(lián)合國打擊跨國有組織犯罪公約》、《聯(lián)合國反腐敗公約》等,均明確要求各成員國將對毒品犯罪、腐敗犯罪以及一些嚴重犯罪的所得及收益進行掩飾、隱瞞的行為在國內法中列為犯罪予以懲處。為了適應打擊洗錢犯罪的需要,更好地承擔國際公約義務,2006年6月29日第十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二十二次會議通過的《刑法修正案(六)》第二次對《刑法》第一百九十一條作了修改,將貪污賄賂犯罪、破壞金融管理秩序犯罪、金融詐騙犯罪增加規(guī)定為洗錢罪的上游犯罪,加大了對這些洗錢犯罪的打擊力度。同時,在第一款第(二)項中明確將“協(xié)助將財產轉換為有價證券”的行為列為洗錢方式之一。對上游犯罪是走私犯罪的洗錢罪而言,如果行為人明知是走私犯罪的所得及其產生的收益,為掩飾、隱瞞其來源和性質,有下列行為之一的,構成洗錢罪:(一)提供資金賬戶的;(二)協(xié)助將財產轉換為現(xiàn)金、金融票據、有價證券的;(三)通過轉賬或者其他結算方式協(xié)助資金轉移的;(四)協(xié)助將資金匯往境外的;(五)以其他方法掩飾、隱瞞犯罪所得及其收益的來源和性質的。司法實踐中,走私槍支、彈藥的犯罪分子往往需要借助他人幫助轉移用于購買槍支、彈藥的資金,對于他人幫助轉移走私槍支、彈藥的資金的行為,應根據具體案情及在案證據的情況,準確認定為走私槍支、彈藥罪的共犯或洗錢罪。
通謀型的“洗錢”行為應認定為走私罪的共犯?!缎谭ā返谝话傥迨鶙l規(guī)定,與走私罪犯通謀,為其提供貸款、資金、賬號、發(fā)票、證明,或者為其提供運輸、保管、郵寄或者其他方便的,以走私罪的共犯論處?!兑庖姟肪唧w界定了通謀的含義及認定標準,是指犯罪行為人之間事先或者事中形成的共同的走私故意,對明知他人從事走私活動而同意為其提供貸款、資金、賬號、發(fā)票、證明、海關單證,提供運輸、保管、郵寄或者其他方便的;多次為同一走私犯罪分子的走私行為提供前項幫助的。也就是說,雖然行為人客觀上是掩飾、隱瞞走私犯罪的所得及其產生的收益,但是由于其掩飾、隱瞞行為的故意產生于走私犯罪發(fā)生之前或者走私犯罪實施過程中,其行為性質不僅僅是單純的洗錢,而是具有介入走私犯罪活動,并為走私犯罪的實施提供具體幫助的性質,因此,對這種通謀性質的“洗錢”行為應當認定為相應的走私犯罪罪名的共犯。
實踐中,要注意對證明走私“通謀”證據的收集和審查,如果證明雙方“通謀”的證據確實、充分的,應當認定為走私犯罪共犯;如果證據尚未達到確實、充分程度的,則應當分別定罪,對實施走私犯罪的行為人以相應的走私罪罪名論處,對實施洗錢性質的行為人以洗錢罪定罪處罰。舉例說明如下:境外華人林某某采用偽報品名等方法,先后將48支槍、4858發(fā)子彈等武器、彈藥藏匿于電子琴、揚聲器等物件內,通過聯(lián)合包裹物流從美國紐約等地郵寄至國內。被告人林某按林某某的指令將相關錢款匯給其。檢察機關指控被告人林某參與走私武器、彈藥,且屬情節(jié)特別嚴重,按其在共同走私犯罪中的作用大小應認定為從犯。被告人林某的辯護人認為,不應認定林某系走私武器、彈藥罪的共犯,而應認定其構成洗錢罪。對被告人林某的行為定性,關鍵是看案件證據的具體情況,如果能夠證明其主觀明知林某某系走私武器、彈藥,客觀上亦有參與幫助實施走私武器、彈藥的行為,就應當以走私武器、彈藥罪的共犯論處;如果缺乏證明其主觀上有與林某某走私武器、彈藥的通謀故意,雖然有證據證明林某明知相關資金是走私武器、彈藥罪的犯罪所得及其收益,也只能依據其實施的掩飾、隱瞞資金來源和性質的行為認定為洗錢罪。從本案證據情況來看,被告人林某自2010年6月開始替林某某收寄快遞,次數(shù)較多,雖然其辯解一開始并不知道快遞的是什么東西,但是之后在2010年7月某日,林某某給林某家里發(fā)了一個快遞,讓林某拆開后分發(fā)給五個人,林某看到是五根黑色的鐵管。2010年9、10月,林某某寄來的一個快遞被海關查扣,海關工作人員明確告知林某這些鐵管是做槍的,林某主觀上已經知道走私的貨物是槍支。此外,林某幫助林某某在國內收取走私槍支、彈藥后所賺的錢,并以林某的名字開設一個銀行賬戶,用于走私出售槍支所得的錢款,林某還實施了提現(xiàn)資金兌換美元并匯往境外林某某的行為。綜合上述主、客觀兩方面的證據,林某在主觀上明知境外的林某某從事走私槍支、彈藥犯罪的情況下,仍按林某某的要求,設立銀行賬戶多次收取錢款,并將所收取的錢款兌換成美元后轉移出境,林某實施的客觀行為對林某某順利完成走私武器、彈藥犯罪具有積極的促進幫助作用,而非單純的掩飾、隱瞞走私犯罪所得的來源和性質,其行為符合《意見》對通謀走私的解釋。因此,應當認定林某與境外的林某某通謀,構成走私武器、彈藥罪的共犯。同時,鑒于林某在共同走私犯罪中起輔助次要作用,應當認定為從犯。
走私槍支、彈藥犯罪常表現(xiàn)為在境內外買賣、運輸、郵寄、儲存槍支、彈藥環(huán)節(jié)或非法持有槍支的情形,界分走私槍支、彈藥罪與普通的涉槍犯罪的關鍵是看行為人的客觀行為發(fā)生的具體環(huán)節(jié)是否有涉海關監(jiān)管。走私武器、彈藥罪表現(xiàn)為違反海關法規(guī)和槍支管理制度,逃避海關監(jiān)管,運輸、攜帶、郵寄武器、彈藥進出國(邊)境的行為,該罪侵犯的客體是國家海關監(jiān)督管理制度中關于武器、彈藥進出口的監(jiān)管制度和國家關于武器、彈藥的管理制度。而非法買賣、運輸、郵寄、儲存、持有槍支、彈藥罪不涉及國家海關監(jiān)管管理制度,侵犯的是國家關于槍支、彈藥的管理制度,且行為也不發(fā)生于海關監(jiān)管的場合。走私武器、彈藥的行為,由于包含了運輸、郵寄、儲存等具體行為,可能會同時觸犯非法買賣、運輸、郵寄、儲存、持有槍支、彈藥罪,凡是已經符合走私武器、彈藥罪的構成要件的,不宜再認定為非法買賣、運輸、郵寄、儲存、持有槍支、彈藥罪;只有在涉及不同批次的槍支、彈藥,且這些不同批次的槍支、彈藥分屬獨立的走私武器、彈藥罪與獨立的境內非法買賣、運輸、郵寄、儲存、持有槍支、彈藥罪的犯罪要件的,才有可能構成數(shù)罪并實行數(shù)罪并罰。
對于同一批槍支、彈藥而言,行為人走私后再在境內非法買賣、運輸、郵寄、儲存、持有的,仍應以走私武器、彈藥罪一罪論處,不應同時認定為走私武器、彈藥罪與非法買賣、運輸、郵寄、儲存、持有槍支、彈藥罪。實際上,行為人以出售為目的走私武器、彈藥后,又非法出售的,屬于刑法理論的牽連犯,應按照處理牽連犯的原則,從一重罪處罰。比較走私武器、彈藥罪與非法買賣、運輸、郵寄、儲存、持有槍支、彈藥罪的定罪量刑情節(jié),走私武器、彈藥罪無論是一般犯罪情節(jié)的量刑還是嚴重犯罪情節(jié)的量刑,都要重于普通的涉槍罪名。根據《解釋》的規(guī)定,走私以壓縮氣體等非火藥為動力發(fā)射槍彈的槍支二支以上不滿五支的,是情節(jié)較輕的走私武器罪,應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而非法制造、買賣、運輸、郵寄、儲存以壓縮氣體等為動力的槍支二支以上的,應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在涉及壓縮氣體等非火藥為動力的槍支犯罪的較輕情節(jié)方面,兩罪的量刑基本相當?!督忉尅芬?guī)定,走私以火藥為動力發(fā)射槍彈的槍支一支,應處七年以上有期徒刑,并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而非法制造、買賣、運輸、郵寄、儲存以火藥為動力發(fā)射槍彈的槍支1支以上的,應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在涉及以火藥動力的槍支犯罪量刑情節(jié)方面,顯然走私武器罪的量刑要重于非法制造、買賣、運輸、郵寄、儲存槍支罪。綜合上述比較分析,行為人以出售為目的走私武器、彈藥后,又非法買賣、運輸、郵寄、儲存、持有的,應從一重罪按走私武器、彈藥罪定罪處罰。
對于不同批次的槍支、彈藥而言,如果有的批次系走私進(出)境,有的批次與走私環(huán)節(jié)無關而系單純在境內非法買賣、運輸、郵寄、儲存、持有的,則應當分別認定為走私武器、彈藥罪和非法制造、買賣、運輸、郵寄、儲存、持有槍支、彈藥罪,實行數(shù)罪并罰。
對于行為人通過互聯(lián)網向境外人員購買槍支、彈藥的,是認定為走私武器、彈藥罪還是非法買賣槍支、彈藥罪,要看具體案情及證據的情況,不可一概而論。仍以前述案例為例,被告人張某某、周某等人均系國內人員,在偵查階段均供述通過互聯(lián)網與境外的林某某聯(lián)系購買槍支、彈藥事宜,涉案槍支、彈藥最終經國外走私入境并到被告人張某某、周某等人手中。但是,檢察機關并沒有據此認定張某某、周某的行為構成走私武器、彈藥罪。主要基于兩點考慮:一是本案證據尚未達到指控認定被告人張某某、周某的行為構成走私武器、彈藥罪的證明程度。張某某、周某等被告人雖然在偵查階段供述穩(wěn)定,但是在審查起訴階段部分被告人改變供述,稱對林某某人在境外、涉案槍支、彈藥系境外生產皆不知情,在缺乏林某某供述等其他證據印證的情況下,僅憑被告人本人的有罪供述即認定其主觀上具有走私武器、彈藥的犯罪故意,尚缺乏確實、充分的證據。二是涉案購買槍支、彈藥的被告人均沒有介入具體的走私武器、彈藥的犯罪環(huán)節(jié)。這些被告人除了向林某某購買槍支、彈藥外,并沒有參與實施任何郵寄、報關、通關等走私武器、彈藥犯罪的行為,不具體明知槍支如何走私入境。將該案認定為非法買賣槍支、彈藥罪更符合案件的主客觀情況。
對于行為人出于自用目的而購買槍支行為應如何定性,有不同的觀點。前述案件審理過程中,有辯護意見認為,被告人購買槍支自用的行為應認定為非法持有槍支罪。法院經審理后采納了檢察機關的指控意見,以非法買賣槍支罪定罪。出于販賣目的購買槍支的無疑應認定為非法買賣槍支罪,而以自用為目的購買槍支的行為也應當認定為非法買賣槍支罪。理由有三點:一是《刑法》第一百二十五條規(guī)定的罪名是非法買賣槍支、彈藥,而不是販賣槍支、彈藥,買賣行為包含兩部分的含義,一是買,二是賣。無論行為人是同時具有買和賣兩部分行為,還是僅有實施了買或者賣一部分的行為,都不超出買賣的意思范疇。二是不能簡單以《刑法》中規(guī)定的購買毒品的目的是為了販賣的才構成販賣毒品罪來比照解釋非法買賣槍支、彈藥罪的主觀內涵。購買毒品是為了自用的,達到相應追訴標準的應認定為非法持有毒品罪,其解釋的內在邏輯是,吸毒者購毒自用的性質是一種非法消費毒品的行為,雖然也是一種犯罪,但行為性質與以販賣為目的而購毒有較大的差異,以非法持有毒品罪論處足以體現(xiàn)刑法罪刑均衡的原則。而購買槍支自用,雖然其性質也是一種非法消費槍支的行為,但非法購買槍支自用的社會危害性比購買毒品自吸更加突出。毒品自用后就被消費殆盡,危害的是吸毒者本人,槍支購買后能被反復多次使用,還可以轉借甚至轉賣給他人再使用。行為人非法買進槍支的行為具有不可控性和不可預測性,槍支一旦流散于社會,引發(fā)的社會危害難以預估,僅以非法持有槍支罪尚難以充分體現(xiàn)對非法購買槍支行為的懲罰力度。三是實踐中無法以買進槍支的數(shù)量來判斷分析行為人的主觀目的是自用還是販賣。槍支的社會危害性不僅僅體現(xiàn)在其數(shù)量上,哪怕是一支槍也可能引發(fā)極大的社會危害。對購買毒品用于自用的行為可以從毒品的數(shù)量上判斷行為人的主觀目的,如果行為人大量買進毒品,即使有少許毒品是被用于自吸,司法實踐中也會因其買進的毒品遠遠超出自用的合理范圍而將其行為評價為販賣毒品罪,自吸的情節(jié)僅作為酌定量刑情節(jié)予以考慮。但是,單純從購買槍支的數(shù)量上難以判斷行為人的主觀目的是自用還是為了販賣,買進十支槍的也可能是出于收藏的愛好,而買進一支槍也可能是為了販賣。苛求司法人員證明行為人買進槍支的目的是自用還是販賣,并繼而認定為非法持有槍支罪或者非法買賣槍支罪,無疑不切實際且難以操作。
(責任編輯 子介)
On Understanding and Application of the Conviction Standard in the Crime of Smuggling Weapons and Ammunitions
Cao Jian
The new judicial interpretation by“Supreme Court and Procuratorate”no longer employs military and non-military use but the dynamic property as the standards of classifying guns and ammunitions,which is beneficial to the uniform understanding of the meaning of guns and ammunitions in the criminal law and the applicable conviction standards.If the smuggled goods or articles conceal weapons and ammunitions and constitute crime,the penalty is determined in light of the real smuggled goods or articles.If several offenses are incurred,punishments may be combined.Those illegal acts of helping transfer the money obtained through smuggling guns and ammunitions may be determined properly as the accomplice of the smuggling crime or money laundering crime according to the specific case situation and evidence.If the same shipment of guns and ammunitions is concerned,the smuggler who proceeds to illegally sell,deliver,post,store or keep the smuggled guns and ammunitions in China should be sentenced to the crime of smuggling weapons and ammunitions.If some shipments are smuggled into or out of the border and others which are not related to the smuggling simply concern illegal selling,delivering,posting,storing or keeping guns and ammunitions in China,the smuggler should be sentenced respectively to the crime of smuggling weapons and ammunitions and the crimes of illegally producing,selling,delivering, posting,storing and keeping guns and ammunitions,which may be combined in punishment.
Crime of Smuggling Weapons and Ammunitions;Judicial Interpretation;Guns and Ammunitions;Conviction Standards
2014年9月10日起施行的“兩高”《關于辦理走私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簡稱《解釋》)在2000年9月26日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走私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簡稱《解釋(一)》)和2006年11月14日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走私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簡稱《解釋(二)》)的基礎上,吸取既往司法實踐中遇到的相關問題及解決辦法的精神,重新系統(tǒng)規(guī)定了走私武器、彈藥罪的定罪量刑標準,有利于統(tǒng)一掌握刑事裁判尺度,確保個案之間的量刑平衡,對于指導司法機關今后辦理走私武器、彈藥犯罪案件具有積極意義。筆者擬結合辦理走私武器、彈藥犯罪案件的具體實踐情況,就如何具體理解和適用《解釋》進行探討。
一、武器、彈藥的界定及走私武器、彈藥罪量刑標準設置
《解釋(一)》以軍用、非軍用為標準區(qū)分武器中的槍支、彈藥,其中,非軍用彈藥的量刑基準數(shù)10倍于軍用彈藥,非軍用槍支的量刑基準數(shù)5倍于軍用槍支?!督忉專ǘ费a充規(guī)定了走私各種彈藥的彈頭、彈殼的定罪量刑標準,即走私各種彈藥的彈頭、彈殼,構成犯罪的,依照《刑法》第一百五十一條第一款規(guī)定,以走私彈藥罪定罪處罰。走私報廢或者無法組裝并使用的各種彈藥的彈頭、彈殼,構成犯罪的,以走私普通貨物、物品罪定罪處罰;經國家有關技術部門鑒定為廢物的,以走私廢物罪定罪處罰。對走私的各種彈藥的彈頭、彈殼是否屬于“報廢或者無法組裝并使用”的,可由國家有關技術部門進行鑒定。上述兩份司法解釋在司法實踐中遇到了若干疑難問題,較為突出的是對走私氣槍、鉛彈的犯罪行為是否也一律按《解釋(一)》的標準以非軍用槍支、彈藥的數(shù)量標準定罪量刑,而實踐中犯罪分子走私的氣槍、鉛彈往往數(shù)量巨大,遠遠超過《解釋(一)》所規(guī)定的走私非軍用槍支10支以上或者非軍用子彈1000發(fā)以上的“情節(jié)特別嚴重”標準,如依此標準量刑,應當處以無期徒刑或者死刑,并處沒收財產。氣槍、鉛彈的殺傷力及其潛在社會危害性明顯小于以火藥為動力的公務類槍支、彈藥,但是如果與后者一樣適用相同的量刑數(shù)量標準,懲罰明顯過重。且2009年11月9日通過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非法制造、買賣、運輸槍支、彈藥、爆炸物等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簡稱《槍支、彈藥解釋》)進一步細化了對非軍用槍支、彈藥的劃分,比《解釋(一)》的標準更加科學合理。《槍支、彈藥解釋》將槍支區(qū)分為軍用槍支和非軍用槍支,并且進一步將非軍用槍支區(qū)分為以火藥動力發(fā)射槍彈的非軍用槍支和以壓縮氣體等為動力的其他非軍用槍支,其中,以壓縮氣體等為動力的其他非軍用槍支的量刑起點數(shù)是以火藥動力發(fā)射槍彈的非軍用槍支的兩倍,以火藥動力發(fā)射槍彈的非軍用槍支和軍用槍支的量刑起點數(shù)則一致;將子彈區(qū)分為軍用子彈、氣槍鉛彈、其他非軍用子彈,其中,其他非軍用子彈的量刑起點數(shù)是軍用子彈的10倍,氣槍鉛彈的量刑起點數(shù)是軍用子彈的50倍,是其他非軍用子彈的5倍。
曹堅,上海市人民檢察院第一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