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實與姚明輝《漢書·藝文志》研究芻議

鐘云瑞

（曲阜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山東 曲阜273165）

班固的《漢書·藝文志》（以下簡稱《漢志》）是中國現(xiàn)存最早的目錄學(xué)文獻(xiàn)，也是中國第一部史志目錄?！稘h志》根據(jù)劉歆的《七略》增刪改撰而成，唐宋間，《七略》亡佚，《漢志》便成為了解中國先秦至西漢時期學(xué)術(shù)發(fā)展變化最重要的目錄學(xué)典籍。王鳴盛評價《漢志》時，引清代經(jīng)學(xué)家金榜的話說：“不通《漢藝文志》，不可讀天下書?！端囄闹尽氛?，學(xué)問之眉目，著述之門戶也?！保?］125歷代學(xué)者對《漢書·藝文志》或作考證，或作注解，足以看出它在學(xué)術(shù)史上的獨特地位。

姚明輝的《漢書藝文志注解》［2］與顧實的《漢書藝文志講疏》［3］便是兩部近代注解《漢志》較為杰出的著作，在民間流布甚廣。

姚明輝（1881—1961年），字孟塤，江蘇省嘉定縣（今屬上海市）人。著有《反切源流考略》、《中國近三百年國界圖志》、《中國民族志》等?！稘h書藝文志注解》是其在武昌高等師范學(xué)校講課時的講義。該書成于1917年，重印于1924年，改名《漢書藝文志姚氏學(xué)》，今常見者多為此本。

顧實（1878—1956年），字惕生，江蘇武進(jìn)（今江蘇常州）人，古文字學(xué)家。民國期間執(zhí)教于南京高等師范學(xué)校等高校，著有《中國文字學(xué)》、《說文部首講疏》、《中國聲韻學(xué)》、《校定等韻三書》、《中國文學(xué)史大綱》、《重考古今偽書考》、《莊子天下篇講疏》、《穆天子西征傳講疏》、《老子道德經(jīng)解詁》、《圖書館指南》等。《漢書藝文志講疏》，成書于1921年，后多次重印。書中附有《見存六藝今古文表》、《見存百家真?zhèn)螘怼贰ⅰ饵S侃七略四部開合異同表》。

顧實《漢書藝文志講疏》成書晚于姚明輝《漢書藝文志注解》，但姚氏《注解》之中卻有兩條引用顧實之說（詳見下文），或是顧實輾轉(zhuǎn)講學(xué)于各大學(xué)，其說流布甚廣，故為姚氏所錄。下文試就兩者的注解特點進(jìn)行比較，分析它們在體例及學(xué)術(shù)思想方面的異同，并對其學(xué)術(shù)價值略作評議。

一、顧、姚兩書相同之處

顧實《漢書藝文志講疏》與姚明輝《漢書藝文志注解》在體例與內(nèi)容上均有相同之處；姚明輝在書中有兩處直接引用顧實的觀點。

（一）注釋體例相同

對圖書都采用標(biāo)注存亡的方法。顧實在每書之下首列“存亡殘疑”，姚明輝則用“今存佚闕”等標(biāo)注。如：

1.《諸子略》儒家類“《子思》二十三篇”［4］1724

姚明輝注“今闕”［2］91，顧實注“殘”［3］97。

2.《六藝略》書類“《周書》七十一篇”［4］1705

顧實注“殘”［3］29，姚明輝雖未明確標(biāo)注存亡情況，但在注解中稱“中闕十一篇，存六十篇”［2］18。兩者文字雖有異，但其實質(zhì)內(nèi)容卻相符合。

（二）注解內(nèi)容相同

《古文尚書》者，出孔子壁中。師古曰：“《家語》云孔騰字子襄，畏秦法峻急，藏《尚書》、《孝經(jīng)》、《論語》于夫子舊堂壁中，而《漢記·尹敏傳》云孔鮒所藏。二說不同，未知孰是?！保?］1706

姚氏引《隋書·經(jīng)籍志》云：“魯恭王壞孔子舊宅，得其末孫惠所藏之書，字皆古文。”［2］21顧實認(rèn)為，今《孔子家語》、《孔叢子》皆王肅依托，顏師古引孔壁藏書之事，非也。又引陸德明《經(jīng)典釋文》曰：“孔惠藏之。惠即《史記·孔子世家》之孔忠。忠、惠形近而訛?！保?］31

兩人雖征引文獻(xiàn)不同，但都質(zhì)疑顏師古舊注，考證所得孔壁藏書者乃孔惠。

（三）姚明輝引顧實的說法

姚明輝在其書中雖未明提到顧實的《漢書藝文志講疏》，但在行文議論時卻有兩處征引顧實的觀點：

1.《諸子略》道家類“《黃帝銘》六篇”［4］1731

姚氏注：“顧實謂《黃帝金人銘》見于《太平御覽》三百九十，《黃帝巾幾銘》見于《路史·疏仡紀(jì)》。”［2］108顧實原注：“《黃帝金人銘》見于《荀子》、《太公金匱》、劉向《說苑》。王應(yīng)麟《考證》據(jù)《皇覽》，嚴(yán)可均《全上古三代文》據(jù)《太公陰謀》《太公金匱》?！饵S帝巾幾銘》見于《路史·疏仡紀(jì)》?！保?］124

2.《諸子略》小說家類“《鬻子說》十九篇”［4］1744

姚氏注引顧實曰：“道家名《鬻子》，此名《鬻子說》，必非一書。《伊尹說》與此同例。禮家之《明堂陰陽》與《明堂陰陽說》為二書可比證?！保?］137顧實的原注本在“《伊尹說》二十七篇”與“《鬻子說》十九篇”之下，姚明輝把兩條注解合二為一。

二、顧、姚兩書不同之處

顧實《漢書藝文志講疏》與姚明輝《漢書藝文志注解》注釋體例的不同主要表現(xiàn)在標(biāo)注古籍存亡情況與對待舊注方法方面，注解內(nèi)容的不同是本篇文章的論述重點，體現(xiàn)出兩者在學(xué)術(shù)史方面的不同旨趣，其中對于章學(xué)誠“互著法”的不同態(tài)度更是其集中表現(xiàn)。

（一）注釋體例不同

1.標(biāo)注存亡不同

顧實在《漢書藝文志講疏·例言》中說：“每書首釋存、亡、殘、疑，俾可一覽而瞭。存者篇帙未虧，亡者原書已湮。殘者流傳有自，無間多寡。疑者論證未定，以俟博考?！保?］1顧實《講疏》注解《漢志》存亡情況以“存、亡、殘、疑”為標(biāo)識，使讀者對于書籍的存亡情況一看便知。姚明輝《漢書藝文志注解》則以“今佚、今闕、今存、不詳”標(biāo)識，同時，亦有不標(biāo)明古籍存亡情況的例子。下面試舉幾例：

（1）《六藝略》春秋類“《左氏傳》三十卷”［4］1713，顧實注“存”［3］58，姚明輝注“今存”［2］43。

（2）《諸子略》道家類“《鹖冠子》一篇”［4］1730，顧實注“殘”［3］122，姚明輝注“今闕”［2］107。

2.對待舊注方法不同

顧實注解體例仍依舊注，《漢志》原文之下列班固自注，后列顏師古的注解，顧實因為班《志》原文與顏《注》“附行既久”［3］4，并未將其刪去。姚明輝《漢書藝文志注解》保留了班固自注，但并未將顏師古注解附行在班《志》之下，而是在注解中加以引用。比如：《六藝略》詩類“《魯故》二十五卷”［4］1707，姚氏注：“今佚。師古曰：‘故者，通其指義也。它皆類此?！保?］25

（二）對待章學(xué)誠“互著法”態(tài)度不同

清代著名學(xué)者章學(xué)誠在《校讎通義》中提出目錄學(xué)著錄有所謂“互著法”之說：“至理有互通，書有兩用者，未嘗不兼收并載，初不以重復(fù)為嫌，其于甲乙部次之下，但加互著，以便稽檢而已。”［5］15并且以《七略》與《漢志》為例：《七略》兵書權(quán)謀家有伊尹、太公、管子、荀卿子、鹖冠子、蘇子、蒯通、陸賈、淮南王9家，而儒家有荀卿子、陸賈，道家有伊尹、太公、管子、鹖冠子，縱橫家有蘇子、蒯通，雜家有淮南王；兵書技巧家有墨子，而墨家復(fù)有墨子之書。這10家1書兩載是“互著法”的明證。姚明輝對章學(xué)誠的“互著法”是肯定的，而顧實則持有異議，他認(rèn)為，班固的注解有省重篇的例子，這便與互著法存在矛盾，并且《禮記》中的《明堂陰陽》與《明堂陰陽說》，道家的《伊尹》、《鬻子》與小說家的《伊尹說》、《鬻子說》均為不同之書。因此，就“互著法”一說，兩家存在分歧，試舉一例：《諸子略》雜家類“《尉繚》二十九篇”［2］1740，姚氏注：“《志》有兩《尉繚》，一入《兵略》形勢家。《四庫·兵家》著錄《尉繚子》五卷，《提要》謂此雜家之《尉繚》。案《志》本有互見例，疑此與形勢家《尉繚》是一書也?！保?］130顧實注：“《兵》形勢家有《尉繚》三十一篇，蓋非同書?！保?］153就此例而言，姚明輝認(rèn)為雜家《尉繚》與形勢家《尉繚》是同一種書，而顧實斷定兩者“蓋非同書”。

（三）注解內(nèi)容不同

1.存亡情況有異

姚明輝《注解》與顧實《講疏》最明顯的區(qū)別在于，兩者在標(biāo)注古書存亡情況時多有不同之處。如：《六藝略》禮類“《王史氏》二十一篇”［4］1709。

姚氏注“今闕”［2］32引《隋書·經(jīng)籍志》禮類敘論云：“王氏史氏記二十一篇?！保?］32顧實注“亡”［3］47，引材料反駁此種說法，即：“《隋志》作王氏、史氏，似誤。《廣韻》曰王史，復(fù)姓?！保?］47按兩者注解存亡情況不同，且顧實認(rèn)同《廣韻》的說法，即“王史”乃復(fù)姓，非《隋書》所謂的“王氏、史氏”。

2.對班固序文提出異議

《漢志》的著作體例是先作大序即總序，述說漢代求書、藏書、校書源流及其部類劃分依據(jù)；其后依六分法編排書目，各小類后有小序；類后有類序，考各類典籍流傳、存佚。

“漢興，改秦之?dāng)?，大收篇籍，廣開獻(xiàn)書之路。”［4］1701

姚氏征引齊召南《漢書考證》：“此二句指高祖時蕭何收秦圖籍，楚元王學(xué)《詩》，惠帝時除挾書之令，文帝使晁錯受《尚書》，使博士作《王制》，又置《論語》《孝經(jīng)》《爾雅》《孟子》博士?！保?］4并且認(rèn)為“皆為漢初開辟文學(xué)之先河。”［2］4顧實亦引齊召南說，但認(rèn)為這是“漢人自崇本朝之言”［3］6。他根據(jù)劉歆《移太常博士書》，指出漢代初興，當(dāng)時只有儒家學(xué)者叔孫通為朝廷制定禮儀，《周易》作為卜筮之書未遭秦火，得以流布天下，而“班《志》曰‘大收篇籍，廣開獻(xiàn)書之路’”，恐未必然。

兩人對于漢初是否“廣開獻(xiàn)書之路”存在不同的見解。顧實認(rèn)為，漢初并沒有“廣開獻(xiàn)書之路”，或者說“獻(xiàn)書”的程度遠(yuǎn)沒有班《志》描述的那樣恢弘壯闊。

3.對古籍篇數(shù)持有異議

《漢志》中《數(shù)術(shù)略》各類下著錄為“卷”，其余各略各類下均著錄為“篇”，具體書目更是“篇”“卷”不分。錢基博在《版本通義》中指出：“《漢志》稱篇稱卷，不一其辭。所謂‘篇’，竹書也?！怼?，則帛書也。后世書不用竹帛，雖仍沿用舊稱，但含義已新矣?！保?］1姚、顧兩家在對具體的篇卷數(shù)注解時，存在不同的意見。舉例如下：

（1）《諸子略》墨家類“《墨子》七十一篇”［4］1738

姚氏注：“今存五十三篇，佚十八篇?！保?］124顧實注：“殘。其書宋世已亡九篇?！保?］144按今本孫詒讓《墨子間詁》［7］共十五卷七十一篇。

（2）《詩賦略》屈賦之屬“《宋玉賦》十六篇”［4］1747

姚氏注：“今考《楚辭》載《九辯》十篇，《招魂》一篇，《文選》載《風(fēng)賦》、《高唐賦》、《神女賦》、《登徒子好色賦》四篇，凡十五篇?！保?］145顧實注：“《楚辭·九辯》十一篇，《招魂》一篇，文選《風(fēng)賦》、《高唐賦》、《神女賦》、《登徒子好色賦》四篇，凡十六篇?！保?］170兩者的不同之處在于《楚辭》載《九辯》10篇或11篇的差別。按今洪興祖《楚辭補注》［8］，《九辯》共10篇。

4.注解人名、書名不同

（1）《六藝略》禮類“《軍禮司馬法》百五十五篇”［2］1709

姚氏注：“舊題齊司馬穰苴撰?！保?］34顧實注：“《七略》本列在兵權(quán)謀家，班氏出彼入此也。齊威王使大夫追論古者司馬兵法，而附穰苴于其中，因號曰《司馬穰苴兵法》?！保?］49按姚振宗：“《司馬法》一書，自太公、孫、吳、王子成父皆有所論者。至穰苴，又自為兵法申明之。齊威王又使大夫論述，并穰苴所作附入其中。合眾家所著，故有百五十五篇之多?！保?］28根據(jù)姚振宗的論述，則《司馬法》并非司馬穰苴一人而作，而是歷代兵家附益增長而成。

（2）《六藝略》書類“《周書》七十一篇”［4］1705

姚氏注：“今《四庫》著錄《逸周書》十卷，入別史類?！保?］18顧實注：“殘。清《四庫》史部別史類著錄《周書》十卷。后世或題曰《逸周書》，亦題曰《汲冢周書》，均失之。”［3］29顧實對《逸周書》之稱持有懷疑態(tài)度。

5.顧實批駁顏師古注

如《六藝略》書類“《尚書古文經(jīng)》四十六卷”［4］1705，顏師古注曰：“孔安國《書序》云：‘凡五十九篇，為四十六卷，承詔作傳，引序各冠其篇首?！嵭稊①潯吩疲骸笥滞銎湟黄饰迨咂?。”［4］1706顧實注曰：“師古引偽孔安國《書序》，妄也?！保?］22引用桓譚《新論》說：“《古文尚書》舊有四十五卷，為五十八篇?！保?］22顧實因此對《古文尚書》的篇數(shù)詳加解釋：“于今文同有之二十九篇，加得多古文十六篇，此《新論》所以曰四十五卷也。于今文同有之二十九篇中，出《康王之誥》于《顧命》，是為三十，加多十六篇，此班《志》所以說四十六卷也。十六篇中，《九共》為九，三十篇中，《盤庚》、《泰誓》各為三，是為五十八，此《新論》、《別錄》所以皆曰五十八篇也。《武成》逸篇，亡于建武之際，班據(jù)見存，此班《志》所以曰為五十七篇也?！保?］23

姚氏注解全依顏師古的舊注，而顧實對于師古引用孔安國的《書序》作注解，評價其為“妄也”，并為此詳細(xì)解釋。

6.對《漢志》條目注解的方式與內(nèi)容不同

姚氏常常將《漢志》多個條目合為一條注解，如《六藝略》禮類“《禮古經(jīng)》五十六卷，《經(jīng)》七十篇”［4］1709，這本是兩句話，顧實分作兩條，《禮古經(jīng)》五十六卷，顧實注 “殘”［3］41；《經(jīng)》七十篇，顧實注“存”［2］31。而姚氏并為一條作注，且并未注明存亡情況。需要指出的是，此處姚氏引宋人劉敞說，謂“此七十與后七十皆當(dāng)作十七，計其篇數(shù)則然”［2］31，而顧實誤記作“劉歆”［3］41。又如《六藝略》孝經(jīng)類“《小爾雅》一篇，《古今字》一卷”［4］1718，顧實分作兩條，《小雅》下注“存”，《古今字》下注“亡”。姚明輝則作一條解，注云“今皆佚”［2］67。

7.每略統(tǒng)計家數(shù)、篇數(shù)不同

（1）凡六藝一百三家，三千一百二十三篇。入三家，一百五十九篇；出重十一篇［4］1723。

姚氏：“如目實三千八十五篇”［2］83；顧實統(tǒng)計：“適符一百三家，三千一百二十三篇之?dāng)?shù)?！保?］92關(guān)于班固自注“入三家，一百五十九篇；出重十一篇”，兩家見解不同：

姚明輝：“《書》入劉向《稽疑》一篇，《禮》入《司馬法》百五十五篇，小學(xué)入揚雄、杜林三篇，實四家一百五十九篇?！保?］83姚氏認(rèn)為班《志》較劉歆《七略》新入劉向、《司馬法》、揚雄、杜林4家。

顧實：“《書》入劉向《稽疑》一篇，并入《五行傳記》，則不記家。故《禮》入《司馬法》一家，百五十五篇；小學(xué)入揚雄、杜林二家，三篇；適符三家，一百五十九篇之?dāng)?shù)?！保?］92顧實因為劉向《稽疑》并入《五行傳記》，并不算做一家，所以只有《司馬法》、揚雄、杜林3家，這樣就與班《志》家數(shù)符合。

（2）儒五十三家，八百三十六篇［4］1727

姚氏注：“如目實八百四十七篇?！保?］102顧實注：“今計五十二家，八百四十七篇，家數(shù)與后總數(shù)合，明是‘二’誤作‘三’，但多十一篇耳。”［3］110姚明輝與顧實統(tǒng)計的篇數(shù)相同，而顧實總計家數(shù)為52家，按張舜徽引姚振宗的說法：“所載凡五十二條，條為一家，實止于五十二家?！斗Y梁序疏》引此條亦云五十二家。此云五十三家，三當(dāng)為二。其篇數(shù)則缺少十一篇?！保?0］280

8.兩家注解詳略不同

姚、顧二家在注解上各有特點，具體到各篇更有詳略的差別。例如：《諸子略》道家類“《筦子》八十六篇”［4］1729。

姚氏注“今存”［2］104。顧實注“殘”［3］114，引嚴(yán)可均《鐵橋漫稿》說：“八十六篇至梁、隋時，亡《謀失》、《正言》、《封禪》、《言昭》、《修身》、《問霸》、《牧民解》、《問乘馬》、《輕重丙》、《輕重庚》十篇，宋時又亡《王言》篇?！保?］114

9.顧實較姚氏注重辨?zhèn)?/p>

如《兵書略》兵權(quán)謀家“《吳起》四十八篇”［4］1757，姚氏注：“今闕。存六篇?！保?］196顧實引王應(yīng)麟的說法：“《隋志》《吳起兵法》一卷。今本三卷六篇，《圖國》至《勵士》所闕亡多矣?！保?］194并對王說進(jìn)行批駁：“王說未諦。今本六篇，成一首尾，辭意淺薄，必非原書?！保?］194顧實認(rèn)為今存《吳起》6篇并非原書，所以注“疑”。

綜上所述，姚明輝《漢書藝文志注解》與顧實《漢書藝文志講疏》在體例和內(nèi)容上既有相同之處，也存在諸多不同之處。這些不同之處，恰恰體現(xiàn)出姚氏和顧氏的不同的學(xué)術(shù)觀點和學(xué)術(shù)旨趣。姚明輝的《漢書藝文志注解》在注解體例上仍依循舊注，在內(nèi)容上廣泛征引前人對《漢志》的注疏，如南宋學(xué)者王應(yīng)麟《漢書藝文志考證》、清代學(xué)者王先謙《漢書補注》等。顧實在注釋中則更注重學(xué)術(shù)史的闡述，對學(xué)術(shù)史上的今古文之爭等問題作了精詳?shù)目急?，使?jīng)學(xué)發(fā)展的來龍去脈清晰地呈現(xiàn)出來，對存在異議的學(xué)說追根溯源，以明其流變。通過對兩家著作的比較分析，以期能對學(xué)者深入研究《漢志》提供一些幫助。

［1］王鳴盛.十七史商榷［M］.陳文和，王永平，張連生，等，校點.南京：鳳凰出版社，2008.

［2］姚明輝.漢書藝文志注解［M］.上海：江南印書局影印本，1924.

［3］顧實.漢書藝文志講疏［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

［4］班固.漢書［M］.北京：中華書局，1962.

［5］章學(xué)誠.校讎通義［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

［6］錢基博.版本通義［M］.上海：商務(wù)印書館，1931.

［7］孫詒讓.墨子間詁［M］.北京：中華書局，2001.

［8］洪興祖.楚辭補注［M］.北京：中華書局，1983.

［9］姚振宗.漢書藝文志條理［M］.北京：中華書局，1955.

［10］張舜徽.漢書藝文志通釋［M］.武漢：華中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