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高校大學生語碼轉換的修辭功能簡析

彭學修

(阿壩師專 基教系，四川 汶川 623002)

一 引言

語碼轉換是一種復雜而又廣泛存在的一種語言現(xiàn)象，也是社會語言學長期關注探討的課題之一。語碼是指人們用于交際的任何符號系統(tǒng)，可以是一種語言，一種方言、語體或語域。語碼轉換就是說話者在交談中根據(jù)不同情境時而使用不同的語言或變體。語碼轉換的研究到目前為止從各個層面已經有了較為深入的探討，并取得較為可觀的成果。多數(shù)文獻從語碼轉換的社會語言學、功能語言學以及轉換的動機心理等進行了深入細致的探討研究。而從修辭角度探討民族高校語碼轉換的文獻較少。本文擬就阿壩州民族高校阿壩師專某一系部學生為調查研究對象，就民族地區(qū)高校學生的語碼轉換的語言使用狀況做一調查研究，主要探討民族高校大學生語碼轉換過程中的語體修辭功能特點。本文所探討的語碼轉換主要是口頭交際語碼，包括語碼混合。

二 研究目的與方法

研究的具體目的：通過對有關語碼轉換中語碼使用狀況的調查研究，歸納分析民族高校學生語碼轉換中體現(xiàn)出來的語體特點和修辭功能。

研究方法：主要采問卷調查和深入訪談的方式進行。為深入了解語碼轉換的具體情形，根據(jù)問卷調查所反映的實際問題，對有關學生進行了詳細的訪談。

問卷調查和個別訪談的具體內容是：語碼轉換中使用語碼的具體情況、對語碼轉換的認知評價。該問卷調查一共發(fā)出問卷170份。有效問卷165份，有效率為97.06%。

三 數(shù)據(jù)分析

1.民族高校學生交際使用語碼情況。

據(jù)統(tǒng)計，民族高校漢族學生所使用的語碼中有50%的男生、67.14%的女生中文出現(xiàn)英文單詞；12%的男生、10%的女生中文出現(xiàn)日文單詞；25%的男生、12.86%的女生普通話出現(xiàn)文言文；50%的男生、42.86%的女生方言出現(xiàn)普通話；5.5%的男生、12.45%的女生中文出現(xiàn)韓文；12.5%的男生、5.71%的女生普通話出現(xiàn)方言；15.71%的女生上述語碼都會出現(xiàn)；0.71%的女生中文出現(xiàn)泰文。民族大學生中，40%的男生、55%的女生中文出現(xiàn)英文單詞；20%的男生、10%的女生普通話出現(xiàn)文言文；60%的男生、50%的女生方言出現(xiàn)普通話；5%的女生中文出現(xiàn)日文單詞；10%的女生上述語碼出現(xiàn)；20%的男生彝語出現(xiàn)普通話；25%的女生藏語出現(xiàn)普通話。

2.數(shù)據(jù)分析。

民族高校學生中語碼轉換出現(xiàn)頻率較高的語碼依次為英語、韓漢語普通話、文言、韓語、日語、漢語方言以及泰語。民族學生所使用的語碼較漢族學生相對較少，僅限于英語、漢語普通話和方言之間的轉換，而他們比漢語學生較多使用民族語言進行語碼轉換。

四 語碼轉換的語體風格語修辭功能

1.語碼轉換的語體風格特點。

校園語碼轉換屬于口語交際語體，具有口頭語體的一般風格特點，又具有亦莊亦諧、活潑幽默、簡潔明快的風格特點。日常交流而進行語碼轉換大多句式簡短，甚至只有一個詞語。譬如 “再見”用英語“bye-bye”、日語“さよなら”或“じゃね”以及用韓語“安寧黑卡噻喲”或“安寧黑開塞喲”等不同的語言進行轉碼時都比較簡短。口頭語體語碼轉換具有亦莊亦諧的風格特點。譬如“爾等平身，有何冤情速速報來”以及“非禮勿視 非禮勿擾”。文白混合，風趣幽默，莊中見諧。用韓語“哦吧薩拉黑喲(哥哥我愛你)”或者“奴木奴木卡拉黑喲(非常非常愛你)”，或者用日語“あなたを愛するしています(我愛你)”之類的表達愛意的方式，清新別致，而其頗顯委婉含蓄，得體幽默，暗合大學生的心理需求。

2.語碼轉換的修辭功能。

(1)簡潔明確、靈活便捷的修辭效果。

語碼轉換中大學生喜歡選擇那些句式簡單而又表意生動準確的語碼，這符合語言經濟學的原則，即以最簡單的形式表達盡可能豐富的語意內容。四川同學在一起時喜歡用“瓜娃子”“瓜兮兮的”以及“瓜眉日眼的”等諸如此類的頗具地域特色的方言詞匯評論某人，即指那些智力有缺陷或者做事失誤、言語偏頗、做事不得體以及不合適時宜的舉動等。用“WTO”指代“國際貿易組織”，“UFO” 指代“不明飛行物”，都具有指稱明確而簡潔的特點，根據(jù)語言經濟學原理，多數(shù)人交際中會選擇形式簡單的表達方式。

(2)委婉含蓄的修辭功能。

中國人的性格特點一般而言是較為內斂的、含蓄的、深沉的，因而國人也喜歡用委婉的語言表達方式。而用英語“I love you”來表達對父母或他人的真摯情感，既表達自己想要表達的意思，亦不會讓彼此難為情，雙方也會欣然接受這一表達方式。根據(jù)問卷調查統(tǒng)計數(shù)據(jù)，當代大學生，尤其是女生更喜歡用用韓語來表達對異性的愛慕和思戀之情。如用韓語“奴木奴木卡拉黑喲”來表示“非常非常愛你”；用“哦吧薩拉黑喲”來表達“哥哥，我愛你”。除此之外他們也喜歡使用日語“あいしてる！”來表達“我愛你”之意。

詈罵也是人們發(fā)泄情緒的一種主要的方式，詈罵詞語反映了社會生活中人們對人和事物的真實心態(tài)和看法。而用外語源碼進行詈罵也是新時期源碼轉換中的一大特點。據(jù)統(tǒng)計，有7.27%的大學生常用的詈罵語就是 “shit”以及“fuck you”，另外有17.58%的學生喜歡用日語“バカやろう(八嘎牙路)”來表達不滿的情緒。一部分女生也喜歡用此類的詈罵語來表達自己的憤怒之情。用外語作為詈罵語，顯得較為婉約一些。

(3)風趣幽默、調節(jié)氛圍的修辭功能。

新時期高校學生語碼轉換中所使用的語言除漢語普通話之外，運用最多的就是英語、韓語以及日語。當聽到不好或者不愿意聽到的消息時，就用“oh, my god”借以表達心中的不快；對同學說對不起的時候說“no problem”；搞笑、開心開玩笑時經常說“ok，thank you”。 隨著韓劇、日本動漫的流行，大學生也逐漸喜歡用韓語日語來進行語碼進行轉換。譬如“再見”現(xiàn)在流行的不僅有英語的”bye-bye”，還有日語的“さようなら”以及韓語的“安寧黑卡噻喲”。有英語的“thank you”，也有韓語的“抗沙米達”、日語的“あらがとう”。有部分女生喜歡用泰語“sawatdikhrap(kha)”表達“你好”之意。諸如此類的語碼轉換就具有幽默風趣的修辭效果，而且調節(jié)氛圍，起到了很好的交際效果。

如今大學校園出現(xiàn)了較為時髦的幾種語碼的混合，凸顯了當代大學生敢于創(chuàng)新張揚個性的時代風貌。譬如“思密達”是韓語的一個表敬語氣詞，在表示感謝時大學生喜歡用“Thank you思密達”來表示，這是英語韓語的混合。再如“I 服了you”“我miss you”“親愛的,nice to meet you”“你真好，Thank you”是漢英兩種語碼的混合。“娘娘，干嘛去？”則是文言和白話語碼的混合。這些語碼的混合具有風趣幽默的修辭效果，聽者聞之，開心會意，且拉近了彼此之間的距離。當同學用韓語說“么哈過凱賽喲(你在干嘛呢)”或者在同學的生日宴會上說的既不是慣常的“生日快樂”也不是英語的“Happy Birthday”，而是韓語的“生一兒粗卡哈密達”，想必一定會給人一種新奇之感，調節(jié)了生活氛圍，使同學之間的關系更為融洽和諧。

(4)表意清晰、自然得體的修辭功能。

語碼轉換具有表意清晰的修辭功能。當學生看到一些款式新穎的服裝時就會不由自主地對同學說“這件衣服好fashion”，更能夠清晰表達當事人對服裝款式的認可和贊同。同學聚會用“you are very good”來表達自己對同學的的真情實感 “Oh, My God!我郁悶”可以準確表達此時此刻當事人真實的自我感受。同樣地，當在學校或者其他可以交流的公共場合遇到老鄉(xiāng)，或者想要表達家鄉(xiāng)的人名、地名、特產，或者是普通話中沒有對應的詞匯，甚至于想用臟話罵人時就會由普通話圓滿轉換為方言語碼。據(jù)調查，老鄉(xiāng)之間交流時，有部分普通話不很熟練的同學也會由普通話轉換為方言，因為家鄉(xiāng)方言說起來得心應手，表達也更為準確。

當一同學用某一外語語碼進行交談時，對方用同一語碼進行進行轉換就顯得比較自然得體，也符合交際的合作原則。譬如一同學用日語説“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另一同學則用“阿里嘎多”回敬。在慶祝民族節(jié)日時，同學之間都會用民族語言進行交流祝福。民族高校中，學生經常用的民族語言詞匯有“扎西德勒(藏語，吉祥如意)”“納吉納魯(羌語，萬事如意)”“茲瑪格尼(彝語，吉祥如意)”。

(5)突出強調的修辭功能。

語碼轉換在某些情況下具有凸顯語義、重點強調的修辭功能。譬如在與某人交談中從話語轉換到“ok”，其原因是不想再傾聽下去，強調我明白我懂了讓對方停下來。這種強調大家彼此心領神會，既不傷了彼此之間的客氣，又達到了不想讓對方繼續(xù)交流下去的想法。在遇到困難麻煩時就用韓語“奧多克(怎么辦)”表達以突出著急的情態(tài)。體育比賽時拉拉隊喊的“Come on! Fighting”強調“加油”的氛圍。在吵鬧的環(huán)境中說“stop”以期引起別人注意。有時女生會對男生說“你真的很boy”“你是一個真正的man”，用“boy”和“man” 來評價男生就突出強調了其具有男子漢的某些氣質和特征。方言與普通話之間的轉換也具有突出強調的修辭功能。

(6)新穎別致的表達效果。

民族高校學生生活在一個多重語碼的語言環(huán)境中，必然存在多重語碼轉換的可能性。而大學生之所以喜歡使用不同的語碼進行轉換是因為語碼轉換可以改變單一的表達模式而具有新穎別致，令人耳目一新的感覺，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表達效果。譬如時下高校學生對網絡流行語特別感興趣。學大生喜歡新鮮奇異的事物，而使用網絡語言進行語碼轉換是大學生認知世界、理解世界和闡釋世界的一種方式，是社會發(fā)展的時代性產物。

以前大學校園流行“郁悶”，現(xiàn)在則是“郁悶ing”凸顯了表達的進行時態(tài)。諸如 “凡客體”“淘寶體”“Hold住體”“撐腰體”“甄嬛體”“元芳體”等各種網絡流行體更是受到大學生的青睞。而諸如“考試是浮云，考完成烏云”“孔子曰：老子說的對”“人要臉，樹要皮，電線桿子要水泥”“名花雖有主，也要松松土”“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不要叫我宅女，請叫我居里夫人”“一日不讀書，無人看得出；一周不讀書，開始會變粗；一月不讀書，智商輸給豬”“有木有”“神馬都是浮云”“森馬”“糕富帥”“童鞋”“腫么了”“稀飯”等運用諧音、雙關等手法反映現(xiàn)實生活以及校園生活的形象表達，同時也表明了大學生具有追求新奇時尚、善于創(chuàng)新、樂于接受時代潮流的時代特點。

(7)話題轉換的規(guī)避功能。

當交談雙方因為某種特殊需要，在遇到其他人在場的情況下，可以迅速靈活地改變當前所使用的語碼，進而使用他人所不熟悉的或者完全陌生的語碼，這樣可以保持當事雙方交談的秘密性。譬如，交談的雙方為避免他人知曉談話內容，可以由韓語而轉換為他人不甚熟知的韓語、日語以及少數(shù)民族語言等等。周國光(1995)認為普通話是一種高語義價值語碼,是國際通用語碼, 也是國家民族通用語碼。相對而言, 我國的一些方言只是地區(qū)通用語碼，具有相對的保密性。因而在某些特殊情況下，轉用方言語碼也可以起到規(guī)避他人的修辭功能。

四 結語

通過研究發(fā)現(xiàn)，高校大學生在多語碼的學習生活環(huán)境中必然會發(fā)生多重語碼轉換。根據(jù)調查統(tǒng)計，語碼轉換模式中，使用較多的依次為漢語普通話-家鄉(xiāng)方言、普通話-英語、普通話-文言、普通話-韓語、普通話-日語、普通話-民族語言(藏語、羌語、彝語)、普通話-泰語。另外使用較多的語轉換模式還有普通話與網絡流行語之間的轉換。多語碼的轉換使得語言轉換時具有亦莊亦諧、活潑幽默、簡潔明快的口語語體風格特點，并具有含蓄委婉、表意清晰、回應得體、風趣幽默、調節(jié)氛圍、突出強調、新穎別致的表達效果和修辭功能。正是語碼轉換具有這些修辭功能，因此高校學生樂于使用不同語碼進行交流，同時也使校園語言生活變得更為活潑有趣豐富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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