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教程》和《新概念漢語》(初級本)語法比較研究

張 蕾

(昆明理工大學外國語言文化學院，云南昆明 650500)

一 引言

教材在對外漢語教學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它是教學的材料，也是測試的依據。教材的質量決定了學習者的學習積極性和教學的效果。研究對外漢語教材編寫是極其有價值的。弄懂對外漢語教材中的語法教學規(guī)律，等同于研究清楚這部教材的教學規(guī)律，也就等于在探索如何改進對外漢語教學的質量與效率?！稘h語教程》和《新概念漢語》(初級本)是兩套初級階段對外漢語綜合課教材。前者是北京語言大學編寫的本科學歷教育教材，后者是面向海外(主要是英語國家)漢語學習者的綜合課教材，是北大版新一代教材。《漢語教程》和《新概念漢語》分別體現(xiàn)了以語法為綱和以功能為綱兩種教學法思想。本論文對《漢語教程》和《新概念漢語》語法方面進行了詳細的對比研究，在此基礎上總結教材編寫的得失，希望能為后來者提供借鑒，推動對外漢語教材編寫研究的深入和對外漢語教學事業(yè)的發(fā)展。

到目前為止，許多專家和學者已經針對對外漢語教學中的語法問題作出了深入細致的研究。《漢語教程》的主編楊寄洲［1］最重要的研究成果就是對外漢語教學初級階段的語法項目排序問題。他按照句型形式把初級階段所有的語法項目由易到難排成一個序列，以助詞“了”作為分界線，探討了“了”前語法項目與“了”后語法項目的難易程度以及它們之間相互關聯(lián)、層層遞進的關系。趙金銘［2］在《對外漢語教學語法與語法教學》一文中提到幾位專家的看法。胡明揚認為，語法教學是語言教學的一種手段，而不是目的。語法教學即正確地用法教學。在某種程度上，語言教學應以聽力和閱讀為主，學習一門語言，死記硬背是硬道理，語法教學并不是第一位的。但是學習語法可以幫助學習者規(guī)范地使用語言，糾正第二語言習得過程中的錯誤，所以，在對外漢語教學過程中，語法教學占有相當重要的地位。李泉則明確地提醒對外漢語教育工作者，語法教學不是語言教學的核心，不應該成為對外漢語教學的主要內容。趙金銘提出，對外漢語教學應該完善語法教學，不僅教授語言的結構和規(guī)則(多數(shù)語言教學僅只于此)，還應該教授語言形式的表義功能，語用特點，甚至是語言使用中的文化因素。即便如此，也不能把太多的時間與精力放在語法講解上，只講語法。對于學生來說，有機會接觸豐富的語料會幫助他們更好地掌握語法。換句話說，與其教師反復講解死的語法結構，不如讓學生盡可能多地接觸大量生動靈活的語言素材，通過從個別到一般的途徑歸納出語法規(guī)則，這是最理智的學習語法的方法。一句話，只有正確地理解語法教學在對外漢語教學中的地位，才知道如何高效地地教授語法。

二 《漢語教程》和《新概念漢語》的語法對比

語法就是語言組織起來的結構規(guī)律。語法探討了句子和語段的結構規(guī)律。弄懂對外漢語教材中的語法教學規(guī)律，等同于研究清楚這部教材的教學規(guī)律，也就等于在探索如何改進對外漢語教學的質量與效率。

從嚴格意義上來講，對外漢語教學的初級階段不應該以教授語法為目的，而是要通過語法的教學使外國留學生規(guī)范地用詞、造句、行文、會話。語法支撐了課堂教學的內容以及對外漢語教材的編撰，但它只是一條暗線。課堂教學仍然是從大量的語言事實入手，通過一系列的聽、說、讀、寫的語言技能的訓練，使學習者實現(xiàn)一定的交際功能。語法，語境，語言密不可分。

由于漢語的語法系統(tǒng)非常復雜，語法點非常細致，而本人才疏學淺，很難將兩套教材的語法點進行統(tǒng)計。所以下文只能就一些重要的語法現(xiàn)象的教學內容進行對比分析。

《漢語教程》按照由易到難的順序將初級階段語法點進行排列。把語氣助詞“了”和動態(tài)助詞“了”作為初級階段語法項目的分界線?！傲恕鼻罢Z法項目主要是描述事物特征、狀態(tài)，表示時間、數(shù)量、方向、位置、價錢、存在等，表達主觀愿望的句型，其中的動詞謂語句不表達過去時態(tài)，如連動句、雙賓句，帶有狀態(tài)補語的句子等。這些句型結構簡單，易于掌握，所以安排在前面?！傲恕焙笳Z法項目包括結果補語，強調過去時間的“是……的……”句。學完句尾的“了”，就可以開始句群和語段的教學?！鞍选弊志洌氨弧弊志?，可能補語，趨向補語，以及復句均屬于“了”后語法項目，他們相互關聯(lián)，相互制約，彼此交織。

“了”前語法和“了”后語法形成一個完整的序列，它們層層推進，緊密相關，由淺到深。按照這個語法點排列順序進行教學符合由淺入深的教學規(guī)律和學習規(guī)律，是可行的，實踐起來很成功的，是對外漢語教學界數(shù)十年艱難探索的結果。

《新概念漢語》第Ⅱ冊在生詞總表后列出了語法點分布圖表，列出了《語法等級大綱》中的一百二十九項甲級語法點，并配有課文練習中的例句，標注出這個語法點是在哪課哪個句型練習中出現(xiàn)的。

比如“把”字句，由52課課文中“趕緊把屋子收拾一下兒，待會兒有客人來?！边@個句子引出。在課后句型訓練中表現(xiàn)為“把……收拾一下”的替換訓練，“把抽屜/書柜/碗筷/文具收拾一下”靠這四個句子要把“把”字句吃透，是遠遠不夠的，學生只能得到一個大概的體會。在課后的詞匯語法練習中，編者列出了一個表格，要求學習者填出“把+賓語+動詞+補語”這一句式中的各項成分，一共六個句子，“把衣服洗干凈”“把()寫完”“把餃子()了”“把()請來”“把書包()好”“把餐巾紙拿()”。其他練習中并無相關訓練。句型練習雖然可以產生較強的語感和熟悉程度，但是不通過由具體到抽象的歸納，是不具有指導意義的，如果換一種表達形式，就會使學生束手無策，所以在深入學習中，我們需要學習的還是成熟的語法理論。而在《漢語教程》中，編者在第二冊(下)第十二課、十三課運用了整整兩個語法點的篇幅來詳細講解“把”字句。內容包括“把”字句的定義，特殊性，作用，句型公式，例句(包括錯句糾正例句)，使用“把”字句的要求等，并且這些講解每段都配有英文翻譯，內容非常詳盡，相當于專業(yè)的語法課本的含量。還有一幅形象生動的插圖標示了“把”字在主語和動詞，賓語及其它成分間的位置。在課后的練習中，編者在朗讀，替換，選詞填空，用“在、到、給、成”填空，根據劃線部分用疑問代詞提問，把下列肯定句改成否定句，造“把”字句，改錯句，遇到下列情況怎么說(用“把”字句)，讀后說，填上合適的動詞或補語，把括號里的詞語加在適當?shù)奈恢蒙希谩鞍选弊志渫瓿蓵?，綜合填空等14個題型中進行了共211個“把”字句的訓練鞏固。練習量之大，任務之繁重，對于學習者來說是有極大壓力的。但是一旦完成之后，會產生一個“質”的飛躍，很大程度上學習者可以在理論和實踐方面完全掌握“把”字句。相比較而言，《漢語教程》的語法講解更加全面透徹，對學生的系統(tǒng)學習更具有很強指導意義。學生可以熟悉理論，舉一反三，全面地掌握這項語言技能。但由于它的學習難度較大，所需課時較長，所以還是只適合漢語專業(yè)的本科留學生使用。

又如在講解比較句時，《新概念漢語》第43課從課文中的“你表弟比你高”引出了句型訓練43.2“……比……”;從48課課文“我們跟你們一樣，也休七天”中引出了句型訓練48.1“跟……一樣，也……”，并分別用四幅圖畫演練了四個句子。43課后詞匯語法練習中用“A比B……”的句型表述下面句子的內容有5句，翻譯練習中有2句;48課則在翻譯練習中只出現(xiàn)了1句比較句的練習。關于這個語法點的練習在兩個單元中一共只有8句?！稘h語教程》在第二冊(上)的第一課、第二課出現(xiàn)了比較句，并列出了:1.“比”字句:“A比B+形容詞”“A比B+動詞+賓語”“A比B+C→B 沒有 A+C”;2.“A 有 B(這么/那么)+形容詞”，否定式“A沒(有)B(這么/那么)+形容詞”;3.“更”表示比較級“最”表示最高級;4.“A跟B一樣/不一樣”。包含了比較句的定義，公式，用法，否定式，變體，以及豐富的例句。課后仍然是用了整整兩個單元的練習來完成鞏固訓練。相比之下，《漢語教程》對語法項目的分割更加細致，不但將“比”字句分解成為兩種類型及相應的否定式，而且列出了最高級的用法。

再如結構助詞“的”和“的”字短語的講解?！缎赂拍顫h語》第四課句型訓練4.1“房間的左邊是……”，第一次接觸到結構助詞“的”。但在這個句子中它不是一個重點的語法項目，這個句式強調的是“是”字句的結構。這里有八個句子:房間的左邊是沙發(fā)/洗衣機/茶幾/椅子/電視機/書架/桌子/冰箱?！暗摹弊衷~組又在另外5篇課文后的句型訓練中出現(xiàn)了。第九課的9.2:我是/計算機公司/郵局/銀行/速遞公司/快餐公司的。(“的”字短語作表語)第十六課的16.2:我穿27號的/二十六號半/大號/中號/小號的(“的”字短語作賓語)。課后有“活學活用”的相關練習。第四十三課的43.1:前天和你一起滑冰/那個戴眼鏡/戴口罩/穿風衣/系領帶的是誰?(“的”字短語作主語)課后有一句翻譯的相關練習。第四十六課的46.1:最重要的是工作/衛(wèi)生/新鮮/感情/信用/健康/學習/愛情/質量。(“的”字短語作主語)課后有選擇填空相關練習。第五十四課的54.1:遺憾的是沒有得到第一名/沒考好/不會游/不能見面/不懂德語。(“的”字短語作主語)課后也有一句翻譯的相關練習。這些句式既分散又凌亂，幾乎遍及整個初級階段的課文，但并沒有集中地，切中要害地歸納出“的”及“的”字短語的用法。相對而言，在《漢語教程》中，第一冊(上)第十二課語法點“定語與結構助詞‘的’定義了“的”是定語的形成標志。并分三種情進行了討論:名詞或代詞作定語+的，形容詞詞組作定語+的，定語和中心語之間不用結構助詞“的”。列舉出了很多例句。這個語言點在課后幾乎沒有專項訓練?！暗摹弊衷~組則是在同一冊的十三課學習的。在這一課的語法點講解中，編者下了一個定義:“的”字詞組是由“的”字附在名詞、代詞、形容詞、動詞等實詞或詞組后邊組成的，其作用相當于名詞，可以充當名詞能充當?shù)木渥映煞?。簡明扼要，言簡意賅，體現(xiàn)了這套教材的極大優(yōu)勢，如果只是通過實例來進行操練，并不能幫助我們很好地理解這個語法現(xiàn)象，有了理論的指導，我們就覺得清晰直白，在很多語法現(xiàn)象中都能很好地理解“的”的用法及其意義。由于在這一課的語法點中，“的”字詞組也并不是重要的，所以課后也幾乎沒有相關練習，這體現(xiàn)出教材的練習詳略得當，重點突出的特點。從這一實例中，我們可以看出，《漢語教程》比《新概念漢語》編排的語法點更精要得當，實用全面，這是正規(guī)的語言教材的特點，而后者的語法點更分散，偏向于口語化，而并不系統(tǒng)科學，有的時候會引起混淆，難以在學習者的思想中有一個準確清晰的印象。

《漢語教程》和《新概念漢語》的語法項目編排，各有特色，前者以整個語法體系為綱，后者是按照功能的需求編排句型訓練，在其中體現(xiàn)語法點，沒有嚴格的按難易程度逐層推進，服從交際的需要。前者循序漸進，晦澀難懂，訓練任務繁重，后者輕松愉快，止于語感。前者是理性的，后者是機械的，但由于教材的內容與插圖具有趣味性，而極好地調動了學生的積極性，避免了過重的學習壓力。兩套教材各具優(yōu)勢，面向不同程度的學習者，體現(xiàn)了不同的教學法思想和針對性。

三 結論

《漢語教程》提出以助詞“了”為分界線，將初級階段漢語語法分解為“了”前語法和“了”后語法，語法點嚴格按照循序漸進的原則進行排列。因此教材的語法結構呈現(xiàn)環(huán)環(huán)相扣，逐層推進的有序性。結構形式依附于交際功能?！稘h語教程》以外國留學生在華學習、生活的素材為內容，以語法結構這條主線貫穿了所有功能項目，貫徹了對外漢語教學的交際性原則。功能項目的選擇服從的語法項目的需要?！缎赂拍顫h語》則按功能項目編寫，每課采用句型訓練的方式，所有句型覆蓋國家漢辦《漢語水平等級標準與語法等級大綱》中甲級語法大綱129項語法點。語法點進行編排時，《漢語教程》對語法點逐個進行了系統(tǒng)的介紹，所以語法點集中、每課中語法容量很大?！缎赂拍顫h語》初級本Ⅱ在附錄中列出了所有語法點和這個語法點所在的課文句型練習，直觀、明了，但沒有進行詳細全面的講解，回避了重點難點，所以學習者只能在交際中感知，必要時還需借助語法書。這兩種教材體現(xiàn)了以語法為綱和以功能為綱兩種教學法思想。

［1］楊寄洲.對外漢語教學初級階段語法項目的排序問題［J］.語言教學與研究，2000(3):9－14.

［2］趙金銘.對外漢語教學語法與語法教學［J］.語言文字應用，2002(1):107－111.